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法花园》第84/178页


  赵想容等侍者把甜点放在桌面,才抬起头,淡淡看了眼苏昕的短发。
  “你剪短发后,不像许晗了。”她随口说。
  苏昕捏紧了眼前的咖啡杯,淡声说:“我就是我。”
  赵想容笑着,目光很冷,刺得人如坐针毡。老实说,苏昕怎么想,她丁点儿都不关心。赵想容就是来瞻仰一下和许晗相似的容颜,就好像是在为一个活死人墓献花。
  苏昕在这种目光中如坐针毡,她轻声说:“您要来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想容还在微笑,突然间抓住苏昕的手。苏昕心脏大跳,忘了呼吸,只感到那五根柔腻的手指冰冷地按着她。
  “别紧张,我不像我大哥,对女孩子那么粗鲁。”赵想容的目光扫过她年轻的皮肤和尖翘的鼻子,她说,“除了睡过一个男人,你和我没有任何东西是相同的。”
  苏昕挣脱她:“请您对我尊重一点。”
  赵想容懒洋洋地松手,她用旁边的小叉子刮了块蛋糕:“我不是周津塬,你犯不着在我眼前立白莲花人设。”
  苏昕沉默片刻,她忽而一笑:“我白莲花?那么,赵小姐你呢,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从头到脚,哪样东西是靠自己双手挣来的?你的房子和车,应该都是父母给你的礼物,自以为’上流阶级’,不过投胎好。如果你父母生病了,你会干什么?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是……我只是无路可选。”
  赵想容一愣:“你转移什么焦点?我什么时候因为没房没车,就不尊重人了?你说我不尊重你,除了傍上周津塬,你又做过哪些能让我尊重你的事情?你说,我听听。”
  苏昕移开目光,她同样觉得,夏虫不可语冰,赵想容那种活在锦衣玉食,内里又如败絮的女人能懂得什么。
  “也是,只有你们有钱人才配说尊重。”苏昕淡淡地说,“我真的没有想破坏你的家庭,我想都不敢想。我说话难听,但是,你和津塬之间的问题,肯定早就有了,并不因为我的出现而减少和增多。我也告诉你,如果周津塬以后离开我,我也不会报复任何人。”
  赵想容在阳光下,眯起眼睛。
  她主动来见苏昕,说不清是想看笑话,还是怀着一种很隐约,说不出来的真实担心。赵想容刚才看到苏昕的手腕处白白嫩嫩的,也没什么伤痕,所以,估计是自己多虑了,周津塬纯属就是医院值夜班值糊涂了,跑来她面前撒疯。
  赵想容松了一口气,口气却坏下来。
  论吵架,赵想容还真的没输过。别说苏昕,周津塬都可以来挑战。
  “你以为你穷是因为缺钱吗?小姑娘,你穷,是因为你缺的品质太多了。到底什么样的家教,才能让个小姑娘没钱的时候想要卖?我工作见过很多穷困的模特和设计师,他们也有原生家庭不好,父母有病,兄妹要养——但绝对不是每个人都往歪道想。减轻经济负担的方法有很多,你倒是聪明,直接选择最省事的职业。”
  她根本不看女孩子苍白,耻辱的表情。
  “我有你梦想不到的出身,财富和地位,但我也不妨再告诉你。这世界上,比我赵想容要更有钱更漂亮更有地位的人有太多太多。我的生活,绝对没你想象中那么梦幻,为了活出自己,也是每天都在挣扎。因为,真正的尊重不可能拿钱买。至于你,你确实运气好,抓紧周津塬吧!”


第54章 54
  赵想容不想处理苏昕的负面情绪。
  她当初不应该拿和周津塬婚姻出的问题, 迁怒这个小姑娘。但是,赵想容看不起苏昕还真不是因为这个。
  苏昕的问题是, 她嘴上说自己有梦想,自己有自尊, 自己想要奋斗改善, 但她所做出的事,全部都是在毁自己。
  贫困所造成的窘境,当然真实,也当然非常痛苦, 但与此同时, 这种痛苦非常初级——它初级的地方仅仅在于, 一个人,如果连这种程度上的痛苦都无法克服, 他也就别想超越自己阶级,取得更大的成功。
  何况,人过了一定年纪,对有些事情不用那么在意, 比如苏昕这种程度上的嘲讽。
  赵想容曾经请过一位家政阿姨, 对方抱怨上一家雇主,又说不出具体行为,只反复说“总之,态度特别不好,狗眼看人低”。周津塬正好在家,随口追问, “是不是就像上司对待下属的那种态度?”
  阿姨连连点头,周津塬一挑眉,他和赵想容相视一笑。
  他们这种幸运儿,骨子里有相同的强势冷酷,对痛苦的理解也很粗糙。只不过,周津塬比她更有自省精神,他俩在以前,也会因为赵想容的偏执而吵架。
  赵想容反思完自己,又忍不住想,没准儿是阿姨长得不符合周津塬审美,换成苏昕,周津塬可能就温柔地说“小昕,来告诉我,那个赵想容怎么欺负你”。
  不管怎么说,她慢慢接受周津塬和苏昕在一起的事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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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昕这学期的成绩,一落千丈。
  她已经明显感觉到大家的异样目光。而她看不进去书,最近的随堂考试里,老师要求背的课文,苏昕一点都看不进去。下课的时候,苏昕手机响了。邻居通知她,苏母在楼梯间晕倒。
  苏秦也被紧急找回来。两人在走廊里等着,苏秦有点恐惧,问姐姐该怎么办。苏昕摇摇头,脸色苍白。
  幸好苏母没事,苏秦在病房里陪着母亲。
  苏昕独自走出来,医生一般不会建议,50岁往上的病人做肾移植。苏母今年48岁,经过几年的透析,每天吃不少药,记忆力都隐约出了一些问题。就算接受肾移植,后期也需要非常精细的保养。苏昕一直在犹豫着。
  孟黄黄在医院楼下,她开车把苏秦送来的,正托着腮看着手机。
  涂霆今天发了微博。转发代言的头发定型啫喱广告,以及一张自拍。孟黄黄放大图片,准备找茬骂涂霆,旁边有人咳嗽了声。
  苏昕低头看着她。“你就是……我弟的朋友。”
  孟黄黄望着苏昕,她想到别的事情:“你千万别来找我闹,我也不知道,自己相亲的居然是那个周什么的!”
  苏昕脸微微一白。她忽略这话,轻声说:“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很多事情麻烦您照顾。他现在想当艺人,您如果能关照他,这最好,如果不能,就让他自生自灭,看看社会险恶吧。我就希望您不要借钱给他,不要让他喜欢上那种奢侈的生活。我和苏秦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本来就不属于我们。”
  孟黄黄随口问:“你妈现在怎么样?”
  苏昕刚要回答,却眼尖地看到,周津塬双手插兜,沿着隔壁的小道匆匆走来。
  医院很大也很小。苏母每一次来医院做透析,必定提苏秦和周津塬的名字。周津塬被迫从其他护士那里知道了这件事。
  周津塬也看到了她们。他早就忘记孟黄黄,对短发的苏昕也没印象。他面容冷淡,准备直接从她们身侧走过去。
  孟黄黄又说:“你还和赵想容的前老公在一起吧,他叫周什么来着?他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你找找他帮忙。”
  周津塬眯了下眼,在主路掉头走过来。
  微风,吹拂着苏昕的短发。苏昕垂着眼睛,无声地想躲在孟黄黄这边,结果把她手机撞掉。
  孟黄黄准备要捡,有一只手,已经提前帮她捡起来。
  孟黄黄的手机停留在涂霆的照片。周津塬低头盯了那照片快二十秒,目光闪动。
  他把手机还回来时,轻声问:“这男的很有名么?”
  孟黄黄很乐意在各个场合里黑涂霆:“你说涂霆?他就是个没演技、没唱功,跳舞也特别土的小鲜肉。你要追星吗,千万别粉他!我就是他的黑粉,纯黑粉。”
  她边说边打量着周津塬。孟黄黄觉得,周津塬的皮相真正不错。只可惜他年纪太大,又离过婚,性格也冷冷的不好接近。
  对方居然对她赏脸一笑。周津塬淡淡地说:“这男的,就是赵想容的新男友。”
  这一次,换了孟黄黄沉默了二十多秒。
  她说:“谁,你说谁?涂霆?你说的是涂霆吗?赵想容的新男友是他?怎么可能,她跟我保证过,绝对不会和涂霆交往的,她和涂霆?我前几天见到她,她身边跟着的是其他男人?!她又换男朋友了吗?她新男友是涂霆?我的天啊,赵想容到底怎么做到的啊?”
  苏昕和周津塬的脸色都不好,一齐冷冷地看着她。孟黄黄早忘了还要接苏秦回去,失魂落魄地直接飘走。
  晚上的时候,周津塬开车将苏家姐弟和苏母一起送回家。
  苏秦坐在前排,苏昕陪着母亲坐在后座。
  周津塬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苏昕的模样,还是初见面的模样。他记得第一次见她,她局促地把自己裹在那层衣服里,他感觉她像迷雾里的一盏灯,但那一盏灯火很快熄灭了,而这盏灯火存在的意义,只在于周津塬发现自己已经彻底迷失了。
  周津塬转过头对她说:“待会下楼一趟?“
  苏昕正要扶着母亲上楼,她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周津塬面色不改:”就今晚,我等你。“
  苏昕收拾家和帮母亲擦拭身体。她磨磨蹭蹭直到凌晨一点多。推窗往外看,周津塬的轿车依旧停泊在外面,亮着灯。
  苏昕在苏秦和母亲古怪的眼光中,隐约有点不自在,又有点自得。这是她第一次让周津塬等她。
  苏昕走向他的时候,周津塬站在路灯下,正打量着自己的这款奔驰车,黑影照着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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