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英雄气短啊》第12/21页
凤准呆呆的看著激动的英沅,心里的眼泪已经流成了大河:呜呜呜,沅儿啊,难道我们真的是有缘无分吗?你宁可为你们这个破韩朝殉葬,也不肯投奔英明的我,呜呜呜,这个混蛋国家哪点值得你这样做啊。
英沅转头看到他看著自己发呆,目中充满了悲痛之色,还以为他是在为自己担心。不由得面上一红,心里那股一直压抑著的情意倾泻而出,忍不住就拉了他的手道:“呆子,你难受什麽?我不过是说说而已,哪里就到这步田地了?公冶将军和阿川的本事我知道,凤朝大军没那麽容易就讨到便宜的。”
这话一出口,小福子和陈川就愣住了,听这意思,分明两人之间十分暧昧。忙都低了头不再去看。凤准听英沅这样说,一颗心更是沈痛,暗道:呜呜呜,沅儿啊,你知道公冶将军和阿川的本事,关键是我也知道我们家陈陈健的本事啊,那个家夥别的张成没有,一提打仗就兴奋,战场上就跟他老窝似的,那个公冶和阿川再有本事,也不是他的对手。
当下也不多说,英沅便召集人手在城中四处宣传有国才有家,国破家亦亡的大道理。还别说,兴州百姓觉悟还是很高的,闻说前方战事吃紧,这家出钱,那家出粮,只几日功夫,便凑足了许多银两衣物粮草,由阿川选了几个得力的衙役,浩浩荡荡运往北方去了。
英沅忙了几日,十分的劳乏,凤准和小福子更是累坏了,两人自小长在皇宫,哪遭过这种罪,东奔西跑不说,还要负责征收,计算,装车这系列的一条龙服务。没办法,英沅现在已经拿他们当自己人了。虽然这对他们进行间谍活动大大的有利,但是成为英沅的自己人可没好处,这不两人现在还躺在床上哼哼呀呀就是个例子。
小福子揉著腰,恨恨的低声道:“主子啊,那个陈将军简直就是猪脑袋。给他那麽多兵马,怎麽不实行围城政策,保管那个什麽州的不出一个月就陷入绝境,到时候还不是手到擒来。现在可好,让那个小子征了这麽多粮草回去,仗又有的打了,还害的我们受累。”
凤准叹了口气:“这都怨主子我啊,当初看中了他跷勇善战,是难得的一名猛将。谁想到他太好战了。我猜他是故意不围城,让公冶将军有後援,这样打起来既公平又过瘾。唉,那个只懂打仗的混蛋哪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让咱们遭这麽大罪啊。”
两人一起叹气,忽闻门外脚步声响,英沅挑了帘子进来。小福子连忙找了个借口溜出去。这里凤准看著绝色佳人,色胆和色心又开始蠢蠢欲动,那点劳累也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刚要起身给佳人倒水,英沅连忙阻止了他,笑道“这几天累坏了吧?可真要多谢你。”
凤准极难看到英沅这种如沐春风的笑容,不由得受宠若惊,一下子坐起来,拍著胸脯道:“不累不累,这点小活再来十倍也不累。”啊,这种能在美人面前表现的绝佳机会可不能白白放过。此时他早已忘了自己要远离英沅的誓言。
出乎意料的,英沅一把抓住他的手翻了过来,仔细看著那上面磨出的一溜小水泡,温言道:“我知道你累坏了,大家公子,哪受过这种罪,只怕连福妞都吃不消呢。我……林风……”他忽然抬起头看著凤准:“你为什麽甘愿在这里受苦呢?依你的家世,完全可以和福妞回去享福的,何况我们大韩朝前途渺茫,兴州城也随时都会有大军压境的啊。”
凤准想也不想的道:“沅儿,为了你,吃这点苦算什麽呢?”r
英沅全身巨震,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著他:“你……你叫我什麽?”语气中竟然有几丝颤抖。
“我叫你沅儿。”凤准的目光也认真起来:“那一夜的事虽然我们都避口不谈,可是不等於它没有发生过。英沅,凤朝的铁骑是不可抗拒的,你和我一起走吧,回我的家乡,我们一起度日。你的君主根本不值得你为他拼命啊。”最後的一次机会了,只要英沅答应,他就和他在一起,他要封他做皇後,做自己最亲密的爱人。凤准在心里又一次把祖宗们拖出来发了一顿誓。
谁料英沅炽热的目光骤然变得冷洌无比,静静看了他半晌,忽然平静的道:“我的第一次给了你,我不後悔。林风,我必须要承认,你在我心里有著特殊的地位,因此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你喜欢我,但是想和我在一起,就必须与兴州城,与大韩朝共存亡。如果你认为我不值得你如此牺牲,你可以马上就走,我……绝不相拦。”他说完,也不给凤准说话的机会,起身便走。直到了门口,方又道:“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你要给我一个答案。”说完出门,自始至终也不曾回头。
怎麽办,到底怎麽办呢?凤准知道自己应该回绝英沅,这是能够将对他的伤害减至最低的办法了。虽然一时间两人都会不舍心痛,但总比将来进退两难的好,何况到时候英沅如果知道自己骗了他,背叛了他,该会多麽的伤心。可是知道归知道,他却一点也没有壮士断腕的觉悟,一个劲儿的在心里找借口,就想赖在知府衙门里不走。
“小福子,你说咱们来这兴州城,还混进知府衙门是为了什麽呢?”圆月当空的晚上,凤准在床上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後,仍是没想出所以然来,明日就是英沅定下的期限了,他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求教於自己得力的奴才。
主子难得不耻下问一回,小福子这个高兴啊。一挺胸脯,骄傲的道:“当然是来当奸细的啊。主子你不是说要和陈将军里应外合,攻下这兴州城吗?”哈哈哈,主子的记性太差,自己说过的话都能忘记,也该著我小福子露脸,这一回可以显摆显摆了,让主子知道带著我出来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没错,我们是来当奸细的,情啊爱啊良心啊,都应该统统丢掉。”凤准硬下心肠,决定将刺探活动进行到底。第二天,他便面不改色的对著英沅说了一大堆甜言蜜语。直到门外身经百战的小福子都听得浑身鸡皮疙瘩乱掉了,英沅却一直都是笑眯眯的。
先皇曾经说过,沾上了情字的人,管他多聪明,都会变成白痴一个。看来这英大人也不能幸免啊。小福子同情的看著英沅,想起他对自己的照顾关怀,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负罪感。再看向仍然口若悬河的主子,见他一脸的真诚,竟然连自己都分不出真假,不由得又想道:似乎先皇也曾经说过,主子要是将来能懂得情为何物,他就从棺材里爬出来为他举行庆婚大典。唉,看来为了防止老皇上发生尸变,主子这辈子是不打算去体会情为何物了。
转眼间到了五月,石榴花竞相开放,其红如火。就好似英沅与凤准一天比一天浓厚的感情一般。这两人现在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诚然一对恩爱夫妻。兴州城民风开放,有时两人走在街上,百姓们虽觉有异,这一对关系铁定不一般,却没人诋毁耻笑,待他们仍如从前一样。
若没有越来越不利於韩朝的战报,这样的生活对於英沅来说,可真是掉进了蜜糖罐里。只可惜花无百日红,由来好梦最易醒。终於这一天,前方六百奇+shu$网收集整理里加急传来战报:韩朝的都城被攻破,皇帝和後宫贵族尽数被俘。
这消息不啻晴天霹雳一样。轰的英沅整整一天没回过神儿来。就连凤准陪在他身边都不能令他提起半点儿精神,整个儿一霜打的茄子。凤准本来心里喜欢,见他这样,不由得也忧心忡忡,软语温言的劝慰了许久。
至晚间,英沅忽然命胖大婶出去打了一壶酒,割了两斤卤味。他一向小气,忽有此举,实在大出凤准小福子意料之外。不过他们很快就明白过来,原来他是要祭奠名存实亡的韩朝。
彼时明月当空,英沅在後园摆了一张香案,奉上果品酒馔後,也不理睬凤准,长跪地下道:“苍天神灵在上,小民英沅,有感於故国已亡,君主被俘,此实乃我大韩朝之奇耻大辱。小民在此发下誓愿,但有我英沅一日,凭兴州城天时地利,百姓齐心,定与那狼子野心的凤朝血战到底。即便为国捐躯,也义不容辞,誓雪今日欺国之耻。”说完以酒洒地。慨然站起。
凤准痴痴的看著他,原本要劝说他投降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此刻再说这种话,是逼自己现在就和英沅分离。看著那道挺拔坚定的身影,凤准忽然就有了一种错觉,似乎此刻的英沅,再也不是那个和他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爱人了。现在的他,完完全全是一个战士,一个全身都燃烧著复仇怒火的战士,谁也不可能阻挡他的脚步。他终於明白,两个人的生命,从此刻起就要脱离交叉的命运,回到各自平行著的,再也不可能交集的轨道上去。
英沅站起来,转头看向凤准,此时他已把这个体贴温存的林风当作了自己最亲的人,值此国破家亡,身心俱伤之际,即使刚刚那番话确实正义凛然,掷地有声,但内心里却充满了悲愤忧伤。在他面前也不必硬装坚强,因此刚对天盟完誓愿,便走到他面前,还未开口说话,双膝一软,人已经倒了下去。
凤准知道他是伤痛之极,支持不住,心里不由泛起惭愧不舍之情,暗道如果不是自己,英沅现在还好好做著他的小气知府,就算朝廷昏庸,可与他无碍啊。平生头一次,他为自己这个四处侵略的兴趣感到脸上发烧,并且对自己那套救人民脱苦海的理论产生了怀疑。然而只是一瞬,他便将这种良心发现的想法丢掉,并且再次警告自己不要被英沅影响。
英沅躺倒在凤准怀里,出神的看著天上明月,忽然悠悠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言罢潸然泪下。凤准也知此时什麽安慰的语言都没用,只得轻轻拍著他的背,叹道:“世事如棋,看开点吧。”
英沅拭去眼泪,恨恨道:“我好恨,恨那些馋臣误国,更恨凤朝军队赶尽杀绝。我本来听说皇上要迁都,也已做好迎接帝驾的准备,只希望经此一事,我王能痛定思痛,从此後励精图治,富国强兵。谁知天意不可违,那天杀的凤军来得好快,竟……竟生生就没给我们这个机会……我……我好恨啊。”
凤准心道:这可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凭什麽非要给韩朝皇帝逃走迁都的机会啊。实话说了吧,就是我命令陈健速战速决,不许那个韩王迁都到你这里的。嘴上却道:“英沅啊,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我们还是该早做打算,不要等到兵临城下,那时再想部署迎敌可就晚了。”
英沅点头道:“这个自然,凤军於我有灭国俘君之恨,我怎能不好好招待一下远路奔波,一身风尘的将士们呢?放心好了,我心中已有了主意,不过现在不是说的时候。”说完倚在凤准肩上,怅然道:“从此再不能儿女情长了,林风,你本是大家公子,有大好的前程和荣华富贵,何必一定要在这里陪我送死呢?”
凤准忙道:“我的心在你身上,心在人才在,若我回去,纵然华屋婢仆如云,不过行尸走肉而已。只有在你身边,哪怕吃糠咽菜,我也是甘之如饴的啊。”话音刚落,英沅已摇头笑道:“你啊,这时候还有心情给我灌迷魂汤,我却哪有心肠听啊。”凤准不以为然道:“车道山前必有路,你何苦如此庸人自扰,要知道关心则乱,你这样静不下心,一旦两军对战,可是要吃亏的,更远非大将气度了。”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英沅直起了身子,目光灼灼看向凤准,肃然起敬道:“我果然没看错人,林风,万没想到你一个富家公子,竟有如此远见,胸襟气度亦非我能及,从此後,我当对你刮目相看了。”
凤准愣愣的“啊“了一声,心里却哀嚎道:凤准啊凤准,你是不是嫌陈健这一仗打的太顺利了,沅儿本来就很不好对付,还禁得住你给他提醒,你等著吧,这兴州城是必不能一朝一夕就取得下了,这里最起码有你的一半功劳啊凤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