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杀》第6/241页


  “季儿全听姑姑的就是。”甘棠心中暗自好笑:姑姑口口声声为她着想,还不是极力地把自个儿撇清了,推她到风口浪尖上去,是死是活听凭娘娘罢了。

  瑞姑姑前面带路,她俩顺着回廊边上的青石小道去往翠微宫。

  甘棠偷眼儿打量着身边的回廊,尽绘着一些龙凤、牡丹的图案。听姐妹们讲过廊里的黄梨木的雕梁极为讲究,这非得在廊里走一走,才能看得清。自己这趟儿去了,不见得能再回来。看样子这辈子是没谱了。

  正走着,眼见着路边儿的草下露出了一截子红丝线,煞是扎眼。甘棠一弯腰拣了起来,竟又带出了一个小坠儿,粗看是一个小狮子,张牙舞爪,挺招人喜欢。

  “怎么停了?”瑞姑姑见甘棠没有跟上,回头看她。

  “石子儿硌了脚。”甘棠弯腰揉揉脚,借势把小狮子揣进了怀里。木头的,不值钱,许是哪个宫女掉的。要是能躲过这遭儿,就把它送给攸儿;躲不过就陪我到底下做个伴儿。

  走了足有一顿饭工夫,才来到了翠微宫进宫三年,律法森严,只选秀时见了深黄琉璃瓦的高墙,晋见太后根本不敢抬头,攥紧了赏下的银脚儿,就憋着气儿退出来。公公领着去了绣房,再没逛过这皇宫大院。

  只见这宫屋顶,以红、黄、绿五彩琉璃瓦铺盖,木面没有髹漆,通体显现了木材本色,醇黄若琥珀;屋角高高翘起,宛若万云簇拥,飞逸轻盈,又悬挂着风铃,风荡铃响,倒是清脆悦耳的很。

  瑞姑姑也停了下来,目示甘棠过去:

  “呆会子进去别忘了礼数。但听我说。娘娘问到你了,再说话。务必话音儿低着些。”

  姑姑说着,眼圈儿就红了。

  甘棠也感伤起来,“扑通”跪下。

  “娘娘责怪下来,季儿性命必不能保。斗胆请姑姑把季儿这些年积攒的几两散碎银子送出宫去,交给我娘,也算是报答了养育之恩。倘或不能,就给了攸儿,可怜她没爹没娘。”

  “我记下了。走吧。”

  早有站在外面的小太监进去传了话,姑姑和甘棠徐徐走了进去。

  既存了一死的心,倒没有了畏惧。她审视着这宫里的一切。

  地上铺的是汉白玉大理石地转,刻着菱形花纹儿;厅堂正中摆放着硬木嵌螺钿理石八仙桌,稳重华丽。两旁各摆着两张玫瑰椅,黄花梨的木料,桃花形的镂雕,透着娘娘的喜好儿。

  一位身着翠绿裙儿、洒线绣坎肩儿的宫女迎将出来:

  “瑞姑姑这边请。娘娘在东暖阁里呢。”

  姑姑与甘棠低着头,随宫女拐向了侧室。

  一撩大红撒金的软帘儿,扑鼻而来一股子异香,又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姑姑与甘棠请了跪安,就闻得炕上传来一阵清丽的女声:

  “姑姑起来吧。”

  甘棠随着站了起来,这才第一次看到了宫女们最常提到的贤妃娘娘。

  容长脸儿,长眉皓目。没施脂粉,腮颊上却带着些绯红。

  “娘娘可比前几日好些?”姑姑笑颜问道。

  “好些了。劳瑞姑姑挂记。可是绣好了?”

  瑞姑姑有点子踌躇,想说什么又没说,还是把手中的紫缭绫包袱递给了身边的宫女。宫女接过去,放在炕桌上,打开来。

  娘娘移动了一下身子,伸过手去,掬起了裙摆,拇指上套着的一枚黄玛瑙方戒,在阳光下荧荧地发光。

  “这绣工倒还精细。吆――”

  姑姑早已拉着我的衣襟跪下了,一句不吭,等着发落。

  “这是你绣的?”

  娘娘语气平淡,没显出怒气儿,却也没让站起来。

  “禀娘娘,是甘棠自作了主张。姑姑不知情。”

  “你抬起头来,让我瞧瞧。”娘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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