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有鬼之白骨变》第50/220页


李岫听罢,眉头紧蹙,又问及哥舒放的住处,掌柜摇着头,只说此人放荡不羁,居无定所,也不知此时在哪儿厮混。李岫略一沉吟,出了酒肆门便朝着平康坊最大的赌场奔去。

地狱画师(九)

李岫来到赌坊之时,耳畔尽是吆五喝六的喧哗之声,他的视线在人群中大略一扫,便看到哥舒放正同几个泼皮聚在一张桌上玩着樗蒲。[ ^]哥舒放原本就是胡人,高鼻深目,相貌奇特,加之身材魁梧,站在人群之中有如鹤立鸡群。

他掷骰子的时候一脸眉飞色舞,似是手气不错,李岫还未近身,那拨人中忽然爆出一声惊叹,哥舒放适才应博出了一把贵彩,只见他正将桌上的彩筹统统拢向了自己身前。

趁着哥舒放收筹码的空档,李岫绕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哥舒放回首,见到李岫时先是楞了一下,旋即瞠大了琥珀色的双眼瞪着他,一脸凶神恶煞。

“借一步说话。”李岫却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地这般道,哥舒放虽然不甘,也只得悻悻地下了桌,惹得与他同桌的泼皮们纷纷发出不满的嘘声。

“知道我为何来寻你吗?”两人来到屋后,李岫这般发问,哥舒放凝眉想了想,谨慎地摇了摇头。

“昨晚摘星阁有位伶官被斩了,”李岫道,仔细端详着哥舒放的脸,看他面无表情,又接着说出下半句:“杀人者用的是你的剑。”

听罢,哥舒放先是怔忡了一记,之后又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李岫接着追问道:“昨晚,你在什么地方?”

还未等哥舒放启口说话,忽然有个宛若莺啼的女声自后方传来:“昨个儿是除夕,大哥自然是同我在一道守岁。”

李岫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披着斗篷的女郎正挎着一个篮子立于廊下,少顷她婷婷袅袅地走近,乃是个皮肤白皙,模样清秀的胡姬,她眉目之间同哥舒放有六七成神似,应是他的同胞妹妹哥舒玲了。

“玲儿,你怎么来了?”乍见妹妹,哥舒放似乎有些局促,“不是叫你在家等着么?”

哥舒玲白了他一眼,嗔道:“唤你去买一味佐料,一个时辰还未归,要是我不出来寻你,大哥你是不是今个儿一整天就赖这儿赌钱了?”

哥舒放讪笑了两声,走近妹妹搭上她的肩膀哄道:“好玲儿,休要气恼,我这就随你回去。”说话之时一派和颜悦色,宠溺之情溢于言表,同方才的行状简直判若两人。言罢,兄妹两人作势就要离开,李岫出声道:

“且慢。”

二人驻足,但见李岫一脸凛然,道:“哥舒放,昨日命案与你脱不了干系,现下你得随我回一趟衙门。”

“李县尉,”哥舒放转过身冲着李岫拱了拱手,道:“我虽然腰间仗剑,自诩游侠,却从未害过人命……况且那日你不是将我的剑收去了吗?”

李岫一愣,遂将酒肆老板之前的说辞重复了一遍,哥舒兄妹听罢面面相觑,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哥舒放似是踌躇了一番,才道:“我并未回那酒肆去讨剑,玲儿回来之后,这几日我一直同她在一道。”

李岫蹙眉,不肯轻信,正在他沉默的当口,哥舒玲忽而箭步上前,秀眉一扬,大喇喇指着李岫道:“你这官儿怎么这般不明是非,偏要冤枉大哥是凶手?你不是要证据吗?好!我给你看证据!”说罢就搁下篮子去撸一旁哥舒放的胡服窄袖。

李岫还从未见过见过如此泼辣豪爽的女子,瞧哥舒玲这孟浪的架势不由地为其所慑,呆立当场,不一会儿,哥舒放的袖子被哥舒玲高高挽起,露出肌肉虬结的双臂来,只是教李岫颇感意外的是:哥舒放的双腕之上均有一道肉色伤疤,模样十分狰狞,似乎是旧时所伤。

“大哥前些年行走江湖之时伤了双手,如今武功尽废,比寻常人还不如……这般你教他如何行凶?”哥舒玲悠悠道,声音陡然变得有些凄楚,她轻轻抚着兄长的伤痕,一脸神伤,似乎是想起了这伤疤过去的故事。

“玲儿……都已经过去了。”哥舒放沉声,垂眸看了妹妹一眼,哥舒玲遂冲着他浅浅一笑,她原本只是中人之资,可这一笑丽色顿生,显得格外明媚动人。李岫见这两人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置一词,想必早年也经历了非同一般的苦难,这般守望相助,的确是手足情深。

李岫上前查验了一番哥舒放的伤势,果真如哥舒玲所言,他伤了手筋,虽然平时看起来与寻常人无异,但是行动起来却使不上什么大气劲,更别提挥剑砍人了,况且根据“摘星阁”那晚在场的伶人们所叙,扮“方相士”的应是个身形瘦削的少年人,哥舒放生地如此虎背熊腰,形象并不相符。

这般虽然教哥舒放脱了罪,可是案情的线头也在此断了,李岫不免有些失落,放兄妹二人离开之前他又问了哥舒放一句:“在这长安,你可有什么仇家么?”

哥舒放冲着李岫苦笑一记,并不作答,李岫这才恍悟自己乃是多此一问,哥舒放这般性情之人,怎会没有仇家?难为他武功尽失,还要装腔作势。

那么会是谁人冒名哥舒放取走了那柄古剑?莫非是有人乔装易容?可哥舒放样貌稀奇,谁人能模仿地来?李岫凝神想了一会儿,忽然记起年前有人乔装自己替韩湛医治人面花的事儿来,他至今没有查出一丝眉目,莫非这回也是……

李岫摇了摇头,他不信这世上还有能随意化形的怪物。

收敛了心神,李岫来到菩提寺,向寺中看守藏经阁的僧人仔细询问了昨晚崔浩的行踪,几个僧人均回说崔浩晚间寸步未离,他为了构思新图已经连着好几日一直守在壁前苦思冥想了。

李岫毫无斩获,返回了酒肆,进入二楼雅间,只见那罗瑾和崔浩还在沽着酒,罗瑾此时已经喝得满面通红,看到李岫回来,还大声唤道:“云生,这回休想逃……来陪我们拇战!”

李岫无奈地摇了摇头,重又坐回罗瑾身侧,对面坐着的崔浩颜色如常,似乎并未喝太多,他也不问适才他为何冒冒失失地离席,气度悠然地对着李岫微微一笑……

笑容中包含着一种莫名的、李岫当时还看不懂的情绪。

地狱画师(十)

按照民间正月初一的习俗,这日得挂桃符、贴画鸡、放炮仗、饮屠苏酒。[ ^]

李岫回到家中,已经时近傍晚了,晚饭之前,他便同小桃一道将前几日购得的桃符贴于门上,杜重望见符上绘着的门神,又开始在白晓谷的头顶上滔滔不绝地卖弄起来:“过去门神总是神荼、郁垒之流,还轮不到钟馗这个晚辈哩……”

不一会儿李岫将炮竹提到院中,将其挑在竿子上点燃,他后知后觉,待炮竹响完才发现白晓谷正躲在围屏之后瑟瑟发抖,李岫这才知晓白晓谷害怕炮竹的声响,忙一通温言安抚,还许诺日后再也不放了,白晓谷这才施施然从围屏后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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