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宁蒙)》第51/57页


  钟意抱着被子不停发抖,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
  江哲麟的眉毛挑了挑:“凭什么?”
  江哲麟咄咄逼人:“你根本不是她的母亲,又凭什么命令钟意?”
  钟母被戳到痛处,急喘了几声:“就凭你设计害死我妹妹!”
  “唔。”江哲麟淡淡一笑,“倘若她不伤害我的母亲,她根本不会来到A城,也不会有这个能力替石伟方还赌债,更不会碰到这档子事儿。为什么我觉得,是你们家欠我比较多一点儿?”
  “江哲麟,你到底图什么?!”
  江哲麟敛眸;“妈,我既然这么叫您,您觉得我图什么?”
  江哲麟扬声一叫:“连熬个粥都要夫人亲自动手,工资不想要了么?”
  江哲麟话音刚落,就从门口闪出一排人,江哲麟微笑着转向钟父钟母:“这几天爸妈这么折腾,肯定也累了。我让几个小的带你们吃好喝好,休整休整吧。”
  不等钟母拒绝,一群小厮已经七手八脚的把两个老的抬了出去。
  江哲麟转身,用力抱住钟意,喃喃低语:“你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钟意在江哲麟怀里,直直打了个寒噤。
  步步紧逼只会让钟意反水的厉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降敌良策。
  关于江哲麟对钟意的若即若离,齐喧在心里默默点评道。
  今天江哲麟又丢下钟意自己跑了出来,非揪着他来这种地方沾阴气。
  他们身处一间墓园,汉白玉的墓碑在一片青山中依旧非常显眼,墓碑上载着一根茁壮的杨梅树。
  杨梅在北方的A城原是活不了的,但江哲麟想让它活,它便能活着。
  大不了这个月死了,下个月再空运一棵新的。
  没什么大不了。
  齐喧不避讳的掏出口袋里的烟,点着一支幽幽的抽着,要是他没记错,杨梅是钟意家乡的特长吧。
  他咬着烟尾笑了笑,冲空气里吐出个烟圈:“江哲麟你杀性也太重了,那么贵的马居然被你一子弹打死了。”
  江哲麟依靠着墓碑,晃了晃手中的水壶,烈性的酒精从里面挥发出来,江哲麟眯了眯眼睛,眼里嗜血的光芒一闪而过:“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齐喧啧了两声:“那倒是。”
  齐喧吐出烟屁股,蹲下来和江哲麟平视:“还记得被你始乱终弃的那些妞们儿么?她们说什么来着,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看样子时候真是到了,江哲麟你够痴情的啊,这墓里躺着你家宝贝,这树下埋着你送他的马,顺便又栽了棵杨梅树,你是在象征什么?全家福?”
  男人的友谊通常很奇怪。齐喧极尽可能的刻薄,只希望在江哲麟脸上看出一点儿除了平静之外的反应;而江哲麟偏偏不能让他如愿,除了无动于衷就是无动于衷,江哲麟微微阖着眼睛,曲手敲了敲墓碑:“来,儿子,天快黑了,别怕,老爸给你唱首摇篮曲。”
  江哲麟笑了一下:“这还是陪你妈上孕妇班学的。她那德行,一天到晚就知道在那儿打瞌睡,还是老爸够意思吧。”
  四周寂静无声,回答江哲麟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他苦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男人荒腔走板的歌声在青山间回荡起来: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一轮夕阳的余晖洒下,江哲麟的声音很快消融在一片暮色里面,歌声却循环往复,直至声嘶力竭。


39.

 钟意觉得自己似乎被江哲麟软禁了,过足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原本江哲麟还放任她住在医院里,后来不管钟意怎么反抗,也要把她往家里挪。
  这种坚持的起因发展都不明晰,只有结果霸道的摆在那里。钟意也懒得去打听,像只牵线木偶般提一提,动一动,只是偶尔听护工提起,江哲麟那次大发脾气之前,正好撞见自己在育婴室外面徘徊。
  “育婴室”三字一出,钟意的脸上又浮现出恍惚的神色,吓得护工一哆嗦,连端在手里的盘子都打翻在地:“少奶奶,少奶奶我……都怪我这张嘴,说什么不好……”
  
  钟意眯起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育婴室里,一群小家伙们隔着玻璃踢蹬小腿的画面。她勾着手指敲了敲玻璃,保温箱里的孩子们就争先恐后的皱起鼻子,软绵绵的小手在玻璃上轻轻的挠啊挠,眼睛乌黑发亮,好奇的盯着她的眼神,让钟意忍不住想掉泪。
  这又触怒了江哲麟哪根神经?
  大概在江哲麟的所有经验里,他都无法容忍任何人或任何事儿逃离他的掌控。他志在必得的孩子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了,哪怕和这件事儿有一点点关联的情景都会让他觉得冒犯?
  
  钟意微笑着对护工摇了摇头,垂头把毛衣的针棒绕在手里缓缓编织着,毛线穿梭,雪白软茸的羊毛如同汇入大海的叶子般攒聚在一起,变成衣服的一小截一小截。
  钟意伪装得足够平静,双手却在不停颤抖着,长长的针棒猛的戳进细嫩的皮肉里,带出细而长的血丝。
  鲜红色落下,被拉成出极细的一线,最后渗入毛衣略显粗糙的纹理里,在一片雪白中晕成妍丽的花色。
  钟意的眼泪,忍不住坠了下来。
  
  江哲麟最近很忙,早出晚归,连下巴上都长出了青青的一层,看起来黏黏腻腻的,像甩都甩不脱的青苔。
  钟意听说――又是听说――江哲麟运营的一宗合并案似乎出了不小的问题。
  很奇怪的,她心里没有丝毫幸灾乐祸的情绪,钟意只是奇怪,江哲麟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主儿,治大公司,若烹小鲜,怎么也会碰上这样的滑铁卢?
  
  想着想着,江哲麟便回来了,衬衫领口处没系领带,袖口也松松的散着,一双桃花眼越来越惟妙惟肖――钟意指得是颜色的近似程度上。
  钟意的目光在江哲麟身上跳了跳,下意识的抬腿往房里冲,五颜六色的毛线退被她踢得到处都是,钟意眼睛里还残留着惊疑未定的泪水,那点波光随着江哲麟慢慢走近而轻轻颤动。
  江哲麟伸手挠了挠钟意的头,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真跟个小孩儿似的。”
  钟意敛眸,嘴角往边上一挑:“怪不得老天爷连小孩儿都不肯让我养。”
江哲麟眼里的神色渐渐沉冷下去,像是一支戟折进泥潭里,波纹聚拢而来,江哲麟瘦削的小指勾住钟意的手指,凉得叫人心悸:“吃了饭再进去吧。”
  “没胃口。”
  江哲麟似笑非笑的看着钟意:“你是对着饭菜没胃口,还是对着我没胃口?”
  钟意眼里浮起一丝怒气:“别拿自己和可爱的蔬菜瓜果比,你也配!”
  说完钟意用力拽出自己的胳膊,冲进客房里把门狠狠甩上,砰的一声巨响,倒是把她自己先吓了一跳。背后传来久久不绝的震动,钟意呆立半晌,终于忍不住跪伏在光滑冰凉的门上,压抑的低嚎起来。
  
  钟意最终还是低估了江哲麟的战斗力。知难而退不是他的风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才是江哲麟的处世哲学。
  钟意蜷在床上,右手左手圈起做了一个维护的动作,仿佛她怀里正有个小宝贝在浅浅呼吸。长如海藻的头发纠缠着钟意的脚踝,衬得钟意的脚白瓷一般。
  钟意整个人如同一只被雨水打湿的蛾子,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江哲麟捏在碗上的手不由紧了紧。
  钟意后知后觉的抬起眼睛,见是江哲麟,嘴角一点点儿的沉下去,声音透着无法言说的疲惫:“你来干嘛?”
  钟意实在不明白江哲麟为什么还不肯放她走。就算是她们家欠他的,她三年的青春和愚蠢再加上宝宝的生命,足够抵偿他少年时遭受的不幸。
  他贵族的忧郁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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