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眉梢点花灯》第244/279页


  宣稚不由拦道:“陛下,三殿下当真已经薨了,陛下便是看了,亦不过徒增愁悲,愁悲伤身,陛下当保重龙体才是。”
  何况那么高的断崖摔下去,浑身骨骼寸裂,除了依稀可辨模样的眉眼,躺在木板上的不过一摊血肉罢了。
  鲜血渗落出来,顺着木板一滴一滴往下淌。
  昭元帝仍是一声不吭地走上前,抬手掀开了白布。看到陵王的一瞬,他竟不可抑制地颤了颤。
  这个他亏欠最多的第三子,临到终时才想要弥补的第三子,宁可粉身碎骨也没有等他。
  昭元帝定定地立着,良久,才缓缓将白布盖上。
  田泽上前将他扶住,关切地唤了声:“父皇。”
  所幸昭元帝天生一副铁石心肠,在此人间大恸面前,竟也处变不惊,他稍缓心神,反倒拍了拍田泽的手,安慰着道:“朕没事。”
  眼下作乱的王堕崖,怀集、宣武等叛将也已伏诛,张岳被俘后,殿前司又从崖边押回了惊惶无措的单文轩,想要将这些乱臣带回金陵再审。
  这一夜纷乱过去,本该立刻起驾回宫,但宗室里有几个深谙圣心的走狗却知道这场兵乱的目的并没有达到――辅国将军授圣命起兵,为的是除去三公子,铺平五殿下登基的路,眼下陵王都死了,三公子还好好活着呢。
  眼见着昭元帝登上御辇,一名宗室当即拜道:“陛下,臣心中有一疑虑颇深,不知陛下可否准奏?”
  昭元帝淡淡道:“说吧。”
  “据臣所知,昨日兵乱刚起,王世子殿下在乱军之中为忠勇侯府明威将军所救,照这么看,三公子应该是在忠勇军中的,可是,为何陵王殿下堕崖之时,世子殿下竟先所有人一步出现在崖边呢?”
  “陛下,臣也以为此事颇为蹊跷。”这话一出,宗室中立刻有人附和道,“世子殿下手中并没有掌兵,乱军血流成河,人人避之不及,唯恐一个不慎身首异处,可世子殿下非但能在乱兵中往来自如,还能先所有人一步料到陵王殿下的去向,实在古怪至极。”
  这些宗室们话里有话,程昶不是听不出来。
  是想污蔑他与陵王勾结,一同酿成了今日惑乱,从而帮助昭元帝除去他吧。
  其实他出现在断崖的原因很简单,他知道陵王对昭元帝痛恨入骨,一旦兵败,必然自戕,于是在陵王大军溃乱之时,让忠勇军的一支卫队护送他来到山下,带着亲信先一步在断崖边等陵王的。
  不过这几个宗室摆明了是昭元帝的走狗,跟他们废什么话?
  程昶道:“本王提前到崖边,不过是想送三殿下一程罢了。”
  “送陵王殿下一程?”一名宗室嗤笑道,“世子殿下莫不是当我们这些老臣都瞎了?世子殿下这小半年来与陵王殿下事事针锋相对,何尝这么兄友弟恭了?”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本王跟他是兄弟了?”程昶道,“我跟他,是仇人。”
  “两年多前本王第一回 落水,就是为他所害;事后本王在裴府遇刺,在白云寺坠崖,也是他借他人之手为之;去年年初,皇城司起火,本王险些葬身火海,正是他授意柴屏锁上了柴房的门。他害本王这么多次,今天他终于要死了,本王过来看看怎么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左右陛下不惩,自有天道做主,本王看他死得惨,心里痛快,郁气尽纾,有什么问题吗?”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谁都没料到三公子竟会这么坦荡荡地将自己与陵王的恩怨说出口。
  可陵王加害三公子一事是有陛下袒护的,寻常人再怎么委屈,再怎么觉得不公,多多少少也会因为忌惮陛下强行忍了,岂知三公子竟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普天之下公道最大,话里话外连昭元帝也一并骂了进去。
  几名宗室被程昶这一番天不怕地不怕的言辞激得乱了阵脚,一时间面面相觑,所幸其中尚有一人稳得住,语锋一转,说道:“殿下莫要顾左右而言他,臣问的是,乱军之中,殿下一个不掌兵的王世子是如何做到往来自如的?难不成忠勇军竟为殿下所用了吗?”
  “说得正是,据臣所知,明威将军近日一直在禁足当中,而忠勇军这些时日都为宣威将军所令,可是今日第一个带忠勇军前来勤王的却是明威将军。敢问明威将军为何会闯禁令,又是如何提前得知陵王会谋反?亦或者,明威将军前来勤王是假,效忠于他人才是真,这个人原本与陵王殿下一同密谋作乱,后来见殿前司出现在平南山,知道大势已去,见风使舵,这才命明威与裴阑联兵已勤王之名剿杀逆贼的?”
  “陛下!”又一名宗室朝昭元帝拜道,“臣等的揣测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此谋乱一案,关乎江山社稷,还望陛下一定要查清那幕后主谋啊!”
  “是啊陛下,况乎明威将军带兵来到明隐寺后,的确第一时间赶去与世子殿下汇合,而非来垂恩宫护陛下与五殿下安危!”
  云洛与田泽等人听这几名宗室这样污蔑云浠,正欲为云浠陈情,谁想云浠先一步越众而出,与昭元帝道:“禀陛下,末将今日之所以会带兵前来,是因为提前从裴将军口中得知陵王起兵计划。”
  “当年陵王与塞北达满二皇子通敌,以至末将父亲战亡,兄长断臂,末将与他不共戴天,知他起兵,带兵诛杀他,既为国,也为私。”
  云浠说着,看向御辇下几名宗室,说道:“本将军带兵在垂恩宫外浴血奋战的时候,你们瑟瑟缩缩躲在宫里连面都不敢露!那些叛军是谁打退的?那些乱臣是谁诛灭的?眼下大乱将平,你们凭着一张嘴就想把白的说成黑的?哪里来这么便宜的事?说本将军与王世子是乱党,依我看你们才是真正作乱犯上,其心可诛!”
  她将负于身后的红缨枪一摘,“正好,本将军这柄枪今日还没吸饱血,你们当中若有谁还敢胡言乱语,便拿命祭了它吧。”
  红缨枪刃光如水,枪柄上尚有血渍未干。
  几名宗室被这凛冽的杀伐之气逼得连退数步,好在吴峁从旁提醒:“明威将军,万不可在陛下面前动刀兵。”
  其实这几个宗室为何会咬着程昶不放,云浠心中都明白。
  他们不过是讨得圣上欢心,想帮昭元帝除去这个位高权重的王。
  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难道三公子数度生死,便只因陷于权争生在天家?
  难道生在天家,就不配得到公道吗?
  云浠觉得厌恶极了。
  真是懒得伺候了。
  她一字一句地道:“末将的父亲忠勇侯曾说,生为武者,当守护国,守护家,守护民,但他从未说过我们这些带兵打仗的应当守护谁的权柄。所以今日我带兵来明隐寺,第一为护国,第二为护民。我的确闯了禁令,的确拿了哥哥的令牌,擅自去西山营调走忠勇军,带兵来明隐寺救下三公子,但是――”
  云浠将红缨枪往地上一扔,“我浴血而战,击退叛军,不过是想从兵荒马乱中护下我心上人的性命,如果陛下觉得这也是错的,这也算反,那便治末将的罪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的情节有点卡,未必能及时写出二更,如果今天没有二更,明后天一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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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世间倾城色》by 子少言
  外交部翻译司司长说:“国际司要随行翻译,大家举手报名。”
  除了汤琳,翻译司的人都举手。
  宋译扫了一眼大家,看向汤琳,语气和人一样温和儒雅:“这位女士不报名吗?”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汤琳。
  女士?汤琳在心里笑了一下,然后心道:虽然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但整个翻译司谁不知道她喜欢他?这样还报名的话,她感觉不太好。
  哪知宋译看着汤琳宣布:“嗯,就你了。”
  下来后,汤琳拦着宋译问:“干嘛选我?我都没举手。”
  宋译从容淡定道:“因为我还没忘记你其实是我女朋友,我们得培养一下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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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四章
  云浠这一番言辞声震四野, 立在断崖外的一干宗室朝臣中,除了少数明白内因的, 其余俱是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意思?是三公子与明威将军要一起反了么?
  可是, 若真是造反,哪有这么明着来的?
  田泽听完云浠的话, 辨出她心中义愤,但昭元帝到底九五之尊,这么顶撞他, 痛快是痛快了,事后只怕会被问犯上忤逆之罪。
  他排众而出,欲为云浠求情,然而还未张口,昭元帝抬手止住他的话头, 转而问宣稚:“叛军那边怎么样了?”
  宣稚道:“回陛下的话, 大多统领与兵卒均已认罪, 叛将中,张岳欲为己身罪过分辩,仍在吵闹;另外因为昨晚明隐寺起火, 不少僧人与叛兵趁机逃匿,末将已派人将他们追回, 预备逐一查问, 将可疑之人带回金陵。”
  昭元帝颔首,“旭儿,你去明隐寺看看。”
  “可是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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