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树庄的那些人和事》第23/103页


二黄夹了块鸡肉到嘴里,笑着道:“嗯,这味也不错,是城里味。不过,总有点花里胡哨的,跟不上m的‘地锅鸡’原汁原味,吃着踏实。”
罗大麻笑道:“亏你侉老哥你还记得‘地锅鸡’,那可是二黄的拿手名菜。只不过是好多年没这口福喽。”
老侉子更是感叹道:“你罗老弟到底还吃过,俺老侉子可是只闻其名啊。。。。。。”
那二黄端起杯来和两人挨个一碰,仰脖子就喝了下去,放下杯子说:“只怕以后再也吃不到正宗的二黄‘地锅鸡’了,现在的小公鸡那象以前的小公鸡,打从小就有我二黄跟在它们屁股后头撵着拚命跑。那样长大的小公鸡肉才结实,烧出来才好吃呢。。。。。。”
直听得老侉子和罗大麻子差点笑出了眼泪。
大家说笑了一会,二黄就道:“想不到侉老哥居然是这么个了不起的人物!那m嫂子和侄儿现在在那呢?”
罗大麻子也道:“侉老哥那儿子现在也该三十露头了。。。。。。”
老侉子没吭声,端起杯子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继续讲他的故事??
他在上海警备区的时候,曾回过趟山东老家。
到了家里才知道,当年他爹因参加支前被国民党炮弹炸死,他娘从此一病不起。
那晚走后,他媳妇就怀孕了,挺着越来越大的肚子,艰难地服侍着他那病中的娘。待老侉子的儿子呱呱坠地时,他奶奶看了他最后一眼,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走了。。。。。。
讲到这里时,老侉子不由得涕泪横流。
罗大麻子和二黄也陪着抹起了眼泪。
大家默默地喝了几杯酒后,老侉子继续讲道??
忙完了丧事后,待儿子满月后,他媳妇就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孩子的尿片,一路乞讨一路打听,尾着他部队到过的地方,寻找自己的丈夫、孩子他爹。。。。。。
那时刚刚解放,老侉子军务缠身。他只在临沂老家呆了一天,第二天就踏上了归程。后来沿着这条当年行军战斗过的路线,托了好多战友打听过,都没有她们娘儿俩的下落。
几年后,他调到了北京,在那里和当时在解放军总医院做护士的一个北京姑娘结了婚,婚后育有一儿一女。
文革中进牛棚时,已是医院副院长的现任妻子,带着十三岁的女儿和十一岁的儿子跟他划清了界线。说真的,老侉子当时一点也不恨她。如果当时老婆孩子不跟自己在政治上和生活上彻底地划清界线,不知道他们还要经受怎样的磨难。
就是在那蹲牛棚的日子里,他遇到了昔日因伤留下的没有参加渡江战役的一个营里的战友。战友告诉他,当年他的老婆确实沿着他们部队的行军路线找过他,但战友见到她时她就独自一人,衣衫褛烂,神智几近不清。
她告诉老侉子的这个战友,她的儿子丢在途中一个好人家了,自己带着他实在是走不动了。她嘴里不住地念着老侉子的名字,还有华东野战军某师某团的番号。她说她一定要找到他,找到他后再回来接儿子。。。。。。战友问她儿子丢在那里了,那家人叫什么名字?她都已记不清了,只反复地说着“俺儿子身上有记号,等俺找到她爹了再回来接他”。
住在老乡家养伤的战友也无能为力,在几个老乡家里凑了点干粮给她,目送她又踏上漫漫的寻夫路。。。。。。
罗大麻子端起酒在老侉子面前的杯子上碰了碰,默默地一饮而尽。
罗大麻子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老侉子,二黄也没则声,默默地给空了的杯子又斟上酒。
三人一起默默地喝了几杯,又有人小心地在外敲门,罗大麻子起身去开门。
还是那四个漂亮的服务员,又是四盘热气腾腾的菜。
老侉子就对她们说:“菜就不要再上了,再上就没地主放了。”
二黄也道:“多了多了,这一桌八大碗够八个人吃得了。”
服务员放下菜走了,罗大麻子掏出包香烟递一支给老侉子,老侉子不要,朝二黄伸出手去。
二黄会意,就赶忙从口袋里掏出烟叉子(装烟袋、烟叶子、火柴的小口袋)递了过去。
老侉子接过来就熟练地打开,拿出了烟袋,按上了现成的烟叶卷子,点上火就吃了起来。
二黄的烟袋请了客,就凑合着和罗大麻子抽起了香烟。
老侉子喷云吐雾了一会,又招呼两位老朋友喝酒吃菜。
二黄提起酒瓶晃了晃:“这瓶好象要见底了,来,我们喝干了它再听老侉哥接着讲。”
三人又连着喝了两杯,罗大麻子就把空瓶子塞到茶几底下,又把另一瓶打开。
老侉子就吃着老烟叶子,又沉浸在对过去岁月的追忆中??
在京郊蹲了四五年牛棚子,他又被发配到安微某县的“万头猪场”劳动锻炼。这里夏天蚊蝇满天飞,蛆虫遍地爬,人的皮肤极易骚痒长疮。一个一起下放劳动的北京来的老中医就用几味中药熬成黑药膏,那里痒了抹上点,要是长疮了就找块破布洗干净了糊上药膏贴到疮上,马上见效。
老中医也不保守,把那几味中药的名字告诉了老侉子,还教他熬制时的要领。记得他当时还和老中医开玩笑说,要是将来能回北京,没事做就卖这狗皮膏药也能混口饭吃。
又在这猪场蹲了三四年。有一天晚上,突然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一口京腔,让老侉子这两天写份揭发原单位某位领导的材料。说是这人已被关起来几年了,还没正式定罪。当年的**血战死了那么多人,与这个人的暗中通敌有很大关系,现在就差他的一份证辞了。
这个满嘴京腔的人临走时放下一本材料纸,还安慰老侉子说,两天后他来拿材料,等回京后上头对这个材料满意了,他老侉子也就可以回京了。
那天晚上他和老中医商量,知道这又是北京那几个人要借他的手害人,让他无中生有,助纣为虐。
但要是不按他们说的做,他们也不会善罢干休的。
于是,当晚他和老中医去撬开了厂部的门,偷来了厂长的自行车,和一把装在布袋里挂在墙上的厂长家的二胡。
罗大麻子就收拾了个包裹连同二胡绑在后车架上,一夜骑出一百多里,来到了江苏的地面上。
老侉子在一个小镇上买了点吃的,骑车到一个小树林里睡了一觉。下傍晚又骑车上了路。这一次骑了五十多里,花了两块钱在一个破旧的客栈里住了一个晚上。
后来他请街头的铁匠按自己的要求弄了个方便携带的小炉子,把自行车作价给了铁匠,拿着找回来的二十块钱去医院的中药房按老中医纸上写着的买了几味寻常的中药。又买了块白布,找放学拿着毛笔端着墨汁的学生借了笔墨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狗皮膏药的生意就算开张了。
半个月后,到了他战友遇见他发妻的地方,打听到了那个战友当年住过的老乡家。
老乡的说法和战友说的一样,只知道她是一路从北边过来的。
这自然是她从临沂家里出来的路线,他早就懂的。
于是,他就一路卖着狗皮膏药,一路打探发妻和儿子的信息。
寒来暑往,就到了哭树庄这里。
按老侉子的分析,从临沂到战友遇见发妻的地方,这两点之间,以哭树庄为中心宽五十里,长一百里左右正该是中点。当年她抱着刚满月的孩子餐风露宿,沿路乞讨,千辛万苦地追随着部队的行踪千里寻夫,到这里也该是体力和毅力的极限了。最有可能就是在这个地方无奈地放下孩子作权宜之计,以后拼着最后的力气继续她的寻夫之路。。。。。


第二十章 走马上任 [本章字数:3809 最新更新时间:2012-10-23 08:3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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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子早上起床在洗脸刷牙,烂红眼书记就来了,通知他吃过早饭就去大队部上班。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m哭树庄大队的民兵营长了!别象上个民兵营长,我还没捞到提拔他,他就跟大头他爷学木匠去了,不干了。”烂红眼接过了鸭子递过来的烟,边点火边这样说。
鸭子道:“二爷你放心,我要就不干,要干了就会好好干下去的,不会三心二意的。”
烂红眼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嗯,这就对了。好好干,二爷不会亏待你的。”
在弄饭的鸭子妈也在锅屋道:“让他跟你二爷干我也放心!要还是周大吹子做书记,m鸭子就是在家拾粪也不让他上大队跟他后头混。”
这话让烂红眼书记好不受用,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地道:“周大嫂子你这话说的有道理,跟着我不成材也至少成人。再说我已到公社上班了,这大队书记还能兼几年?到时鸭子在大队干下来了,我不把这个位置交给他还交给那个?”
鸭子心道:要不是冲着这个位置,这个所谓的民兵营长又有什么做头呢?
吃过饭,鸭子就到大队部来了。
烂红眼书记还没到,大队会计和副书记几个看见鸭子来了,就都站起来热情地和他打招呼。鸭子想,烂红眼二爷大概事先已和他们说过了,自己以后就是他们这些大队干部中的一员了。
鸭子坐了下来,大家就问他在北京去过天安门没有,见到过那些中央大干部?鸭子就连说带点吹,反正他们也不知虚实,只骇得这几个人一愣一愣的。
那个提着黑色人造革皮包的大队会计不由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那天敢得罪公社计划办的那几个人呢,原来咱这老弟接触过的那些人随便拔根寒毛也比他们腰粗啊!”
大家正说着话,烂红眼书记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那天在船上和鸭子发生了冲突的那几个人。
鸭子看到他们,正犹豫着要不要先打招呼,那秃头冯主任已上前握着鸭子的手道:“向前老弟呀,你也到大队里来了呀!咱们那天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鸭子还没来得急回答,一旁的烂红眼就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地问:“冯主任,你和m民兵营长认识呀?”
冯主任笑着道:“周向前同志当上民兵营长了呀,恭喜恭喜!和他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说着回过头来问那几个一起来的人,“你们说是不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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