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有鬼之白骨变》第48/220页


“这可是你自己要出去的,别怪我呵。”

他喃喃着,起身阖上了门,尔后又坐回碳鉴旁若无其事地继续烘手取暖。

此时已经过了宵禁,街道上并无行人,白晓谷走了一阵,头顶上忽然飘起了细雪。他掬起手心,任零落的雪花在那儿慢慢积成一个小丘,尔后一口塞进嘴里,冰冰凉凉的,也没有特别的滋味……自娱自乐一会儿,白晓谷这才想起出门时来寻李岫,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万年县衙在什么地方,只是听说得漫无目的地沿路找寻,就在这时,忽然一声爆破之音凌空炸响,惊得白晓谷肩膀一缩,还没待他回过神,爆破声便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此时已经过了子夜,家家户户正在自家院子里点爆竹,辞旧迎新。白晓谷不明就里,只被这震天的响动吓得惊惧万分!灵火在他的眼窝深处不可抑制地颤动着,他想逃离爆竹声响的地方,可无论奔向哪儿,哪儿都在“噼噼啪啪”。白晓谷被炸地头昏眼花,宛若无头苍蝇般在街上一通乱撞,也不知跑了多久,周遭的爆竹声渐小,白晓谷终于停下脚步,四望一阵,却发现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他正急着寻找来时之路,只听得后方有人喝道:“前方所立何人?难道不知此时已经宵禁了吗!”

这嗓音、语势听起来十分耳熟,白晓谷刚转过身,便看到那人正提着灯朝自己疾步走来,少顷他自黑暗中脱出,面部刚毅的轮廓随着距离的缩短渐渐清晰起来。

“……怎么是你?”

外边爆竹声声,衬得“摘星阁”中的气氛更加凝滞诡谲。

李岫此时盘问过傩舞中幸存的少年,获悉那扮演“方相士”之人身形似乎也是个少年,于是他又接着将凶器和傩舞所用的假剑比较,发觉两柄剑虽然外观雷同,但是握在掌中的手感却是迥然不同的。真剑比假剑沉重许多,而且就算那些弱质少年能够提着它舞蹈,要用这剑将一个活人生生斩成两截……那需要多么惊人的臂力?李岫自忖,就算换作自己恐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再来便是那个提出要看傩舞的客人,在燕哥儿被斩,场面一片混乱之时,他便不知去向了,这着实可疑。李岫遂向诸人问及那客人的形容,可是就连那人的高矮胖瘦,也无人形容地出。

所以即便知道莫名地多出一人,那人是如何混入傩舞之中、又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假剑换成了真剑?疑点重重,李岫一时间也无法作出决断。

眼下只得先将燕哥儿收了尸,再回衙门计较。李岫遂问众人,有没有人识得燕哥儿的亲人,小郎官虽然算是夭亡,可是身后总要有人来处理后事的。

他朝夕相对的少年伶官中,之前有为他抹泪的,有捶胸顿足为他抱屈的,此时全统统缄口不言,全都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鸨母也说燕哥儿只是客座,并没有卖身于她,故而教坊也不会替他操办凶礼。这般世情冷暖教李岫心寒,他无奈,只得自己掏了一些银钱交予差役,先购得一口薄棺,将燕哥儿的尸身暂厝在附近义庄之中,稍晚再作处置。

出了“摘星阁”,同罗瑾分别,回到衙门做完这桩凶案的案录之后,李岫瞧了瞧更漏,不知不觉寅时已过,已经是五更天了,原本还答应赶回去同白晓谷一道守夜,却不料自己被公事所累,还是食言了。

这么想着,李岫心底涌起一丝歉然,想像着白晓谷倚在门边翘首以待的姿态,他便归心似箭,急急收拾了桌案,披了件氅子就急急赶往小宅。

“笃笃”叩了阵门,小桃揉着惺忪睡眼出来相迎,李岫先解了氅子丢与他,进屋后四下查看发觉白晓谷不在大堂,有些疑惑地问小桃:

“白公子人呢?”

小桃先是楞了一下,旋即支吾起来,李岫见侍童含糊其辞,胸中陡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敛容厉声质问,小桃这才回说:

“小的方才睡地迷迷糊糊,一觉醒来便发觉白公子不见了……应是出去寻您了吧?”

闻言,李岫一呆,接着就像是疯了一般冲进西厢,可白晓谷并不在那儿,而自己为他新添的冬衣他也未曾穿在身上。

而一想到白晓谷就这样穿着单薄的衣裳,傻乎乎地在外找寻自己,李岫便只觉得心脏如坠冰窖,手脚冰凉……

地狱画师(七)

李岫不容分说,重又披衣出去找寻,怎奈他将整个宣阳坊掀过来都没有觅得白晓谷的踪迹。[ ^]听着衙鼓伴着新年的爆竹一遍遍地落定,此时宵禁已除,李岫更是心急如焚!

白晓谷离开家中已逾数个时辰,他衣裳单薄,根本难以御寒,再加上他天生痴愚,根本不懂怎样照顾自己,现下也不知白晓谷身处何地,若是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李岫已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城门、坊门开启后,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这时有访友的故人在路上相遇,多会互贺新年之喜,李岫频频碰上冲他打招呼的街坊邻人,他也没有心思向人家回施礼数。

失魂落魄地沿街走了半刻,李岫不知不觉晃到了东市,停下脚步正驻足在常光顾的那间毕罗店门前。他看了一眼还在蒸笼里挨个排着、热乎乎犹自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不自觉地想起白晓谷最爱吃的便是这一味点心,胸中顿时五味杂陈。

毕罗店主人见到李岫,却还是像往常那样笑脸迎了上去,不等李岫开口就径自用油纸包了一对毕罗。

李岫木然地将毕罗收进怀里,刚准备付钱,忽然身后被人猛地一撞,李岫身形一晃,还未站稳,那人又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了。

李岫一呆,缓缓转过身,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上仰着望他,那副天真的神情顿时扫除了他胸中积聚的所有阴霾!

李岫喜不自禁,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将白晓谷抱个满怀,口中还一边喃喃着:“你这傻东西,到底跑去了哪里?害我好担心……”

“咳咳。”

听得这记咳嗽声好生耳熟,李岫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家表兄不知什么时候就这样立在身前,此时正一脸古怪地打量着他和白晓谷。李岫脸上一红,急急拉开白晓谷,先将他藏于自己身后,这才唤道:“表兄。”

韩湛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昨晚我在永兴坊内遇见白公子,就先将他带回府中住了一宿,今天坊门一开,特地送他回来。”

昨晚韩湛巡值完毕就折返自家府邸,不想却在街角又遇上了一名犯夜之徒,走近一看却发现犯夜的竟是白晓谷这个老相识。之后,韩湛将白晓谷带回家中招待,想着李岫回去若是发现白晓谷走失,心中一定十分焦急,于是天一亮便将他送回来,不想还没走到宣阳坊,便同李岫在东市打了照面。

李岫听罢,连声称谢,同时心中又有些古怪:照韩湛所叙,他是子时在永兴坊遇到白晓谷的,可是那时长安诸坊门皆已关闭,白晓谷又是怎样出地宣阳、然后入得永兴?琢磨了一会儿也无甚解,李岫想着只要白晓谷回来便好,那些个旁枝末节也没有必要再去追究,于是很快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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