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有鬼之白骨变》第36/220页
罗瑾见李岫无言,面露得色,“咯咯”怪笑了一会儿,忽又敛容,道:“说起人面刺青……此刻我倒想起一个故事来,你要不要听?”
人面刺青(七)
“贞观年间,在甘州地界曾有一位富商,家中妻子暴病而死,数月之后,他便迎娶了一位继室作填房。[ ^]那新妇原是个教坊中人,生得十分美艳,过门之后,富商对其宠爱有加。”
“可是没过多久,新妇罹患了一种怪病,体虚无力,卧床不起,一天比一天憔悴。她的丈夫很是心疼,忙完生意夜间便来探视她,走到房前却听屋内的妻子正在同什么人说着话,甚至还伴着争吵的声音,他进屋查看,只瞧见缠绵病榻的妻子,却不见那个同她争吵的人。”
“之后这样的情形又往复几次,富商心中古怪就问妻子,她先是不肯回答,可后来拗不过丈夫,就撩起裙摆给他看……”
“原来那女子的腿上生有一个疽疮,十分硕大,创口的形状同那富商先前死去的妻子的脸很是相像,便是这人面疮天天晚上口吐恶言,诅咒谩骂新妇。”
“‘人面疮’大抵是因为人的怨恨、嫉妒、痴嗔而产生的怪物……不知道韩将军臂上的那个人面刺青,和它是不是同样的玩意儿?”
罗瑾口沫横飞地讲着,听得李岫一愣一愣的,直至他说到最后一句,李岫忍不住蹙了蹙眉――韩湛行事磊落,个性刚直,并不像会惹人怨恨的对象……不过世事皆有万一,李岫也没有深想下去,只是问罗瑾:“后来呢?”
“什么后来?”罗瑾茫然。
“那长着人面疮的妻子后来怎样了?”
“这个嘛……”罗瑾吊人胃口似的故意拉长了音调,顿了好一会儿才接道:“谁知道呢。”
李岫被他噎了一下,不可置信道:“故事这样就算是说完了吗?”
“我忘记了嘛!”罗瑾无辜地摊了摊手,道:“最后也不知她吃了什么药还是有道者作法驱鬼,就自然痊愈了……这还是年幼时我听一个嬷嬷讲的,早就记不清了。”
他居然就这样把最重要的部分给遗忘了――李岫默然。
又同罗瑾闲话一阵,李岫决定先说服韩湛请个道士驱祟,指不定真会有什么奇效。于是午间时分,李岫又赶往左金吾卫府来寻韩湛,但是当值的宿卫却告知他:韩将军今日抱恙,正在府中休息。
李岫心中记挂着韩湛,下午当值都有些心不在焉,待到未时,衙门仍旧十分清闲也没有什么案件需要处理,李岫这边便借口巡街,牵了马便往韩湛在永兴坊的府邸中去了。
韩湛的家族原本在武周时代也算是显赫一时的高门大阀,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女皇退位之后,韩家也渐渐没落,直到韩湛这一辈,最初他也不过是个末品的千牛卫长史。直到三年前被编入金吾卫府后,借着一次偶然的护驾功勋被擢拔为正五品的武将,也算是平步青云了。不过韩湛倒没有因此懈怠下来,他虽然不苟言笑,行事刻板,但是为人谨慎,幕僚之中颇多美誉,加之仪表堂堂,气度凛然,不少世家名嫒对其青眼有加,不过他却和李岫一样至今孑然一身,到了二十五也没有婚娶。此时他亦是一人独居,不过相较李岫那有间些寒碜的小宅,韩湛的住所却气派地多: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宅广竟有十七、八亩,据说这还是中宗皇帝御赐给他先祖的宅邸。
李岫韩府门前勒止了马匹,下了马,上前轻叩了几下衔环的椒图铺首,少顷便有门子前来应声。
“原来是表少爷啊。”韩府的门子是认得李岫的,一见他便笑地眉眼弯弯,“您这又是来探望少爷的吗?”
李岫微愕,觉得门子话说得古怪,自己鲜少登门拜访,何来“又”字一说?不过他转念一想,兴许之前有金吾卫的幕僚前来探视韩湛,门子本想说“也”的,今次不过是嘴拙罢了。
这般念道李岫便“嗯”了一声,门子遂启开门将他迎了进来,而后他的坐骑也由着一个骑奴牵着领到厩中去了。
韩府从人不多,偌大的宅邸仅靠一个上了岁数的管事和几个小厮打理着,此时李岫便由着其中一个小厮领着自己去会韩湛。韩府李岫虽然来得次数寥寥可数,可还依稀记得前几年来此时,宅旁还有几亩见方的土地被特意辟出用于造景,其间有曲水流觞,竹影斑驳,意境幽远,十分清雅。今次他又路过了那个院子,有意无意多瞧了一眼,却发觉先前的竹林已被尽数铲平,成为堆砌杂物的所在,心中未免些唏嘘,暗叹韩湛真是暴殄天物了。
行将一阵,李岫走至东边的暖阁,才刚踏进门槛,韩湛就从内里踱出相迎。
“云生。”一见李岫,他便这般唤了一声,教李岫有些讶异:韩湛此刻精神奕奕,哪有一点病中的委顿?面上甚至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飒爽的模样较之昨晚的阴郁简直是判若两人。
韩湛将李岫引入阁中,二人坐定,李岫正满腹疑惑欲开口问询,却听韩湛道:“原本我还不信的,不过那味药还真的奏效,你来看――”说罢,韩湛便除去上衣,裸出右边的臂膀:
但见臂上的那幅刺青此时正以人面的形态呈现着,大小却较之昨晚缩了整整一圈,它正皱着一张脸,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小小的嘴里还不断渗出宛若口涎一般的清液。
李岫奇道:“它是怎么了?”
“先前我给这怪物喂过百余种药食,它什么都不忌口,就连草木灰都尽数吞了下去,今早我遵照医嘱,试着喂它一味唤作‘贝母’的药材,这东西却努起嘴来不肯吃,硬是把药塞了进去,它就变成现在这般恹恹的模样……现下变小不说,臂膀也不似先前那般酸胀了。”韩湛说着,话里有种如释重负之感,李岫又继续端详那人面,但见它半眯着双眼,似乎有些幽怨地睨了韩湛一记,而后又可怜兮兮地打了个喷嚏,此时看来,竟有种莫名的楚楚感觉。
李岫头皮又是一阵发麻,不再去看这人面怪疮。韩湛若是能就此痊愈,他自然是替他欢喜的,想来罗瑾讲的那个怪诞的故事,也不过是唬人而已。这般念着李岫转过脸对着韩湛,随口问了一句:“说起来,是哪位神医给表兄提的这药方?”
听到李岫的问话,韩湛正在拨拢衣服的手顿时一僵,而后一脸古怪地盯着李岫,一字一句道:
“今早,难道不是你亲自领着那位医生来替我看诊的吗?”
人面刺青(八)
此话一出,李岫楞了楞,又确认般问道:“表兄方才说什么?”
韩湛又重复了一遍,而后两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相觑无言。[ ^]
“今早,我一直在衙内当差,后又去了玄都观……”半晌过后,李岫率先打破沉默,“还有罗子良替我佐证,表兄若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