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宠妃一路躺赢》第132/169页


  药童就在颐芳宫内煎药, 更有侍御医建议取羊血煮热灌给修媛,道是解毒有效。总之, 诸人各施本领,待到子夜,谢小盈身体的痹症总算得到明显缓解,只她还是痛得厉害, 昏迷里都带着脆弱的呜咽,宗朔陪在床头,不忍离开。
  皇帝形状之狼狈,令诸御医心有余悸。待到谢修媛略有好转, 他们方敢上前劝宗朔保重龙体, 去更衣休息。
  宗朔不肯离,但也深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若病了, 不仅是家事,就更成了国事, 宗朔便令常路侍奉着就在谢小盈的寝殿内换了衣裳。
  他嫌殿内烛火点得太多,恐让谢小盈无法安睡,命人熄去了一半, 自己坐在阴翳里守着谢小盈。
  待到三更天时, 谢小盈的疼痛渐渐舒缓下来,她不再哭哼,慢慢是真的睡着了。
  宗朔听着谢小盈终于平匀的呼吸,坐在脚踏上, 半趴在床褥上也睡了过去。
  翌日,平乐宫。
  内侍省已领人将平乐宫上下围锁,平乐宫众人俱被禁足于内。
  尹贤妃如何能料到,距仁安皇后停灵结束只剩最后几日了,宫里竟出了这样大的差池,修媛谢氏怎突然中了毒?昨夜颐芳宫使人来报时,她还以为谢氏是有什么筹谋,本想让人先去颐芳宫探察一番再做计较,不成想宫人再回来时,竟是被常路派人羁押着,随即锁了平乐宫的大门。
  同住平乐宫的孙美人与周宝林都受了牵累,常路竟还派人来查问她二人,哭灵也不叫她们去了。
  尹贤妃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皇帝疑她给谢氏下毒!
  她气得攥指为拳,十指绷得发白,尹贤妃笃定道:“有人要借事嫁祸本宫!”
  礼部只负责丧仪,慈恩殿上下琐事皆由她一人辛勤掌控。上至宗亲及内外命妇大礼,下至哭灵守丧众人的膳食饮用,无不需经她的手放能办落到地。她这些日子累得连个安生觉都睡不了,谁人胆敢借她的手,来害谢小盈?!
  谢小盈独宠数年,若有人想动手,早就动了。拖到今日,定是为着一石二鸟,将她也牵涉其中。
  何念先紧张地问:“夫人,眼下咱们如何是好?”
  尹贤妃倒还算冷静,“本宫虽出不去,但皇后停灵终归要人主持帮办,趁常路眼下不在,你多拿点钱,疏通内侍省的人,便说本宫放心不下皇后的丧仪,令你去慈恩殿交割庶务,你去看看,眼下是谁在那边顶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且看究竟是谁从中落了好处,方能知道谁是幕后主使。
  隔了一个多时辰,何念先带着汗回来,“启禀夫人,慈恩殿上下的人手,一夜之间,都被陛下换了。领着众嫔御行大礼的人,乃是杨淑妃与胡充仪二人,杨淑妃应是充个名头,掌事的人则是胡充仪。”
  “胡氏?”尹贤妃挑起眉头,这鹌鹑似的女人,能有这等下毒害人的胆魄?她实在不信。
  然而,能让何念先出去一趟,已十分不易。尹贤妃再想令人出去探消息时,常路来了。他责罚了放何念先出去的内宦,当众打了二十仗,之后便彻底幽闭了平乐宫的大门。
  常路在宫内最会见风使舵,从不投靠任何一个当宠的嫔御。他这般行事,便说明皇帝是真的要彻查内宫,不肯容情了。
  尹贤妃立在廊下,远远望着宫门,一个大胆的猜测浮出水面。
  胡氏纵然没有胆量,但她背后的人却是故去的大行皇后。尹贤妃想起皇后遗命,猛地打了个寒颤。
  ……
  因侍御医都表示谢小盈已脱离危险,宗朔虽守了她一夜,到底还是去视朝了。
  政事诸多,又在推动税变的关键时期,宗朔确实脱不开手,况他不敢宣扬谢氏中毒之事,既怕打草惊蛇,更不愿在皇后停灵的节骨眼上,将谢小盈再拉到外朝眼底下被人关注。
  他强撑着精神,议完了上午的朝事。宗朔正想趁午膳的功夫,传宫正司的人来问一问昨夜审讯的情况,还没等他吩咐下去,赵良翰却入崇明殿内禀报:“陛下,颐芳宫来了人,道是公主求见修媛而不得,正哭闹得厉害,乳母束手无策,使人来问陛下,能不能让公主与修媛一见。”
  谢小盈病危时分都还不忘托付女儿,宗朔唯恐谢小盈在病榻上的样子吓坏无忧,晨明临走时下了令,不许乳母抱无忧去见谢小盈。然而宗瑶已两岁,开始懂事了,不知是母女连心的天生感应,还是当真因为谢小盈早晨没有同往常一样去看望女儿,无忧在颐芳宫内大哭大闹,一向听话的孩子此时非要母亲不可。小孩子嚎啕最伤嗓子,公主金贵,乳母们不敢擅自做主,便请托人去求了赵良翰,到御前请旨。
  宗朔听赵良翰细细说完不由皱眉,他道:“那让薛氏抱着公主到前头来吧,朕陪一陪无忧。”
  赵良翰称是而去,不多时,他便领着薛妈妈与公主一道往崇明殿来。无忧离了熟悉的颐芳宫环境,哭得愈加撕心裂肺,人还没进殿,宗朔就已经听到女儿罕有的尖锐哭叫。
  他撂下手中奏文,直接迎了出去,不等乳母行礼,便伸出手,“无忧,看看爹爹,不哭了。”
  无忧看到父亲,眼泪虽掉得更多,决堤似的委屈,却十分听话地忍下了哭嚎,只把脸埋进宗朔颈间,抽抽搭搭地落泪。宗朔但觉颈间一片湿润,无忧的眼泪顺着衣襟渗了进去,令宗朔心中也有些发凉。
  待查到是谁害了小盈,他定要千刀万剐地杀了那人!
  宗朔一番安慰,说是娘娘疲惫要休息才不见无忧,慢慢哄得女儿不哭了。薛氏这才敢上前说公主还没用午膳,宗朔便放下手里的事,陪着女儿吃饭,又让乳母领着孩子,直接在崇明殿的软榻上午歇。无忧畏热,睡了没多久就一身薄薄的汗,不舒服便反复翻身,梦里还喃喃地喊娘。宗朔索性亲自拿了扇子,坐在旁边给女儿摇着,顺便在想会是谁来害谢小盈。
  尹氏?杨氏?胡氏?还是……林氏?能对谢小盈下此狠手的,多半是宫中女眷,然宗朔也不敢轻忽,还特地让常路去慈恩殿派人观察了一番外命妇的行径,看是否有人行迹狐疑,并将这几日入宫的外命妇名单抄了过来。
  宗朔最想疑的,其实是顾家人。然而魏国公到底是国之肱骨,虽上了年纪,做了不少糊涂事,但年轻时陪着先帝厉兵秣马、驰骋疆场,确实是功绩累累。他想往下查一查,又怕伤了老臣的心。
  眼下他决意废了杨家,便不好再动干戈,去牵扯更多世家。
  宗朔脑子里千头万绪,一边思索,一边陪着女儿,不知觉间,半个多时辰过去,无忧翻了个身,转醒了。宗朔冲女儿笑了笑,喊乳母进来喂水侍奉,自己脱身出去,又料理了一会政务。无忧第一回 到崇明殿,看什么都好奇,宗朔任她翻玩,因知道无忧爱上了画画,还让赵良翰取了笔墨纸砚,上好的稀品随得女儿糟践。
  就这样一直到天色转黑,宗朔手头事毕,他才亲自抱着女儿,回了颐芳宫去。
  陈则安率御医们来向宗朔问安,汇报了修媛病情。谢小盈腹中药性已除泰半,但还是损了身子,一整天都发着低热,整个人昏迷不醒。宗朔听得拧眉,不过他既知道谢小盈已无生命之危,还是松了口气。让乳母把无忧哄走,他才入内看望谢小盈。
  刚坐下没多久,香浮神情复杂地禀道:“陛下,杨淑妃听闻修媛病了,特来求见。”
  “就说修媛无碍,令她回去,不要多事。”宗朔正想与谢小盈独处片刻,哪里愿意分神令淑妃近来探望。他厌烦地摆手,香浮只好退去。
  逐走众人,宗朔总算能单独与谢小盈待上一会。
  女人满额虚汗地躺在床上,宗朔去净室里拧了帕子,亲自给她擦了擦额汗。谢小盈昏迷中无知觉地呓语,宗朔忍不住俯过身去听,想知道谢小盈在唤什么。他静息听了半晌,才发现谢小盈说得是想要“回家”。
  宗朔摸她手背,安抚地应承:“回家又有何难?盈盈,待你病愈,朕定带你回家。”
  ……
  杨淑妃是等跪灵结束才得了消息赶来颐芳宫,她没想到撞上了皇帝,也意料之中地被拒绝了。然而她见不到谢小盈实在担心,便给香浮塞了钱,令她传来了荷光一见。
  荷光知道淑妃与谢小盈的关系,总算交了底,“我们娘子尚昏迷着,陛下守在榻前,恐无法请夫人进去一顾。眼下有四五位侍御医轮流在颐芳宫里侍奉,夫人宽心,我们娘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杨淑妃看到荷光眼底发青,便知道谢小盈昨夜定是病急凶险,但皇帝不许她进去,她自然也没旁的办法。杨淑妃鼻翼发酸,忍泪道:“那本宫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仔细伺候着,待修媛好转,本宫再来看她。”
  荷光亲自送了杨淑妃几步,离颐芳宫远了才说:“我们娘子垂危时,都还求陛下善待夫人。娘子若知道夫人这样记挂她,定会尽快好起来的。”
  杨淑妃听到这里终是绷不住落了泪,她避开脸,不肯让荷光看见,只沉声说:“你放心,这事便是没有陛下,本宫也一定为你们修媛查个水落石出!”


第126章 【营养液23k加更】 他传来常路问:……
  尚药局泰半人手如今都守在颐芳宫内侍奉修媛谢氏, 宗朔每晚都会过来看望谢小盈,夜里就在外间的榻上将就一宿,像个宫人一般给谢小盈守夜陪伴。白天, 他如常处理政事, 趁空闲休息的功夫翻看宫正司呈来的讯录。
  两三日内,宫正司便审讯完了所有与修媛中毒一案相牵连的所有宫人, 就连颐芳宫自下而上的宫婢与内宦,也都轮流被传去问话,谢小盈身边虽离不开荷光,但仍借着夜里的功夫, 宗朔让人押走荷光,未用刑地拷问过,因颐芳宫人确实皆无疑点,谢小盈那里又急着要侍奉的人, 宗朔看完讯录便开赦了, 只每个人记了十仗的怠慢之罚,待谢小盈病愈后再刑。
  颐芳宫当初添选宫人, 是宗朔亲自从掖庭局里挑上来的。身家、年岁、相貌,宗朔都过了眼, 更让常路领着人告诫教训过,不至于到被人收买利用的地步。何况大晋沿袭前朝陈规,奴籍的人, 不算真正的“人”, 倘若谢小盈真出什么事,除非谢小盈亲口开释,否则都是要殉主的,冲着这个, 奴婢纵有私心,断不敢轻易害死主人。
  确认了内部没问题,宗朔自然是要往外查。他仔仔细细翻阅了供词,从内膳司到慈恩殿,连谢小盈信任惯用的宋福都被上了刑,交代了一堆全然没用的东西。直翻到最后一页,宗朔才看出了一丝蹊跷。
  他传来常路问:“侍奉顾氏的宜茹,怎没殉主?”
  常路道:“大行皇后终前留了话,想放她出宫自嫁,全了主仆情分,因此奚官局的人暂没动她。”
  “既要放出宫,为何还在慈恩殿侍候茶水?”
  “宜茹姑娘说想最后为大行皇后尽尽心,求了尹贤妃,尹贤妃便许她守灵。”
  宗朔眉头皱起,这番说法实在是漏洞百出。若宜茹当真对顾氏有心,不必他下旨,就该同凰安宫内其他几个信重的婢子一样主动殉主。若是贪生怕死,既已得了顾氏开赦,避出宫去,免得人前招摇落下话柄才是正道。顾氏既准她活下去,对这个侍奉皇后多年的忠仆,魏国公府定能给她一条体面出路,脱了奴籍,嫁给良人,无人会置喙什么。
  反倒是如今在慈恩殿里当起差,还跑去伺候内外命妇的茶水,怎么看都不对。
  这种内宫庶务,他都能看得明白,贤妃就更不会不懂。宗朔想到皇后临去前那段日子的病榻呓语,脸色阴沉下来,对常路道:“宜茹要重重地审,嘱咐宫正司的人,千万防着此婢畏罪自尽。”
  常路一听就反应过来皇帝是什么意思,他不由愕然。片晌,常路试探地问:“陛下……那尹贤妃呢?”
  “继续押着,等朕得了空,自会去平乐宫审她。”宗朔冷声,“旁的不说,朕如今单是治尹氏一个疏忽之罪也不为过!”
  当晚,宗朔先去颐芳宫分别看了谢小盈与无忧。
  谢小盈仍是接连的低烧,人于昏睡之中,整日不醒,全靠参汤吊着。但侍御医们都众口一致地说,修媛呼吸与脉象都逐渐平稳,确实已没有生命之忧。然而钩吻之毒凶狠,留下命来就十分不易,至于全然恢复,定需要时间来调理,是急不得的。
  宗朔没办法,坐在床前陪了谢小盈一会,见她面容安静,双目紧闭,仿佛只是陷入睡梦,便起了身,去照看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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