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宠》第269/290页


  手串是他串的。
  这条手串在俞湛的药匣里放了许久,他每隔一日就要过来给沈茴请平安脉,之前就可以将手串送给沈茴。
  之所以拖到今日,不是他忘记了,而是他故意挑了裴徊光在的时候。
  俞湛已经走出浩穹楼很久了,他停下脚步,回望大片玉檀端露出的浩穹楼一角。
  他要光明磊落一些,不带给她任何千万分之一可能产生的麻烦。
  他是医者,默默日复一日地给沈茴诊脉。从她的脉象里得知她的喜怒哀乐,探出她的烦闷委屈,又绝望痛楚,再拨开云雾怒放般的欢喜。
  他不知道裴徊光哪里好,也曾迷茫裴徊光这样一个人当真适合她吗?他与她明明截然不同,天差地别。
  可是她喜欢。
  她枯萎又活络的脉跳,蹙起又弯起的眉眼,都在清楚地告诉俞湛――她选择了裴徊光,且牵肠挂肚,情衷绵长。
  她喜欢,就好。
  俞湛转身,缓步穿过玉檀林,回到太医馆做了交接,立刻离宫回到家中的小医馆,忙碌地照顾穷苦病患。
  ・
  回京的日期敲定在十一月初八。沈茴重新研究了路线,水路与陆路穿插,力争以最快的速度回京。
  回京之后,就是齐煜的登基大典了。再然后,恐怕就要迎来大大小小的战事。
  浩穹楼开始忙碌地收拾着回京的东西。沉月拿了单子来给沈茴看,可沈茴实在太忙了,完全顾不上这些,交给沉月全权处理。
  她看完奏折,疲惫地窝在琉璃笼中。她望着眼前五光十色的琉璃笼,想到这次回京不能带它回去。还有点舍不得。
  下一刻,沈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她的身子几乎是从柔软的雪毯里弹起来。她飞快地拿来里面的玉枕,取出里面的角先生。
  在弑君之前,她曾经给裴徊光留了一封遗书,藏在角先生的孔洞中。只是后来事忙,她竟把这封遗书给忘了!
  沈茴眯着眼睛,去瞧藏在角先生孔洞里的信。她将角先生翻过来,孔洞对着自己的手心使劲儿磕了磕,可怎么都没把遗书倒出来。
  裴徊光进来时,就看见沈茴盘腿坐在琉璃笼中,朝双手捧着的角先生的孔洞里面吹气……?
  裴徊光愣了很久。


第191章
  好久之后, 沈茴后知后觉地转过头,望见了裴徊光。她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将角先生藏在身后, 又觉得不稳妥, 慌乱地将它放回箱枕里藏起来。
  裴徊光缓步朝她走来, 迈进琉璃笼。
  “那个……”沈茴想解释,可是她怎么解释?不行呀,她不想让裴徊光知道藏在角先生里面的信。
  她仰起脸,去拉裴徊光的手, 轻轻摇了摇, 再拽一拽,将他拽到自己身边坐下。她靠过去,靠在他的胳膊上,软着声音转移话题:“阿姆都还适应吧?”
  “拿出来。”裴徊光开口。
  沈茴的眉头揪在一起, 一动不动地抱着裴徊光的胳膊。
  裴徊光很有耐心,他没有再开口,静默地等待着。这种安静的僵持倒是让沈茴很是尴尬。好半天, 她才抬起头,去亲亲裴徊光的唇角, 用撒娇一样的软语呢喃:“我说过的,我只要你, 不要用那些东西……”
  裴徊光侧转过脸, 望向沈茴,淡淡开口:“可咱家没有那玩意儿。”
  沈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裴徊光的神色, 忽然就不敢多说了, 怕说错话。她去拉裴徊光的手, 用力地攥紧。
  裴徊光欠身,去拿箱枕。
  沈茴抓着他的手腕,想要阻止,可是她那点力气显然一点用处也没有。裴徊光将箱枕拉开,看向安静躺在里面的角先生和玉手。片刻后,他才伸手去取角先生。
  这个角先生是他亲手给沈茴雕的,用着极好的玉料,触之生温,被沈茴的一双手攥着那么久,整个角先生蕴着一股暖意。
  “看来娘娘玩了许久,让它都温热起来。”
  沈茴张了张嘴,紧张地盯着裴徊光手间的角先生,生怕他发现藏在其中的遗书。
  裴徊光又说:“还没灌热水就有这温度,若是灌了热水还不知道要何等灼热。”
  没等到沈茴的回应,裴徊光垂眼望向她,见她双目盯着角先生发怔。
  “啊?”沈茴后知后觉地望过来,她没有听到裴徊光刚刚说的话。
  裴徊光忽然笑了,将角先生还给她。
  沈茴瞬间松了口气,赶忙将角先生收进箱枕里。她再一回头,见裴徊光已经走出了琉璃笼。
  他站在窗前的长桌旁,背对着沈茴,似乎在挑灯芯。
  “徊光?”沈茴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唤一声。
  “嗯。”裴徊光应一声,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异常。
  沈茴拧着眉,隐隐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劲。片刻后,沈茴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沈茴从琉璃笼里走出来,一步步朝裴徊光走过去。走得近了,那股烧焦的味道越浓。直到她走到裴徊光身边,终于看清了――
  他举着烛火,面无表情地烧自己的手。
  “你做什么?”沈茴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立刻去夺裴徊光手里的烛火。
  “当心,别伤着。”裴徊光移了移烛台,免得烛火烫伤了她。
  他说:“娘娘不是说不想用那些东西,只想要咱家?咱家缺的那玩意儿用时是烫的,咱家只能烧烧自己的手,让它也有些温度。”
  裴徊光笑笑,慢悠悠地将右手翻过来,用烛火去烧长指的另一面。
  沈茴的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
  “哭什么?”裴徊光的目光落过来。
  从始至终,他好像都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神色也一直淡淡,更不知疼。
  沈茴将手搭在心口,望着他说:“疼……”
  裴徊光这才将烛台放下,拉起她的手腕,手指搭在她的脉上,询问:“怎么了?”
  话一出口,裴徊光才明白她说她心疼。
  裴徊光将沈茴的手腕放开,手掌顺势搭在她的腰侧,又转到她后腰,将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再用被烛火烧过的指背去磨蹭沈茴的脸,慢悠悠地问她:“这温度可够?”
  沈茴垂着眼睛,眼泪簌簌往下落。她深吸一口气,把眼泪压回去,眼睛里的泪来不及擦,她抬起眼睛望着裴徊光,认真地说:“你的手很好,我最喜欢它干干净净的样子,我不想看见你指上的烫伤。”
  裴徊光说好,将轻蹭沈茴脸颊的手放下来,长指慢慢蜷起,负于身后。
  沈茴将脸贴在他胸膛――贴在他跳动的心口,然后双手环过他的腰侧,去捧他的手。
  裴徊光望着窗纸上映出外面拂动的枝叶。片刻后,他俯下身来,去轻轻吻咬沈茴薄薄的耳朵尖,轻吻渐渐下移,他抬起沈茴的脸,去细吻她的五官。
  低垂的眼凝望着她细微的感受,再用被烫伤的手去解她的衣服。
  明明最初,他漫不经心地用她的身体去取乐,去探究自己是否还对男女情爱有那么半分的意动。天长地久,如今所有的调情,都变成他在取悦她。他的敏锐与聪慧,让他无比简单地学会了该如何取悦她,如何让她在自己的怀里更快乐些。
  裴徊光将沈茴抱进琉璃笼。
  烛灯燃尽,无人来添。
  窗户不知何时被夜风吹开了半扇,月光倾洒进屋内,更是将琉璃笼照耀得光影炫靡。两个人衣衫尽去,相望躺在乱糟糟的雪白柔毯中。
  沈茴的气息还在乱着,绯红的眼角挂着点湿意。她用洇着绻泪的眼睛脉脉望着裴徊光,眉心蹙起,她呢喃般低语:“你教教我……我、我怎么做才能也让你更快乐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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