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宠妃一路躺赢》第5/169页


  直过了好一阵子,豫王终于眼尖地看到内宦常路从席后悄无声息地回到皇帝身边,这便说明谢小盈到了。很快,他见皇帝辞下了正在敬酒的长阳王,豫王立时起身,大步走向御前。
  宗朔一见自己这个弟弟来,便知他想说什么。不等豫王开口,宗朔率先道:“把你的心放到肚子里,朕不会真摘了谢氏的脑袋。后宫内闱事,你已是藩王,就不要再管了。”
  豫王满腹劝解之词,一时被堵得无处发作,他僵立几秒,只能揖拜,又退回自己位置上。宗朔见豫王老实,这才哼笑一声,起身道:“皇后,你与朕一起,去会会这个胆大包天的谢才人。”
  “吱嘎——”
  紧闭的偏殿大门被人从外面吃力地推开。
  谢小盈原先还立着等,见久等无人,索性去软榻上坐着打瞌睡。她想得很简单,皇帝传召见她,无非是两种可能,一则察觉她是装病,那势必问罪,再则就是单纯传来见见,无风无浪。若是前者,她早就想好主意。宫内人人都传她商贾出身,卑微粗俗,她就打算利用这个刻板印象,推说自己不知道这个规矩。若是后者,那就更无须担忧,如常应对便是了。
  因此,她半阖眼在软榻一侧靠着,内心推演几轮,都觉得不会有什么太大风波。生物钟作祟,谢小盈琢磨没多久,竟无知无觉瞌睡起来。
  等到皇帝皇后真进来的时候,她已经鼾声平稳、呼吸匀慢……
  莲月也没想到,谢小盈居然真的睡着了,她慌得猛推谢小盈,连声喊:“娘子、娘子,快醒醒!!”
  这简直太出乎宗朔的意料。
  一个平民女子,能纳入天家已是绝顶幸事。谢氏不说战战兢兢,至少应当谨小慎微。这谢氏不仅大胆到病愈良久却不拜见中宫,已经被自己传召至此,不心虚地等着认罪就算了,居然还能睡着了??
  眼见着谢小盈跟头骨碌起身,跪倒在地,宗朔几乎控制不住要被气笑了。
  宗朔不疾不徐,先与皇后各自落座了。今日反正也不能砍这小女子的脑袋,倒不如问问清楚,她哪来的这般“胆识”。
  “谢才人是吧?抬起头,先让朕看看你。”
  谢小盈还算镇定,她抬手擦了下嘴角,怕睡熟了流口水,那就尴尬了,片刻,定下心,她缓慢抬起脸来。
  她穿越至今,也还没见过皇帝的样子。谢小盈趁这个机会,目光也迎上了上首男子,试图看看传说中的帝王面貌。
  转瞬,谢小盈愕住。
  她虽然听说新君登基不久,但总觉得对方应是个至少三十余岁的中年人。哪怕不是《甄嬛传》里的陈建斌,怎么也得是《步步惊心》中的吴奇隆啊。殊不知,这帝王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几岁样子,极为年轻锐利,眉眼轮廓深邃,看着有些异域血统似的。
  只是……她觉得意外就算了,怎么和皇帝交汇眼神的瞬间,谢小盈发现,皇帝明显也愣了几秒?
  ——宗朔是愣了。
  他第一次遇到让女人抬头,女人非但不低眉避忌,竟然仰着脸,大大咧咧地与他对视,甚至还敢打量他的情况!
  一双乌黑灵动的眼眸,有着不加掩饰的好奇与探察,最关键的是还露出点惊艳的神色。
  宗朔一面有种被取悦的虚荣心作祟,一面又感到荒唐:这到底是谁的后宫?
  两人竟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对视须臾,眼锋交汇,谁也不躲。最终竟是皇后柔声却又不乏严肃地开口:“大胆谢氏,岂可直视天颜?”
  谢小盈这才匆忙反应过来,她连忙低头叩首,听起来很是紧张道:“妾不懂规矩,请陛下恕罪。”
  皇后顾言薇见谢小盈重新拜下去,松一口气,唯恐这小丫头再度触怒陛下。顾言薇扭头观察皇帝神色,说来奇怪,刚刚进殿前还透着几分火冒三丈的宗朔,被谢小盈看过这一眼,居然显得有些心平气和了。他扫量了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谢小盈,竟摇头笑笑,眼神像看什么稀罕的玩物。
  果不其然,宗朔再开口,语气已很平和,只是藏着一点轻蔑:“谢才人,你父亲要送你进宫,就没教过你宫中规矩?”
  谢小盈哪里知道自己穿越以前发生了什么?
  但她听话听音,总觉得皇帝并非质问,倒像是已经咬定主意,判断她不懂规矩而已。
  看来,刻板印象这件事,皇帝也难能例外。
  谢小盈早有准备,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回答:“妾出身商贾人家,不懂宫廷规矩,请陛下恕罪。”
  宗朔与身侧皇后对视,露出一副“确实如此”的神色,随即又问:“那你就不知道,身为嫔御,入宫后的头等大事,就应该是拜见中宫皇后?”
  “……妾……妾不知。”谢小盈趴在地上,想了想,又添一句,“妾初入宫闱,又病了一场,因此内心十分惶恐,再加之四处不识,是以不敢贸然外出,一直在等待陛下与皇后传召,方敢离开……妾若做得不对,请陛下与皇后降罪。”
  宗朔简直要被逗笑了。
  亏他还以为这个商贾女有多大的胆识野心!
  也是了,无知者无畏,难怪她在这里都能呼呼大睡,真是枉费自己撂下几个藩王不管,特地来审她。
  宗朔彻底没了正经心思,有些放松地往椅背靠去,端着宫人奉来的茶,不紧不慢地问:“你做得确实不对,往大了说,你这是藐视皇尊,往小了说,你也是对皇后不敬。你说说,朕该怎么治你的罪?”
  谢小盈手指抠抠地砖缝,好半晌才开口:“妾既无藐视之意,更无不敬之心。只是妾鲁莽无知,登不上台面而已。所以……所以妾觉得,陛下罚俸妾一年,小惩大诫,妾定当洗心革面,早日悔改。”
  宗朔禁不住轻笑,“耍小聪明?你当朕不知道你有钱?你父送你入宫时,四十余抬樟木大箱,还要豫王府兵为你护送,好大的排场!”
  谢小盈有些分辨不出宗朔这句话是玩笑还是认真,控制不住微微抬起头来,低声解释:“都是些吃穿用度的东西,没有很贵重。”
  宗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浅碧色的及腰襦裙,一张素白小脸,发髻与宫妃那种高髻式样不同,只梳了个很寻常的款,看不出半点妩媚,倒像是个没出阁的小丫头片子。
  想到这里,宗朔思绪又顿了一下。严格来讲,谢小盈确实还是个小丫头。他没幸过,自然与后宫其他女子截然不同。
  “罢了,起来吧。”宗朔不知生了什么心思,反而不再与谢小盈计较。他侧首转向皇后,吩咐道:“你找个得力的女官,改日遣去清云馆,好好教一下谢才人规矩,别再这样给朕的后宫丢脸。”
  皇后垂首称是,宗朔摆手道:“谢才人下去吧,明日别忘了去给皇后问安。”
  谢小盈没想到这样轻松就能蒙混过关,内心一喜,朝着宗朔与皇后分别一拜,就要躬身退下。
  然而宗朔盯着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谢氏外貌虽不算出众,却偏偏让宗朔感到有些眼熟,再加上她说话的声音……
  “站住。”宗朔蹙眉凝目,声音突然沉了下去,“谢才人不敢外出拜见皇后,怎么有胆量去湖边赏景了?”


第6章 四舍五入 “……他刚刚是不是调戏我?……
  宗朔这话一出,大殿内的气氛陡然冷却下来。
  别说谢小盈,就连皇后都有所察觉,刚刚明明已经打算把事情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宗朔,显然已经改了主意。正座上的男人目如鹰隼,紧紧地盯着殿中女子,他为君五载,早已不是昔日东宫那个恭谨宽仁的太子,而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帝王。
  谢小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心里慌得如千鼓锤奏,凿得她太阳穴都有些发痛。她咬唇犹豫,沉默不言,宗朔便更料准她心思有异。他重重一拍桌案,厉声呵斥:“说!”
  “……陛下……陛下怎么知道的?”谢小盈最终还是壮着胆子抬头去看宗朔,她久居清云馆,拢共就出去过一次。
  怎么世间事就这样凑巧,只一次就能生出枝节?
  宗朔望着谢小盈那清嫩面孔,有些不可置信:都这时候了,谢氏居然还有胆量不交代,反过头来追问自己?
  他双眉恨不得拧在一起,拇指在自己另一边手指的指节上搓了搓,开口时带了几分挖苦意味 :“朕亲眼所见,你说朕是怎么知道的?垂绦湖畔,最爱无情山水。小女子豪言,朕可记得清清楚楚。”
  谢小盈浑身冷汗都快落下来了,皇帝不仅撞见了她、记住了她,居然还听到了她那天说的话?
  然而,经宗朔这样一提醒,关于那天的记忆也在谢小盈大脑中变得无限清晰起来。山穷水尽时,谢小盈灵光乍现,竟自己找到了一线转机。转瞬,她毫不躲闪地抬起头,澄澈的目光撞进宗朔眼底,说不上是心虚还是镇定,但至少眼神赤诚。
  “回禀陛下,妾确实不敢贸然离开清云馆,生怕有违宫规。但妾入宫以来,确实闷闭已久,是以大着胆子借了宫娥装束,才偷偷潜出去过那一次。倘若陛下当真亲眼见到妾,想来应记得,妾那日穿着,与寻常宫人无异……何况,妾都不知道,那个湖还有个名字。”
  谢小盈前番还算认真解释,转到最后一句,却带出几分委屈撒娇的意思,仿佛她自己没做错什么。宗朔感到荒谬,直接反问:“你的意思,朕诘问你还问错了?”
  “不敢不敢。”谢小盈重新俯拜下去,“妾的意思是陛下误会了,妾并非有意欺瞒陛下与皇后殿下,也没有这个胆量。只是……妾总共就偷偷摸摸做了一次坏事,哪想到和陛下这样有缘分,竟就被揭穿了。”
  宗朔自己都没察觉,他原先一腔提防,被谢小盈这样三言两语的打岔,说到最后竟然不剩什么怒意了。他垂目看着谢小盈身影,逸出一声哼笑,“谢才人倒会大事化小,你不拜皇后,佯病深居,御前欺君,到头来胆敢说自己只做了一次坏事?”
  “不知者不罪。”谢小盈道理条条,“妾明知故犯的事,只有溜出清云馆这一件而已,妾眼下也知道了,妾原来是可以自己离开清云馆的,所以四舍五入……”
  “四舍五入,你还没错了是不是?”宗朔打断谢小盈嘀嘀咕咕的话,似笑非笑地望向她。
  谢小盈说话时不知不觉就直起腰,抬头发现对上了宗朔目光,这才赶紧又拜回去,“不是不是,妾有错,请陛下责罚吧。”
  宗朔沉吟不语,像在思量要如何惩戒谢小盈。
  皇后顾言薇虽从头至尾都近乎缄默,这一刻却有些看出皇帝心绪,柔和开口:“陛下,臣妾倒以为谢才人说得没错,不知者不罪,她既然没有藐视皇恩的不敬之心,其他旁的,也不值一提了。谢才人年纪小,臣妾日后命人悉心教导,定不会再令陛下烦忧。”
  谢小盈没想到皇后这样宽容,禁不住偷偷抬头,望向上首说话的女人。正巧顾言薇的视线也落下来,两人目光交汇,顾言薇便冲她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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