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文集》第42/95页


  季羡林在学术回忆录《学海泛槎――季羡林自述》中,对195O年至1956年自己的学术成绩作了回顾。他吃惊地发现,“这一段,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在整整七年中,有五年我的学术研究成果竟是一个零,其余两年算是写了两篇可以称得上学术论文的文章,差强人意。试问人生一世能有几个七年呀!”
  季羡林的慨叹与惊呼,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对于一个搞学术研究的人来说,时间就是生命,学术研究是生命的记录。时间过去了,却没有留下记录,就等于浪费生命,无异于自杀。可是在那样的年月,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坐下来研究学问呢?批判和运动的主要表现形式就是开会,简直可以说无日不开会。正如诗人冯至套用李后主的词写的两句话:“春花秋月何时了,开会知多少?”所有人的宝贵生命都消耗到无休止的会议中去了,而且是毫无价值地消耗掉了。
  下面让我们来看一看季羡林自己统计的一份七年学术成果成绩单:
  1950年
  一整年,我只写了两篇文章。
  1、《纪念开国后第一个国庆日》
  2、《记梵文原本的发现》
  没有一篇学术论文,这一年等于零。
  1951年
  这一年我写了八篇文章,汉译马克思《论印度》出版。
  1、《序》
  2、《语言学家的新任务》
  3、《介绍马克思》
  4、《从斯大林论语言学谈到“直译”和“意译”》
  5、《对于编修中国翻译史的一点意见》
  6、《史学界的另一个新任务》
  7、《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翻译)
  8、《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翻译)
  也没有一篇学术论文,这一年又是一个零。
  1952年
  这一年只写了一篇文章。
  《随意创造复音字的风气必须停止》
  这一年当然又是一个零。
  1953年
  这一年我写了两篇文章。
  1、《学习心得》
  2、《纪念马克思的著成一百周年》
  1954年
  这一年写了三篇文章。
  1、《中国纸和造纸法传入印度的时间和地点问题》
  这是颇费了一些力量才写成的一篇论文。我这篇论文的主要结论是:中国纸至迟到了唐代已经传入印度。造纸法的传入,由于材料缺乏,不敢肯定。传入的道路是陆路,也就是广义的丝绸之路。
  2、《中印文化交流》
  3、《中缅两国人民的传统友谊》
  后两篇都不是什么学术论文。
  1955年
  这一年,我写了四篇文章。汉译《安娜・西格斯短篇小说集》出版。
  1、《序》
  2、《吐火罗语的发现与考释及其在中印文化交流中的作用》
  这一篇勉强可以算做一篇学术论文,因为并没有费多少力量,不过摭拾旧文,加以拼凑,勉成一篇而已。
  3、《中国蚕丝输入印度问题的初步研究》
  这同前面1954年关于纸和造纸法的文章属于同一类型。我在上面下过一些工夫,可以算得上一篇学术论文。
  4、《为我们伟大的祖国而欢呼》
  这是一篇应景的杂文,毫无学术价值可言。
  1956年
  这一年共写了五篇文章。汉译《沙恭达罗》出版。
  1、《纪念印度古代伟大诗人迦梨陀娑》
  2、《印度古代诗人迦梨陀娑的》
  3、《序》
  4、《沉重的时刻》(译文)
  5、《原始佛教的语言问题》
  这是印度佛教史上和西方梵文巴利文学界的一个老问题,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即关于原始佛教究竟使用什么语言学习佛言。我的结论是:佛允许比丘们用比丘们自己的话来学习佛言。
  在以上五篇中,只有最后一篇可以算是学术论文。
  ――《学海泛槎──季羡林自述》
  季羡林为什么在这里一口气把七年中写过的东西都罗列出来?他写道:“我那样做是有用意的,我的用意是在‘示众’。”
  季羡林的“用意”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是个“惜阴如金”的人,“衣不求华,食不厌蔬”,一生所求只在“学问”二字,每天早晨四点即起床,伏案读书写作,几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不敢有丝毫逸豫。可是“皇皇四十载,书剑两无成”,怎能不令他“言念及此,心如刀割”。他连声呼道:“奈之何哉!奈之何哉!”然而,这才仅仅是个开始,更严重的还在后头。
 
  


*第六章在政治运动的漩涡中
  20世纪的1957年,对中国知识分子来说是一个难忘的年头,至今回忆起来仍然令人不寒而栗。对全中国人来说,这一年也是命运的一个转折点。从这一年开始,中国这艘航船偏离了强国富民的航向,在政治运动的惊涛骇浪中,逐渐驶向“文革”的漩涡……
 
  


反右风暴擦身而过
  20世纪的1957年,对中国知识分子来说是一个难忘的年头,至今回忆起来仍然令人不寒而栗。对全中国人来说,这一年也是命运的一个转折点。从这一年开始,中国这艘航船偏离了强国富民的航向,在政治运动的惊涛骇浪中,逐渐驶向“文革”的漩涡。
  正当全国知识分子从平静的1956年迈进1957年的时候,在那个“不平常的春天”,政治形势急转直下,由帮助党整风,鼓励提意见,忽然变成“引蛇出洞,聚而歼之”。这使所有知识分子大惊失色。在他们被吓得目瞪口呆,惊魂未定,甚至还来不及做自我检查的时候,一张大网已将五十余万名知识精英一网打尽。五十余万人沦为“资产阶级右派分子”,成为人民的敌人,被打入“另册”,被批判,监督,劳动改造。被株连的亲友,铺天盖地,不计其数。被株连者在入学、就业、提干、入团、入党,甚至婚姻等方面均遭到歧视。
  1957年北大从整风到反右,整个过程都发生在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里。
  4月25日,北大党委召开干部会议,学习毛泽东于同年2月在最高国务会议上作的《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的报告。参加会议的有党委委员、各行政部门的党员负责干部,并邀请校务委员、系主任、民主党派、工会、学生会负责人等一百五十人参加。会议的主要任务就是要大家本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的精神,揭露学校中存在的“三害”(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官僚主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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