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有鬼之白骨变》第157/220页


朱岘颔首,轻摆麈尾,冲罗瑾还施一礼。礼毕,那罗瑾又接口道:“前几日在下闻得朱道长在此间作法收妖,在下好奇,特意领了好友前来一观,但求道长不吝,在吾等面前一显神通。”

朱岘不动声色,只是转过头去看曹夫人脸色,只见她一脸木然,似乎早就默许此事,朱岘轻叹,又低喃了一句什么,小石头未听清,仰着脖子唤道:“师父,您说什么?俺没听着!”

朱岘也不理他,只是说:“有请夫人备好法器。”曹夫人闻言,扬了扬手,立时有丫鬟婢子捧来一个净面的金盆,又往里面注满了清水。

见此情形,小石头兴奋地满脸通红――他上一回便亲眼瞧见,朱岘将一张白纸搁进水中,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浸了水的白纸上面凭空现出图形来,是十几个面目凶恶的夜叉围绕着一个女子,而那纸上所绘的女子赫然就是曹夫人!见此异象,曹夫人骇地当场晕厥过去,待救醒了她,朱岘便说:“你的夫君在官场上收受了许多不义之财,不积善缘,故而招惹了凶神,它们暂时侵不你夫君的身,便潜入家宅之中,要害你性命!”曹夫人闻言十分惶恐,连忙问及朱岘破解之法,朱岘回说只要散掉一些家财,便能保命,曹夫人听闻虽然不舍,还是当即馈赠了朱岘师徒不少金银。稍后朱岘又命人取来炭鉴将染上鬼形的白纸在其上烘烤,很快夜叉和女子渐渐消隐不见了,不光是小石头,在场众人都瞧得目瞪口呆,之后朱岘点燃了白纸,直到纸片化为灰烬,才道:“魔障已消,夫人已无性命之虞。”曹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千恩万谢,朱岘却淡淡道:“除魔卫道,吾辈义不容辞,夫人无须挂怀。”说罢,便领着小石头翩然离去。

回想起这段故事,再看眼前的情形,想着师父应是要故技重施,小石头肃然起敬,瞠圆了眼睛,不愿漏过任何细节。

果然如小石头所料,朱岘又从怀里取出一张白纸,就要如旧放进金盆之中,却在这时有人阻止:“且慢。”

朱岘手头一顿,众人俱是一愣,转向说话人――却是方才那个清瘦的万年尉,他冲朱岘道:“恕在下唐突,能否借道长掌中的神符一观?”

朱岘握着白纸的手微微一颤,却也没有多作犹豫,径直递给了来人。李岫前后翻看了一阵,手指在纸上又来回捻了几遍,似是没有察觉什么异状,遂递还给了朱岘。

白纸再度入金盆,朱岘阖上双眼,口念疾咒,金盆之中立时有了变化,众人纷纷惊呼出声,朱岘听闻,面露得色,可还没有得意多久,继而又听小石头唤道:“师父……师父!”

朱岘睁开双目,望入金盆,只见水中的白纸上果然现出黑印,却不是什么夜叉鬼影,而是八个大字:“神棍骗财,装神弄鬼”!

朱岘一惊,朝后踉跄了半步,小石头却不识字,还不依不饶拽着他的衣袖问:“师父,那上面写的是啥?”朱岘张了张嘴,却有口难言,他惴惴地望向先前向自己发难的万年尉,察觉他指尖沾染的白色粉末,面上的表情立时扭曲起来!

李岫朝众人团团抱了一揖,朗声道:

“诸位,此间根本没有什么鬼怪,真正搞鬼的……”说到这里,他略略一顿,一指朱岘,喝道:“是这位朱道长!”

话音刚落,四下皆哗然,在场中人还有不明就里的,纷纷向李岫质询,李岫也不推诿,从袖中也取出一张白纸来,朝着大伙儿亮了亮正反面,尔后道:“这张纸乍看之下与普通纸张无异,可是上面却大有文章。”说着,他轻轻搓了搓纸张表面,接道:“这纸上事先便以白矾作画,干燥时并无颜色,可白矾遇水变色,鬼神图就此显现出来。”说罢,李岫躬身将手中白纸按进水中,果然如他所言,纸上浮现出狰狞可怖的图形来,未几他将湿濡的纸张取出,道:“白矾遇热又能重新变回无色,倘若诸位不信,可以取炭鉴出来一试。”

接下来又有仆妇端来炭鉴,验之亦然,众人方才恍然大悟,明白朱岘乃是个招摇撞骗之徒,立时有人扑上去拿他,不料朱岘虽然道法不济,身手却是极好的,几个鹞子翻身便跳出数丈开外,不一会竟跃至房上,众人早已追之不及。



“可恨!差一点就要逮住他了!”罗瑾跺脚怒骂,忽然瞥见小石头还傻乎乎地呆立原地,忙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攥了他的胳膊,小石头被这记动作吓得蓦地回过神来,拼命挣扎起来,可他人小力微,怎么敌得过一个大人?于是当即便被制伏。

罗瑾按着小石头阴测测道:“教那蝙蝠盗溜走了,留个小蝙蝠也不错!”此话才刚说出口,他忽然“哎哟”一声痛叫起来,低头一瞧,原来小石头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记,罗瑾吃痛,手劲略有松脱,小石头立刻从钳制里挣开,往门外跑去,罗瑾还欲去追,却有一人将他拦了,罗瑾一愣,瞠目对着来人,急道:“云生,你拦我作甚!”

李岫摇着头,道:“莫要追了,他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那蝙蝠盗该怎么办?”

“朱岘并非蝙蝠盗所化。”李岫道。

“可是白矾的骗局又要怎么解释?”罗瑾诘问,李岫遂道:“虽然蝙蝠盗也曾在悟真寺的经幡上做过同样的手脚,可他的手段却比朱岘高明许多,况且你我皆同他交过手,他的行事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闻言,罗瑾方才冷静下来,却又不甘心地嘟起嘴抱怨道:“那偷儿神出鬼没,恁地奸猾,总也逮不着,我本以为这回总有点眉目了……”

李岫但笑不语,向曹夫人请了辞,尔后便携了罗瑾离开曹府大院。

出了门,他又欲转往衙门那边,罗瑾拽了他的袖子道:“急着走作甚?何不我陪我去平康里吃一顿花酒?”

李岫道:“那神棍一时半会虽然抓不住,可总得有人向衙门里报备一番的。”

罗瑾不依,道:“今日你不是还在旬假么?何必那么顶真?”

李岫摇了摇头,淡淡道:“不过是公事公办。”言毕不着痕迹地抹开罗瑾的手,这般罗瑾立时忿然作色,叱道:“好个李少府,好个公事公办!倘若你今次不陪我去,看我下次还邀你不!”

李岫默默看了罗瑾一眼,笑了笑,也不理会他这半真半假的一句,转身径自走了,徒留罗瑾一人留在原处气得直跳。

“呆子!我要和你割袍断义!”罗瑾气咻咻地在后头嚷道,待李岫走得远了,他才安静下来,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能成活?不过是走了一个白晓谷,你又何必这般糟践自己……”



光阴荏苒,转眼长安已入了秋。

街上热闹依旧,有吹铜号子叫卖的贾商,有奇装异服的胡儿,有香衣鬓影的美人……游人如织,络绎不绝。

李岫在人群中默默穿行,却无心流连身外之物,直到眼前掠过一抹白影,李岫才猛然驻足,他的目光粘着那道白影,身子不由自主地追随其后。

“晓谷……是你吗?”

当前:第157/220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