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孤女》第81/108页


  府中今日宰了只羊,晚餐便是全羊宴,贺兰威挑拣了些最好的羊肉,用食盒装起,做贼一样的又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没发现有点心之类的吃食。府中就贺兰殊一个女主子,贺兰殊不喜甜食,所以平日里也没人吩咐厨子做些精致的点心。
  灶房里有下人看到大少爷来了,还未及开口施礼,便听大少爷吩咐:“当没看到我!”
  下人听得一噎,抬眼看去,却见少爷竟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7,愿一切安好!
2017.1.1


  第68章 天降奇缘

  贺兰威回到自己的房门口, 推门进去,特意放轻了脚步向里走,像是怕吓到了房里的人一样, 小心翼翼的。
  他将食盒放到房中的圆桌上,抬眼见那女子仍如先前那般的蜷缩在床中的被子里, 一脸戒备的盯着他,一副不肯轻易离开那张仿佛安全无比的床榻的样子。
  贺兰威豁然想到了什么, 快步走到房中的衣柜前, 翻找了一阵,找出一件自己的干净外衫,还是新做没多久的一件。
  他将外衫放到食盒旁,视线一直尴尬的落在地上,轻声说道:“这件衣服,你先将就着穿, 这些吃的, 是给你的。我……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你不用怕, 我这里没人来,你尽可自便。”
  说完这些, 贺兰威逃似的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走到门口迅速转身关好房门, 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隔着房门悄声说:“夜香桶在屏风后。”
  在门口静等了会儿,听到里面有轻微的脚步声,他才放了心, 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房门口,而自己正鬼鬼祟祟的站在这里。
  贺兰威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昂首挺胸的大步向前走,唯恐旁人看出他心里有鬼。
  贺兰威来到饭厅,父亲贺兰洪德、姐姐贺兰殊以及姐夫楚业扬都已经坐在了饭桌旁。
  贺兰威抓抓头,按个打招呼,然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贺兰殊盯着他,疑道:“你今天怎么这副样子?”
  贺兰威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回击:“我哪天不都这样子?”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没有如往常那样的沐浴更衣后再来用饭。
  贺兰殊也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
  随着贺兰洪德执起箸,晚膳正式开始。贺兰威一心希望快点吃完回房,偏偏又出岔子,突听贺兰殊疑惑道:“不是烹了整只羊吗?怎么羊排才这一点?”
  贺兰威看眼桌上那盘椒盐羊排骨,硬吞了口中的饭,没吱声。
  一旁侍立着的小仆下意识的看了眼大少爷,小心地回道:“小的这就去厨里看看,许是还有,厨子没盛出来。”
  “不用去了。”下人还未退出去,贺兰威便开口拦下,“是我刚刚吃了些。”
  “你都多大了?还偷吃东西?”贺兰殊的表情很奇怪。
  “我饿了,怎么?不让吃啊?”贺兰威没话找话,“倒是你该少吃点,越来越胖,姐夫不忍心管你,我好心提醒你。”
  贺兰殊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腰,又转头看向楚业扬。
  贺兰殊与楚业扬成婚已有半年,关系说不上好或不好,平日里彼此客客气气,相敬如宾。这有些与贺兰殊婚前设想的不太一样,怎么个不一样?她也说不清,不过仔细想想,像楚业扬这样的侯门儒雅公子,想必与妻子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的。
  “是胖了吧?”贺兰威幸灾乐祸的看着贺兰殊摸腰的动作,“我没说错……”
  “够了。”贺兰洪德将军终于发威,“教训你们俩多少次了?食不言寝不语。你们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姐弟俩立刻噤声,互瞪对方一眼。
  贺兰洪德烦躁的扔下手中的餐具,对着贺兰威气道:“让你去抓采花贼玉面狐狸归案,这都三个月了,你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
  贺兰威放下碗筷,正色回道:“父亲,那贼人甚是狡猾,神出鬼没,做得又是那等见不得人的勾搭,儿臣是行军打仗的军人,这巡捕的活儿,儿臣做起来有些……”
  “借口,都是借口。”贺兰洪德没好气地斥责儿子。
  贺兰威一脸为难的坐在那里,顿时也没了胃口,玉面狐狸在西北越州闹腾了一年有余了,搞的人心惶惶,他也痛恨至极,可是那贼人轻功了得,真的不易抓啊!再说他是来西北越州做守军的,如今连越州的行政事物也得管,他都要忙死了!
  楚业扬端坐在一旁,面目清冷,一直安静的吃着,自始至终,他不曾发过一言,甚至不曾抬眼看过谁,仿佛身边的人与事,都与他无关。
  贺兰威再次回到自己房中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推开门,看到那个女子正立在桌案旁,身上穿着他的外衫,外衫太大,腰身系了两圈还略显盈余,衣摆拖在地上,衬得她身姿婀娜,纤细柔弱,她的头发柔顺的披散在身后,乌黑的长发,雪白的小脸,大而形状好看的眼睛,正眼巴巴的望着他。
  贺兰威一时间看得失了神。
  女子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案上,轻声开口:“公子……”想说点什么,可又想不到合适的言语。
  她明白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这位公子的所为,因为他看上去和她一样紧张和不知所措。
  贺兰威醒过神,快步进来,转身关好门,走向她,说道:“茶凉了,我去端些热的来。”
  “不用了。”女子轻声道,声音听起来如她的人一样,柔柔弱弱的,足以调动起男性的保护欲,“我已经喝过了,谢谢公子。”
  贺兰威顿住脚步,随后索性在桌旁坐下,用有礼而平和的语气问道:“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姑娘姓氏名谁,家住何处?”
  女子也坐了下来,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暗,两人都没有去触碰桌案上的灯烛,两人此刻心中都觉得,若是点了灯,彼此会更加尴尬。
  “我姓沈,名芳菲,家住越州东吉街沈府,家父沈霁是邢州普通百姓。”
  沈芳菲没有如他父亲那样向人介绍他是州府营司。那是沈霁前年使了银钱谋得的一份挂职,相当于为州府筹集善款救济流民贫苦的职位,沈霁言此为善行之职。而在沈芳菲看来,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
  贺兰威闻言惊诧地抬头,老天爷啊!沈府的大小姐沈芳菲不就是昨夜被采花贼玉面狐狸掳走的那个吗?这怎么给掳到他的房中来了?这……这真是可如何是好?
  贺兰威下意识的打量沈芳菲的身上,见她虽本穿着亵衣,但并未见有狼狈的痕迹,神色也没有被毁清白后的憔悴,女子一旦被人奸-污,不都是会寻死觅活的吗?
  “公子……”沈芳菲出声打断了贺兰威的臆想。
  贺兰威尴尬的轻咳了下,说道:“东吉街离这里倒是并不远,沈姑娘放心,明日我便送沈姑娘回府去。”
  夜幕终于降临,二人僵坐片刻,贺兰威不得不开口道:“今晚……我们只能住在这里,我若出去,会使旁人生疑,倘若被人发现,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恐有损沈姑娘清誉。”
  沈芳菲听着贺兰威的话,愣怔的看着眼前的杯盏,如今她这样不明不白的从家中失了踪,清誉哪里还保得住?
  贺兰威的卧房,是个典型的单身汉的居所,床榻上也没个床幔,他隐约记得以前下人是给他安装过床幔的,他嫌麻烦就取下不知扔在了哪里。这会儿他急切的翻箱倒柜,想把被自己闲置的床幔找出来。
  “公子……”沈芳菲见他在找东西,并点亮了圆桌上的灯,手执灯盏,俯身站到贺兰威身旁,边为他照亮边轻问:“公子在找什么?”
  沈芳菲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性子本是矜持腼腆的,至少不至于在陌生的男子面前随意自如的起来,可是此刻面对眼前这个俊朗豁达的男子,她却很快适应了与他的相处,仿佛他们并不是今天刚刚认识。
  “找到了!”贺兰威语带惊喜,从箱子最底下拉出一条暗褐色的床幔,举到沈芳菲面前,献宝似的给她看。
  “这……”沈芳菲抬眼看向贺兰威的脸,他的眼睛在烛火的照映下,黑亮亮的,清亮的眸光里,有她的脸庞。
  沈芳菲忽然就红了脸。
  贺兰威并没有注意到小女子脸色的变化,他来到床榻边,将床幔挂好,然后很满意地退后几步打量,如今才意识到这个床幔其实还挺好看,上面居然还坠着很多的流苏。
  贺兰威说道: “沈姑娘歇息吧!我睡到外间的花厅去,姑娘夜里若是有事,尽管叫我。”
  “请问公子姓名。”沈芳菲略带羞怯地问道,本是不好意思这样直白的问男子姓名的,可是眼下这样问,也算不得失礼。
  贺兰威如实作答。
  沈芳菲震惊的看着眼前潇洒挺拔的少年公子,想不到他竟会是贺兰少将军。
  在西北,谁人不知贺兰将军府?无论是贺兰大将军还是贺兰少将军,还有那巾帼不让须眉的军中惊鸿仙子贺兰殊,随便说出一个,都是西北响当当的人物。一年前,前邢州刺史挪用朝廷下发的军饷,被贺兰大将军一怒之下斩于马前,圣上就此将邢州刺史之位由贺兰大将军暂代,这贺兰将军府如今就相当于是邢州的司马府。
  这一夜,沈芳菲睡床,贺兰威睡地铺,一夜相安无事。
  翌日清晨,沈芳菲醒来时,房内已经只有她一人。她穿好衣服下床,发现房中的脸盆里已经打好了净水,雪白的巾布整齐的放在一旁。另外圆桌上还放着三个点心盒子。
  她走过去,将盒子打开,盒中是若干种造型精致的点心,拿起一块,发现还是热的,掰开一个金色的酥皮点心,看到里面有上好的流心糖馅。这是邢州城中最好的酒楼的点心,每日限量供应,不但去晚了买不到,而且价钱也令普通百姓无法企及。沈芳菲确实在挨饿,昨日的羊肉虽烹制得好,可她素来不食羊肉,若不是饿得狠了,那羊膻味足可以使她作呕。想不到贺兰公子竟发现了这点。
  沈芳菲望着柜子上卷着的铺盖,神情一时间有些恍惚。对于自己眼下的处境,竟生出些说不清的情绪,甚至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希望,希望日子能就这么过下去。
  名节被毁,对于大梁的女子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郑家若是听得了消息,定会第一时间赶去沈家退婚。这点不难预料,想到此,沈芳菲居然淡淡一笑,转而又想到母亲,她定是会焦急万分,怎能想到她会安然无恙的藏身在贺兰将军府?

当前:第81/108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