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黎斯特》第102/164页



这些全是我们不平凡提琴家的杰作。不过我们现在必须跟他寸步不离,为了逼他编写,我们把他绑在椅子上,将纸笔放在他面前;如果这还不行,只好由他口述,我们动笔写下剧本。

在街上,他会和行人胡乱说话,热烈告诉他们,这个世界的恐怖非他们所能想见。老实说,如果巴黎不是这麽混乱,人人争读工人批评玛丽安东尼皇后的小册,他恐怕早就把我们全毁掉了。

我们的老友对於目前的情况,是越来越生气了。」

我当然立刻给她回信,恳求她对尼克加倍付出耐心,试着帮他熬过最初的艰难年头。「他总该或多或少会受到感化吧?」我这麽写着。在信後,我首次问道:「如果我回去,我有能力改变事情吗?」我瞪着最後这些字眼良久,然後手发抖签上名字。封上信我随即交寄出去。

我怎麽能回去?不管多麽孤单寂寞,我无法忍受回到巴黎的可怕念头,更无法忍受再次面对小小剧场的凄楚。再说,回去後,对尼克我又能做什麽?阿曼德老早以前的告诫,在我的耳边不时聒噪着。

事实上,不管身在何处,阿曼德和尼克总是如影随形,阿曼德是充满了严酷的警告於断言,而尼克则是由爱转恨的嘲弄和揶揄。

我从来没有比此刻更需要卡布瑞了,然而她老早已单独前往我们计划的旅程。偶尔,我会想起离开巴黎前的种种;不过,对她,我已不寄任何期望。

在大马士革时,伊兰妮的回信到了。

「他轻蔑你一如以往,当我们建议或许他应该去找你时,他狂笑不止。告诉你这些并非要你受缠附之苦,而是,想让你明白,我们将竭尽所能来保护这个孩子,他实在不该生为夜间族呀!他被自己的力量冲昏头,被自己的幻觉弄得似痴如狂。我们以前已见过不少,也曾为此结局抱憾不已。

不过,他在上个月倒是写出他最伟大的一出戏。一群傀儡舞者――她们没有绳线在後牵引,正当豆蔻年华的她们,不幸被鼠疫凌虐,躺在摆着花环的坟墓底下长眠。教士为他们哭泣过後怆然离去,一个年轻的小提琴家来到墓园,他的美妙琴音,把她们全唤醒了。如吸血鬼一样,穿着黑色绸衣,戴着黑缎蝴蝶结,她们从坟里出来,快乐开心的跳着舞,跟随提琴家往巴黎一路舞过去。然後,垂下纱幕的舞台,出现了一场最漂亮的答谢舞。观众的吼叫喝彩直入云霄!我告诉你,我们大可以在舞台上但场以凡人受害者啜饮欢宴,而巴黎人只会看作是最具刺激的新奇欢迎,只会欢呼不已!」

罗杰也寄来一封令我惊惶不安的信。

「巴黎已落在疯狂革命人士之手里,国王路易十六已被迫承认国民议会。各阶层的人民一致联合起来反抗他,这真是空前未有之事。」

罗杰还派一位传信人到南边探望我的家人,顺便也了解一下乡间的革命气息。

我同时回复了二封信,但也只能表达无尽的关心,於无助的感觉。

我将个人的行李先行交运到开罗,对一向视为倚靠的一切已危在旦夕,心里忐忑疑虑。外表上,我如常继续化妆成一个绅士旅客;内心中,那个在曲折街巷猎食的魔鬼,已经悄悄无声的茫然失落了。

我自我安慰说,到埃及去是重要大事,埃及是古代富丽堂皇之地,是不受时光影响的永恒奇迹;埃及将吸引我,使我忘怀自己无力回天的巴黎,以及一切的一切。

何况,我心里还有某种联想,埃及,在世界各处的土地上,那是独一无二於死神相爱之乐土!

终於卡布瑞出现了,就像是来自阿拉伯沙漠的幽灵,我们一起往海上航行而去。

大约航行一个月,我们抵达了开罗。在欧洲旅馆,我找到先行运交的行李,此外,尚有一个古怪的包裹在等着我。

我马上认出伊兰妮的笔迹,却奇怪於她为什麽会送给我一个大包裹。我瞪着包裹整整一刻锺之久,心里一片茫然。

罗杰没有只字片语。

为什麽罗杰不写信给我呢?我好狐疑。这个包裹是什麽东西?为什麽会在这儿?

最後,我发觉整整一个小时以来,自己就呆呆坐在房间,身边一堆行李箱子,而我只瞪着包裹发呆。卡布瑞好像也无意消失,默默在一旁注视着我。

「你会出去吗?」我低语。

「如果你希望我就出去。」她说道。

打开包裹是很重要的,是的,打开它就知道是什麽了。然而,在有栏杆的房间里仔细看看四周,似乎也很重要,想像一下,这不就是在阿芙根小客栈的小房间吗?

「我做了有关你的一个梦――」我大声说着,眼睛瞅着包裹。「我梦见我们一起穿越世界,你和我,我们都心平气和又十分强壮。我梦见我们如马瑞斯一样,只饮恶汉之血,当揽镜自照之馀,对於我们能拥有玄秘,不免觉得即可畏又可悲。然而我们这麽强壮有力,往後可以永远活下去,可以永远枪舌剑;「我们的无所不谈」天天不断,天天不断……」

撕开包装纸,赫然看见了史特底瓦拉小提琴的盒子。

我又自言自语了一阵,但是舌乾燥,根本不晓得在喃喃什麽。我从地上捡起滑自琴盒边的信。

「正如我所恐惧的,最坏的事终於发生。我们的老友,被提琴家的过份惹火了,最後不得不把他幽禁在你的老宅第。虽然提琴跟他一起也放进地穴,他的双手却被取走了。

你一定清楚,这类附属品总是随时可以复原的。疑问中的附属品,由我们的老友好好保存着,他罚受伤者五个晚上无可食之物。

最後,整个剧团团员全体出面,劝导老友还尼克自由,并将他的东西也还给他。老友无奈答应大家之请求。

可是尼克因饥饿和痛苦而发狂了,饥饿是会导致心情改变的,他又陷进拧不开的沈默之结里,而去保持同样情况有相当长的时间。

後来,他总算来找我们,告诉我们以凡人的方式,他已经把他的工作整理就绪,有一堆新写完成的剧本要交出来;但是,我们必须为他在乡野举行古老魔鬼典礼,当然还得有合乎惯例的火焰;如果不依他之言,他将使得剧场变成他的火葬礼场地。

我们的老友,庄严肃穆地同意他的愿望。你一定从未见过这样的魔鬼典礼,我们戴上假发,穿上最好的衣服――黑色有皱褶的吸血鬼舞装,我们拉成一个圆圈,以演员的虚张声势来哼唱古老诵诗,我们的模样简直像极地狱的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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