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歌》第93/161页


  “世子若再坚持,未必能看到后果。”毫无顾忌的威胁,谢云书心志如铁。
  针锋相对的场面僵持不下,萧世成脸色铁青,阴晴不定,素来心高气傲贵为世子,何曾被人如此要挟,几乎要冲口一拼。
  一直在后方的玉隋忽然踏前一步,趋近说了句话。连离得极近的谢云书都听不见,显是用了传音入密一类的功夫。
  仅一句话,萧世成瞬间震愕,异常惊诧。在玉隋身上打量了许久,突然松了口。
  “既然三公子执意索要,必定事出有因,我可以答应你,但要知道理由。”
  萧世成的猝然软化令谢曲衡松了一口气,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与南郡王府正面冲突都非善了之局。
  眼见萧世成示意随侍传唤莎琳,谢曲衡替弟弟道。
  “莎琳公主于今晨着人劫走了叶姑娘。”不忘自觉的续上另半句。“恰逢叶姑娘身体不适,暂时失了武功。”
  萧世成难以置信,几疑听错。
  “莎琳?”那个徒有容貌的幼稚公主?擒到了……他脱口置问。“叶姑娘被她掳走,怎么可能。”该不会是虚言搪塞。心有所想,眼中已流出不信之意。
  “偶然的巧合。”谢曲衡禁不住苦笑。“若非证据确凿,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实在是逼上梁山。
  说话间,莎琳被侍卫带了过来,扫过场中诸人俱不认识,却在看见谢云书的一刹亮了眼,玉容雪白。
  “你……记不记得我?”美丽的公主娇躯轻颤,足以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两年前……鄯善国,你放过了我……”
  不等说完,纤颈被修长的手扼住,冰冷的双眼毫无感情,急切的逼问。“沈淮扬今天早上交给你的人,在哪。”
  “唔……”莎琳拼命拉扯,却挣不开那只残忍的手。忽然一松,空气终于涌进了肺。
  “她在哪。”
  “我不会告诉你的。”珍珠般的泪从大眼落下,在衣襟上跌了个粉碎。“她是魔鬼,该死的魔鬼。”
  赤术望着眼前的一切,脑中乱成了一团。
  “她―在―哪!”控制杀意变得异常困难。
  纤细的脖子上出现了指印,所有人等着她吐出话语。
  喘息了半晌,莎琳泪落如雨,委屈而怨恨。“我要她死,她杀了父王,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该和她在一起。”
  其余的倒也罢了,这句谢曲衡实在是心有戚戚。
  “你把她怎样了。”每过一刻就多一分焦灼恐惧,平日的冷静理智化为乌有,一想到迦夜或许……谢云书几近失控,险些生生扼死了她。
  赤术突然想到,蓦然脱口。“莫非你真的用了那个方法!”
  对上利刃般的眼神,赤术急急解释。
  “今天莎琳问过有什么让人死得痛苦的方法,我没想过是因为这个,告诉她……”稍一犹豫,转向了莎琳。“你把她埋在哪。”
  “埋了?!”众人一齐惊叫起来,连萧世成都骇然变色。
  所有的思维瞬间凝结,手心冷如冰雪,他断断续续的听到赤术的解释。
  “鄯善国主有种喜好的方式,将活人钉进棺材埋入地下,让对方在绝望黑暗中挣扎窒闷而死,过一日再挖开来欣赏……”
  “你把她埋在哪里!”谢云书失去了理性,径直吼了出来,指尖掐入肩骨,疼得莎琳放声大哭。
  “西郊乱葬岗,那个魔鬼肯定已经死了,你去挖她的尸体吧……”
  数人刷白了脸,谢云书甩下她狂奔而去。
  玉隋几乎同时冲入了夜幕,银鹄碧隼落在了后头。
  赤术追了几步,怔怔的目送一行人离去。
  萧世成心烦意乱,紧张的思索了片刻。“赤术,你跟着去,看看她是不是真死了,万一……”顿了顿,抬手指向瘫在地上痛哭的莎琳。“把这个女人也带去,要杀要剐随谢三的意,别让我再看见她……险些酿出大祸!”
  说不出口的纷乱如麻,夹着混淆难辨的情绪,那般强势的女人……怎可能……

  入棺

  闷雷一声接一声的响起。
  风刮起来,卷着尘土掠过了树梢,青郁的杨柳被狂风吹乱,像无数根鞭子舞动挥打。闪电黑压压的云层隐现,仿佛要击毁地上的一切。
  谢云书疯狂的打马,去得不知多远。
  其他人皆在玉隋的马车中,四蹄神骏的速度较匹马犹有过之,此时在玉隋的喝斥下奋蹄疾奔,车声如雷,掀起了一路黄尘。
  车中一片沉默,唯有莎琳哭声不断,抽泣得几度噎住。
  碧隼被她哭得心里烦躁,若不是碍于对方是女人,早冲过去痛打一顿。“哭什么哭,万一主上真的有事,你马上要跟着去,到时候多的是机会哭。”
  谢曲衡横了一眼,没说话。
  赤术开口低问。“你何时把她埋进去的。”
  莎琳只是哭。
  “你还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莎琳猛然抬起泪痕斑斑的脸。“我想杀了她,让她尝尝最可怕的事,比我更痛苦十倍。”
  赤术涩涩的扯了扯唇角。“她不怕痛,我试过。”
  碧隼的眼睛立刻带上了敌意。“倒忘了殿下是龟兹王子,当年差点让主上和老大丢了性命。”
  莎琳愣愣的停住了哭。“你也是毁在她手里?为什么你不恨她,为什么不肯帮我……”娇美的脸困惑不解。“你们都要救那个魔鬼,她到底用了什么妖术……她一定是吸人血的精怪,可怕的……”
  “你给我闭嘴。”碧隼重重的一拳打在她身畔,骇得眼泪再次滚下来,索性豁出去的叫喊。
  “西域都说她是天山深处永远长不大的妖魔,不知杀了多少人。她用容貌诱惑父王,下毒手害死了他,还迷惑那个男人对她言听计从,他是个好人,不应该和她在一起,一定是她用了邪术……”
  碧隼的头上爆起了青筋,一直未开口的银鹄阴恻恻的看了一眼。
  “再说一个字,我就撕掉你的衣服,不信你就试试。”
  哭闹的莎琳立刻闭上了嘴。
  碧隼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谢曲衡咳了咳。“两位可否说说她刚才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她似乎认得三弟,而且……”颇具好感,与对某人的刻骨仇恨截然不同,这点显而易见。
  银鹄碧隼对视了一眼,别过了头。
  车厢沉寂了片刻,赤术开了口。
  “她是鄯善国的小公主,鄯善国主当年倚仗实力强盛,触怒天山教王,招来了杀身之祸。大概是雪使下的手,利用鄯善国主的弱点刺杀成功,父亲一死,莎琳被继位的叔父视为麻烦,送给南郡王以博取欢心。前些时琼花宴上认了出来,便处心积虑报复。”
  这么说还是那个女人惹来的报应。谢曲衡顿时不以为然,对莎琳有了几份同情。
  碧隼看出来,冷笑一声。
  “原本此事无须亲为,只是当时雪使拒绝侍寝激怒了教王,以至把该由弑杀组执行的任务丢到我们头上,先是老大去的鄯善国,功败垂成,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挡在鄯善王身前,一时心软了没刺下去……”
  “他不是恶魔,是他放过了我和父王,都怪那个妖女……”提起前尘旧事,莎琳忍不住辩言。银鹄手一动,她立刻噤声,碧隼接着说下去。
  “对,老大放过了你们,结果是性命不保,按教中律例当处以酷刑,钉在受刑台上七日七夜活活痛死。你以为我们有资格选择,做不好杀手,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
  谢曲衡毛骨悚然,才知弟弟一度如此之危。“那后来……”
  “后来雪使面谒教王揽过了责任,只身刺死了鄯善王,才救下他。我敢打赌,老大一定很后悔没一剑把你们父女俩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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