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修仙记》第2/206页


他年轻时娶了裴氏,那裴氏也是个大家闺秀,端庄大方,持家有道,贤良淑德,为他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到他四十多岁时,他仍然看着不过三十出头,裴氏却是已经看着十分老态了。
等他和裴氏都到了六十岁时,裴氏甚至比云涛的亲娘王氏显得还要老。
可以说那时云家几乎上点岁数的人都不怎么显老,云涛的爹娘,云晨和王氏这一对老夫妻,到了八十岁老死时,也都不过看着是五六十的模样,还有小弟云澜和他的公主媳妇,那一对更是爱保养到了变态的程度,终其一生最老时也不过看着四十许,还得了个神仙夫妇的美称。

外头的人都传说,这云家的风水好,要不就是有秘术,好些人还试图从云军打探出来这个秘密,不过后来,云家的第二代都和常人一般,也就放弃了这举动。

其实云家人不过是服食了妹妹云妙给炼制的保和丹而已。
因这保和丹炼制的材料难得,当时,也就是按着人头,一个给分了一粒。
结果云妙自爹娘仙逝后,便和妹婿云游四海,一去无踪,再也没了消息。

而全家人里独有裴氏是和常人一般地老去,在云家反而显得极是扎眼,原来裴氏分得那一粒保和丹,并没有服下,而是偷偷拿去当礼物送给了当时权势正盛的礼王妃,好换得礼王妃把王府郡主下嫁给云涛的长子。
难怪那时云家不过是寻常门第,礼王妃却把王府郡主下嫁。

和裴氏多年夫妻,云涛能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觉得反正这个是妹妹做出来的,日后肯定还有,因此虽然得了,却舍得拿去做人情。
这也是有先例的,云妙出嫁后,在家的小药园里还有些上百年份的珍贵药材,裴氏也曾经拿其中最罕见的送给贵人去当人情。
虽然动机也是为了云家,但却让人怎么也觉得不舒服。

也许就因为这个,妹妹云妙后来就不怎么跟嫂子裴氏来往了吧?
裴氏六十九岁的时候去世了,其实她早已后悔了,那王府郡主娇纵成性,嫁过来与儿子性情不合,成日鸡飞狗跳,弄得儿子长年在边关带兵不回,后来英年早逝,病没于北边。
而外表是一个老妪的裴氏在三十许的云涛身边,却是如相差一辈般的不和谐,到了后来,裴氏已经很少出现在云涛身边,甚至贤良地要给他纳几个年纪小的妾室。云涛也拒绝了。
云涛的心里,始终只有当初那清婉秀丽,人淡如菊的裴秋英。
原来岁月,也会让珍珠变成灰暗的鱼目…

/*写着写着就灰暗了。。。*/



第一卷
一 孤女
弯月如钩,高高挂在天边,沁城高耸的四面城墙沐在淡淡的银光下,显出威峨森然的轮廊,城墙东南西北十余处亭岗上火把高悬,守城兵卫衣甲森严,盯紧了各处,而城内的军兵们也都执刀握剑,手拿火把,脚步纷沓,列成一队队的在城中各街道上仔细地巡查着。
这沁城虽不是都城,却也是南原地方最为富足之处,城中百姓生活大都过得去,多是那安分守已胆小怕事的,这三更半夜被砸门抄检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有那胆子大点的,也只是寻着熟人悄悄探问个究竟,这么大阵仗,莫不是要搜查什么钦犯?

靠南城的一条小胡同尽头,两扇门却是大开着,两只红纱罩着的灯笼半明半晦的照着门前不大的地界,大门牌匾上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正是“群芳院”。两个穿着大红衣衫装扮得很是喜庆的男子桩子一样地守在门边,一位体态丰满的艳丽女娘,罗裙华丽,满头珠翠,年纪看着二十许,皓腕圆润,指上捏着块绣帕,婀娜生姿半倚着门,此时瞧着没有客人上门,便与门卫闲着打情骂俏说几句解闷。
正笑谈的当儿,却见顺着墙根慌慌张张地窜来个黑影,临到门边一个趔趄,差点跌个狗啃泥。

那女娘起先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个熟悉的,可不正是群芳院里的杂役小子丁狗儿,不禁啐了声,一甩帕子,竖眉骂道:“丁狗儿你这杀材,做贼也似的跑什么!还不回去干活去。”
丁狗儿喘了几口气,缩缩头,辨道:“艳红姐姐,这回俺可没偷懒,只因客人要俺去买桂花糖片,俺在街上看见,官,官兵们正挨家挨门的搜查刺客呢。一会儿就该到咱们这儿啦。”
艳红怔了下,“刺客?”
“可不是,听说是从那郡王府逃出来的,刺杀郡王爷的!俺听了便赶紧地跑回来了,艳红姐姐,可是要赶紧告诉刘妈妈去!也好早做准备,差人们可就快来了!”
艳红一听赶紧吩咐了几句,起身匆匆跑回去,丁狗儿跟着进去,两名门卫对看一眼,心道这番官兵们来搜查,虽说那刺客断不能躲在这里,但既然有这良机,那等差人们还有不借机偕油的?只怕这回刘妈妈要肉疼好几天了。

那艳红本是这院里的姑娘,早几年也曾是当红的头牌,多少恩客哄抬着的人物,可惜了好景不长,年华不在,渐渐沦为普通姑娘,幸好她人缘不错,颇得院主刘妈妈青眼,待她倒还不坏,将迎客的重任交付于她,平时也多叫她帮着调教新来的小丫头子。
艳红自去找刘妈妈,二人如何商量应对不提,却说那丁狗儿绕过灯火通明人声喧闹的前厅和夜夜软香的花楼,七折八拐来到了后院角门处,黑洞洞的,灯火全无,只能靠着月光辨认出堆满柴草的院子里有两间低矮的木屋。
丁狗儿冲着其中一间大喊了一声,“哑猫儿,哑猫儿,快出来。这么早便睡了?可真是好命。”
边弯着腰,钻进另一间木屋,摸索出油灯打了火。
灯光如豆,昏黄地照亮了不大的小木屋,里面不过是个地铺,上面放着破被头,一头摆着个破旧木箱,箱上放着副碗筷而已。
丁狗儿从箱里拿出个小布包,塞进怀里,又摸了摸稳稳心神,这可是他积攒好几年的铜钱,将来要娶老婆用的,可不能被那些差人们顺手牵走了。

木屋外有些动静,丁狗儿回头看去,见门外一个瘦小少女,皮肤枯黄,乱发蓬蓬地如顶着个干草堆,衣服补丁重重,早看不出原来是什么色儿,光着脚,呆呆地看着他,光线明暗间,那右半边脸面上的暗红色伤痕显得更是吓人。正是同住在这杂院里的小丫头,两年前和一个女子被卖来群芳院,据说是一对母女,那女子带着病,来了没几天就死了,倒是这丑丫头命硬,做着打杂的活儿,饭食不过是有一顿没一顿,好赖活到了如今。
丁狗儿闪了闪眼,啐了口道:“大半夜的,你就不能把你那丑八怪的右脸儿遮一遮?也不怕吓着你丁小爷,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无用,又丑又笨的丫头,…喂,一会儿抓刺客的官兵们就要来搜查了,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要收好,被拿去了可有你哭的。”
少女听了此话,眼珠动了动,想了想,却是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值钱的东西。
“那张婆子真个小气。”洗衣洗菜这些活儿大都是这哑猫儿做的,分月钱的时候却不舍得分她一两文,还不是欺负哑猫儿说不了话。
哑猫儿却没说什么,指指他小木屋一角堆着的衣服。
丁狗儿知是自己的脏衣,猫儿洗好了放在那儿的,想到自己这些年来也是白使唤了这小哑女好多活计,不由脸上一热,从袖中摸出今天给客人买点心时克扣下来的糖片,放在手心里折开,扔给猫儿一半,“快吃!别教人看见。”

哑猫儿迟疑着将糖片放进嘴里,甜香化在口中,果然是从没尝过的美味,不由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木然的眼睛中象是突然有了神采流光,丁狗儿在心里啐了一口,一定是眼花了,怎么会觉得这丑八怪好看起来的,眼花啊眼花。

却听前院一阵人声鼎沸,女子尖叫声,官差喝斥声,慌乱跑步声,东西摔碎声,乱哄哄地快要把个不大的群芳院给掀了。丁狗儿推了哑猫儿一把,“快回你屋里去。”哑猫儿身子一缩,老实地躲回属于自己的木屋,丁狗儿自己也缩回铺里,装作睡觉的样子,虽知差人们必不会对这杂院有啥兴趣,心里还是有几分害怕。

果然还没一杯茶的工夫,小杂院里就进了个官差,手里拿着火把,一脚一个地踢开两个小木屋,看到那小木屋小到只能容下未长成的少年就没了兴趣,照了照两人形容,照到哑猫儿的脸这回倒真的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啐了口,又拿着刀在院中柴堆里乱砍乱刺一回,确定里面没人才扬长而去。
哑猫儿躺在铺上,小木屋里漆黑一片,她象一具石像般一动不动,只余面上眼睛时而眨上一眨,耳听得外面由暄闹再度变成寂静,整个木屋里便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一双手死紧地抓着身下的破被,僵直的背上好象发烧似地,如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不止是背上,那团火也在心头烧着,越来越烈,几乎要把整个身子都烧成愤怒的灰烬。

这一夜几乎没睡,听得五更时分,她便起身,小心地掀开破被,破被下是个破烂门板,门板却盖着哑猫儿在群芳院最大的秘密:一个脸盆一般大小的黑漆漆的地洞入口。

哑猫儿跳下去前把门板和被子又都盖好,在窄小的地道里爬了几十步,前方透出点光亮,渐渐地豁然开朗,竟是到了一间四方的密室。室中透着淡淡的光,一个黑衣男子倚墙盘坐,膝前摆着一个木盘,一个小粗陶罐,已是空空如也。
那男子面色苍白,双目微闭,听到动静才睁开眼,看见是哑猫儿,缓然道了句,“你来了?”
哑猫儿点点头,从衣袖中摸出一个窝头,放在男子面前的木盘子上。
那男子眼光扫过窝头,神色未动,问道:“官兵来过了?”
哑猫儿又是点头,半跪着从怀中取出水袋来,小心地将水倒在陶罐内,这才直起腰,拿一双眼期盼尊重地瞧着那男子,神态恭敬得就好象面前这位面目平凡的中年男人是天上的神祇一般。
那男子被看得有点不自在,目光微闪,方道:“小姑娘,此次相助之恩,我云中飞记下了,不知你可有什么心愿,在下必尽力帮你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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