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有鬼之白骨变》第5/220页


张医生和他颇为熟稔,又怎会不知?这么想着,张医生捻着颏下的山羊胡,脸上含笑,心中却嘀咕:这李少府真是天生的热心肠,也不知这回是打哪儿寻来的流民杂户?诊金虽然不贵,但每次都由他替人垫付,这样下去,他县尉的俸禄还剩余多少可供他自己支使的?

“张老,在下此时还有公干,先走一步,午时一刻在下再来接他。”李岫说罢,冲张医生拱了拱手,又转过头对白晓谷吩咐了两句,要他乖乖看诊。

白晓谷颔首,可李岫转身刚走了两步,他又急忙跟了上去,李岫这才明白他压根没听懂自己的意思,一旁的张医生见状戏谑道:“这位公子很爱粘着李大人呢。”

李岫哭笑不得,像对三岁童蒙说话般,指天画地解释了一通,白晓谷才明白李岫是要自己等他回来。李岫走到院门口,还有点不放心地回首看了一眼,见白晓谷立在原地不动了,这才放心地离去。

见李岫走了,张医生很和蔼地领着白晓谷走近内室。两人坐定,张医生这才仔细地打量起白晓谷来。

这青年的脸长的还算清秀,可是皮肤却像敷了铅粉一般,毫无血色,白得有些吓人。张医生皱了皱眉头,教他伸出右手来。白晓谷还分不太清哪里是“左”哪里是“右”,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脱臼的那边应该是“右”,先“咯嘣”一声,熟练地给自己接上骨。

这脆生生的响动唬地张医生瞪圆了眼睛,狐疑地问道:“什么声音?”

白晓谷没搭理他,直接把右手递过去,张医生这才回过神。扫了一眼白晓谷露出的那截和脸一样白的细胳膊,熟练地搭上了他的脉门。

一秒、两秒……

张医生的额上忽然冒出了汗。

三秒、四秒……

张医生的脸变得有些难看。

五秒、六秒……

张医生的手忽然有些抖。

七秒、八秒……

张医生的眼睛蓦地睁地浑圆――他蓦地站起,一脸惨白地堪比白晓谷,一边后退还一边颤颤巍巍指着白晓谷,喝道:

“你……你怎么没脉搏?!”

白晓谷歪着脑袋,他不懂什么是脉搏。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白晓谷眸里的灵火一窒,因为这句话,他还是听懂了。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用了什么法子,但是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非人身份!这么想着,一股强烈的不安开始压迫白晓谷的灵识――教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拼接残肢的艰辛,想起了差点被道士打散灵识的恐惧,想起了这几十年四处躲避人类的无奈……

本能正驱使着白晓谷逃离此地,他毫不犹豫地起身,夺门而去。逃跑时,白晓谷还迎面撞到了闻声赶来的门子,他单薄的身体被撞倒在地,又迅速爬起,也不顾身后传来的叫骂与呼喝,只管朝着来时之处急急奔去。

白晓谷跑着跑着,也不知跑了多久,视线开始变得有些迷离。

周遭依旧人声鼎沸,酒食飘香,但此时白晓谷的感官对这些却渐渐麻木起来,那原本对他而言似乎没有什么影响的太阳也在此时变得狰狞,**辣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仿佛要洞穿他的皮肉,把他的骨头点燃。

他知道,自己这一回幻化人形的时间太长,已经超过了以往的极限,恐怕再过一会儿,便要直接现出骷髅的原型来了!

白晓谷有些后悔,他在想自己真不该贪图那一点美味,跑到人类的城里来――这里的确很精彩,可这同样也充满危险。白晓谷开始怀念起冰冷湿泞的土壤,那些弥漫着尸臭和腐朽的地方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宿。

这么想着,白晓谷忽然放慢了脚步,他不是不想跑,而是已经跑不动了。

他努力保持着清醒,可是灵火正在不可抑止地跳跃着,扭曲着。白晓谷踉踉跄跄地又走了几步,终于支持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

念力耗尽,白晓谷只觉得全身的皮肉都在迅速地萎缩,化成齑粉,灵识消散之际,他那空洞的眼窝里看到的最后一副景象是一个满头珠翠,步态娉婷的人形正朝自己缓缓靠近……

万年县衙就在宣阳坊的东头,李岫回到衙署处理完了公事,瞄了一眼更漏,发觉时辰还早,想着白晓谷没有合身的衣裳,就到附近的东市为他置办了一身新的。“回春堂”离衙署不远,李岫也没有骑马,步行到医馆时正值午时一刻。

才刚走到门口,李岫就看到回春堂的门子一脸惊慌地迎上来,说出事了。门子是个杂胡,汉话说的不好,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听得李岫一头雾水,门子干着急了半天,只好将李岫引进了内堂。

绕过了围屏,惊魂未定的张医生正倚在胡床边上,白白的山羊胡正抖个不停,望见李岫便激动地扑过来,嘴里唤着“李大人啊李大人”李大人了半天,都没有下文。李岫在房内环视了一圈,却不见白晓谷,忽然预感到张医生的失态可能与其有关,心里一沉,安抚老人道:

“张老,莫急,发生何事,慢慢道来。”

张医生闻言,稍稍缓了缓,才道:

“大人的那位朋友……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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