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主母》第11/359页


“贵女,您说您不喝酒,我看您对下酒菜却很有讲究。”莫离一手抹口角的涎水,有俯首称臣的倾向。贵族饮食讲究六食、六饮、六膳、百羞、百酱、八珍之齐。几乎吃什么,都要配酱。好的酱,尤其是专职的食医给贵族调配的酱料,那是平凡百姓吃不到的。

“进庖厨时听庖人说得多罢了。”季愉道,心里则腹诽:这贪吃鬼可不是她,而是叔碧。

主人有心贿赂,莫离不能收礼不办事。小酒坊里的事儿能告诉季愉的,全都托盘而出了。

然而,今日碰到阿仁,季愉觉得,莫离还有些事儿瞒着她。

“莫离。”阿仁推门进屋,扯开嗓子喊,“贵女来了。”

季愉和阿采摘下斗笠,跟着进屋。

木屋子打开了一面窗,阳光飘进来一缕烟尘,外带上一支藤蔓,引来的蝴蝶蜜蜂,是因着屋里漫开的一股酒香。

“好香。此酒是埋藏多久?”季愉随地在装酒的青铜提梁卣边坐下,用鼻子闻了闻飘散开的酒气。

“十年。”莫离提开圆盖子,用木羹舀起一勺子酒,倒进碗里。

季愉低下头,仔细地观赏提梁卣上弯弯曲曲的蝉纹:“我怎不知今为吉日。早知,我应带烧鸡与酱,一同庆贺。”

莫离抓抓后脑勺,傻呵呵地笑了几声,眼睛瞟向阿仁。

阿仁蹿到他身边,小声道:“路上遇见,躲也不成。”

季愉双手捧起盛酒的木碗,轻啜了一口,便搁下了碗。

莫离一见紧张了,靠近去问:“贵女以为如何?”

“不好。”季愉摇摇头,“【清】不足,【浊】也不足。”

阿仁看莫离神色黯然,摆摆手,意思是大可不必把季愉的话放在心上。

莫离不安心,像猕猴一样挠耳朵:“这酒是要加入熬煮粥中,医治主公之病所用。”

阿仁不得向他一个瞪眼:如此重要之事,怎么轻易在外人面前坦白了呢?

“献给主公――”阿采轻呼一声,“何人指使你们献给主公?”

阿仁见是瞒不住,赶紧走过去闩上柴门。虽然昨夜暴雨酒坊里的工人们全下了山,但此事重大,小心为妙。

“此乃阿仁祖父酒央当年奉主公之命贮藏,待时机一到方可掘出。”莫离道明事情经过,“酒央听闻主公重病不起,因此托付阿仁转告于我。”

“哦。”阿采恍然,又发出疑问,“你们贸然前去献酒,乐芊夫人可知?”

这乐芊夫人,指的是乐离大夫的正室。乐离大夫重病,乐芊夫人在旁侍候,日夜不离夫。

阿仁咳咳两声:“此事我曾思虑是否与吕夫人商议――”

“我看不成。”莫离摇头否决。

“为何?”阿仁瞪着他。

季愉插话:“阿仁,你是不知酒正阿昆与吕夫人之间干系。”

于是莫离瞪回阿仁,一副惊吓状抚摸胸口处:“阿昆不做事而已,却想尽心思讨吕夫人欢喜。吕夫人喜欢嘴馋之人,信他多于信我阿昆早欲撵我出去。此以下犯上的事儿若被他知晓,还得了。”

“若不请吕夫人,应寻何人代我们向主公进言?”阿仁问。

乐离大人病到这个地步,已是谁都不可以轻易接近。乐芊夫人不离开乐离大夫。因此,能接近乐芊夫人的,唯有那些向乐芊禀报的管事,而这,一般指的是在底下掌权的一帮夫人们了。

莫离双目寄望地望向季愉。

季愉低头寻思:“依我之见,如何向乐芊夫人禀明之事,道难其实不难。众所周知,乐芊夫人与主公一样是仁慈君主。却是,由何人送酒此事,我看唯有阿仁亲自进献。”

阿仁立即从她话里闻到另一股味道,叫了起来:“贵女,您是怀疑我祖父酒央!”

“阿仁。”季愉可不会因他一句喊话被挑拨,镇定地将事情轻重道明,“你与莫离不是不知,酒分多种,食医给病人饮用的酒水事关病人性命,非同小可。若是送酒之人受不得诱惑被人利用,你们,不会想因此而人头掉地吧?”

阿仁听她说的有理,一下泄了气:“如此这般,似乎送酒也不是劳什子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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