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主母》第46/359页


季愉将斗笠摘了下来,这样能望得更远一些。

穿插在谷子田里的小径幽幽曲曲,人与物在谷穗里闪现。孩子的嬉笑声好比天上的云,随风四散着。季愉的胸膛随着这纯净的笑声一片明亮,不由跟着想笑。

当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忽然扑通在她面前跌倒,抬起张脏兮兮的小脸看着她,两眼泪汪汪的。

季愉心也疼了,蹲下身想抱起小孩。

忽听一个男子的声音说:“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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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愉想要摸孩子的手停在半空,仰起头。

日落的黄昏给走来的男子渲染上一层浓厚的色彩,因此他的头发在黑亮中跳跃着几条金红的发丝,两颊稍微瘦削的脸也晒成有种红亮的感觉。葛衣,腰扎灰色带子,沾满泥巴的革履,看似一个普通的庄稼汉子。但是,此人有一双温顺的眼睛和一张似乎经常带着和蔼笑容的脸,而且,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格外明亮。

“阿勋。”摔倒的孩子这么喊男子的名。

男子一条腿儿跪在地上,对孩子说:“卜儿长大了,能自己爬起来。”

孩子揉揉小脸,眨巴眨巴眼把泪水吸回去,憋足一口气爬了起来,却忽的扑进男子的怀里哇哇大哭:“阿勋,我疼。”

“哎。”男子把男孩抱起来,像个仁慈的妇人哄着,“卜儿,别哭。若是哭花了脸,无女娃喜欢。”

男孩把眼泪吸一口,问:“可有女子喜欢阿勋?”

男子没有答话。

男孩接着说:“我听阿媪说,许多女子喜欢阿勋。可是阿勋有已许之人。”

男子把男孩的脑袋摸摸,转回头看向季愉他们。

百里恭谨地鞠个躬:“司徒先生,我带个客人来见你。”

“何人?”司徒勋问道,语气倒是温和。

季愉上前一步:“鄙人季愉,拜读先生诗作之后十分敬仰。”

“贵女?”司徒勋只需扫一眼季愉头上插的一支玉笄,便下了定论。

“是。”季愉豁达笑对,因为生在什么家庭不是她能决定的事,“乐邑世子之女。”

司徒勋似乎对她的背景不是很感兴趣,但或许是出于礼仪,还是把孩子交给了百里,说:“请随我来吧,贵女。”

季愉想:这个人,有读书人饱读经书的气质,说话温文有礼却一副庄稼汉打扮。莫非是个隐世的贤人?

于是接下来的路由司徒勋带她。两人在高高的稼谷杆子中间穿行。天色愈来愈黑,星星在黄昏与黑夜之间时隐时现。好不容易盼到了一束月光,照在谷地之间清亮的小溪。

溪水的源头应是在山中高处,哗啦哗啦的水声表明流水急湍。

“从这边走,有桥可通过。”司徒勋说。

可是,季愉觉得他不熟悉乡路。

他在谷地里左一下右一下地踩着溪边的泥石,两只手乱拨谷子杆,又是一会儿走一会儿停的。季愉在后面跟着看着,很是担心。此地地形复杂,又天黑路滑的,难保不出什么事儿。她还刚想着坏事儿,坏事儿真就发生了。

扑通!

空气中传来清脆的落水声。

季愉几乎被吓了一跳,两手迅速拨开挡在前面的谷杆子,往溪间望去。

溪水中,一个花白的毛绒物体在水面上浮浮沉沉,露出一双小小的爪子向上抓:“喵呜喵呜――”

这是哪里来的小野猫,不会游水?

季愉寻思:找条竹竿子伸过去,好把这可怜的小东西拨弄上岸。她低下头在谷地里四下张望。这时候,又是一声“扑通”!

这回响声很大,水花四溅的泼啦泼啦声音可以震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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