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英雄气短啊》第11/21页



“你们说什麽?你们这麽问候英沅会不恼?就他那性子?”凤准不敢置信的问。惹得对面几个人更加大笑起来:“哪能不恼,不过过了这几年,英大人也习惯了,最起码我们刚刚看见他,拜完年後还没看到他发飙。”

“听你们话里的意思,似乎很爱戴你们的父母官啊。那为什麽平日里不给他送点菜肉什麽的,活活就让一位爱民如子的知府把日子过成那样呢?”天知道这个问题已经憋在凤准心里很久了。

那几个人收了笑容,无奈的一摊手,道:“我们也没办法啊,英大人根本不收我们送的东西,他说如果真的想送,就送给城外的难民,还说他最起码有饷银,还能吃上棒棒面咸菜,而城外的难民们却是越来越多,粮食根本不够吃,所以我们即使手头宽裕一些,也都遵照他的吩咐接济那些人了。”

凤准听得呆呆的,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官。耳听得其中一个人又道:“唉,英大人是个好人啊,为了兴州城,为了那些没人管没人问的难民,他不但得罪了朝廷,还弄得自己连媳妇到现在都没娶上,其实依照大人的人品相貌,若不是太穷,怎麽会孤单至今呢?”

凤准嘿嘿一笑,心道:你们家大人孤单到现在,那就是上天的意思,为了等我呢。嘴上却道:“我一直不明白,那麽多难民,英沅爱惜他们,为何不让他们进城呢?”

一个人道:“不关英大人的事,那是朝廷的严旨。兴州的繁华得来不易,若让这许多难民一涌而入,只怕这城里的经济就要一蹶不振,而那些东南西北的各地客商也不会再来这里了。朝廷为了保住兴州,所以严令英大人不许心软。为了大局著想,英大人也只能这麽做了。”

一边说著话,早已走了小半个兴州城。沿途也是不断有人贺岁,贺岁语也都是那一句“哟,林公子,过年好啊,恭喜恭喜,昨天终於吃肉了吧?”,凤准听惯了,也就不觉得刺耳。心道英沅真是天下第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了。正想著,瞧见英沅带著两个衙役随从从对面过来。身边那几个人与英沅打了招呼,便都告辞,英沅便问道:“你们说什麽说得那麽投机呢?”

凤准一笑:“说你过年吃肉的事儿,英沅,我问你,难道每年只有正月里才能吃上几顿荤腥,你就不馋吗?”

英沅看了他一眼,莞尔一笑,说不出的美豔动人,只险些把凤准的魂儿都勾出来。他缓缓的道:“怎麽可能不馋,但是过年吃肉,却也有一样好处,你想知道吗?”

“哦,这个我倒要听听。”凤准一脸的好奇,心道都馋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好处。就是瞎掰也掰不出来啊。

“恩,你是大富之家的公子,要什麽有什麽,天天山珍海味,顿顿美味佳肴。可是林风,你就没有吃腻的时候吗?”英沅偏头看著凤准,见他不住的点头:“当然有当然有,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腻嘛。有的时候倒了胃口,一两天吃不下饭也是常有的。”

小福子在一边不敢作声,心里却不以为然道:“主子今儿竟谦虚起来。他要倒了胃口,哪是一两天吃不下饭的事儿啊。让御厨一人吃一百道菜,直把人撑的要死,不得不大喊饶命,还保证一定要研究出新的菜色花样进贡才能脱身,这些都是谁干得,啧啧,现在在英大人眼前,就不敢把自己这些劣迹说出来了。”自从得到英沅的关心後,小福子已经对他感激涕零死心塌地,其程度在暗地里已经凌驾於他口口声声效忠的主子之上。

“这就是了。”英沅得意的笑:“再好的东西,常常吃的话也就会腻味。象我这样,每年正月里才见点荤腥。那滋味可就是一言难尽,回味绵长了。”说著,还做了一个很陶醉的表情。

凤准本要笑话他的,但细想想,又确实有道理。自己现在就恨不得赶紧回到皇宫,让御厨给他做上几百道菜,包括平日里那些被他赏给下人的点心之类。他要在自己面前摆上满满的几大桌子,谁也不给,就留给自己和英沅吃,管他吃不吃的下呢,反正都要留著,哼哼。可怜凤准已经被知府衙门的清水日子给馋怕了。

街道上到处都是烟花爆竹的纸屑,凤准打趣的道:“你怎麽不叫衙役们打扫这些废纸屑给城外的难民呢?最起码也能当点烧火的材料吧。”一语未完,英沅身边的一个捕快已经欣然笑道:“林公子,咱们大人早就想到了,只不过今天是初一,大人说等过了初三再劳动,否则一年都要受累。”

凤准和小福子同时翻起了白眼。小福子好奇的问:“那……那你们就甘心情愿听大人的?你们是捕快啊。怎麽能……怎麽能……”

“为什麽不能?”那捕快一脸笑眯眯的反问:“英大人说了,只要我们完成任务,就把他饷银的一半分给我们,那可相当於我们一个月的薪俸呢。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啊。凤准和小福子不约而同的想。同时小福子也在深刻的检讨自己:你说都是人手下当差的,捕快大哥们把英大人的节俭贪财学了个十足十,我咋就没学会主子的英明呢?但下一刻他又庆幸起来:“幸亏我没学到主子的本事啊,不然他还不直接把我暗杀了。不,根本不用暗杀,我这样一个小太监,就是明杀都不会有人过问一下的。

几个人说说笑笑回到府衙,就见一匹马拴在树下。英沅仔细看了几眼,忽然变了脸色,沈声道:“是阿川的马,他怎麽会来到这里。”说完旋风一般冲进府衙。

凤准从来没看到他这般惊惶失措的样子。但是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因为英沅在院子里就高声问道:“阿川,你怎麽来了?是不是战事有了变化?不是说大凤朝忽然准备退兵了吗?”

凤准的眉头一瞬间皱了起来,看看那两个捕快也跟著进了门,他和小福子留在门外,悄悄道:“这个陈将军,正月还没过呢,他怎麽就打起来了?不对,京城离这里怎麽也有一千里路,现在人已经过来了,也就是说,他在除夕之前就开战了。哼哼,混帐东西,当朕的谕旨是在放屁吗?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他。”

小福子撇了撇嘴:“主子,这也不能全怪陈将军。也许是作战的时机太好也说不定。是谁教将军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现在你去抱怨他,主子,你觉得陈将军会乖乖的听你骂吗?”

“闭嘴,总之现在要弄清楚情况再说。”凤准迈步进了院子,心里头一次生出那种叫做“惆怅“的情绪。如果真的开打,大概春末就会打到这里来吧,那他和英沅,还能有几日缠绵呢?不然,还是叫陈将军退兵好了。这个想法一生出来,他就吓了一跳,最担心的事情终於发生了,英沅已经开始不知不觉的在影响自己。他猛烈的摇了摇头:“不,我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绝不。”

24

叫做阿川的是个高大英俊的副将。看到英沅,连忙一把抱住,一迭声的道:“太好了英沅,太好了,终於见到你了。”

凤准看的老大不痛快,却又不敢贸然去拉开他们,毕竟他和英沅又没有确立什麽关系,那一夜的事情两人更是决口不提。何况他刚刚还告诉自己必须放弃英沅,无论多麽喜欢他也要放弃,他才不要有人能够影响自己。只是虽这样想,嘴里却不肯省事,嘟嘟囔囔道:“干什麽搂搂抱抱的,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小福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公子,英大人是男的,他们两人好像不存在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话没说完就被凤准瞪了一眼:“闭嘴,你又知道了,等回去非扒你的皮不可。”

小福子再不敢吭声,心道:“真不讲道理,人家两个抱在一块儿,扒我的皮干甚麽?哼哼,原来再英明的主子,吃起醋来也都是一样的啊。”

他们在这边说话,英沅和阿川已经坐了下来。照样是茶叶沫子冲的水。阿川似乎知道英沅府中就这个规矩,也不嫌弃,端起来喝了三大碗,才仔细说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凤朝在眼看攻下陈川守的荷州时,忽然停止一切攻击,大队退到一百里以外的并州城去。当时荷州城的百姓与官员都欢欣鼓舞,认为这是上天在保佑他们。只有陈川和他的上司公冶将军不敢大意,每日里仍加强防备。只是他们两个人微言轻,那一城大小官员根本不听他们的,趁著将近新年,便肆无忌惮的纵情声色起来,又因为凤朝大军攻打憋了他们几日,故放纵起来比平日更变本加厉,还大肆征收苛捐杂税。美其名曰为军费,没过几天,百姓们的欢乐景象便被一片怨声载道替代。就在这个时候,凤朝大军不知为什麽,又忽然来攻,打的他们措手不及,最後坚持了两天,实在守不下去了,上头又来了严令,没奈何,陈川和他的上司只得同大部一起退守津州。

退守津州後,朝廷还算不错,给他们运来了粮草衣饷等物,大概也有十几万两银子。只是这十几万两银子比起士气如虹的凤朝大军,与杯水车薪何异。那些官员将领一看不对,都纷纷逃了,现在津州只剩下公冶将军带著士兵百姓们力抗敌军,可是粮饷在一天天的减少。不可能支持太多时日。公冶将军知道朝廷昏庸,已在做著迁都的打算,不可能再给他们供给,只得自己想办法。陈川就想起好友管辖下的兴州城,自告奋勇来到这里借粮借钱。

一番话说完,英沅早已气的乱颤,恨恨道:“那些天杀的贼臣子,好好的大韩朝,生生让他们给败坏了。”说完看著陈川,无奈道:“你不知道,朝廷已经从我这里搜刮了三十万两黄金了,我估算著就算他们贪得无厌,也总该分一半给前线。谁想到这些硕鼠,竟然只拨了十几万两银子给你们。妈的,难道他们不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吗?国都没有了,他们贪的再多,还不是给人家大凤朝上贡了,妈的,真气死我了。”

凤准也暗自摇头,心道难怪陈将军违抗自己的旨意又出兵了。一个州城在退军後就又恢复了纸醉金迷毫无戒备的糜烂生活,他哪有不心痒痒的道理。这就像一块大肥肉在你的嘴边,原本因为有陷阱,所以你小心翼翼的要把他吃到嘴里。等到你累了,准备休息一下,它的陷阱忽然都消失了,那你还会等待吗?当然不可能。可以说,韩朝现今的局面完全是那些昏君馋臣自己造成的。

目光看向英沅,不然自己还是劝劝他投降吧。到时就可以和心爱的人儿双宿双飞。凤准陶醉的想。不过他的美梦很快就在英沅同仇敌忾的豪言壮语前破灭了。

“阿川,你放心,我就是把兴州城刮地三尺,也要给你凑足军费,你和那些贪官不同,我想百姓们会理解并支持我的。我要让大凤朝的人知道,就算我们韩朝积弱,也不是他们手中的蚂蚁,想怎麽样就怎麽样。哼哼,说句不吉利的话,就算你们不能坚守住,帝都也被攻破,但是等他们打到我这里,照样要集全城之力,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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