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有鬼之白骨变》第164/220页


“俺看当官的都住大宅子,为何大人却这般穷酸?”

李岫一愣,讪讪地笑出声来――长安华盖云集,自己不过是一个从八品的县尉,位卑职小,仅有的一点薪俸,除却日常开销,大多散去扶贫济弱了,哪里还有闲钱奢侈?

李岫含笑不语,小石头接着又呐呐道:“俺瞧当官的都凶巴巴的……大人你倒是没有一点官威咧。”顿了一下,小石头见李岫并不以为忤,便将这十几日的境遇有如竹筒倒豆般尽数吐了起来,当说到自己和朱岘在永兴坊遇鬼之事时,李岫信口问了一句:“是在哪间府邸?”小石头诚实地回说是在“韩府”,李岫一听,知他所说的乃是自家表兄的府邸,于是又细细追问起缘由,小石头忆起惊魂一幕,语无伦次,说了半天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李岫渐渐失了耐性,正欲打断他话头,忽听有人在外叩门。须臾,俞伯迎了那人进来,原来不是旁人,正是李岫的至交罗瑾。



罗瑾是何等人精,言谈之中便瞧出韩湛对段柯怀有心结,虽不知两人之间有何间隙,他也不露声色,口中唯唯,送韩湛离开玄都观之后,便雇了辆小车来寻李岫。

此时罗瑾早将数日前两人之间发生的龃龉抛诸脑后,瞧李岫旬假之日难得歇在家中,心中宽慰,刚要夸赞两句,忽见一个癞头小童立在李岫身侧,他微微一怔,认出小童乃是神棍朱岘的跟班,立刻沉下脸来,冲李岫嚷道:“这小贼怎会在你这边!”

李岫遂将来龙去脉告予罗瑾,罗瑾骂道:“你这毛病怎么还没改回来?什么泥猪癞狗尽往家里拾!难不成你还想再养第二个白晓谷吗!”

一听“白晓谷”三字,李岫太阳星处一阵急跳,眉间跟着拧起了一个疙瘩,罗瑾知是触到了他痛处,缄了口,少顷才叹了一声,道:“不提那人也罢,今次我来寻你,是为了别的。”

李岫引罗瑾进入内室,罗瑾便将日间韩湛造访一事和盘托出,又同李岫讨来纸笔,将自己暗自记下的图形绘于其上,尔后道:“诺,这就是韩将军拿给我看的咒文……我虽然不识,却总觉得在何处见过哩。”

李岫低头端详了一会儿,眼前一片清明――他自小便有过目不忘之能,乍见此图,便认了出来。

“子良,你忘了吗?”李岫一边道,手指一边点着那图形,“一年前的盛夏,你我踏青归来,在长安郊外的官道之上曾不慎碾到一具枯骨,你曾说那骷髅头上的黑印是前朝的刑徒罪印……现在你所绘的图形,便是当初咱俩看到的骷髅黥印。”

“对对对!”经李岫这般一提醒,罗瑾立刻拍着脑门叫出声来,“我记起来了,那时你将它移到路边葬下,还白白浪费了我一壶好酒!”

李岫嗔道:“你就惦记这些。”

罗瑾晒然一笑,尔后又肃容道:“也不知韩将军从何得来这黑印?”

李岫不想凭空揣度,正沉默间,一旁有个童稚的声音响了起来:

“咦――这个俺也见过咧!”

135、白骨情缘(六)

室内残灯如豆,白晓谷端坐镜奁之前。

过去在红袖招里,他常看胡殷紫在镜前梳妆打扮,却不曾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要学她那样,在脸上涂脂抹粉。

之前按照杜重授意,白晓谷在面上慢慢敷了一层铅粉,待到妆成,杜重见状却吓了一跳,一屁股栽进铅粉盒子里,等白晓谷将他从里面挑出来,小老头儿已经染成白乎乎的一粒面蚕团子了。

杜重呛地直咳,白晓谷用一根指头替他顺背,少顷杜重缓过劲儿来,直起腰,对着白晓谷叹道:“你现在若是出去,保准将人吓个半死!”

白晓谷望向镜子,里面的人一脸惨白,面上的黑印盖是盖住了,却毫无人色,他虽不识美丑,却也知道自己这摸样的确寒碜。

要是见了李岫,也不知他认不认得――一想到这,白晓谷便无精打采地垂下眼眸。

杜重见他沮丧,正要温言安慰两句,忽然瞥见镜奁前盛的胭脂,他灵机一动,道:“傻东西,你也在嘴上抹一点儿,给老夫瞧瞧。”

白晓谷依言,揩了点石榴红,在唇瓣上轻轻抹了一道,尔后低下头去看小老头。杜重仰着脖子瞅了好一阵,才捻着虫须道:“马马虎虎。”尔后又道:“事不宜迟,我这儿绘了几道障目符,天亮之前你姑且用它们避开行人耳目,记得天亮之前一定要赶回来,不然等你化了原形,今次可没人再帮得了你!”

白晓谷颔首答应,这障目符他曾在悟真寺中用过一回,每张符纸仅能维持半个时辰。他将杜重塞回耳内之后,取了一张粘在额头,尔后从席上站了起来,移向门边。

白晓谷穿墙而过,畅行无阻地来到街上,他辨不清东南西北,杜重就跳至他掌心替他指路。

此时已过宵禁,可路上还有手持兵戈的金吾卫在街上巡视,白晓谷虽有障目符在身,一路上仍旧忌惮地东躲西藏,直到穿过宣阳坊紧闭的坊门,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李岫过去常带他在附近走动,所以这一带白晓谷十分熟悉,这下也用不着杜重指路,就朝着记忆中那间小宅狂奔而去。

只因跑得太急,白晓谷途中还栽了个跟头,他也不觉疼痛,爬将起来继续,眼看李氏小宅仅在咫尺,白晓谷眸中灵火顿时大炽,不料下一刻他才刚挨上木门,却狠狠地弹了回来!

白晓谷狼狈地跌坐地上,杜重也因为这记撞击也飞出老远,过了一会儿才蹦跳着回白晓谷跟前,抬头一瞧,白晓谷已然现出身形,正露着一脸茫然无措。杜重掐指一算,道:“时辰刚过,你再换张符纸贴上吧。”

白晓谷点了点头,正要取出符纸,谁料才刚把手探入怀中,小宅的门“吱嘎”一声启开一条缝来!白晓谷大吃一惊,身子跟着索瑟了一下,抬头望去只见门内有个影子晃了晃,不多时一个佝偻的人形蹩了出来――那人一头华发,满脸沧桑,正是此间的门子俞伯。

这俞伯乍见白晓谷归来,也不惊奇,待白晓谷起身,又大敞了门扉。

白晓谷不敢贸然进入,立在原地犹豫着,忽又闻得一记“白公子”的呼声――这声音十分沙哑,白晓谷听得陌生,左顾右盼一番,不见其人,正觉得古怪,那呼声再度响了起来,这回白晓谷听得分明,唤他的不是旁人,就是眼前的俞伯!

时值今日,白晓谷仍记得李岫对他说过,俞伯乃是个哑子,可方才自己又亲耳听得俞伯开口说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白晓谷如堕五里雾中,这档儿又听俞伯道:“老奴在此恭候多时,公子随我来吧。”说罢,默默地迎他入内。

当前:第164/220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