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黎斯特》第134/164页



他失神的默默凝视了我一阵,然後大笑不止。

我大怒离开图书室,经过地道,走出埋在地下的神殿,回到亚历山大城街上。

吸血鬼黎斯特

第七部:古老的法术,古老的玄秘11

这非常不像我的举措,当我还是凡人时,我从来不会愤然离去的。但是就如我说过的,我当时频临疯狂边缘。这种疯狂,正如我们许多同类,尤其是被迫接受者,必须忍受的创痛。

我回到靠近亚历山大图书馆的小屋,躺在床上,好像只要自己能入睡,就能逃避一切似的。

「白痴无聊!」我喃喃自语。

然而,我越想这个故事,越觉不无道理。我的血液中含有某种东西,驱使我啜饮更多的血;这个东西的确会增强所有的感觉,使我们徒具人形的躯壳,产生新功能。这个东西没有自己的意志,只不过是一种力量,而且是一种借力使力的灵异。经由故事,这些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更有意思的是,我们之与天父地母有传承联系,乃因为这个东西是心灵的,未受具体之限,它只因所控制个体的不同而力量有别。它像是藤蔓植物,我们就是散布在各处的花;这些花由缠绕的卷须相连一起,得以伸展到世界各地。

这就是为什麽我们彼此能互通讯息,为什麽在召唤之前,我已经知道亚历山大城有其他神只;这也是为什麽他们能到我房中来找我,引我到秘密之门的原因。

好吧!也许这个故事是真的,事变乃出於意外,正像长老所说的;我们乃是无名力量和人类身心结合下,所造成的新异类。

但是,我仍然不喜欢这个故事。

我对所有的一切都起反感。我觉得纵使自己是新异类,我仍是一个个体,一个特别的生命,对自己应有的权利有强烈的认知,我不能接受自己乃是一个外物寄生的观念,不管发生什麽事,我仍然是马瑞斯呀!

再叁沈思之後,我终於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我跟所谓天父地母有关的话,我必须见他们,我必须知道他们是安全的。想到自己可能因为某种不能控制,又不能了解的玄秘而随时会死亡,这个念头使我寝食难安。

我没有回到地下神殿,我一连花了几晚大肆饮血,直到悲惨之思被血淹没为止。在另外的时刻里,则漫游於亚历山大的大图书馆,像我平常一样阅读书籍。

疯狂之念渐渐消融了。我不再想念尘世间的家庭,不再对地下神殿可恶的事生气了;我宁愿思索拥有的新力量。我可以活好几百年,将有机会获知各种问题的答案,当时光流去,我将持续不断的体悟并吸收新的知识。只要杀害的是奸恶之徒,嗜血的痛苦是可以忍受的,不,事实上我是耽溺於啜饮之痛快中。当适当的时刻来临,我会缔造伴侣,并且尽量做得圆满。

现在还剩下什麽事要做呢?回到长老那儿,看看他把天父地母置於何处,我要亲眼看看他们,并且照长老所威胁的事去做;把他们深深埋入地低,使凡人找不到他们,因而无法把他们暴露在日光下。

这些事,想起来挺容易,而如何迅速处理打发天父地母,行动似也不难。

离开长老後的第五晚,当所有的念头已沈淀消化。我躺在卧房休息,灯光透过床纱帐幕映照过来。在渗透的金色光芒里,我倾听熟睡中亚历山大城的声音,沈入金光闪闪的半睡半醒梦境。我纳闷长老对我的一去不回,会不会感到失望;他会不会再来找我呢?当清醒的想到这件事时,我发觉又有谁正站在门口了。

我可以感觉到,有谁正在注视我,我必须转过头能看到这个家夥。转头时我将居於长老的上风,我将对他说:「你终於从孤寂和幻灭中走出来了,是吧?现在你想告诉我更多是不是?你为什麽不回去?去静静的坐着,去伤害那些幽灵般的同伴,伤害那些烧剩下来的手足之情。」当然我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如果是他站在门口,我也不会这样泄露自己的想法,而让他轻易察觉出来。

站在那儿的家夥,并没有走开。

慢慢地,我的视线朝向门的方向。我看见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女士,不仅是女士,而是一位庄严的,有青铜肤色的埃及女士,她巧妙地饰以珠宝,打扮得有如古代皇后。她穿着精致,黑发披肩,金线编结的细小辫子夹杂其中。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她的出现,使得这个微不足道的小房间,呈现一种看不见,却十分威严的气势。

我坐起身来,移开帐幕。房中的油灯熄了,我看见烟在黑暗中冒着。烟像蛇一般往天花板上盘绕後消失了。她仍站在那儿,馀辉使她无表情的脸,显得很清楚。她的项链和她大大的杏仁眼瞳,闪闪发光。她默默地说:马瑞斯,带我们离开埃及!

然後她就消失了。

我的心情不自禁地怦然乱跳。我走到花园寻找她,翻跳过墙,我独自站在空荡的、没有铺石的街道上聆听。

我开始往上次发现门的废墟跑去,我想到地下神殿去找长老,告诉长老他必须带我到她那里;告诉长老我看过她,她曾经走动,曾经说话,曾经来我这里!我精神错乱了。当我到达神殿门口时,我知道不必下去,我知道只要出城,进入沙漠中,就可以找到她;她已经引领我往她的地方而去。

在随後的时光中,我使出在格尔森林之後就没有发挥过的体力和速度。我从城里跑到城外,到了只有星光闪烁的地方。走着走着,来到一个神殿废墟,在那里,我开始在沙中挖掘。

凡人要花几小时能找到的活板门,我很快就找到了,我还能轻易举起门板,这也是凡人绝对做不到的。

沿着没有照明,弯弯曲曲的阶梯和走廊走去,我为自己对她有如一见锺情,拔起脚就追向她,却忘了带蜡烛而诅咒自己。

「帮我忙,阿可奇。」我低声说。我的手往前伸,尽量使自己不像凡人那样害怕黑暗,在黑暗中,我不啻是失明的普通人呀!

手碰到坚硬的东西了,我休息一下,喘一口气,试图沈着下来。我的手继续在这个东西上摸索,我好像摸到一座雕像的胸部、肩膀和手臂。但是这不是雕像,这个东西是比石头更具弹性的素材做成的,当我的手似摸到脸时,嘴部份证实它的柔软,我忍不住抽回我的手。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感到自己胆怯懦弱的丢脸;我不敢再叫唤阿可奇这个名字;我知道触摸到的东西是个男性的躯体,它是恩基尔。

我闭起眼睛,试图恢复理性,试图研拟某些行动计划,这个行动可不包括像疯子一样转头就跑。这时,我听到一个碎裂的劈啪声。从紧闭的眼皮之间,我看见了火光。

睁开双眼,在後面的墙上,我看见了点燃的火把,一具黑色的体形赫然在眼前耸现。他的双眼似有生命,也无疑的正在看着我,黑色瞳孔在昏幽的火影下摇曳;除此之外,他了无生气,双手无力垂在身边。他的装扮与她一样,穿着法老式的灿烂衣着,头发也一样,用金线编成细小辫子。他全身皮肤呈青铜色,也像她的一样,比长老所说色致还更深些。他站在那儿,静静地瞪着我,俨然是威迫的化身。

在他後面,她坐在一块石板上,头歪向一边,手臂下垂着,好像一具无生命的躯壳挂在那儿。她的亚麻布衣沾满了灰沙。穿便鞋的脚上,泥沙结成了块,她的眼神空洞茫然地直视着,十足的死亡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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