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法花园》第142/178页


  赵想容笑说:“你说戴我就得戴,宝贝儿,你以为自己是谁?”
  他倒也难得调侃了她一下:“给你一个机会,仔细看看我是谁。”
  赵想容闻言,真的不挣扎了,凝视着他。
  依旧是那张仿佛被冻住的面孔,萧萧肃肃,积水空明,总像出现在梦境里。但她怎么不清楚他的真实脾性,这些日子重新和周津塬在一起,他根本又恢复了老样子,我行我素,精神力强大且集中,霸王硬上弓时比她乱翻书的速度更快。
  周津塬也在注视着她,低声说:“看出什么了?”
  “我看出……”她顿了一下,突然笑说,“哎你怎么脸红了?”
  其实,周津塬的神色一切如常,但赵想容故意凑近了,盈盈笑着,左看看右打量打量他,“收戒指的没害羞,送的先不好意思!好吧,既然你真心诚意地送,我就留着。”
  两人距离也就一臂,周津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赵想容慢慢收起笑,她鼓起腮帮,对他喉结猛吹了一口气。
  那气息好闻极了,他胸膛窜起一丝陌生的情绪,这让周津塬有点困惑。
  就像一个标本学家已经把背景资料倒背如流,可没想到去博物馆推开玻璃罩,把远古的死物握在掌心后,一瞬间被魇住,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所有知识全忘记的困惑。
  周津塬见多了赵想容的胡闹,娇嗔的,发狂的,无理取闹的,暴跳如雷的。而每次事后,赵想容主动凑过来,说这次错了。但下次继续撒泼,后来大部分时间,他讨厌她总是卖弄女性的优势。
  但于无声处惊雷,他现在的脸颊居然隐约发热。
  周津塬破天荒地主动松手,他一翻身,坐起来,轻斥:“反反复复!”
  赵想容怔了一下,不是因为他的评价,而是周津塬抽离她身体的速度,习惯性侧过脸的动作,总压着微微嫌弃和漠然的表情;这一切的一切,如此熟悉。
  她心中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但嘴上依旧甜蜜地说:“全世界的人,我只对你一个人反反复复……我对别人从来不这样。”
  周津塬被她这么一点透,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沉默片刻,说:“我知道你更喜欢其他珠宝或钻石,但不坏不灭,唯有金器,熔造成型后永无变故。戒指不重要,送的是寓意……”
  这时,他用余光看到了赵想容的小动作。
  赵想容嘴上笑嘻嘻,实际上根本懒得听他那一套废话。她低头用羊绒围巾覆盖着手指,借着摩擦力,飞快地撸下戒指。
  在赵想容看来,周津塬送的威尔士金戒,和他的那封信里提到的巴别塔一样,充满着一股学院派特有的又考究又油腻的气息。她再没文化,也因为工作写过多少品牌软文,胡扯起来能比他更厉害。
  她取下戒指。嫌弃地用胳膊肘把围巾推到地板上,左右一看,又将戒指往他枕头下面胡乱一塞。
  随后,赵想容若无其事地坐起来,嘴上娇声说:“嘻嘻,我的包包里有镜子,你不信就拿出来照照看,刚才还好,你现在真的脸红……”话还没说完,眼前一花,重新被按倒在床上。
  这一次换成了赵想容脸涨得发红。
  周津塬压着她的力道,绝对比刚才玩闹性质的重多了,她用尽全力却连一根手指都没法动。
  赵想容吃力地用拳头抵着他的胸膛,几秒后,威尔士金戒指原封不动地又推回到她的无名指上。
  她狡辩:“尺寸不合适,戒指刚刚是自己掉下来了。”说完后不禁微笑,自己觉得这套鬼扯可能糊弄不过去,索性直说,“我就不要你的戒指。因为我不喜欢!你想怎么样?”
  周津塬在上方像神祗样冷冰冰地看着她,他说:“不喜欢就天天戴着,等戴的时间久了,你自然会喜欢上它。”见赵想容脸色一沉,他却也笑了,但眼睛里还像含着寒冰,“瞪我干什么,我哪儿又见红了?”
  两人距离相近,呼吸相闻,周津塬刚刚只是压着她,没有趁机占便宜,但在床上闹久了,氛围难免有暧昧,他余光看到一抹亮色,是她的鞋跟,他昨夜的酒意还在,索性把她裙子掀了。
  这哪里是送礼物,这就是周扒皮!
  赵想容气得骂了一句。以往上床,周津塬都是半散的衬衫,扎紧的皮带,即使用力时脸色毫无波动,仿佛把□□看作一场泡沫,但现在,他轻车熟路地就把她往床上按。
  赵想容被他脱了鞋,一路就被摸到胸。她眸子气得雪亮。也就在这时,周津塬突然停住动作。
  他轻轻地问:“现在,想亲一下吗?”
  正在这时,外面已经说完话。
  孟黄黄的大嫂敲了下门,隔着门叫了声豆豆。
  周津塬最先听到,目光不快地一扫,赵想容在他小腹一顶,把他整个人踢下床,她抢过鞋,弯腰穿上,迅速拉门走出去。
  客厅里的一行人很快走了,萧晴委屈地迎上来,赵想容再直接把她拽走。
  路上的时候,萧晴絮絮叨叨地说和孟家的一堆破事,边说边想到老公的离世,自己孤儿寡母,又开始痛哭。
  赵想容倚在车门一侧整理着头发,原本就一肚子火,再被萧晴哭得心烦意乱。
  赵想容的政治向来不太正确。
  她暗自觉得,孟老头这辈子活得丁点都不亏。外企的工作顺利,当上亚太区的副总。第一次婚姻娶了比自己家世更好的妻子,儿女双全。第二次婚姻娶得一个年轻小姑娘,生了个漂亮的女儿,最后香艳且毫无痛苦地死在床上……简直赛神仙。
  萧晴擦着眼泪,冷不丁地说:“你说,她有没有可能又去找那个苏秦……”
  “谁?”
  “还有谁,就那个死丫头。”萧晴对孟黄黄的怨言至今都非常大,她丈夫生前最偏心这个女儿,买车又要送嫁妆的,偏偏孟黄黄整个人都是烂泥扶不上墙,在父亲去世这当口,还玩失踪。
  赵想容想了想,掏出手机。
  孟黄黄的亲人们不知道她的网络账号。但孟黄黄在网上建立的用来黑涂霆的小号,今日依旧兢兢业业地营业。
  四个小时前,她点赞了十八条涂霆“糊穿地心”“强推之耻”“作曲抄袭”的吐槽bot,还发了一篇字数超过140的diss长微博。
  不管怎么说,看她在网络依旧生龙活虎的劲头,孟黄黄的人身安全应该还算有保障。
  赵想容把孟黄黄的微博账号,一并给了孟家大哥和小芳,又在自己微博发了一条紧张的表情,但设置得是互相关注才可见。
  两个小时后,涂霆给她点了一个赞。他依旧秘密关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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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芳被孟家人叫去找失踪少女,她取来的周津塬车钥匙,又留给赵想容。
  赵想容下午被模特部的人叫去开会,城里新开了一家shake shack,很热门的快餐店,几个小编辑要去打卡,她就让他们也给自己买份芝士汉堡,闪送过来。忙完后又想起周津塬。
  赵想容低头看着无名指,她走得急,忘记把戒指扔回去。
  周津塬亲自挑的戒指,细细的一圈黄金,相当秀气,相当气质,显得手指的肤色白。他的审美就像外表,总有一种冷静悠远的作风,但想起他父亲和他爷爷,又好像把某种气质一脉相承下来,
  大约为了照顾她的理解能力,周津塬在戒圈内里篆刻的铭文,并不是那一些艰涩的拉丁文,而是简单的现代英文:absolute beginners 。直译出来的意思是:绝对的开始者。
  不像情话,但非常具有周津塬的风格。
  两个单词,全部都是大写,蛇形字母长长的,霸道又隐藏地爬满了金戒内部的全部空间。
  赵想容像玩陀螺一样,让戒指在光洁的桌面滴溜滴溜地打转,最后戒指自己停下来。
  同事买回来的芝士汉堡也送到了。隔着包装纸,能感受到里面的热量有多高,但味道真香,有肉和面包独特的香脆肥腴味道。
  赵想容掂量着汉堡,盯着桌面的戒指,又有种自厌般的恼火。她想起很早之前,装修两人的新婚公寓,她和外籍设计师吵架,足足瘦了5公斤,但周津塬拎着箱子入住的当晚,先叫人先把他房间的锁换了,钥匙只握在他自己手里。
  这时候手机一震,司姐把她叫到办公室。
  司姐问她能不能提前一周动身去欧洲,有年轻模特蹭页面,是某显贵政要朋友的第三任私生子,突发兴致地想当男模特。司姐自己不好出面,也没这个闲工夫管这烂事,索性让赵想容照顾他。
  赵想容答非所问:“老大,你觉得我是一个反反复复的人吗?”
  司姐伸出同样红艳艳的指甲,沉默地指了下门口,意思是这里是主编办公室,不负责心理咨询。
  赵想容没正形地给自己找补:“正在写述职报告,上面要写性格缺陷。”
  司姐这才抬头,翻了一个时尚人士所特有的巨大白眼。
  她说:“豆豆,你再想升副执行主编,必须有海外工作经验。我就干脆告诉你,就算平躺,也得在巴黎街头躺一段时间,把英语法语给我说利索了!这一次,别给老娘半途而废!”过了会,又头痛地补充,“那小孩才16岁,你如果和他好上,千万别告诉我。”
  经过涂霆后,司姐居然担心赵想容会看上那十六岁的小男孩。
  赵想容怏然说:“我怎么会对十六岁的小男孩下手,岁数太小了……他帅吗?”
  司姐刚把女儿送到夏令营,今天心情也不错,也开赵想容的玩笑:“你十六岁的时候交过几个男朋友?”
  赵想容随便报了一个数,说三个。司姐一语道破真相:“我看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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