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第9/119页


  宝花散药效不错,昭昭一觉沉沉睡到天黑才醒。
  醒来春桃把温着的白粥端上来喂昭昭。
  白粥没滋没味的,一点也不好喝,嘴里还残留着涩涩的苦味,昭昭不大乐意,“我要吃梅花酥。”
  春桃柔柔道:“大人说了您要喝上七天白粥,也不能吃点心零嘴,这米油最是养胃,姑娘喝上一点。”
  昭昭想到男人的威胁,小心肝颤了颤,再看春桃微笑望着她,那笑容很是舒服,也就乖乖张了嘴。
  还是孩子心性呢,春桃担心昭昭坐不住,不忘找话题夸赞:“姑娘可真胆大,奴婢快吓死了,听见姑娘向大人撒娇,大人也没生气。”
  昭昭脑子磕过不大好用,心大忘性也大,原本对昨天的事有点记不大清了,被春桃一提倒慢慢回忆起来。
  想着想着不由抿嘴一乐,眼底呈现出一丝不可思议和惊叹。
  那天晚上,一个梦境让她囫囵走过了一生,大多东西都忘了,给她留下最深的反而是对男人的惧和怕。
  现在发现倒不是那么回事。
  昭昭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说那男人是好人,她可一直以为萧容景是个大坏蛋呢。
  像是找到了新奇的玩具,昭昭一遍一遍回忆着,混沌的脑袋似乎更加清楚了一些,眼神微微亮起。
  见昭昭下意识吞咽着,春桃一勺一勺顺顺当当喂完了粥。
  她现在是真觉得姑娘不大一样了。
  在她刚来的时候,姑娘完全是个大孩子,高兴难过一览无余。似乎也没什么烦恼的,每天除了吃和睡,就是发呆玩手指,听话好带得很,只是不免让人叹息和心疼。
  直到前不久,姑娘突然反抗起青碧,这才觉出一点不同,到后来姑娘替她求情,春桃更是确认了这一点。
  按照她的观察,原来的姑娘压根注意不到她们这些丫鬟,几个人都赶不上戳过的蚂蚁洞让她感兴趣。
  春桃心底缓缓涌起一丝暖意,她柔和看着昭昭,见眉间仍带着青涩懵懂的小姑娘眸光闪动,唇角溢出微笑,也不知这改变是好还是不好。
  原来三个丫鬟发卖了,没有给昭昭带来任何影响,她压根不记得这三个人。
  王管事千挑万选提了三个机灵丫鬟上来,沿了春桃的名字,分别□□草,春杏和春梨。
  三个丫鬟各有长处,春草沉默,办事细致,针线活好,春杏活泼,人缘消息广泛,能说会道,春梨最小,单纯可爱,和昭昭最能玩到一块去。
  三个丫鬟隐隐以原本的春桃为首。
  至于青碧,虽没被赶出去,挨了三十大板还在床上养伤。
  有了三个机灵丫鬟,昭昭的生活更加丰富了。
  于是养病的时候,昭昭靠在柔软的双面梅花纹软枕上,春草沉默做着针线,春杏给她讲故事,春梨陪她一起玩九连环,有时候听到有意思的地方,连玩具都忘了玩。
  这三个丫鬟曾听到过之前发卖丫鬟的风声,畏惧刻在了骨子里,什么都不敢反驳昭昭,因此喂药喂粥的事都是春桃一手操办。
  养病第一天,昭昭玩到了春杏弄来的新玩具七巧板。
  养病第二天,昭昭穿上了春草做的新衣裳,乐得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养病第三天,屋内的装饰焕然一新,地面铺上了更加柔软的毛毯,桌角等锋利处都用软棉布裹上,昭昭惊奇绕着屋子转了好几圈,坐在地上玩了自己的新玩具。
  养病第四天,昭昭收到一个玉盒,春桃笑着说是大人送来的,盒子里是白玉做的九连环和一枚梅花样式的玉簪。
  插上玉簪,玉簪下坠着的玉环叮咚作响,昭昭抿唇笑了。
  养病第五天,再没有新奇的玩意了,连春杏的故事也不能让她安安稳稳坐着。
  昭昭有一肚子想和那男人说,这几天的变化比之前两个月都让她印象深刻,她想和那人讲她听到的新故事,想让那人看她新做的漂亮衣裳,就连桌角包着的软绵布,也让昭昭感到新奇万分,盼着和那人分享她的发现。
  那人怎么还不来呢。
  昭昭沉默摸着白玉九连环,动作轻轻的,很是珍惜,待闻到熟悉的药味,撇开头去,避开春桃递来的勺子。
  春桃一怔,这几天姑娘喝药都很乖,没想到今天突然不肯喝了。
  她没有强喂,耐心问:“姑娘,今天怎么不喝药了?”
  昭昭吐出三个字,“不想喝。”
  反正那男人不来,也不可能发现她有没有乖乖喝药。
  春桃没再问为什么不想喝,她有好几个弟弟妹妹,知道小孩子有时候执拗得很,问不出答案,只道:“等大人来了,看到姑娘乖乖喝了药,肯定会很高兴。”
  听到这话昭昭摸着九连环的小手顿住了,她很想得到夸赞,但又有点不高兴老实喝药,纠结了一会好不容易想到个主意,“那我要吃梅花酥。”
  春桃知道无法改变昭昭的念头,讨价还价一番,最后只要昭昭喝药,就可以吃两块梅花酥。
  昭昭得意弯起眼。
  她有喜欢在床上吃点心的习惯,比起硬邦邦的凳子,当然是软绵绵的床榻舒服啦!
  现在,她又多了一个爱好,盘腿坐在软绵绵的长绒毛毯上,一边听故事一边吃点心,点心渣落了一地。
  只是往常最喜欢吃的梅花酥好像也没那么甜,昭昭困惑吃完点心,打了个哈欠。
  而被昭昭反复念叨的箫容景第二天便赶往了江南,奉命调查江南税银丢失一案。
  江南富庶,上下官员沆瀣一气,官商勾结,盘综复杂。
  箫容景没有暗访,直接带人走官路下了江南,当天晚上,对方安排了接风洗尘宴。
  凡事有点地位的官员都亲至宴席,又有江南富商资助,洗尘宴奢华盛大。
  宴席中央,舞娘蹁跹,个个都是明眸皓齿,身段窈窕的美人。
  箫容景冷眼看着,如此明目张胆,背后那人是谁可想而知。
  江南知府白胖的面孔上笑容圆滑和善,“晋王殿下,税银出了江南地界便丢失了,下官深感心痛,江南所有官员都在这,大家都愿意为此事尽一点绵薄之力。”
  箫容景意味不明扫了一眼神态紧张的众人,将酒杯倒扣于桌上,“既然税银不在江南地界丢失,相必你们也不知道清楚情况。”
  督察使见状,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这个晋王上不及齐王殿下,下不及楚王,就算听闻行事狠辣的风声,但难不成有胆子和江南所有官员作对不成?就连皇帝都不敢轻易动摇江南的格局。
  督察使拍拍手,一个绿裙美人低眉垂首,莲步轻移走上前来。
  “巧娘蕙质兰心,这几日就让她伺候王爷吧。”
  巧娘袅袅婷婷站着,腰肢纤柔,即使没抬头,也能隐约看出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瞬间吸引了宴席上大半的目光。
  督察使见晋王也盯着巧娘看,心底不免得意。
  “抬起头来。”箫容景压下心底涌起的怒火,盯着与昭昭三分相像的巧娘,目光沉沉。
  他原是突然留意到对方头上的梅花簪,念及小姑娘贪食梅花饼,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却发现那女子低头垂眸的模样有一点像昭昭。
  巧娘抬头,紧张看着决定她命运的男人,心口砰砰直跳。
  仔细一看,又和昭昭完全不同。
  男人眼底涌上的阴沉缓缓褪去。
  巧娘满心期待,却听男人问:“头上梅花簪哪个工匠做的?”
  满脸红云的巧娘愣了一下,“回晋王殿下,巧娘祖父辈皆是工匠,父亲只得了一个女儿,就把技艺传给了巧娘,这个梅花簪是巧娘自己做的。”
  ……
  当晚,可谓宾主皆欢,晋王携美离去,在场的老狐狸露出轻慢又得意的微笑。
  可惜还不到天明,大家就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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