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有鬼之白骨变》第3/220页


白晓谷沐浴在温柔的月华之中,他昂起头望了一眼挂在中天银盘似的圆月,身体忽然之间有了变化——

他那白森森的骨头上发出柔和的银光,渐渐将他浑身包裹,一阵氤氲过后,光华散尽,白晓谷变成了一个“人”。

白晓谷摊开自己的双臂,低头审视着……那是一对苍白的胳膊,又细又瘦,看上去没什么气劲,而不光是胳膊,白晓谷浑身都是如此,覆上皮肉的他也像一具尸体,苍白地有些可怕。

白晓谷曾在池水里照过自己变幻成人类时的尊容——他没有美丑的观念,只知道那是一张五官俱全的脸:空虚的眼窝里多了一对可以咕噜乱转的眼球,鼻子和耳朵也不再是塌陷下去的窟窿,他的嘴唇可以包覆住齿列,口腔里甚至还长出了一条舌头。

白晓谷此时成精已近百年,二十年前当他第二次饮过庚申月华帝流浆后,便可以化为人形,只是当时灵力甚微,白晓谷又不像狐仙这类精魅懂得采补之术,所以又晒了二十年的月亮,他才能将人形维持稍长一些时间,只是幻化之术虚耗灵力,白晓谷觉得做“人”挺累的,大多数时候他宁愿维持着骷髅的样子。

骷髅是没有知觉的,可化成“人”之后,白晓谷便感觉到做人的好处:他能闻到气味,能品尝出滋味,比如现在,他便在自己身上嗅到了一股馥郁的醇香。

白晓谷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奇特的味道,他又深深闻了一下,觉得那味道实在诱人,使得他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胳膊。

味道真好。

灵识中冒出这个念头之后,白晓谷就开始舔舐起自己的皮肤来……若不是长出皮肉之后,不能随意把头摘下来,不然他甚至想舔一舔自己的背脊。

白晓谷身上原来除了湿泞的土味,并没有别的气味,一开始他有些弄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美味”了?直到后来才想起来,那个埋葬自己的人临走之前似乎倒了什么东西在坟上。

白晓谷不知道那是一种名叫“三勒浆”的酒水,只是单纯地觉得那是样好东西,他很喜欢,很想再尝一次。

可是那人已经不在了。

白晓谷有些失落,眸子里的灵火在轻轻摇曳着。可是没过多久,他忽然又想:为什么不能去找那人呢?只要他还维持着人类的外表,就不必担心人类会把自己打地零落不堪,他可以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可以和他们做伴儿。

单纯的白晓谷这么想着,也没有犹豫,站起了身子,寻着李岫马车留下的车辙印子,一步一步,朝着长安的方向走去。

初涉长安

五更一点,春明门内的晓鼓响过了十八下,长安东城门始开。[ ^]

早已守候在城外的贩夫走卒挑担推车,摩肩接踵地涌进城中,银盔亮甲的宿卫们,一个个神情肃穆地立在城门口,目色炯炯,审视着进出来往的人流。

白晓谷也在人群里,亦步亦趋进了城中。

自从白晓谷有了灵识,这近百年,他只敢在夜间出没,从未在白天行走,这是他第一次头上顶着阳光,以人类的姿态在人类的城市里彳亍而行。

举目望去,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有头顶幞头,宽袍大袖的士子;有戴着浑脱,虬须碧眼的胡儿;还有簪步摇钗,轻纱蔽体的美妇……白晓谷好奇地左顾右盼,觉得什么都新鲜有趣。

不过最教白晓谷感兴趣的是街上盈溢的各种酒食的香气。此时的长安,民风开放,胡人众多,各种从西域引入中原的美食美酒,毕罗、胡饼、搭那、葡萄酒……教白晓谷目不暇接。

最后他的脚步停留在长兴坊的一间毕罗店前,看着那些热气腾腾的毕罗盛在碗碟中,被送入人们的口里,白晓谷忽然觉得腹中也生出了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人类,不会感到饥饿,可是现在他却想像真正的人类那样,把那些刚出笼的毕罗满满地填进肚子里。

白晓谷想走近店里,可是他刚抬脚往里踏了一步,一个伙计却伸手将白晓谷一拦,用古怪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

“吃东西可是要钱的,你有钱吗?”

不能怪伙计唐突,而是白晓谷此时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有些瘆人:他身着一件肮脏而又过于宽大的白袍,披散着头发,两只脚穿着颜色不同的烂靴子,那巴掌大的面孔其实仔细看还是挺精致的,可是一脸的病容,没什么人气儿,伙计觉得他是个乞丐,直觉地就想辇他走。

白晓谷成精那么久,听得懂人言,也明白一些人类的规矩。来长安的路上,他想起人类都是要穿衣服的,不能一直赤身**,所以他特意在途中掘出一只新入殓的棺材,扒下主人的寿衣套在了自己的身上。走了一半,又想起人还得穿鞋,不穿鞋大概会被认出不是人,所以又掘了一个坟头,却发现其中一只已被地鼠啃烂了,他只得胡乱找了一只,也不管不成双,便凑合地直接套在脚上。此时他又听得伙计管他要“钱”,白晓谷有些得意了,他自上坟的那些人那儿听说,在人类的地盘里,买卖东西是要靠“钱”的,而他——带了很多“钱”。

白晓谷点了点头,清冷的眼眸深处,灵火在轻轻舞动。

似乎是被白晓谷的眼神所摄,伙计愣了一下,有点儿鬼使神差地将他引至店内一处桌前坐定,不久又端来了一个碟子,里面盛着几只白乎乎、热腾腾的毕罗。

所谓的毕罗是一种波斯传来的面食点心,大唐各地都十分盛行,白晓谷囫囵往嘴里塞了一个,是个樱桃毕罗,甜甜的,滋味不错。

接连吞了两三个,白晓谷舔了舔嘴唇,还嫌不够,冲着盘子点了点,示意还要。伙计麻利地又给他添了一盘,白晓谷吃的也很麻利……往复几次,十几碟毕罗被白晓谷全数吞进了肚里,旁边的食客看得暗暗吃惊,只觉得这个落魄的青年看上去身材单薄,也不知哪来的食量可以吞下那么多东西?

白晓谷咽下碟子里最后一只毕罗,终于有些腻了,他怀念起昨晚品尝过的三勒浆,很想现在就喝上一口。这么想着,身随意动,白晓谷站起来,伙计瞧他一副就要往外走的架势,忙迎了上去,赔笑着做出讨钱的姿势。白晓谷不明就里,歪着头看他,伙计微笑的嘴角抽了一记,才说:

“客官,您还没付钱哪。”

白晓谷这才恍悟,从宽宽的袖子里摸出一把黄纸塞到了伙计的掌中。

原本热闹的四下顿时一片死寂,白晓谷很困惑地看着伙计脸上的表情一下子瞬息万变起来,从微笑到僵硬到惊讶到咬牙切齿——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对方牢牢地一把扼住了右腕!

伙计大喊“有人吃白食啊”,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很多看热闹的人都朝着毕罗店这边聚拢过来,白晓谷一下子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他不明白,自己明明给了“钱”,为什么对方却指控他吃白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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