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龙腾》第58/182页


  因想起适才官学中事,便喝问道:“原来是官学的吴学官,那么请问阁下,怎地姗姗来迟啊?不知道官学中有学子在等你上课么?”
  因怒笑道:“想来你也是饱学善医的人,品行上也决然没有问题,否则也不会聘你做学官,却不知为何荒怠至此?官家没有配给你马匹么?学官虽不配仪仗,到底你也是官员,俸禄想来不低,却如何俭省至此,这也太不成话!也罢,你且先说说,今日授课却为何迟到?”
  那吴遂中却好象是天生的慢性子,因见张伟将印信符牌还他,便慢条斯理的又好生装回袋中,张伟眼中几欲喷火,他这才答道:“大人,下官只是个医官。也是张伟大人他老人家看的起医生,也给了个官员名份,其实不要说和正经的官员相比,就是在学官里面,下官也只是敬陪末坐。想那官学里虽是免收学费,可若不是贫家小户的,谁愿意让子弟学医,将来走街窜巷的赚辛苦钱呢。故而这俸禄么,下官最低。这配马么,下官没有领到。因天天下乡行医,张伟大人又有规定,官员除居家外不得除官服,以方便百姓监督,故而这身官服弄的破烂流丢的,适才在路上遇到一群台北巡捕营的军爷们,因也是见我起疑,拦住好生盘查了一阵,这才放行。故而,下官今日是迟到了。这到也是头一遭,大人若不信,请去官学核查。”
  医、卜、星、相在古代中国地位甚低,便是给皇帝治病的太医院医正,亦只是正六品的小官,张伟一向不以为然,故而台北官学设立医学一科时,便也坚持设立品阶与其它学科相同的医官,只是想不到积习难改,有些东西却不是一纸命令可以改变。想到此处,心中一阵气闷,又见这医官叫花子般站在眼前,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到是动了好生询问一番的心思,因见不远处有一茶亭,便道:“来,随我去泡一壶茶,咱们来说说这官学的事。”
  那医官见他相邀,却将手略拱一拱,道:“谢大人的美意。下官还得赶去官学,现下已然是迟到了,不过迟到总好过不到,若下次有机会饮茶,下官一定相陪。”
  “我来时已通知何学正寻人代替,不急。来人,将医官的药箱拿下,替他背着。”  
第四章 再得贤才  
  那医官还要推辞,却抵不过几名飞骑身强力壮,硬上前来将他药箱拿下,无奈之下只得苦笑一声,道:“指挥使大人,您这可是天不留客强留客啊。也罢,这台湾您就是天,下官哪有不从的道理,请吧?”
  张伟一跃下马,向他笑道:“从?从什么?我让你这邋遢汉子从什么从!你到是醒目嘛,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他带头向茶亭走去,那医官慢他一步,随在他身后,因见他动问,笑道:“这全台能有几人身着朱紫,又有大批的皮甲卫士紧随身后,下官虽是穷困潦倒一游医,到底不是人头猪脑,自然知道是大人您。”
  张伟听他说话有趣,到是与其落魄木讷的外表不合,因听他虽说着官话,咬文嚼字间口音却甚重,便一边落座,令茶博士上茶,又一边笑道:“老倌儿是陕西还是山西,说话可是带着一股子醋味。”
  “回大人,下官是山西太原人。”
  “那怎地流落至此?先不急说,喝茶。”
  那吴遂仲轻啜一口,便将茶碗放下,笑道:“说来也简单,下官自幼行医,因心慕李时珍著本草,便一心要效法先贤,四处游历,将《本草纲目》中的缺漏不足之处略做补阙。因这台湾气候炎热,下官料想此地定然有些内地没有的药草,故而泛海而来搜寻,不想数年一过,这台湾已是别有一番天地,下官虽是敬佩大人所为。却因要游方行医,本欲离去,谁料大人一道命令,这台湾许进不许出,故而只得留台行医,又蒙大人恩典,能入官学任学官。举凡种种,到也是下官的造化。”
  张伟听他虽是语气平和,却显是对自已阻他四处寻医问药而不满,却只是不理会,因笑道:“你写的书如何了?若是有些药草什么的不全,我派人给你去寻。”
  又问道:“可将家人接来了?”
  吴遂仲斜视张伟一眼,心中暗叹口气,答道:“大人,下官自幼出门行医,种种辛苦不可胜数,一直醉心于医道,这婚烟之事,却是没有想过。”
  因见张伟诧异,又笑道:“下官可不是有什么龙阳之好,亦非生理有残疾,委实是没有时间精力。好在我家中兄弟甚多,也不差我一个人传后就是了。”
  又促狭一笑,道:“大人,您的年纪可也是老大不小了。婚事一直未办,这全台人心都是不稳哪。”
  张伟肚里暗骂一声:“你不是同志,难不成我就是了。至于什么有后无后,老子那个时代可没有这种说法了。”
  却听那卖茶的农妇上前笑道:“吴先生可是个大好人,给我们治病从不要诊金,只需上山寻些他没有进过的草药,就喜的跟什么似的。就是孤身一人在这海岛上,想想也怪可怜见的。这位大人,我看您必定是位高权重的,不如赏个媳妇给他!”
  张伟微微一笑,正要回答,却听身边侍立的飞骑都尉上前喝道:“有没有规矩!谁让你上前与指挥使大人说话的,退后!”
  那农妇初时尚不服气,正笑道:“这军爷好凶,你家大人尚没有说话呢……”
  待听到“指挥使大人”字样,这农妇虽是大字不识一个,但老是听身边人提起张伟时都是这几个字样,她虽愚笨,这几天字成天在耳边,却又怎地不知道这指挥使大人是谁?当下吓的脸色发白,双手一松,手中提着的铜茶壶便跌在地上,哐当一声滚出老远。
  吴遂仲见她吓的厉害,忙起身将铜壶拾起,交与那农妇,道:“张大人爱民如子,你莫要怕。”
  那农妇怯生生将壶接过,却是瞄了张伟一眼后,就忙不迭远远退去。张伟自来台后,先是设计赶走郑氏留台之人,再加上后来平定宗族械斗,乡下人无聊时以讹传讹,将原本的事实夸大了十倍以上,当真是刀光血影,血流飘忤,张伟之名,可止小儿夜啼也。现在这个传说中又英武非凡,又凶横残暴的指挥使大人就在眼前,却教那农妇如何相信他“爱民如子”,当下便是能退多远便多远,哪里还敢多嘴饶舌。
  张伟横那都尉一眼,却也不以为意,上位者亲民原也不再这上,那农妇不敢说话,也只索罢休。又与那吴遂仲闲谈几句,便郑重说道:“邀你来闲谈,只是一个意思,这医术也是门学问。大唐官学及科举也曾考过明医一科,后世儒学坐大,进士及明经这样的纯经术之科独大,到了咱们大明,更是划定了内容来考,那八股能有多大的真知,学了便能治国平天下?生病了背几句子曰成么?吴医官,你的遭遇想来和明算、明律差不多少,我打听过,官学中学习这几科的,大半是农家子弟,指望学些算术律令之类,做个商行学徒或是做个讼师之类,在常人眼中,这仍是贱业。是以连带教导的学官也很没有地位,这样不成!我一会写个手令你先带回去,即刻便命官学将你的一切应得之物配齐,待我处理了铜矿暴乱一事,便去官学寻何楷学正,我要强调,将来台湾官府中,一定会有各科学子,医、律、射、天文、算术各科,都各有作用,若还是有意打压,那我只好分校而治了。先将医科单独分校,由你来做学正。”
  吴遂仲听他说完,长身一揖,正容道:“大人见识当真不同凡俗,遂仲愚鲁,敢不效命?”
  见张伟欲起身而行,吴遂仲犹豫片刻,终又开口道:“大人,铜矿一事,下官有话要说,请大人稍待。”
  “哦?有什么话,讲。”
  “大人,那铜矿并硫磺各矿,下官都常去给矿工医病,那里的矿工分三等,一等是招募的汉民,二等是招募的原住民,三等便是罪徒充矿工者,一二等还好,活虽苦,到底有钱拿,可买衣食,也可请假乞休,若是那罪民矿工,一者终日不得歇息,二者有病不得钱医,三者监工的巡兵见着罪民又非打即骂,除了也能填饱肚皮,当真是生不如死。”
  “哼,这也是让他们赎罪!”
  “大人说好的!是赎罪,可不是赎命!若是犯了死罪,一刀杀了干净,可没有把人活活折磨死的道理!”
  “你这是同我说话么?”
  吴遂仲猛然跪倒,长叩道:“我知道大人手握生杀大权,此时便是令人将下官拖下去立斩不赦,下官也是要把话说完。”
  “你讲!”
  “大人,上善若水,海纳百川。过刚易折,柔则持久。秦以二世而亡,以国秦太过刚暴,秦的法令难道不公平吗?秦的军队难道不勇猛善战吗?可以君主威福自专,生杀予夺存乎一心,是以始皇并六国后大役天下,终其陨身时秦已露败亡之象。与其说秦亡于赵国及二世皇帝,到不如说秦亡于其制度。相权太强则凌其君,君权太强则失其国。大人英明神武,励精图治,隐隐然间有并吞大明的大志,这台湾也确实被大人治理的欣欣向荣,然而大人现在台湾的诸样政治失之过暴,百姓虽丰衣足食,却失之亲和教化。官员虽勤谨廉洁却无自立向上之心,大人在,则诸事顺谐,大人不在,则弊病百生,请大人慎之。
  张伟心中大动,想不到自已最近刚刚忧虑的事却被这一不起眼的医官一语道出,心中激动,面情上却仍是不露声色,格格一笑,道:“你位卑人微,想的到多。那好,你说说看,这铜矿一事,却与整个台湾的政治有何干系?”
  吴遂仲却是不露声色,仍跪在地上语气平和侃侃而言:“大人发配罪犯囚徒开挖铜矿的办法甚好,一者让这些罪人赎罪,也可以安份守已不致于在镇上捣乱,二者可以省却不少人工钱,大大减轻开挖的成本。只是大人御下甚严,巡捕营和看守各矿的士兵皆不敢犯错,而各矿的的官员也断然不敢敷衍了事,在正常开采的速度下,各层官员都层层加码,以图用产量取悦大人。又因大人以严治下,各层官吏皆望风景从,上有好焉,下必从焉,长此以往,那么犯小罪者难以避免,对罪徒的惩罚则绝不减轻,台湾民众不过是过百万,现下各矿的罪民就过万人,大人,这样下去,与先秦何异?大人当年驱郑、杀宗族长老,这都是为政之初迫不得已的举措,万万不可以为常法。若动辄以暴法制民,则民愈治愈暴,以暴易暴,则事危矣。”
  见张伟面无表情,双眼紧盯着自已,吴遂仲只觉身上一寒,莫名的害怕起来,将心一横,又道:“唐朝台谏分治,门下省给事中有封驳之权,用以清明政治,匡扶君主的缺失,宋朝誓不杀士大夫,是以士大夫助皇帝治天下,数百年两宋绝少有革命之事,大人的能力超凡,独断专行尚有缺漏,为后世子孙计,还是需改革政治,以备将来的好。”
  “说完了?”
  吴遂仲一叩首,道:“下官说完了,大人要杀要剐皆可,只是以言罪人,窃以为大人不智。”
  张伟起身站起,神态闲适,用轻松的语调向吴遂仲道:“你见识确实是不凡。身为医师想来是科考不利,郁郁不得志而退而学医?达者为官,穷则成医,读书人的志向嘛。我问你,诸葛丞相治蜀是严还是宽?”
  “严,只是……”
  “你也知道?这台湾与当年蜀国一样,我初来台时威名不立,唯有以暴治民,方可威权在手,诸事顺谐。整个中国,亦与唐宋时不同,世风倾颓,人皆求私利,不顾国家。醉生梦死,淫风浪行,浑然不知今世何世,若不以重典暴法治之,任是神仙也难以扭转。是以我的根本仍然在一个‘严’字,这是变不得的。”
  张伟竖起一个手指,道:“这是其一。其二,我名位不正,若以大义服人,那是妄想。只有用严刑苛法,不论人是否心服,他总得口服。是以我现在还不能开放言路,乱我民心军心。”
  见吴遂仲面露失望之色,张伟又笑道:“不过,你说的那些官儿看我的脸色,对我的法令层层加码,也是有的。长此下去,恐生民变。故而水火相济,刚严之外要加些王道,这也是正理。上有所好,下处从焉,这话有理!”
  张伟不好举例细说,不过对吴遂仲的话确实很是赞同。后世清朝有雍正皇帝以严治国,结果下面的官员给罪犯量刑便加倍处理,以期“恩出自上”,用迎合皇帝心理的办法来拍皇帝的马屁,结果到了雍正未年,天下虽治却民议沸然,他的历史评价一度不高,这是也是一因。又有道光皇帝天性崇俭,曾穿着打补丁的龙袍上朝,结果一朝的官员都穿的破破烂烂,不成体统。
  因又笑道:“我近来也曾虑及此事,只是一时不得其法。也不得其人,既然你看的清楚,那么……我仿明成祖,先成立一个内阁似的机构,名称么,便叫‘军机处’,我现在是武官,提拔一些得力的文人进我的指挥使衙门帮办政务,名义上叫军机处,实际上管的仍是台湾的民政。位不高而权重,辅助我处理政务,吴先生,可愿暂放医官的身份,入军机处襄助于我?”
  “军机处?以大人的意思,但是唐朝的翰林学士,大明的内阁学士,名虽学士,实则内相,丞相?”
  “入军机处,一则承命办事,二则票拟封驳,三则建言佐政,四则代我巡狩地方。不过有一点我要告知吴先生,谨慎办事,不要交结官员,上下舞弊蒙骗于我,寻常官员犯罪不过是剥职罚俸,军机大臣若是出了漏子,可只能用项上人头来抵罪了。”
  目光咄咄看向那吴遂仲,道:“不瞒上,不欺下,有过必罚,有功则赏,这是我的章程。你若愿意,我回府后便下令,建军机处,你为首席军机。你要记住,军机权重,但上有我在,下有监督你的耳目,若是胆敢弄权,则休怪我无情了。”
  吴遂仲大笑道:“平生不得志,想不到在台湾能蒙大人赏识,我哪有不尽心效命的道理?”
  叩首三次,方才站起,笑道:“原本也是机缘凑巧,正巧被大人留在台湾,又今日巧遇大人,遂仲际遇之奇,也当真是亘古少有的了。”
  “你到不矜持,我一招揽你便应允了?这可不象是读书破万卷的人。”
  “学得帝王术,卖与帝王家么。我早年学经世致用之学,根本无意科举,原本想去辽东,寻一明主事之,击破建州鞑子。谁知寻了几个大帅,大多把我当成寻常幕客,呼来唤去如使奴仆,若非熬上十年八年的资格,休想在人前建言,我却受不了这种鸟气,干脆充文学医,不能济世,总得救民啊。既然大人赏识,我一身所学能有用的上的地方,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又何必假腥腥的推辞?”
  “那你现在便说说,铜矿罪民闹事,该当如何处理?”
  “此事与当年宗族械斗不同,不需大张旗鼓,只需将为首散布不满谣言的抓起来,严刑处置,尔后适当放宽一些对罪民矿工的约束,宽严相济,则必然不会再出现此类事情。若是有心人有意在内挑拨,那么巡捕厅的暗探又是做什么的?防患于未然总比大加征伐杀戮过甚的好啊。”
  他这是老成谋国之言,张伟细细一想,已是觉得自已任由高杰带着大队人马前去平乱太过草率,却是不想对吴遂仲太过褒扬,只淡淡一笑,道:“说的虽是,到也是平常之论。也罢,此事就依你。”
  转头向随行都尉道:“你这就带人去矿上,寻高杰传我的话,就说不准他株连太多。只将回首的抓起来,查明是不堪忍受折磨还是与岛外有勾结,然后再做处置。就这样,你去吧。”
  又命人让出马来,令那吴遂仲骑着,一同回镇北张伟府中。两人一路在马上谈谈说说,那吴遂仲走南闯北,内地各省大半到过,张伟听他说些见闻趣事,风土人情,要冲府县的布防治理,一个多时辰的路瞬息便走远,张伟心中很是喜欢,令人去请了何斌,当晚便由何斌做陪,三人欢宴一场。待何斌辞去后,张伟便拉了吴遂仲至书房,与他秉烛夜谈。
  吴遂仲身份地位一下子如同云泥之别,这镇上原有不少熟人,傍晚见他与张伟并骑而昂然入镇,诸人不敢向张伟招呼,却只是与吴遂仲挤眉弄眼,就差拦下他的坐骑,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吴遂仲虽撑的住,心里一直警告自已要恬淡,只是心里的兴奋劲却如眼前的灯烛烛芯一样,一直噼哩啪啦的往上窜,一晚上与张伟何斌这两位台湾最有权势之人饮宴,虽面情上仍是从容自如,只是话语却少了许多,唯恐自已太过兴奋,言多必失。刚被张伟赏识不久,不慎失分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现下在这房内因见张伟亲自操起剪刀剪那跳动的烛芯,灯光下张伟的人影不停的随着烛火闪烁,眼见张伟一刀剪断烧成灰烬的灯芯,吴遂仲却突然觉得心里一紧,“伴君如伴虎”这句警世格言却突然在心中随着烛火一动跳动起来。
  张伟却不知道眼前这位以经世济民自诩的中年男子却突然对他有了别样心思,将烛芯剪完之后,便舒服地坐在书房太师椅上,向吴遂仲笑道:“先生不知,我最喜明亮。我那家乡有一种灯,一支足抵这烛光百只,初回中国之时,那鬼火一样的烛光可真是让我适应不了。现下还好,总算是有权有势有钱,这房间内我非点上十只八点的蜡烛不可。先生若是嫌晃眼,那我便熄掉几只。”
  他前面那番话一说,夙知张伟喜亮的吴遂仲却如何敢让他“熄掉几只”,只得一笑道:“大人天性光明磊落,喜欢明亮,遂仲是佩服的。这烛光,不碍事的。”
  张伟斜他一眼,道:“吴先生下午还那般直言不忌,怎地到了此处反道拘谨起来,难不成你不怕死,反道怕升官发财不成?你要切记,不可因身份高贵起来便畏首畏尾的,我向来有言,我要人才不要奴才,请先生留意。便是那高杰,也是个人才!”
  吴遂仲原也是极聪明之人,见张伟点拨于他,便沉声一躬,道:“遂仲省得了,大人将来看罢了。”
  “很好,你可知我特地叫你来书房,所为何事?”
  “若我没有猜错,大人当是为我的一句话特地邀我前来。”
  “哦?是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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