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熙丰遗事》第99/134页


自从父亲向经死后,向皇后便在宜圣宫东侧小殿内辟室守制,后宫交给朱才人管理。因念及向皇后守制太过克苦,赵顼常过来看望。内侍报说“皇帝驾到”,向皇后迎出殿外,歛衽行礼。赵顼握着向皇后的手扶了起来,随即走进内室。因见内室家俱甚是简陋,并未按皇后规制,赵顼说道:“皇后行孝守制,也不必自苦如此。”
向皇后说道:“臣妾贵为皇后,固不能如贫家女在父亲膝前侍奉汤药,三年守制,也是少尽孝心,何苦之有?”
赵顼说道:“皇后说的也是。”
赵顼半拥着向皇后坐在臥榻上,因见向皇后清减了不少,赵顼心生爱怜,伸手轻抚向皇后的脸庞,随后渐渐向下,探进衣襟,在向皇后的两个椒乳上轻揉慢搓起来。在赵顼原是抚慰之意,这一抚弄,自己的下体先已崛起,于是手愈向下,触及向皇后的腰带。若在平时,后妃的腰带倒也用不着皇帝御手亲解,自己便先解了,至于妙态毕呈。此时向皇后握住赵顼的手,说道:“请陛下成全臣妾孝义之心。”
赵顼抽出手来。也是,向经的牌位就在室内,在向经的牌位前寻欢总是不妥。再看臥榻,只是寻常几块木板搭着,只怕经不起两人在上面折腾。若在忘情之时承载不住,岂不大坏?赵顼一笑,站起身来,在向经的牌位前加了三柱香,又对向皇后劝说了几句,吩咐宫女好生侍候。恰在此时,通进银台司送进中书的进呈。
赵顼离开宜圣宫向皇后处,径去延和殿,在御案前坐下,打开中书进呈。
第一份是邓绾举荐练亨甫的疏文和中书的批注。邓绾的举荐书上固然说练亨甫明敏机警,通达干练,甚多溢美之词,中书的批注却极为简单,对练亨甫为人如何不置可否,却有“厕身中书习学公事,尚未见其才”句。赵顼的目光在进呈上略一停留,又仰脸想了一想,觉得对练亨甫没有印象,便搁在了一边。下一份奏折,便是中书关于诗、书、周礼义的副本送国子监镌刻的进呈。
新修诗、书、周礼义,又称三经新义,固然是王安石的素志,最初不过是一个念头,付之实施却是赵顼的决定的。或者说是赵顼和王安石君臣两人商定的。赵顼看得比王安石更高更远一点,把编修三经新义作为天下“一道德”的举措。因此,三经新义,其实是赵顼一章一节、一字一句钦定的。后世只说是王氏之学,其实是因为后世对王安石褒少贬多,甚至背上乱政误国的骂名,不好把赵顼牵扯进去的缘故。这份进呈,赵顼只看了一遍,便提起朱笔批了“准奏,即办”四字。按惯例,一件事毕功,有关官员都有封赏,赵顼随即传旨当值学士草诰,王安石以吏部尚书、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加封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吕惠卿以右誎议大夫、参知政事加封给事中,王雱以右正言、天章阁待制加封龙图阁直学士,吕升卿以太子中允、錧阁校勘直集贤院。赵顼遣中使往王府和吕府传旨时,要中使再传口谕:不准请辞,朕在内殿坐等告谢。
赵顼遣中使上王府传旨时,王安石正在书房里和王雱说话。确切的说,是王雱找王安石说事。
范纯粹和马珫争吵之事,当时王安石也在中书,故此也是知道的,吕惠卿出面处置,起草的中书进呈送到王安石案上时,也随即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至于韩绛与吕惠卿说了什么话,倒并不知道。韩绛没有向王安石关说是对的,王安石不会因私废公。王珪进韩府劝说韩绛一事,王珪并没有告诉王安石,后来韩绛入宫见驾,要赵顼宽免范纯粹遭到拒绝,怏怏出宫,还是不久前的事,王安石更是无由知道。他正在书房为三经新义制序,王雱拐棍笃笃来书房了。
王雱要向王安石说的,正是吕升卿改写王雱和王安石所撰的周礼和诗义的事。
如果就事论事,吕升卿趁王安石离京去金陵后擅自改动原本已由王安石和王雱撰写定稿的周礼和诗义,确乎不妥。姑不论吕升卿的才学身份名望比之王雱尚差了一大截,更别说王安石了。王安石乍听李定说起此事,尚且满心的不快。何况为了王安国事已对吕惠卿兄弟抱有成见、恨之入骨的王雱?李定离开客厅后少不了要去看望王雱,当李定对王雱说起此事时,王雱气得有拐在地上乱戳,嘴里大骂吕升卿不是东西,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擅改他写的东西。当时练亨甫在场,曾劝说王雱不必气恼,把原稿取来重新改过便是。直到中书向赵顼进呈,要把三经新义在国子监镌板付印,练亨甫告知了王雱,王雱这才找王安石分说此事。而练亨甫找王雱说知此事时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
练亨甫是中书户房的习学公事,也即是检正中书户房公事的助理,人又精明,中书出去的文书哪有不知道的?吕惠卿未为他向赵顼美言,赵顼也并没有召见他,这使他极为失望。他因怨生恨,在王雱面前说起吕惠卿兄弟,自然没有好言语,王雱的一腔心火便被练亨甫挑起。
王雱撑着拐走到书房门口,先叫了声“爹”,王安石从案前抬起头来,说道:“是雱儿啊,进来坐。”
早有下人把王雱搀扶进书房,在椅上坐好,又端了张杌凳给王雱搁脚。王雱的病腿一直治不好,一条小腿已肿得发黑发亮,时值夏天,又怕生蛆,虽贴着膏药,其实并无疗效。那一种胀痛实在令人难受,把腿抬高了些,要好受一些。
王雱问道:“爹,中书已向皇帝进呈,由国子监鎸印三经新义了吗?”
王安石答道:“是。皇帝也已钦准,诏国子监制版了。”
王雱又问道:“印的是原稿还是吕升卿改过的稿本?”
王安石说道:“自然是原稿。雱儿如何有此一问?”
王雱说道:“吕升卿是什么东西,一个馆阁校勘便敢修改爹爹你和我写的稿子?”
王安石没有立即回答。王雱这话也用不着回答,或者说要由吕升卿本人来回答。略停一停,王安石才说道:“吕升卿已有奏疏,乞不删改了,雱儿不必为此事气恼。”
王雱说道:“孩儿能不气恼吗?小叔安国的事,若不是吕惠卿在中书说小叔不悌,御史台能重处吗?小叔能放归田园吗?小叔死得真冤!吕惠卿才做了几天参知政事?竟敢和爹爹你较劲了!明知练亨甫出自孩儿门下,纵不指望吕惠卿起草进呈时美言几句,如何反说练亨甫‘尚只习学公事,未见其才’?吕惠卿逼走了冯京,韩绛也正要辞相,莫非还想逼走爹爹你?”
王雱对吕惠卿的积怨已深,他不是试着化解,而是把种种令他不快的事汇集起来,所说的话自然也是揣测之词了。
王安石见王雱越说越气忿,不仅语言偏激,语音也高了起来,劝说道:“雱儿此言差矣。执政处事,只论是非,不可以论恩怨。冯京、韩绛都有其可走之由,你爹我即便辞相,也并非由别人相逼。雱儿病腿总不见好,气怒相激,无益于治。养身必先养心,养心必先静心,……”王安石说到这里,只听书房外有人报说:“中使已到客厅,说是有圣旨,请相公和公子即去接旨。”
尽管王安石对吕升卿擅改自己和王雱所撰的经义感到不快,也还是平心静气的劝告王雱。王雱的病腿长期不愈,王安石感到无奈,对王雱便多了一份爱憐。王雱也不过是在王安石面前发发牢骚,并不是真要王安石对吕惠卿如何。王雱知道,父亲王安石决不会以私废公,便是劝说也是白搭。
中使传旨,王安石和王雱加官进爵,这是喜事,也多少冲淡了王雱心中的不快。按惯例,王安石和王雱要推辞不肯受,先扭捏一番,倒是应有之义。因为中使又传赵顼口谕,赵顼在内殿等着告谢,王安石接旨之后便要进宫。王雱本也要进宫,因行走不便,便由王安石代为告谢。王雱接此圣旨,内心气忿略平,但对吕惠卿兄弟的成见并没有消解。
赵顼在延和殿等着王安石和吕惠卿告谢。
赵顼站在延和殿前丹墀上,下意识的往崇政殿方向看了一眼,王安石将从那边走来,此时尚未见人影。赵顼估计王安石还要过些时才到,便信步从延和殿西墙向北,进一月亮门,又走了百十步,一亭翼然而建。
这里已经是后宫了。亭名摇碧,不用说,是因为周遭多绿荫了。亭址甚高,坐于亭上,往南看是一大片高低参差、若接实离又相互遮隔的琉璃瓦殿顶,正在阳光下飞霞腾辉。不过也只看到延字头的如延和、延福诸殿和崇字头的如崇政、崇安、崇徽诸殿,却也看不到前三大殿和宣德门城楼。往北和往西看却又是另一番光景。正是绿色最大限度鋪展的季节,一眼望去,琼楼殿宇间仿佛都已被绿所填满,这些琼楼殿宇便在绿的掩映中若隐若现。但这里是后宫,地势平坦但不宽展,有高下之差但不峻拔,附丽其上的绿便没有奇崛的气势和无垠的博大,有的却是精致,一种经过匠心的剪裁和安置、近乎玲珑剔透的精致。置身其间,仿佛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安堵和惬意之中,使人忘却求索,远离征尘。
清风满亭。赵顼喊了一声“妙”,内侍拂去飘墜在石桌、石凳上的落叶,赵顼面南坐下。不一会,王安石在一小黄门的指引下走来,先在亭外向赵顼躬身行礼,说道:“臣恭请陛下圣安。”赵顼见王安石走了个满头大汗,含笑说道:“免礼,亭内安坐。”
王安石先谢了座,不敢和赵顼相对就坐,只在一侧石墩上坐下,用衣袖擦了汗,欠身说道:“臣屡沐恩泽,常以荣为懼,少有薄效,敢承厚恩?臣不胜惶恐。”
赵顼说道:“修书改官自有旧例,卿不必辞谢。况卿修经义与修他书不同,非特以卿修经义有劳,乃欲以卿道德倡导天下士大夫,故有此拜,不足辞也。”
王安石说道:“然则臣子王雱前以进书,自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除右正言、天章阁待制,因患腿疾不复预经局事,今不宜加恩。”
赵顼说道:“特除王雱待制,诚以询事考言,雱宜在侍从,不为修书。今所除授,乃录其修经义之劳。褒贤赏功,事各有施,不必辞也。”
赵顼话说得很明白,王安石欠身行礼,算是接受了封赏。正想告退,赵顼吩咐内侍:“赐丞相茶。”王安石又欠身谢过,在内侍托着着的盘子里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又放回盘中。王安石知道赵顼还有话说,遂坐定安心应对。
赵顼说道:“三经义序宜速修定,置之三经义解之首。前次之序,把朕比作文王,何其过也!恐为天下后世笑。其过情之言,可速删去,重为修定,庶付之有司,早得以颁行。”
王安石说道:“称颂上德,以为比于文王,诚无所愧。”
赵顼说道:“周世世修德,莫如文王,朕如何可比?须当改之,但言解经之义足矣!”
王安石说道:“陛下盛德至善,孚于四海,非臣笔墨所能加损。然上圣所怀,深存谦损,臣敢不奉诏旨庶以仰称尧、禹不争不伐之心。”
亭内好风阵阵,王安石不觉汗消。赵顼对王安石的应对尚还满意,略作沉吟,换了一个话题。赵顼说道:“朕闻淮南、江东、两浙灾伤州军米价踊贵,已下诏发运司堪会,斗米钱八十以上处,留上供米不超过百万石,减价粜于民,使米价每斗不超过八十。只是还须差一人前去安抚体量。以卿之见,差何人为是?”
赵顼这是和王安石商量起政事来了。或许这也是赵顼选择这里召见王安石(王安石是首相,自然要比吕惠卿早接旨)的原因。君臣俩近距离相对,可以从容叙话。
见赵顼相问,王安石说道:“沈括如何?”
赵顼说道:“沈括吗?朝中无人能过矣!”接着“咳”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司农寺言,开封县赊买粳米价钱六万多缗,多失催理,竟无簿籍记录,又失常平钱四万缗,坊场钱八千缗。朕真不知这些县令平时干了些什么!”
熙宁六年河北路大旱,饥民踊入汴梁,当时为了制止米价上涨,司农寺和三司都拿出米来减价粜于民。对于开封县的贫民,也赊买了不少,想不到开封县令糊涂混帐到如此地步。没有薄籍记录,如何催理?司农寺的进呈王安石是知道的,见赵顼提起,只得应道:“开封县令已差人冲替了。”
开封县如此,其他州、县如何?赵顼和王安石心里都十分明白。自青苗法推行以来,遇有灾伤,便多有倚阁(即拖欠)。为了能让灾民恢复生产,有的旧欠未清,又贷了新款。有的确系贫穷,无力归还,有的却也如开封县令不负责任。当初推行青苗法,三令五申禁抑配禁杖责追索,也就是禁虐民。现在倒好,一有灾伤,州、县官员便上表乞倚阁,几年下来,大略一算,放出去的青苗钱竟有一小半未能收回。原本是怕官吏虐民,现在官吏――拿王安石的话说――竟是“媚民”了。
赵顼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朕说过,不管什么法,庶民少出钱便是良法。但倚阁如此之多,又如何处?”
赵顼说这话不过是说明他心里掂着此事,也并不是要王安石拿出主意来。民欠官好说一些,若是官欠民而不还,还不民怨沸然?自然只有先搁置起来,如开封县令那样的糊涂官有一个撤一个,有两个撤一双。是以王安石说道:“此事可先由各路监司体量利害,再从长计议,陛下不必忧虑。”
亭后有一株榆树,桠枝如虬,贴着亭角斜伸过来,风过叶鸣,呜呜飒飒。其实榆叶本小,这叶鸣之声也不甚分明,只是一种感觉,仿佛从极远之处传来,勉强在耳膜上轻轻一碰,由于人的心态不同,便会有不同的感悟。忧民者的耳中,仿佛听到了贫民的涰泣,行乐者耳中,听到的是弦管的低吟,或者就是更妙于弦管之声的天籁了。
内侍送来大臣奏事,却是韩绛的乞辞相表。这是意料中事,赵顼看过之后,说道:“韩绛在中书于朝政无补,若扇惑小人,更坏政事,外放了吧!”边说边把韩绛的辞表递给王安石。王安石看过之后,一时无语。他的心里不是滋味。
韩绛与王安石的私交极好。何止韩绛?韩绛的弟弟韩维、司马光、吕公著、苏轼兄弟与王安石的私交都很好,然而一个个都走到了王安石的对立面去了。韩绛与他们不同,在条例司,在中书同为参知政事时,两人的共事关系都是很好的。即便在不久前,王安石辞相回金陵时举荐了韩绛,韩绛又转而举荐王安石复相。这倒好,王安石复相不久,两人间竟生了嫌隙了。不是关于新法的废、立这类的朝政大事,而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细事。王安石略一思忖,说道:“也罢,许州正空缺,韩绛便以本官知许州吧。韩绛的儿子韩宗师原为权群牧判官,让他任察河拨发催纲,升一任吧。”
韩绛走了,带着怅惘,也带着遗憾。他结束了在中书不长的宰相生涯,同时也结束了与王安石的长期的友情。王安石想不出他与韩绛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以至会有这样的结果。他更没有想到,韩绛留在中书并不坏政事,韩绛一走,他与吕惠卿的矛盾便突现了出来。





正文 一一八、听说秀州来人,吕惠卿大吃一惊
狗狗书籍 更新时间:2010-12-8 6:34:35 本章字数:5888

吕惠卿和吕升卿比王安石晚了一个时辰进宫,一来中使传旨略晚于王安石,二来吕惠卿不愿和王安石扎堆告谢,故意在家多待了些时。眼看已近午时,吕升卿性子急,催了又催,吕惠卿这才上马离府。刚出门不远,便遇到了御史蔡承禧。吕升卿走在吕惠卿前,与蔡承禧闹了个马头碰马头。
蔡承禧是得知吕惠卿和吕升卿兄弟俩升官后前来道贺的。中使传旨不久而能知,倒也说得上消息灵通。他不知吕升卿正和哥哥惠卿急于进宫,未及下马,先一举手笑说道:“吕大人幸苦,下官给吕大人道喜了。”
吕升卿此时一心想着赶往宫中告谢,如何有心思和蔡承禧寒喧?因见蔡承禧挡了道,心里焦躁,竟把脸一板,骂道:“蔡大人如何这等没眼色?我和我哥要进宫面君,你还不速速下马避让?”
作为参知政事的吕惠卿,如果正式出巡,前面朱衣双引,接着是导从和各类执事、卫护军士少说也有好几千人,整个一条街便算是他的了,官衔略低的官员遇上了一概下马避让。这次是入宫见驾,只带了七、八个伴当,吕惠卿又在吕升卿身后,蔡承禧一时未想到避让,先用一张笑脸招呼,本有巴结之意,想不到用热脸焐了个冷屁股。他讪讪的下了马,牵到道边。看着吕惠卿兄弟一行人往宣德门奔去,竟站着发了好一阵的呆。待回过神来,无端受此屈辱,越想越是窝囊,转而便痛恨起吕惠卿兄弟来。他愤愤的想:“我必报今日之辱!”
蔡承禧窝了一肚子火,上马往西,打算回御史台。走到离王安石府门不远处,恰巧遇到练亨甫从王安石府上出来。练亨甫见是蔡承禧,陪笑招呼道:“蔡大人哪里去?”
蔡承禧正气得脑袋发昏,竟没有听到练亨甫招呼,依然马蹄得得缓缓而行。这时两人离得近了,练亨甫又作了一个揖,大了点声说道:“蔡大人,练某有礼了。”因见蔡承禧黑着一张脸,不觉奇道:“蔡大人因何不快?莫非还有人敢得罪御史你?”
蔡承禧这才知道练亨甫向他招呼,两人原本相熟,私交也不错,就在马上还了一揖,说道:“原来是练兄。在下一时走神,失礼了。你问是谁得罪了我吗?谁也没有得罪我,是我自讨没趣!”说完话一拎马缰就要走。
练亨甫说道:“蔡兄撂下这半句话就走吗?如把练某当朋友,不妨告诉练某此人是谁,练某自当替你讨个公道。”说到这里,练亨甫忽然想到蔡承禧从东面过来,东面是吕惠卿家,莫非……练亨甫想到这里接着说道,“莫非是口口大人?”
蔡承禧说道:“人夸练兄聪明,果然不差。不是他还能是谁?”
这里得补说两句。今天练亨甫来王安石府上,是因为得知吕惠卿进呈邓绾的举荐书时没有给他美言,找王雱来诉诉苦,原本也是窝着一肚子的火。他向王雱诉说吕惠卿的不是,再通过王雱说知王安石,也是想以王安石压吕惠卿之意。王雱听练亨甫说起吕惠卿如何如何,果然大怒,马上便和王安石说了,反被王安石劝戒了几句。后来中使前来传旨,不一会王安石入宫去了,练亨甫又和王雱说会子话,看看已近午时,打算回去吃饭,刚出门便遇着蔡承禧。现在听蔡承禧说起吕惠卿恨得直咬牙,两人竟是同仇敌忾,略一转念,随即说道:“蔡兄不必着恼,此地不是说话之所,在下备个东道,和蔡兄同饮两杯,不知蔡兄意下如何?”
蔡承禧抬头看看太阳,见已到午时,肚子也正唱着空城计,遂说道:“好却是好,只是讨扰练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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