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龙腾》第17/182页


  表面上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微微颔首,又令士兵不得休息,随机抽出一百名来打靶看枪法。众将也不知他是喜是怒,也不敢在人选上捣鬼,于是各自在自已属下中指指点点,挑出人来。虽尽力选了几个平时枪法好的,却仍是各自抹了把汗。
  这些兵士在家时皆是修地球的农夫,要么也是些小商贩之类,明朝虽不禁私人拥有火枪,但贫苦人家,又无处射猎,没事使那火枪做甚?故而当兵之前大多从未摸过火枪,更别提瞄准打靶了。“砰砰砰”一阵枪响过后,大多打靶的士兵都成绩不佳,甚至有几个人脱靶不中,看看远处坐着的张伟,又看看脸色铁青的直属上官,那些士兵一个个害怕起来,只恐张伟一声令下,把他们拖出去砍了。
  张伟心中其实很是不满,他知施琅等人到底在心里无法摆脱冷兵器时代对火枪的偏见,在施琅等人眼里,火枪兵还是做为一种辅助兵种才是正道。固而在士兵刀法训练上更肯下功夫,而对火枪的使用和训练上,就不肯多费心力。当然,现下没有好的火枪教练也是士兵枪法不佳的主因,毕竟自已练的再苦,也没有高手点拨一下效果更佳。
  心头无奈,表面上却不好太过斥责诸将,只淡淡吩咐几句一定要加强训练,张伟便离营而去,临走吩咐施琅,晚上到他府中,有事相商。
  施琅自任了镇北军副统领,又兼管金吾卫,成日奔波于镇北镇与军营之间,后来事情越发繁杂,每日忙的他头晕脑涨,无奈之下,只得不顾老婆的阻拦,带了行李睡到军营里来。他做事便是如此,要么不做,要么就非得做好不可。这支军队如何训练,如何发展,这些时日来他也考虑的颇多,见张伟召他去议事,施琅准备一下,便准备去说服张伟,放弃现在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至傍晚无事,施琅吩咐刘国轩等人加强戒备,不得懈怠,自骑了一匹马,也不带亲兵,打马自向张伟府中奔去。
  一进镇北镇外木栅围墙,施琅就感觉今日大不同往常,全镇上下尘土飞扬,包括几个镇首在内,所有人等都在大街上打扫,几十辆三轮小推车来来回回,将镇上的垃圾推向镇外的垃圾场而去。施琅拉住镇首一问,却原来是张伟从兵营回来时有了闷情逸志打量镇上的风光,原来心情还不错的张伟一见镇上污水横流,垃圾处处,苍蝇成片的乱飞,还有那猪、牛、狗、鸡到处都是,这数月里一直在镇外忙着种甘蔗的张伟却不知这台北五镇自人口日多后,这卫生情形却也是越来越差。中国人号称世界上最勤劳的民族,若说是赚钱吃饭,到也是名符其实。但若说是收拾身边的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却也是懒的要命。张伟原就对随手乱丢垃圾,乱挤乱撞,大声喧哗等没有公德的行为很不喜欢,他现在虽立志要改变历史,但是对如何改变中国人的思想却是无从着手。去年张伟曾想下令不准女子缠足,立时引起所有镇民的不满,就是何斌、施琅,也表达了强烈不满。面对现实,只好做罢。现下见镇上如此脏乱,张伟乃大发雷霆之怒,立时下令召来所有的镇首,命令在镇上所有人等立时打扫,若是在天明前环境仍是如此,便要挨家挨户的检查,遇到不符标准者,立时驱逐出台湾,在此严令之下,所有人等不敢马虎。于是待施琅到得镇上,便见到这狼狈景象。
  叹一口气,施琅也不好多说,只得向镇首道一声辛苦,便向张伟府中而去。
  施琅到得张伟府前,令门前管事的好生照料好马匹,也不待传报,便自昂然直入。张伟地位渐高,平时里来求见他的人络绎不绝,张伟平时的宗旨又是公事不入私门,若说是私事,他又没有几个朋友,固而凡是来府求见的,到多半要吃闭门羹。施琅自然不在此列,若说张伟还有真心相交的朋友,只怕也只有这施琅与何斌二人了。
  自那看守颜宅的郑府家人带头叛乱被张伟押回澎湖后,郑芝龙见张伟在台湾的势力坐大,虽不情愿,却也将这宅子低价卖给了张伟,张伟因爱颜宅后园布置精巧,便将原来镇外的宅子送给了施琅,自已早就搬了回来。平日里便住在当日郑彩撤台时住的那厢房内。
  施琅自然知张伟平日住处,也不待下人引路,在门房处提了一盏灯笼,自向那厢房行去。待行至竹林尽头,果然看到那厢房内灯火通明,透过白色窗纸,施琅看到房内有两人对弈,隐隐约约看不大清,但估摸着应该是张伟与陈永华。
  施琅在门外咳了一声,道:“屋内可是志华兄与复甫兄?”
  “正是,你直接进来便是,偏如今这么多礼数。”
  施琅摇头一笑,将门一推,却见房内摆着数十盏油灯,原本天气便炎热,房内却偏要摆这些灯,让施琅很是不解,不过好在屋内四周又摆有冰块,两下抵消,此处四周皆是树木,原本就比别地凉爽,施琅进屋后到也没有觉得如何炎热。
  “志华兄,何苦一定要点这么许多油灯,两三盏便足够看书,更何况两位只是下棋,你到也不嫌刺眼。”
  陈永华在棋盘上移了一子后方向施琅笑道:“尊候兄说的极是,我亦是如此说,可惜他不听劝。要说,此人棋力之臭海内无双,就是用灯来晃我的眼,我亦有何惧?”
  张伟恨道:“复甫,你平日里除了教书之外再无别事,我却是成天忙的脚不沾地,若非如此,以我的大智慧,怎么下棋会输与你!”
  施琅与陈永华一起撇嘴,以示蔑视之意。张伟此时棋艺自然比初来时涨了许多,他人不笨,在此地唯一消遣只能是下棋,不过半年多些,何斌便已不是他对手。正好又来了陈永华,他棋艺可又比何斌强了许多,正好能与张伟棋逢对手,可惜这半年来多来陈永华虽不能说是诸事不管,但最多也只是去官学中教教书,偶尔写一些劝学的告示之类,而张伟却忙的头顶生烟,此消彼长,张伟现下却也不是陈永华的对手了。
  两人说张伟借亮光来作弊,倒也是当真冤枉。张伟自幼便习惯了强光照明,古人那一盏两盏见鬼的油灯在他看来直如鬼火一般,是故张伟自手头有钱后,走到哪儿,这油灯在房内至少也要点上十盏八盏的,即便如此,他还嫌不够亮了。一想起再过两百多年才会有电灯,张伟当真是痛苦异常。
  三人调笑一阵,陈永华知施琅来有正事商谈,便不顾张伟阻挡,硬是将棋盘搅乱,施施然告辞去了。
  施琅看着陈永华的背影,说道:“志华兄,你待复甫可真是没有话说啦。当年刘备待孔明,最多也不过如是了吧。”
  张伟微微一笑,道:“复甫此人自幼受孔孟之道影响,忠义之心到底不易去除。更何况还有他家老爷子拦在其中,他现下能帮帮我的小忙,去官学教书,就是看在我一直没有难为他的情份上了。”又笑道:“就算是他不去做事,能每日来陪我谈谈说说,下几盘棋,我亦知足矣。”
  施琅也是一笑,便自宽了外袍,令人取湿毛巾来擦脸。天气着实炎热,只站了这么一会功夫,脸上便全是热汗。张伟见状,忙令人灭了大半的油灯,又将冰块添了一些,又命人切上西瓜来,乱哄哄闹了好一会子方才静下来。
  施琅啃着西瓜,渐渐觉得舒适许多,向张伟笑道:“大哥,在这里可比兵营强上许多,那里我的住处没有遮挡,每日那房子四周被那西山太阳烘的火热,白天也罢了,晚上仍是热的不成,我又不敢学士兵在外面赤膊乘凉,可是苦死我了。”
  张伟仔细瞄一眼施琅,笑道:“尊候,你最近可瘦的多了,又晒的黑,跟个猴儿似的。明日且不必回去,自已回家让老婆做顿好吃的。不然,哪一日弟妹见了我,可是不依的。”
  施琅心中一阵感动,思忖再三,乃郑重向张伟说道:“大哥,我今晚来,却是有事要和你说。”
  张伟笑道:“我自然也是有事与你说,方要你来。既然你也有话说,那么做大的让着小的,你先说吧。”
  施琅沉吟一阵,方道:“大哥,我考虑至今,觉得你建军的方法,着实是有问题……”
  “喔?有何问题,不必隐讳,你如实讲来。”
  施琅见张伟并无不悦之色,又得了鼓励,便将手中西瓜向身边茶几一放,说道:“大哥,恕小弟直言。咱们的镇北军若是照现在这般弄下去,将来打打小股海股和红毛鬼也罢了。若是遇到大股明军,若是关外的女真人,咱们决不人家的对手。”
  张伟啃了一口冰镇西瓜,笑道:“何以见得?”
  “大哥你想,咱们台湾孤悬海外,人疏地广,这数年内都无法发展起大规模的军队……”
  张伟点头,道:“你这话说的是,是故我才决定以精兵之道以火器制敌。”
  “大哥不要插话,且听我把话说完。咱们地处海外,便决定咱们很难发展精锐骑兵,这一条也极是要命。破敌,追敌,掠敌,非骑兵不可。咱们无马,怎地建骑兵?就算是将来攻入大陆,那时候建骑兵,只怕也很难形成气候啦。我知大哥你素有大志,志向绝不仅仅是做一个海盗而已,割据台湾,只怕也并非能令大哥满足。是以大哥想用红毛鬼的火枪、大炮,加上这些红毛鬼的练兵方法来训练一支与明军、女真皆有所不同的军队来——依小弟看来,这着实是不大可能。兵者,国之大事,兵器,乃兵士之魂,大哥你想,那红毛鬼肯把他们最好的兵器卖给咱们?就算是他们肯卖,枪若是坏了怎办?这炮若是打不响了怎办?让人去学,终究不大可能学到最好的。而且大哥你也知道,女真人重甲铁骑,现下的火枪离的远了打不到,离的近了只打一发,人家便冲到眼前来了,咱们的军队若全是火枪,女真人的铁骑冲到跟前怎么办?凭倭刀怎么与人家在马上的大刀长枪拼斗!现下大哥你教导的操法小弟到是没有意见,军士们每日练长跑,负重,这都挺好。不过这枪法……老实说,我看这火枪兵临阵接仗,几千人站成一排,一起放枪,这枪法准不准有什么打紧的,不向天空放枪,直面对着敌人开火,也就是了。大家伙都练的百步穿杨,也没法儿多打死几个。有这时间,到不如练练刀法,以补火枪之不足。”
  施琅一口气便说了这么许多,喘一口大气,拿起茶几上的西瓜猛啃了几口,见张伟还在沉思,脸上露出愁容,便道:“大哥,你甭急,我的话若是有不妥,咱们哥儿俩再商量……”
  张伟心内却正在翻江倒海般的折腾,对施琅的安慰之语并没有听在耳里。原想着让施琅过来是要训斥他一番,令他去掉将士身上的铁甲,专心操练火枪枪法,不过听了这施琅一番话后,他到是很怀疑起自已的决断来。
  张伟当然深知现在的火枪技术根本抵挡不住大规模的重骑兵冲击,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能雇佣到西方的工匠来改良枪支,将前装火药改为后填实弹,以提高射速与杀伤力,不过思来想去,这后装实发的技术在西方也要两百多年后才有,自已在没有回到明末时又不是枪炮专家,对如何改良枪支一点概念也没有,是以对如何改良枪支,他本来就一点把握也没有。现在这样装备军队,也是没有办法。毕竟眼下这支镇北军打打海盗和荷兰人,到是颇有优势了。至于威力更大的火炮,张伟到是很有把握买到并仿制,但只有大炮没有更先进的火枪支持,张伟建立一支热兵器军队打败游牧民族骑兵的梦想,必将破灭。至于《中华再起》里中国先于西方发明了机关枪,一战便打死了清军上万的骑兵,张伟只能是嘡目结笑,艳羡不已了。
  张伟心中大恨,为什么自已回来是没有把《枪械知识》、《舰船知识》这样的书带几本回来,弄的现在好枪没有,战船没有,依托现在的火器装备,将来怎么与北方骑兵较量。
  左思右想,张伟也觉得无奈,只得向施琅问道:“死驴,你说了这么一大通,可有什么好的办法,若是没有,罚你不到年底不准从兵营中出来。”
  施琅老老实实答道:“我哪有什么好办法。其实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了,大哥忌惮女真人,其实咱们也未必和女真人打仗啊。孔子不是说了么,只要咱们好好的修好内政,这外人自然便会来投……”
  “呸呸,孔子那时候的外国也是中国之人,而女真是异族,非我族内其心必异听说过么。女真人在关外让汉人都剃发易服,你施琅干么?”
  施琅摇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损。若是有人让我剃发,除非是先杀了我。”
  “那你说怎么办!”
  施琅见张伟有些恶狠狠,无奈道:“其实打骑兵,到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这个,筑城立营防守……”
  见张伟又要发火,施琅忙道:“三个臭皮匠还凑成一个诸葛亮呢,大哥在军令军制上的安排都很妥帖,我想抽空儿咱们把国轩,还有那个冯锡范,何大哥,复甫兄都找来,商量一下,看以后的镇北军到底该当怎么发展为好,大哥,这样总成了吧?”
  张伟叹一口气,摆手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快回府去歇着吧,今晚不准回军营去了,好去好生侍候一下你老婆。”
  “咳咳,那我听大哥你的。”
  施琅拿起毛巾抹了抹嘴,站起身来便要离开,一直待行到门口处方回头向张伟说道:“大哥,我听说最近这岛上有些族长对你很是不满,咱们虽然不怕他们做乱,不过你总归还是要小心些处事,遇事不可太急燥了,比如今晚让人扫街的事……”
  “怎么,让他们把路边弄的干净一些,也有怨气?”
  施琅头也不回,只道:“这些事情,你问一下廷斌兄吧,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只是大哥,你不分三六九等,将人一律撵上大街,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数……”
  施琅渐渐去的远了,张伟胸中却有一股闷气弥漫开来,从周全斌迟迟不归,到陈永华至今不肯归顺,施琅今日又打击他建军的自信,又言语含糊的说他得罪了不少家族族长,每一桩事都在的心口冲突,直堵的他难受异常,张伟在门口楞了半响,方冷笑道:“成,谁有不满,去找我的镇远军说话吧。”
  当夜草草睡了,只觉得烦闷异常,睡的很不踏实,睡了几个恶梦,不是被清兵打败死于马蹄之下,便是部下造反,砍了自已的脑袋。  
第十章 宗族压力  
  一早惊醒后,令下人送上毛巾擦了脸,虽是一清早,却是比正午时仍闷热非常,窗外天色也是晦暗不明,那亲随仆人向张伟陪笑道“爷,这天气是要下雷雨了,今儿个还出去么?”
  “先不急,你去将我府中的三个飞骑卫士百户都叫了来。”
  “爷,全部叫来?”
  “你那耳朵若是没用,一会叫人割了去喂狗吧!”
  那长随见张伟今早情绪不佳,吓的不敢再啰嗦,忙不迭去传唤去了。张伟身边原也留一些武勇之士,但因台湾人口渐多,品流复杂,何斌施琅等人力劝张伟多加防备,只得又多挑了一些,留在身边,因这些卫士皆身佩绣春刀,骑马飞驰于张伟身边左右戒备,故张伟仿唐制,将这三百余名卫士命名镇远飞骑卫,不受任何人节制,只听命于张伟本人。
  飞骑卫共三百人,设百户官三人,分别负责随身护卫,警备五镇及张伟宅第,三人都是张伟精心挑选的睿智果敢之士,又是最早跟随张伟的帖身护卫,张伟对这三人,当真是信任非常。即便如此,也没有把飞骑卫单独交给一人执掌,将权力分散,彼此掣肘,方能令张伟放心。
  那长随去了不久,张伟便听到有皮靴声囊囊而来,稍近些又听到铁甲的圆环撞的叮当做响,张伟便扬声问道:“来的可是张鼐、张杰、张瑞?”
  “正是属下!”
  三人一同齐声回答,到是整齐划一。张伟在房中笑道:“把你们的铁甲去了,别一身汗就往我这房内撞。”
  三人听令去了铁甲,又在房檐下用毛巾擦了汗水,方才进去。
  甫一进门,三人便跪地向张伟道:“给大哥请安。”
  张伟摆手道:“快些起来,这天热的教人受不了,你们这么闹腾,我可怎么个安法呢。”
  三人一笑,便听命起来,分长幼依次坐了。这三人皆是张伟在福建辛苦寻得的勇武之人,且又特地挑了同姓,投奔张伟不久,张伟便与他们序了宗谱,虽张鼐与张杰都比张伟大上几岁,却仍是认张伟为大哥。三人与张伟的关系,果然立时拉近了不少。张伟虽心厌中国这数千年来的宗族关系,却也只是无奈。
  张伟见他们坐定了,先随意问了一下飞骑卫的情形,那三人都是好生奇怪,均想:“这飞骑卫成日跟在你身后,却还向我们问什么。”
  张伟见三人诧异,只得向最年长的张鼐叹道:“我今日头脑有些犯晕,着实是糊涂了。张鼐,最近可听到这台北五镇有什么异常?”
  张伟此言一出,三人更是诧异,这飞骑卫成天价跟随张伟左右,即便有甚异常,飞骑卫见了,张伟自然也见了。若说是散值以后,这飞骑卫也是住在张伟府中,甚少与普通民众接触,现下问张鼐这台北有何异常举动,可不是问道于盲。
  那张鼐又不好不答,只得吞吞吐吐道:“回大哥的话,弟每日都跟随左右,散值后也在府中不敢乱走,这镇上的事情,弟实在是不大清楚。若是大哥想知道,小弟现在便去传五镇镇首及捕盗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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