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糊》第44/102页


  纸和笔在哪里?难道他没带纸和笔出来?杨筱光又掏自己的口袋。
  “啊,有了。”是餐巾纸。
  潘以伦叹口气,从裤袋里掏出一支圆珠笔,塞到她手里。
  然后,杨筱光拿着一张餐巾纸,同一支圆珠笔,以五十米考试的速度往体育馆某号门前瞬间转移。
  潘以伦不放心,跟在她身后。看她刹车在一名叼香烟戴眼镜的瘦削男子面前,用一种近乎谄媚且高亢的语气叫:“我很仰慕您,帮我签个名好不好?”
  偶像眼神迷惘,嘴里的香烟抖了一抖,瞪着伸到面前来的餐巾纸,注视了一秒两秒三四秒。
  潘以伦心里叹气,要签名的方式有千百种,她选择的是最惊吓偶像的那种。
  偶像毕竟是偶像,阵仗见多了,也见怪不怪,短时间呆滞以后,还是往餐巾纸上签了大名,随后潇洒转身,留给他们一个华丽的背影。
  杨筱光盯着餐巾纸看了一眼两眼三四眼,表情充满了满足和幸福。
  潘以伦问她:“他怎么叫林金山?”
  杨筱光还对着餐巾纸上的名字晕淘淘:“本朝第一大词人,字金山,号词霸,世称林金山。这是我这辈子拿的第一个偶像签名哎!赚了赚了。”
  潘以伦笑她:“这样的绰号你都想的出来,小疯子。”
  没想到小疯子发疯还在后头。
  进了场,杨筱光先说:“这个世界上能让我们疯狂的人和事不多,能让我们爱的人和事不多,所以一旦是心中所好,一定全情投入,千万别说我意淫,我只是抓紧时间不后悔。”
  这话可奇怪,潘以伦有点儿疑问,不过没问破。
  演唱会在激荡的鼓点声中开始了。
  杨筱光这天穿了一件小夹克,行动不方便,鼓点一起来,她就想扭动,便把夹克脱了。里面是贴身的打底衫,很显曲线。
  潘以伦在她身后,这样一个角度看过去,她的身体饱满圆润,线条很美。他先纳闷她有这样的身材还老嚷着减肥干什么?可看了几眼之后,开始觉得热,别开脸,跟着脱了外套,并把她手里的小夹克一起拿过来。
  体育馆里的上座率并不算高,但不妨碍黑暗里的气氛逐渐热烈。台上的偶像初来乍到,台下的观众给予极大的鼓励和支持,然后上下一起疯狂。
  杨筱光跟着这头的观众一起挥舞荧光棒,但觉得尚不够抒发自己的激情,竟放弃座位,跑去了看台的第一排,扶着栏杆往前倾,摇摇欲坠,说:“哎,我应该买内场票,没想到他们现场这样棒,没多少人比的上他们了。”
  潘以伦跟在她身后,不着声色地拽住她的手臂,说:“下次一定。”
  杨筱光没有在意,只是兴奋,她说:“你将来也会像他们一样光芒四射。”
  “武侠小说里常用一句话,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不是人人都能做珍珠。”
  “你可别说参赛真的全部为了钱,那样多俗气?”杨筱光不由转头看他。
  “是的,就是那样俗气。”他陷在黑暗里,摇晃的光在眼前闪烁,他的一切不可获知。潘以伦应该在笑,而且在说:“不管他们的粉丝有多少,比不比的过当红的那些人,他们的实力决定他们站的位置。而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这么犀利坦白,杨筱光在黑暗里愣一愣,随即拍他的肩膀,真诚想要给予鼓励:“你很棒,观众都看的见。”
  “他们喜欢我的皮相,现在是男色时代。”
  “很多人都要不到呢!”
  “是,也是有形的资本。”
  “好皮相的大学毕业生都比长得一般的容易找工作呢!”她指自己的鼻子,“你看我,长相平凡,身材普通,所以只能做个平凡的人。”
  潘以伦看着她在他的跟前又舞动起来,他望着她的后脑勺,想,她长相平凡,身材普通,怎么会?可是没有再做声。
  台上暗蓝的光打下来,偶像们中场休息之后复又上台,天籁般的声音洒下来。
  “2000年零时零分,电视直播纽约时代广场既庆祝人潮,我有无见过你?”
  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此时此刻,他在天堂。人山人海之中,似乎四面八方都有怀念他的人,如海潮一般的呼唤声一浪接着一浪过来。
  潘以伦诧异了。站在他前头的杨筱光,不知为何趴在看台的扶手上。他猝不及防她这样感性的情绪,看到她的肩膀轻轻耸动。他想,她不会是哭了吧?想好,就递过去一张餐巾纸。
  杨筱光接了过来,在眼角印了一印。
  潘以伦说:“这么多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杨筱光没有回头,只是摇头:“不是的,大家真心爱他们,也爱另一个。因为另一个再难得,只有零星的碎片可供缅怀,一切机会都难得。这样――真不好。”
  潘以伦点点头,她接着说:“主办方真的很糟糕也很势力,选的曲目,做的场刊统统和另一个人有关,给我们这群沉浸往日不得醒的人做梦的机会。”
  “原来你们都爱屋及乌。”
  杨筱光环顾四周,然后笑笑,说:“‘爱屋及乌’的确实不少,你瞧咱们这群人,心情复杂,态度暧昧,这体育馆里的专一粉丝在明天以后有的好诟病了,他们会说我们鸠占鹊巢,说我们行YY之能事,不知道要被口诛笔伐到何时为止。不过,正太,以后你要对你的粉丝好一点,这个世界上的爱啊,除了父母对儿女,也就粉丝对偶像那么纯粹和自私了。”
  “是的。”
  杨筱光说:“所以,为了补偿对他们的愧疚,感谢他们对我偶像的纪念,我决定在这首歌以后专一地好好爱他们。”她复又拿起荧光棒,用尽十二万分的全力开始挥舞,跟着台上的偶像们一起唱和,决定在这场演唱会上做一个专业粉丝。
  潘以伦在黑暗里笑一笑,这就是杨筱光。她诚实坦荡,懂得感恩,把真性真情永远摆在面孔上。他想,她确实一点都没有变。

  第二次被人示爱

  散场的时候,杨筱光基本已经虚脱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喘气。
  偶像们出来安可了三次,他们被本城观众的热情感染,惊觉非主流乐队在这个主流城市一点也没有受到冷落,卖力表演以后,他们说自己“很绿”。
  杨筱光调皮地对潘以伦说:“绿色他们是我们耳朵的福气。”
  但灯光“啪啪”打开,观众陆续退场。
  杨筱光掏出镜子,照照自己的残脂剩粉,睫毛膏被泪水洗掉,腮红也全无踪影,鼻头前额全是油光,额心的旧伤更触目。
  很挫。
  “回家洗把脸。”潘以伦说。
  杨筱光抬头看着他,有种人是在送子娘娘眷顾下出生的。眼前的帅哥把眼镜摘下来,完美无瑕的一张面孔,肤色依旧纯净,半丝油光都没有,看得她生了想死的心。
  她苦着脸,说:“形象大毁。”
  场内人散了差不多了,台上的乐器都被拆卸下去,体育馆里越来越安静,也似乎越来越明亮,她能看见潘以伦脸上的似笑非笑,更觉得丢脸。她想,咦?我干什么要在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男孩面前这么在乎形象?他是个正太啊!
  想一想,心脏坚强了一点,她千锤不倒,猛地站起来。
  潘以伦拉着她小心上了台阶又下了阶梯。
  他们出了体育馆,外面的歌迷们也都散了差不多,马路空旷,空气新鲜。杨筱光深深呼吸,接着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潘以伦听到了,忍住笑。杨筱光怒视他,他把眼镜戴好。
  杨筱光弹他眼镜:“欲盖弥彰,明天还得上头条。”
  他仍旧不避,脾气这么好,任由她欺负,她就放肆伸手,扯乱他的发,再笑:“这样普通一点。”
  潘以伦由着她,只问:“去哪里吃东西?”
  杨筱光站在十字路口张望,一阵风吹过来,她缩一缩肩。他就在她身后,敞开了她的小夹克,抖一下,她一转头,就看见夹克张在那里,便顺势把自己的手伸进去。他为她把肩膀处掸平,做的那样自然,她丝毫不所觉。
  她还真想不到要去哪里吃东西,于是潘以伦说:“干脆就去‘午后红茶’,你回家也方便。”
  她问:“吃面包吗?”
  潘以伦说:“走吧。”伸手招了车。
  到了“午后红茶”门口,杨筱光又想起来问:“你还没辞职?现在再打工那得多不方便?”
  潘以伦说:“已经办好手续了,还有一些东西在这儿。”
  “午后红茶”里正在做打烊准备,老板见到潘以伦进来,笑眯眯招呼一声:“怎么这时候才来?哦,对了,白天会被记者盯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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