《前任当丞相了》第11/71页


  来上香的大多都是贵眷,只安生片刻,便开始低声絮语。
  “小姐如此心诚,上天必然会让您达成所愿的。依奴婢看,这皇后之位非您莫属。”
  这丫头的恭维话飘到了任遥的耳朵里,她不由得顺着声音看过去。
  那小姐生得眉目清秀,虽算不上绝色,可金钗艳缎披身,外加一脸养尊处优的倨傲,细细看去倒真有几分动人颜色。
  她被丫头哄得喜笑颜开,羞涩低斥道:“偏你话多。”
  可瞟了眼跪在自己身旁的女子,笑意又渐渐收敛,多了几分冷冽恨意。
  “本来这凤位是十拿九稳的,可偏有些人不长眼,非得这个时候进京,好像专与我过不去似得。”
  任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那端静跪在佛像前的姑娘竟是前几日在任府中宿过一晚的舒檀。
  那这位傲慢的小姐想来就是镇远将军家的千金,也是时下最热的皇后人选。
  方雨蝉察觉到了任遥的视线,揪了揪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本来这皇后之争舒家是占了上风的,可偏偏镇远将军原配的女儿舒檀找来了,还是堂堂丞相大人亲自送进府的,这一下可是京城上下人尽皆知了。”
  任遥也学着她的腔调低声道:“难不成是因为将军抛弃妻女的丑闻被宣扬出来,连带着影响了女儿的前程?”
  方雨蝉摇头:“这只是其一。那现任的舒夫人向来自持高门出身,在京中招摇惯了,如今原配女儿找来了,大家才意识到她平日里再招摇也不过是个继室。她是继室,她的女儿就是继室之女,想想人家姜国公家的那个闺女,可是正儿八经的原配正妻的长女,这么一对比不是高下立判吗?”
  任遥恍然大悟,又偷眼看向舒檀,不禁为她担心,她本就是个没有母亲的弱女子,如今进了高门又遇上这种事,势必是会被迁怒的,看看她妹妹对她的态度,想来日子也是不好过的。
  小沙弥恰在此时来道:“方丈请二位施主入厢房稍等。”
  任遥便和方雨蝉一同起身,跟着去了厢房。
  岂料一道身影迅速跟上她们,趁人不注意和她们一起进了厢房。
  任遥见人闯进来,正要喊人,那人立马上前捂住她的嘴,道:“别喊,是朕。”
  任遥瞪大了眼,当真是当日在任府门外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帝陛下。
  赵煦将任遥放开,走向方雨蝉,目光痴愣,轻声道:“雨蝉,朕想见你,有些话想当面对你说。”
  方雨蝉起先也跟着惊了一阵儿,但她天生是个遇事镇定的性子,很快冷静了下来,掠了一眼窗外,确认无人偷听,才道:“眼下局势如此复杂,陛下怎能不顾个人安危贸然出宫?”
  赵煦静静听着,倏然一笑:“雨蝉,你这是在担心朕吗?”
  方雨蝉未接话。
  任遥在一旁看着,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便低头轻咳了一声,道:“我出去守着,你们有话快说……”
  刚出了门,只觉一道冷风猛然灌入,一个踉踉跄跄的影子撞入了任遥的怀里。
  任遥忙将她扶着,定睛一看,竟是舒檀。
  她鬟髻蓬乱,发钗松松的簪在发侧,将掉未掉的模样,手指颤颤地指向门外,惊恐道:“任姑娘,救我,那人要毁我清白。”
  话音刚落,便过来一个穿短打的彪形大汉。
  大汉见这里另有人,脚步微顿,一瞬有些顾忌,可仔细一看,只有两个弱女子,又嚣张起来,上来就对舒檀动手动脚,把她往外拉扯。
  任遥眼见舒檀那滑腻的手从自己手心里往外移,心中一慌,顺手抄起一个小铁鼎炉朝着大汉头上砸下去。
  一声脆响,那大汉轰然倒地。
  任遥低头看了看,见几道血珠顺着他额顶淌下来,不一会儿就已经满脸是血,他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般。
  任遥手里还紧攥着鼎炉,拿起一看,上面沾了几许斑驳血迹。
  赵煦和方雨蝉闻声赶出来,只能看见一片寂静的血渍狼藉。
  游廊外传入清晰的声音:“丞相,陛下应该是来这儿了,暗卫刚还瞧见他的身影……”
  赵煦也顾不上躲文旌,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冲任遥道:“你……干的?”
  任遥僵硬地点了点头。
  赵煦咋咋呼呼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还敢杀人?这要是让南弦知道了……”
  他的话让任遥灵光乍现,突然回过了神。
  游廊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文旌好像快要进来,任遥突然涟起一个温柔友好的笑意凑到赵煦身边,轻声说:“陛下,您是天子啊,天子是全天下最大的,谁也不怕。”
  赵煦不明其意,只看了眼方雨蝉,挺起胸膛,威风凛凛道:“那是自然。”
  任遥嘿嘿笑了两声,将沾血的鼎炉塞到赵煦的手里,“那这东西你拿着。”为了力求逼真,她还握着赵煦的手把鼎炉往他身上蹭了蹭,蹭在蜀锦缎上一大片血渍。
  赵煦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呆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姑娘漂漂亮亮的,怎么心肠如此歹毒?
  他抬头看向任遥,见她拉扯了方雨蝉和舒檀到跟前,板着脸问她们:“要是我二哥待会儿问你们,这人是谁杀的,你们说谁?”
  两个姑娘只犹豫了片刻,齐齐将手指向赵煦,娇弱且坚定道:“他。”


第11章 柔情
  赵煦眼睁睁看着这三人当着他的面儿明目张胆地串供,外厢脚步声传入,文旌已领着护卫浩浩荡荡地进来。
  他穿戴褚色冕冠朝服,冗裾拖在身后,阔袖曳地,乌发玉容,一张冷面风华万千。
  文旌率先看到躺在地上满面血污的壮汉,秀眉蹙了蹙,还未说话,便见任遥也在。
  他忙走到任遥跟前,担忧地打量了她一番,确认她活蹦乱跳未受伤害,才问:“阿遥,你怎么在这里?”
  任遥在心里思索了一番,道:“我和雨蝉是来上香的……”她仔细看了看跟在文旌身后的人,除了江怜和扶风,还有几个生面孔,心含顾忌,扯了文旌的衣袖踱到一边,低声道:“陛下是来见雨蝉的,正说着话,舒姑娘就闯了进来,她道地上躺着的这个壮汉要毁她清白,陛下为救她才……”
  任遥说到关键处,娇嫩的脸庞上恰到好处的聚敛起怯意,如弱柳扶风一般往文旌身边靠了靠,好像一朵不沾尘世的小白花,被某些专爱拿鼎炉破人家脑壳的野蛮人吓住了。
  瞧着她这副模样,文旌那双墨瞳越发幽邃,涌过些许意味不明的暗流。
  他凝思沉默片刻,突然眸中暗流皆散,透出清明的色泽,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唇角竟微微上挑,露出一丝丝微妙且宠溺的笑意。
  这笑意极浅淡,只停留了瞬间便消之于无形,几乎可以让人以为只是一场错觉,可还是被赵煦捕捉到,他惊愕地瞪大了双眼,看得有些发愣。
  向来冷血冰寒的文旌竟还会有这般神情。
  赵煦不由得又将视线落在了任遥身上,心想:看来从前还是远远低估了她在文旌心里的份量。
  正各怀心思,舒檀却突然上前几步,跪在了文旌的面前。
  她冷艳清丽的容颜上爬满了泪痕,哀哀泣道:“丞相,当初是您大发善心,体谅舒檀的难处才亲自将我送进舒府,如今,您再救我一次吧,那舒府,我若是继续待下去是要连命都没了。”
  文旌弯身将舒檀扶了起来,道:“舒姑娘有话就说吧。”
  舒檀睫宇低颤,落下几滴晶莹的泪珠:“小女入舒府才知,家中妹妹是当今皇后的热门人选,却因我的到来而将她继室所出的身份宣扬了出去,夫人与妹妹对我极度憎恨,本就对我冷言冷语,今日,妹妹竟……竟要人毁我清白,要知女子清誉重于天,若是真让她得逞了,我还有何面目存活于世?”
  众人大惊,任遥道:“这暴徒竟是你妹妹派来的!”
  舒檀含泪点了点头。
  话到这份儿上,听着的人心里都堵了口闷气,恨不得立即替舒檀出了这口气,可他们又齐刷刷地将视线投到了文旌的身上。
  赵煦也好,任遥也好,都在等着文旌拿主意。
  文旌思忖片刻,道:“若是真有这等事,舒姑娘何不告知镇远将军?你是他的亲生女儿,让他替你做主就是。”
  文旌这话问得甚是古怪。
  他是知道舒城当年抛弃妻女的丑事的,凭他的睿智也该明白,若不是主君的纵容与偏袒,堂堂一品将军府的内帷里怎会生出这等入不得耳的腌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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