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媛春》第60/208页


金老爷一家倒平安无事,听闻他与程家军的主帅也颇是亲厚,就连临安知府也得给他七分颜面,只是不知道金老爷与程家到底是何关联。
涂家上下在临安城破前就举家离开江南了,听说涂大公子入蜀投靠他任上的父亲,涂三公子也进了蜀中,唯有涂二公子因走得最慢,似在洛阳投靠了故交好友。
候青域一家还在江南,只不晓得现下是何状况,当时许多人也得劝他暂避战祸,可他硬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光阴如箭,忆昔日,在临安涂家别苑里大家意气风发,写诗词、作歌赋、奕棋谈心,踌躇满志,春风得意。现如今,彼此各奔西东,有的想着在这乱世求得一线生存之机,有的为家人的生计忙碌,还有的更是为自己的前程打拼。
小马站在偏厅外,道:“表小姐,吕五爷说他要歇下了,喜妹把客人的床榻也铺好了。”
钱公子起身抱拳,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里只拉了一道屏风,在倚窗之下铺了个小榻。
陈湘如笑道:“娇娘,今晚委屈你与我同宿,小兰和喜妹先挤挤吧。”
榻上,乖乖已经睡熟了,微阖着双眸,小嘴时不时地蠕动着,似在吮奶汁,那模样瞧在眼里让人疼在心坎。
花娇的手不由自己地抚上腹部,轻声道:“要是我的孩儿也能像她这样就好了……”音落,她面露难色,见陈湘如并没有追问的声音。这才继续道:“陈妹妹,我能求你件事么?”
陈湘如问:“甚事?”
小榻上,喜妹也与小兰低低地叙着离别之情。说的都是她们相熟之人的事儿。
花娇轻吐一口气,“早前妈妈让我随钱家人一同离开,原是权宜之计,不想这一别竟成永诀。钱公子是真心待我好,只是奶奶一直不大喜欢我,拿我当眼中钉。这个孩子是我的全部。
陈妹妹。离开京城的时候,郎中就说这胎像不大稳,可我不想让公子知道。若让他知道,就不许我与他同行。瞧他的意思,是会去北坡镇安顿的,我想与你作伴先住些日子,等他带了家人到北坡镇,我再和他会合,你瞧可妥?”
陈湘如道:“你拿主意。你能多留几日陪我,我也是乐意的。只是这山上的日子清苦,你虽是客人,照山上的规矩不能迈出湘竹苑。”
花娇点头道:“我懂的,我不乱走,等钱公子接了家人到北坡镇安顿。我便随他一起前往长河村。”
见陈湘如答应下来。花娇如释重负,想来面上她是钱公子的爱妾。怕是私下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上有公婆、嫡妻,下还有嫡妻生的几个孩子。
又说了一阵话儿,彼此都困乏了,各自沉沉地睡去。
次日一早,花娇便与钱公子说了自己的意思。
钱公子应了。
用过早饭,吕连城道:“我要下山办点事儿,正好送钱公子下山。”
陈湘如令喜妹取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来,小心塞到钱公子手里,道:“这一路也是要花销的,路上小心些。”
钱公子想要婉拒,可他身上当真是没钱了,遇上山贼时,就被搜了身,连花娇身上几件值钱的首饰都被夺去了,可这山贼们也有自己的规矩,已经要不回来了。他推辞道:“陈小姐救了我们性命,怎好再要你的银子。”
“别客气了,早些去京城接你父母去长河村安顿。”
钱家没有维持生计的田庄、店铺,他家所有的产业都汇聚在临安府,如今又不能回江南,慕容景与程邦、孙术视江南富庶之地为一声肥肉,人人欲得之,有时相互混战,有时又是私下结盟,这场仗就没个停息的时候。
吕连城问:“月亮,我我今日下山采买,你可有需要的东西?”
陈湘如想了片刻,胭脂水粉有了、布匹衣料也有了,就连吃的也是一应俱全,因为他的询问心头涌过一股暖流。自她上山以来,慕容辰也下过几次山,却从未问过她类似的话。这是一种被关怀,更是被人挂放在心。摇头道:“吕五哥早去早回,我没甚需要的。”
钱公子扬眉微笑,依如从前的僵硬。
陈湘如与花娇将他们送出院门,花娇满是不舍,叮嘱道:“夫君可得早些来接我。”
钱公子道:“有劳陈小姐代为照顾娇娘,告辞!”
二人在院门口静立,直至钱公子与吕连城的背影消息不见,方缓慢回转偏厅。
喜妹领了小兰收拾西厢房,预备着要给花娇主仆做房间,又从吴婆子那儿借了两张小榻来,简单布置了一番,勉强能住人。
陈湘如与花娇相对奕棋,花娇下了一阵儿就颇是费力了,时不时看着陈湘如,一脸求饶道:“你在江南时,棋艺便是极好的,我可下不过你,瞧瞧,你都让我五子,我还是输了。”
乖乖站在小榻上,扒在窗前望着外面,突地大声地欢喜起来:“爹爹、爹爹……”
花娇一扭头,就见一袭锦袍华服的年轻男子从外头进来,小马已飞快迎了上去,“公子!”
乖乖小小的人儿穿过偏厅,在花厅里扑向了慕容辰。
慕容辰一把将她抱起,高高地抛起,只惹得乖乖咯咯娇笑,刚一停息,乖乖就叫嚷道:“还要玩,爹爹再抛高高。”
花娇从今儿到现在,心里都迷糊中,她几乎没瞧出来住在这院里的二当家慕容辰、五当家吕连城,到底谁才是他的夫婿,相比之下,她似乎与吕连城更为亲近些,可吕连城住的是为副屋的厢房。
慕容辰近了偏厅的布帘,先是一凝,终是用另一只手掀起了帘子,一抬眼就看到个美丽的妇人坐在陈湘如的对面,两个人正在奕棋。
他已经很久没下棋了。
此念一想,慕容辰自搬进这里以来,第一次进了偏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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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4章 对奕

花娇正要起身行礼,陈湘如道:“快下了这子再说。”
花娇连声道:“我的陈妹妹,你且饶我这回,我又输了,你再指点指点我,我这回得下哪里?”
慕容辰走近棋盘,微眯着双眸,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
花娇见状,起身让座,自移了个绣杌在旁坐下。
慕容辰将乖乖坐在腿上,乖乖正要抬手抓棋子,已被他伸手捉住,“别闹,爹爹同你娘下棋呢。”
一个是爹爹,一个是娘,这是怎么回事?陈湘如明明是未婚女子,而乖乖原是李湘华的遗女,怎的就成了他们的孩子?
花娇想问陈湘如,心下一急,就望向西厢房,牵着乖乖的小手,道:“陪娇姨找你鲁姨去,好不?”
乖乖这会子正粘着慕容辰,摇着小脑袋,“娘说了,早上冷,我待屋子里。”
人不大,这说话越发伶俐了。
花娇笑道:“你且待着,我得去瞧瞧屋子收拾得如何了?”
陈湘如原正下得起劲,赢在眉睫,突然间,慕容辰一下手就死了大片棋子,这是什么状况,陈湘如顿时凝住,“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几乎是她最惯用的法子,可这会子反成了慕容辰的手法。
陈湘如揉眼,再揉眼,这棋路风格真是太熟悉了,熟悉得像她自己的路子。
前世的她,在幼年时曾搭救了一个身患重病贫寒道姑,给她吃的、住的,还给她请郎中瞧病,那道姑便教会了她琴棋之艺,原不想学,可道姑却总说闷,非要陈湘如陪她下棋不可。一来二去的,原说是陪道姑解闷,陈湘如竟学会了下棋、弹琴。不知不觉间。在陈湘如与道姑相处时,她的棋艺突飞猛进。
陈家老太太见是个道姑,想着让自家的嫡长孙女学些技艺傍身也好,也没阻止。
慕容辰破了一局,虽被陈湘如吃了大片棋子,却也有一线生机。只是陈湘如似猜到他的路数。虽可以活得久远,却没有完全解危,刚出了困局。又落入另一种困局。
陈湘如……
他大半月来处处避着的女子,居然有这等不俗的棋艺,而他依昔间瞧着了一份熟悉的影子,像!真是太像了!这棋路风格,像极他父亲的路子,这也是慕容家传下来的棋术。
想到他的老祖母,大约十几年前祖父溘逝。老祖母不堪打击,悲痛之下就得了痴傻症,镇日总说些颠三倒四的胡话,全家上下就没一人能听明白。
最近两年,老祖母的糊涂痴傻病奇迹般地好转,就连他父亲都说:“你祖母能与我对奕。知道赢我棋了。瞧来这病真是好了。”
慕容辰举棋难定,这又是一局难破的困局。
陈湘如面上平和。却心潮起伏,怎的他的棋路风格像极了自己的,一样的犀厉、果决,这一招置之死地又后生,明显就是她下棋的法子。
她不由得忆起,前世时得同的那位司棋道长,她就惯用这招,而陈湘如深谙其间的奥妙,难不成她前世的师父收的不止她一个弟子?而这弟子极有可能便是面前慕容辰的父祖。
那时,她结识司棋道长,道长已是五六十岁的年纪,至今算来,怕得有一百多岁了,司棋道长授棋的弟子也只能是慕容辰的长辈或师父。
时间在点滴流淌着,彼此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棋盘。
他有他的疑惑,他甚至怀疑面前坐着的女子与他有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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