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当丞相了》第12/71页


  任遥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她看见舒檀因为怨恨而涨红了脸,才明白了些许。
  文旌不是在推脱,相反的,他想管,想替舒檀做主。
  可这到底是镇远将军的家事,他丞相的手再长,也不能无缘无故伸到人家里去。
  除非逼着舒檀当众控诉自己父亲的薄待。
  这样才能师出有名。
  任遥看了眼赵煦,心想,照眼下的局势,这位舒姑娘十有八九是当不成皇后了……她心中倏然亮起一道雪光,又看向文旌,难道他是为了这个?
  若是这样,那么恐怕从大张旗鼓地送舒檀回府起,他的计划就开始了。
  任遥的思绪停在了这里,见舒檀果然抚着胸口颤抖着诉说自己父亲的偏私,说到激动,她泣泪道:“都怪我自己太过天真,觉得血浓于水,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总会好好待我,不管是出于亲情还是出于愧疚,当年,毕竟是他亲手杀了我的母亲。”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连向来镇定的文旌都出现了明显的神色变化,他惊道:“镇远将军杀了自己的发妻?”
  舒檀道:“丞相应该知道,我母亲出身琼州秦氏。而她的兄长便是当年铁勒可汗哥舒耶奇身边的第一谋士,秦文通。”
  从她的口中说出哥舒耶奇这个名字,文旌和任遥俱是一怔。
  他们两个都没回过神来,这一次倒是赵煦反应快:“就是当年随哥舒可汗远征北狄,因可汗轻敌冒进导致全军覆没,死在了北狄的那个秦文通?”
  舒檀擦干净泪,道:“正是。那一战尤为惨烈,哥舒耶奇和他的心腹全部战死,还因损失了众多大端将士而全部被褫夺了官位,亲族三代之内不得为官。我父亲那时正要走仕途,生怕母亲会连累他,便提出和离,谁知我母亲不同意,他就痛下了杀手。”
  周围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众人心里都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不单是镇远将军的内帷私事了。
  可这里的主心骨文旌却从一听到哥舒耶奇这个名字起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目光涣散,像是陷入了沉重的心事里,直到任遥轻搡了搡他,才回过神来。
  他视线里有未散尽的茫然,迷迷瞪瞪,顺手抓住了任遥的手。
  他抓得很紧,任遥连挣脱了好几次都没有挣开。
  “江怜,扶风,你们带舒姑娘去京兆府,报案。”
  两人领命,立即领着舒檀出去了。
  文旌又冲赵煦道:“让禁卫护送你回宫,最近要出大乱子,不许再独自出宫了。”
  赵煦看向文旌的眼睛,那里静若寒潭,可他了解文旌至深,轻易地觅到了他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
  他关切道:“南弦,你若有事告诉朕,别一个人硬担着。”
  文旌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出现了松动,可随即便又冻了回来,恢复了平静,冲赵煦缓缓道:“没事,放心吧,先回宫,护好自己的周全。”
  赵煦知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只有拍了拍他的肩膀,领着方雨蝉出去。
  厢房里便只剩下了文旌和任遥。
  并不是任遥不想走,而是文旌一直攥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蓦得,文旌将任遥揽入了怀中,紧紧抱住。
  任遥一愣,随即抡圆了胳膊……还没打下去,便听文旌声音微哑,带了罕见的疲惫与脆弱:“阿遥,别打我,我只抱一会儿,一会儿就放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给我留言啊,我会认真看认真回的。


第12章 隐秘
  文旌向来是个寒面冷语的人,仿佛狂风怒雪、山崩于前也不能打破他裹在身体外的那层冰壳子。
  这样一个人天生好强,也足够强,极少会在人面前表露出如此柔软脆弱的一面,即便是任遥自认为这三年以前与文旌足够亲近,他在她面前必然与在旁人面前不同,可她见文旌这种样子的次数仍旧寥寥无几。
  这样一来,她倒有些心疼了。
  蓄足了力道的胳膊缓缓垂下,她犹豫了犹豫,轻抚住文旌的背,道:“二哥,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舒姑娘的事只是个意外,你不要多想了。”
  文旌默了一会儿,半弯了身侧头靠在任遥的肩膀上,侧颊紧贴着她滑凉的外衣丝缎上,道:“我只是脑子有些乱,觉得一切到这里有些太过凑巧了……偏偏让我撞上了舒檀,偏偏到最后又与铁勒旧部有关……若是有人在背后指使,那目的是什么……最近朝中很乱,朝臣各怀鬼胎,我要费尽心思打压管束,实在有些……”
  他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就算失态了,好像还是不习惯示弱。
  任遥却听出来了,他好像是有点乱,一席话说得颠三倒四,但偏偏还是一本正经的语气,若不是他像个柔弱的小可怜似的斜着身靠在任遥身上,把他捋直了给他摆好了姿势,从外表看还是那个清肃凛正的卿相。
  谁又能知他心底的波澜?
  任遥抿住唇角,眼底闪过一抹晦色。即便是铁勒旧事重被提及扰乱了文旌的思绪,但他的判断还是准确的,此事未免太过凑巧,定有蹊跷。
  两人一时无言,就以这种古怪的姿势站着。
  突然地上传来一阵微弱的窸窣声。
  任遥骇了一跳,忙去看,见被她破了脑壳的大汉挣扎着爬起来,脸上血痕狰狞,充满怨念地朝他们伸出了手,不满道:“你们别腻歪了,人命关天啊,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说完,眼一翻又倒头晕了过去。
  任遥:“……”
  她脑子在空白了一瞬之后迅速反应过来,这人还活着!那就说明她没杀人,且活着就能说话,能说话就可以当人证!
  任遥晃了晃正腻在她身上纹丝不动的文旌,“二哥,你起来,我们找郎中……”
  “不用。”文旌还是不动,笃定道:“你的力道不足以砸死他,只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还有得救。”
  任遥轻舒了口气,但很快反应过来,她微微后倾了身体,推开文旌,紧凝着他,极为诚恳道:“不是我砸的。”
  被推开的文旌唇角微瘪,脸上闪过极为不满的神色,但还是敛过袖氅,站稳了,道:“这厢房是分里外两间的,这凶徒是倒在外间,说明他闯进来的时候砸伤他的人就在外间,并且护住了舒姑娘手拿鼎炉将他砸倒。你方才说陛下来这里是为了见雨蝉,怎么见?难不成放着隐蔽的里间不去,守着你跟雨蝉倾诉衷肠?所以我推测,当时的情形应是他们两个在里间,你独自在外间,舒檀闯进来时你一慌就随手抄起鼎炉将他砸伤。”
  任遥:“……”
  去他的脑子混乱!去他的柔弱可怜!她要是再心疼他就是头猪!
  文旌掠了她一眼,自动忽略她嫌弃的神色,继续条理清晰道:“况且,陛下是有武艺在身的,对付这么一个空有蛮力的莽夫绰绰有余,不至于要去破他脑壳才能将他制服。”
  任遥:“……”
  正当她无语对苍天时,地上躺着的暴徒又醒了。
  这一次更加虚弱,连胳膊也抬不起来,只是幽怨地看向文旌:“别分析了,救人吧……”说罢,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任遥看看晕过去的暴徒,再看看气定神闲的文旌,突然,深深地感到了一股无力感。
  这股无力感直到她回家时还充盈于全身,只当下了马车,被迎面灌来的冷风一吹,拾回了几分清醒意识。
  她让冷香先回房,独自去见父亲。
  任广贤这几日身体见好,连郎中都说饮过最后几服药就可以停了。任遥进屋时他正颇有兴致地在打理瓶花,繁花如织,密密供于细瓶中,为了防冻,任广贤正往里面加硫黄。
  见任遥进来,他道:“瞧你一身雪,快过来,爹给你扫扫。”
  任遥依言过去,还未等任广贤的手沾上她的衣衫,便道:“父亲,舒姑娘进京是不是你一手安排的?”
  任广贤的手瞬时僵在衣衫前一寸。
  任遥见他的反应,陡然起了几分薄怒:“父亲,你曾经说过,这件事不会让二哥插手!为何要利用他?”
  任广贤将手缓慢地收回,敛去了所有神情,平声道:“我从未想过要利用他,这事也并非是我的主意。”
  “那是……”任遥眼珠转了转,脑中雪光一映:“是舅舅,这是舅舅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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