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有鬼之白骨变》第82/220页


李岫和韩湛对视了一眼,正要静待他接下来的那半句话,哪知这人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话锋一转道:“其实在下囊中羞涩,除了夜宿的盘缠外已经身无分文了,能否不吝赐在下一顿饭食?”

原来这落魄的书生名唤段珂,来自蜀中,是个游历四海的闲人,一顿酒菜下肚,微醺,态度更是轻狂,问过李岫三人的名姓,甚至还称兄道弟起来,面皮之厚,大概惟有罗瑾才能与其相媲。

“三位有没有发现这间逆旅有什么不对劲呢?”段珂问道,见李岫三人一脸惶惑,便指着北边的一面墙,道:“请看那里。”

李岫、韩湛顺着他所指,抬起头望向北墙,只见墙面上依稀有个类似飞鸟图形的轮廓,但似乎是被新近粉饰过的泥灰盖住了,看不太真切,那段珂解释道:“在下游历途中曾听人说,许多盗匪会在逆旅的壁上绘上暗语符号,以便告诉后来的同伙所要偷盗目标的去向和所携钱物的多少,而这墙上原来绘的是一只彩头鹦鹉,乃是他们交接所用的特殊暗号……所以在下奉劝诸位,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说到这里,段珂顿了一下,又接道:“而且盗匪不光人多势众,他们还一个个身怀异术呢。”

“什么异术?”

段珂沉声道:“他们会摄魂术。”

听闻,韩湛“哼”了一声,表示不信,李岫却好奇地追问道:“愿闻其详。”

段珂遂道:“盗贼之中有一种自古流传的法门,据说修习之后便能在行窃之时教人昏睡不醒,宛如中了魇症一样,第二天醒来也混混沌沌全然不知发生何事……”

“兴许是他们用了迷药迷香之类的东西吧。”韩湛插话道。

段珂却摇了摇头,声音压地更低:“不是迷药。”

“那是什么?”

“是人肉,”段珂一脸严峻:“每次打劫,盗贼们只要食了人肉便能顺利打劫。”

虽然只是道听途说,可这话太过耸人听闻,听得李岫背脊一阵发寒,还没缓过劲儿来,段珂又道:“况且这间逆旅的名字十分耐人寻味呢。”

“何来此说?”

“第二个字不是看不清么?那大抵是个‘泉’字,黄泉者,地府也……‘黄泉逆旅’岂不是暗指‘有去无回’?”

段珂言下之意便是此间逆旅有什么蹊跷,这教李岫回想起早先向路人问路之际,那人回说最近的驿馆远在十余里地之外,却不料走了一会儿便发现这间隐于山林的逆旅。还有,那豆篱上盛开着的白花,怎么想它们都不该在这个时节盛开……

此时外间暮色沉沉,大雨滂沱,一股无言的森然萧索就这样在心间蔓延滋生,李岫胡思乱想着,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同李岫三人闲话一阵,段柯又问他们讨了一壶酒,坐到了角落的案上自斟自饮起来。

为了确认段柯所言真伪,不多时李岫便招来伙计询问,那伙计听罢蹙眉道:“休要听那厮胡言乱语!我们可是正经的商家,鄙店主人姓黄,此间逆旅自然是叫作‘黄氏逆旅’,”说到这里,伙计又指了指墙上那团模糊的轮廓,道:“这墙上的图形不过是一滩污渍罢了!主人嫌它肮脏,故而不久前又用泥灰糊了一遍。”

李岫转过头再看那信口雌黄的段珂,却发现他已经伏在案上,醉得不省人事了。



到了戌时,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散客,而那伙由独眼汉打头的挑夫也从客房出来到堂间用饭,十几张案几一下子座无虚席。就在这时,原本一下子安静的堂间忽然传来争吵之声,李岫原以为是那群挑夫又引起了什么事端,可转过身一看却是那名唤穆仙客的胡商正同身旁一人争执着什么,两人俱是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

虽然此处并不是自己的辖地,但李岫还是忍不住想问个究竟,可他刚起身,便觉得眼前一阵眩晕,站定后揉了揉眉心,这才缓过劲儿来。

“云生……怎么了?”白晓谷发觉他的异状,抓过他的胳膊关切地问道,李岫轻轻拍了拍白晓谷的手背,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李岫走近争吵的二人,问其缘由,那穆仙客颇有几分识人之能,见李岫虽然一袭布衣,可气度谈吐不凡,故而口上称“先生”,态度十分谦恭,他将来龙去脉说了陈述了一通:

原来穆仙客机缘巧合下获得一只金盆(*这里指铜盆),注水盥洗之后能在金盆中看到使用之人过去的形貌,十分神奇。一位姓孟的富户得知之后,便以百万重金购得此盆。岂料孟氏用过金盆之后却道此物是假,穆仙客坚称自己从不卖假货,当下两人便为了此事争吵起来。

穆仙客言毕,冲着李岫插手为礼,请他为自己主持公道,那孟氏见状,也不甘示弱地取出了金盆,说要当着众人的面试验一番。

原本散在各处的旅人们为了看这热闹聚拢在一处,少顷,伙计提来一壶温水,注满了金盆,孟氏遂上前,掬起一捧水先湿了面,而后就这样照自己的容颜――众人纷纷探头来看,却发现水中的倒影仍旧是他本来的面目。

“看吧!果然是这厮骗我!”孟氏怒眉一扬,高声叱道,那穆仙客也愣了一下,口中喃喃着“怎么可能”,说罢,还亲身去试,怎奈结果同孟氏的一样,水面倒映的容貌没有一丁点儿变化。

围观人中有好事者提出想试验一回的,二人均没阻拦,可是几回下来,仍旧无果。穆仙客急得满头大汗,掏出手巾不住拭着额头,一边望向李岫,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轮回逆旅(四)

李岫也不看他,正想自己也想试一试金盆,可就在这当口,背后被人轻轻叩了叩,李岫侧过脸,韩湛便附耳道:“你听外边。”

李岫依言仔细谛听了一会儿,果然除了风雨声,外间隐隐还夹杂着别的响动,“隆隆”之音不知从何而来,似远实近,像是有一股万钧雷霆之势,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被敲得“梆梆”作响,众人正全神贯注盯着金盆,都被这陡然一记骇了一跳。伙计忙去应门,不多时一个蓑衣人便走了进来,他行经的地方流下一行水渍,由此可以想见外间的雨势之大。

看到只有这一人,李岫微愕,转过头与韩湛互视了一眼,两人十分默契地将按在腰间剑柄上的手同时移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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