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有鬼之白骨变》第44/220页


“放它……出……出来吧,”白晓谷结结巴巴地说着,“它……讨厌……关……关着……”

李岫听闻一呆,旋即莞尔,问:“你怎么知道?”

“它……它告诉……我的。”白晓谷认真地回答,李岫却只道他心性善良,于是面上的笑意更浓,“既然我都把它送你了,就随你怎么处置吧。”说罢,又将笼子朝白晓谷面前送了送,白晓谷接过,毫不犹豫地打开笼门,那蛞蛞迫不及待地一跃而出,跳进了花畦之中。

看着蛞蛞消失在一片翠绿之中,白晓谷似乎很是开怀,脸上现出一抹无邪的笑容,李岫见状,不由地犯起怔忡,不光是因为此时白晓谷姣好的容颜俊美地不可方物,更是因为看着他,自己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人来。

那不具名的白衣人,总是来去匆匆,神秘莫测,到底他是被贬谪凡间的仙人?还是法力无边的妖魔?自己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为何他偏偏要招惹自己?

李岫胡思乱想着,记起重阳节同那人相拥的片刻光阴,回味着,胸中顿时涌起一股甜蜜却又酸楚的感受。这几日每每回想那夜种种,他总是魂不守舍。

“云……生?”看着李岫神游天外,白晓谷唤道,李岫这才蓦地惊醒,尔后苦笑着,暗骂自己的荒唐。

白晓谷虽然笨拙,可也懂得察言观色,每当李岫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眸中的灵火就开始莫名地鼓噪――白晓谷攥紧李岫的袍角,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感知到白晓谷的不安,李岫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用十分轻柔却又无可奈何的声音道:

“有些事情,现在的你是不会明白的……”

地狱画师(一)

开元二十八年的风雪残年,长安家家户户正忙着过年,东西两市的酒肆客栈、商店铺门、勾栏教坊较之往常更加热闹,就连附近寺院道观的香火都比平时旺盛许多。[ ^]

这一年,大唐依旧是太平盛世,宇内安定,四方顺服,只是将近年关之际,有两位赫赫有名的人物故去了:张九龄与孟浩然,他们一位是朝廷股肱,一位是诗坛巨匠,只是死时颇为凄凉,教人不胜唏嘘。

天气很冷,外边还飘着小雪,平康坊的酒肆里却是另一番光景:这里的炉火正烊,十分温暖,红彤彤的炭火映在酒客们的面上,也是红彤彤的。

此时李岫就这样倚着胡床同好友对饮着,他自知不胜酒力,故而每回只是浅浅地啜饮,用以驱寒,对面的罗瑾却是个豪客,一杯接着一杯,直到酒盅见底了,又唤伙计上来添置……直到喝得微醺,他又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起最近坊间的趣闻来:

“云生你知道吗?……最近这平康坊出了桩怪事呢。菩提寺有两个和尚在附近的客栈里租了个上房,说是准备做法事,在里面安置一只铁柜,可是晚间他俩回到房内的时候,却有人听到房内有搏斗之声……待到第二天,店里伙计发觉房内有异,遂打开门,却被骇了一跳――满屋一片狼籍,还有一只黑熊正在啃那两个和尚的头颅,啧啧……也不知那熊是怎么跑进客栈里来的?”

听罢,李岫不由地浅笑一记,他虽然对奇闻涉猎不多,可是罗瑾说的这个故事他却刚巧知晓来龙去脉:秋后,宁王李宪在郊外狩猎,无意间在林内觅得一个被牢牢锁着的铁柜,好奇之下命人启开一看,却发现里面原是个美貌冶艳的妙龄少女。她自称莫氏,为两个僧人所劫,藏于这个铁箱之中。宁王将少女救出,正巧扈从生获一熊,宁王便将熊置于柜中,如旧锁之……以后就如罗瑾所言,那两个淫僧将铁箱抬回客栈之后,欲玷污少女,却不料打开铁柜之后那少女竟摇身一变化成了一头疯熊,生生结果了他们的性命!此事惊动了京兆府,勒令万年县七日内侦破此案,李岫为此奔走数日,直到后来宁王将那小莫姑娘献于圣人,由她亲口将这事情始末禀明,京兆府才取消了追查此案的命令。

听罢李岫所叙,罗瑾乐不可支,大笑着几乎忘形――直到周围有其他酒客纷纷朝着这边侧目,李岫才小声提醒罗瑾收敛……

罗瑾不羁惯了,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笑声止住之后他又说起最近另一桩教人津津乐道的事儿来:寿王妃为已故的窦太后荐福,自请度为女道士,虽说真正要出家的时辰定在来年之初,但是这条敕令却一早颁布了。原本还有人臆测,圣人是不是想立寿王为太子,所以才来这么一出。可是旋即寿王妃和圣人在骊山宫流泉中濯足嬉戏的事儿不胫而走,再加上她将来修行的太真观就位于宫廷之中,现下几乎人人都晓得圣人这是准备要父纳子妻了。据说为了安抚寿王,圣人又特意为他聘了一位世家女儿作妃子……

罗瑾说地眉飞色舞,十分投入,双颊此时也因为微醉而现出薄薄的红晕来,李岫看着这样的好友忽然心生羡慕,世上能像罗瑾这般随心所欲、无拘无束的人能有几人?果然就像他自诩的那般,他是一名游戏人间的逍遥散仙呵。

谈笑间,二人推杯换盏又饮过了三巡,李岫自觉微醺,正想推开罗瑾再度递过来的酒盅,忽然身后酒肆大门被叩开,两个从人打扮的小童引了一位客人进入店里。风雪趁着这空档钻了进来,正吹得李岫浑身一个激灵,他回头望那刚踏进门槛的客人,只见对付戴着浑脱帽、一袭杂色的狐裘,手上正收着一把张开的罗伞。察觉到李岫的目光,那人微微侧过脸,冲着李岫歉然一笑。

这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生的十分斯文俊秀,只是他并非士人打扮,李岫一时也瞧不出他的来历。

“……恭候先生多时了,先生这边请。”店主人看到那年轻人光顾,立时殷勤地迎了上去,之后又满脸堆笑地将他领到了二楼的雅间。李岫好奇地看着这一幕,转而对罗瑾随口说了一句:“这位后生来头不小呢。”

“这位可是最近赫赫有名的风流画师崔浩。”罗瑾接道,“那幅《梵天变》便是他的杰作。”

李岫虽然没听说过什么“风流画师”,可是《梵天变》却是知道的,靖善坊前段时候被人挤得水泄不通,其间的兴善寺香火鼎盛,香客们络绎不绝,据说只是为了一睹《梵天变》。当时李岫巡值路过那儿,还以为此画是吴生(吴道子)的又一力作,没想到却是出自这样一位青年才俊的手笔。

“崔浩不但擅佛画,还工于仕女图,不少艳姬伶官、淑女名媛为求一画,还主动献身的。”罗瑾这么说着,露齿一笑:“不如我这就去拜他为师,学点画画的皮毛功夫,说不定也能教美人们心折呢。”

李岫笑着摇了摇头,刚想讥讽两句,可话还含在口中,身后的门忽然被粗鲁地撞开,他又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噤,扭过头,却见一个身材魁伟的男子大喇喇地踏了进来,还没容店伙计们上前迎客,他便扬声大喝:

“崔浩!给我滚出来!”

因为这一声,酒肆里顿时一片死寂,众人齐齐望向来人,男子却只是眉头一扬,转过头狠狠冲着这边瞪了一眼。李岫离男人最近,只见他皮肤白皙,高鼻深目,一对瞳仁竟是琥珀色――竟是个胡人。

不过虽然是胡人,可男子长得倒也有周正俊朗,李岫注意到他衣衫有些单薄,只穿着一袭短打,罩着一件洗得泛白的夹袄,腰间还悬着一柄乌鞘长剑,他右手就按在吞口处,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地狱画师(二)

李岫见状心中一凛,这胡人显然是个好勇斗狠的游侠,若是真在此动了干戈,说不定会波及无辜,自己乃是本地的辖官,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这般念道李岫正欲起身,罗瑾却在桌下踢了踢他,挤眉弄眼地教他先别轻举妄动。毕竟他此时并非当值,身上也没有携带兵刃,李岫只得坐回席上,静待接下来的发展。

酒肆里的食客与伙计一个个噤若寒蝉,无人敢上前阻拦的,那崔浩也没有立刻应声出来,胡人男子遂又大声唤了两次,琥珀色的眼珠同时在一楼众人身上扫过,发现并没有他所觅之人,这般就要去攀梯子,而在这当口,那崔浩施施然从雅间里拉门出来,立于廊下,那胡人一看到他,立时红了眼,疾奔上楼,他刚把长剑从鞘中拔出几分,崔浩忽然冷冷道:

“哥舒放,我同你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要这般纠缠不休?”

这名唤“哥舒放”的胡人听闻,手上略略一顿,还剑入鞘,怒指崔浩道:“你把玲儿藏到何处去了?将她放了,我便与你两清!”

崔浩“哼”了一声,道:“我与此女素无瓜葛,凭什么问我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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