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凌妃传》第52/80页





心机


  时光流逝,转眼已经是三年。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眼见着天冷起来,这日正在房中着几个丫头打点大毛的衣服,忽然见小喜子跑了进来,打了个千儿笑道:“给云福晋请安。奴才来传王爷的话,请福晋治点酒菜送到书房。”
  我微微一愣,问道:“这不早不晚的,怎么这会子想起来要吃饭?”
  小喜子笑道:“王爷跟邬先生谈公事谈得忘了时间,才想起来还没吃饭。王爷说大厨房做的太油腻,还是云福晋做的菜最可口。”
  我轻笑道,“既是这样,我这就去做吧。”说着带着喜儿到小厨房,亲手做了四菜一汤,又装了一瓶梅花酿,命小路子提着食盒子,亲自送到书房门口。守在门口的太监见我来了忙上前笑道:“王爷正等着您呢。快请吧。”
  我自小路子手中接过盒子,推门进了去,就见胤禛与邬先生对坐在炕上的小桌上。见我来了忙笑着叫小喜子,“快把东西接过来。”又招呼我过去坐。
  我微微一笑,先是对邬先生说道:“好些日子没去给先生请安了,先生好些又清瘦了些。”
  邬先生轻笑道:“哪里,我是一直这样瘦的。”
  我也不争辩,将酒菜摆放好笑道:“还是快些用吧,不然菜可就凉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什么菜凉了啊?”
  回头一看,三人俱是一惊,齐齐地下来跪下,“皇上吉祥!”
  皇上穿着一身便服走了进来,再看身后还跟着一个孩童,不是弘历是谁?弘历上前道:“给阿玛额娘请安。”我又惊又喜,忙拉了弘历起来。
  皇上笑道:“起来吧。呦,看来朕来的还很是时候啊,这书房里摆上饭了!”
  胤禛忙答道:“这里看些折子,不觉的过了饭时,所以让云儿做了点东西送过来。”
  皇上转头看了我一眼,“哦?这些是你做的?”
  我忙点头,“是臣媳做的。”
  “正好,朕还没有用过膳呢。”
  我忙着人拿杯筷,恭恭敬敬地摆在正位。
  皇上在位上坐定,笑着招呼,“你们也坐吧。不必拘束。”
  胤禛跟弘历忙答应着坐了下来,邬先生却不敢坐,见众人都不理会,悄悄退了下去。胤禛两人虽然坐着,却都不敢放肆,只是随着皇上小心地夹几口。皇上却毫不在意,径自吃了起来,边吃边赞道:“好,好!朕吃着连御厨的手艺都大大的不如你!”
  我掩口轻轻一笑,“那是皇上吃惯了,云儿怎么比的他们?”
  皇上摇头笑着不答,又进了许多方才放下筷子,“朕是多少年没有吃过这么合口的饭菜了。”
  我忙端上茶来,服侍皇上漱口,又斟过茶来,亲自奉于皇上。一边小喜子忙着给胤禛邬先生上茶。
  皇上笑着对胤禛说道:“弘历进宫也有好些日子了,今儿特地带他回来瞧瞧,只怕他额娘也想念的紧了。”
  我忙道:“有皇上亲身教导,又有密主子照顾,云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皇上呵呵一笑道:“难得今天出宫,不如你们陪朕四处走走,连云儿也换身衣服出去逛逛。”
  我又惊又喜,赶忙答应道:“是——”
  皇上笑眯眯地又说道:“快去。”
  我蹲下身子施了个万福,赶忙回房间找了件寻常衣裳换上,这才又到书房来。皇上看看笑了笑, 起身道:“这就走吧。”说着拉着弘历的手已经迈步出去。我和胤禛对望一眼,胤禛忙偷偷招来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吩咐他们远远地跟随着保护,他与我则随侍在皇上身边。几人从侧门偷偷溜了出去,就在街上闲逛了起来。虽然天冷的紧,又飘着雪花,然而皇上却是悠闲的很,胤禛则时刻注意着左右,如临大敌。逛了半天,见皇上略有倦意,胤禛忙道:“不如到那边的茶楼坐坐,喝点茶暖暖身子。”
  皇上点点头,“也好。”说着一行人就走了进去。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就有茶博士端着上等的茶过来,又摆了几碟子点心,几样干果。皇上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又向窗外望去。忽地指了指街角一个馄炖摊子笑道:“几年前朕曾在那里吃过他们做的馄炖,味道是极好的。”
  胤禛忙笑着站起来,“既然这样,儿子就去买几碗过来。”
  皇上笑着点头,胤禛于是又走了出去。皇上这才转过头来看我,神色已然两样,隐隐觉得皇上看我的目光中有几分凄凉。
  “你是个有福的……”
  这句话却是让我摸不到头脑,只得道:“那也是皇上洪福齐天,才让奴才沾了点您的福气。”
  皇上摇摇头,苦笑了下却不说话。一时间气氛颇有几分尴尬,这时忽然走来一个和尚,年纪有五六十岁,胡子已经是花白,却红光满面,目光矍铄。一袭灰色的僧袍已经洗的发白,却是纤尘不染。手中托着一个钵过来深深一稽首,“阿弥陀佛,贫僧有礼。天寒地冻,请几位施主施舍则个。”
  我打量他一眼,于是自袖中拿出一块白银放入钵中。那和尚淡然一笑,又对着皇上说道:“这位施主将身上的袍子舍与出家人吧。”
  皇上身上披的原是黑貂的皮袍子,闻言一怔,忽而笑道:“你这和尚,拿了银子尚不知足。”
  和尚微微一笑,“施主富有天下,缘和舍不得一件袍子呢?”
  两人都是一惊,皇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口中严肃起来,“你这和尚如此胡言乱语不怕被杀头吗?”
  和尚面无惧色,仍是挂着淡淡的笑容,“这里坐着的无一不是天下大富大贵之极的人,施主九五之尊,富有四海,这位小施主年纪虽小,然帝王之像已然昭显,便是这位女施主,日后也定然能母仪天下。”
  我一震,两行冷汗不觉已经顺着发际流下。皇上回头看了我一眼,面色登时阴沉了下来,却不言语,只是将袍子解了下来递给那和尚,和尚施礼谢过。
  我看了看那僧人,问道:“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贫僧法号惠能。”
  我一惊, “原来是名满天下的惠能大师,失礼了!”
  这位惠能大师,十四岁时便谈禅论道驳倒数大名山古刹的高僧,从而一举成名。学识博贯古今,据说可知前世未来,被视为神人。
  皇上也为之动容,“大师请坐,刚才的话还请大师明示。”
  惠能谢过又对皇上一稽首道:“贫僧已经泄漏了天机,于修行有损。只是施主自登基以来,德政爱民,贫僧便给施主一句话——顺应天意。贫僧告辞。”说着退了下去。
  皇上欲言又止,看着惠能拿着袍子走出茶楼,转到那边街角,那里畏缩着一个女人和两个八九岁的孩子,于是将袍子披在孩子身上,又取出银子递于那个女人,念过一声佛,飘然而去。
  不多时胤禛着人端着馄炖过来,笑道:“父亲快趁热尝尝。”
  皇上凝视了半天胤禛,终于叹口气,接过馄炖吃了起来。胤禛看看我,一脸的诧异。我心中却是沉重无比,惠能之言皇上听了只忧不喜,只怕是因为皇上根本无心将皇位传给胤禛。既然如此,皇上又何以独独厚爱弘历呢?弘历聪明好学自然是其中一个原因,只怕更重要的原因是皇上想借此来安抚胤禛吧,想到这里,我不禁忧虑地看了看胤禛,胤禛却仍是面色如故……
  是夜,胤禛来到我房中,踱了几步问道:“日间皇阿玛的神色不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我想了想,便将日间的那段故事讲述了一遍,独独略去了日后我能母仪天下那一句。胤禛生性多疑,说多了只怕又生事端。
  胤禛听罢冷笑道:“皇阿玛最钟爱老十四,如今他人虽然不在京里,可是却是手握兵权,任是谁都不敢拿他怎样,皇阿玛当真是老谋深算!他一心想传位给老十四呢!”
  我心微微地一阵刺痛,强忍着柔声道:“王爷也不必太心急,皇上是不是真的打算传位给十四爷还未可知,皇上一天不下诏,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不是?更何况十四爷远在边疆,真的有什么事情他也是鞭长莫及。”
  “这句‘鞭长莫及’说的好,只怕咱们最后赢就赢在这个‘鞭长莫及’上面。”
  我轻轻一笑,“不管皇上出于什么用意把弘历留到身边,不过皇上喜欢弘历这一点总是不差的,这对咱们就是有利的了。”
  胤禛点点头,“你说的是。”说着起身道:“夜深了,我还有些折子要看,你先歇着吧。”我答应着,送胤禛出去。
  京城里连续阴雪的天气,格外的压抑。皇上年事已高,龙体欠安原不过是自然的事情,然而这一次却是病得不寻常。以往便是身子欠安,也会挣扎着处理政事,而这一次已经是数日不曾理政了。每日御医诊视,开方子,静中藏着无数的隐忧。朝中上下隐隐约约都已经察觉到,只怕这一次皇上熬不过这一关了。不知道未来继承大统的人是会是谁?八王爷失宠于皇上,十四爷虽然颇得皇上宠爱,这个关口却是在千里之外,皇上又不曾下旨召他入京。独有胤禛这些年最得皇上的器重,皇孙弘历又得皇上亲自接入宫中教导,虽然众人口中不言,然而已经开始暗自揣测。
  正值此非常之时,皇上一道圣谕,命皇四子胤禛恭代祀天。代皇帝祀天这是何等大事,非皇太子无此殊荣。一时间胤禛得意非凡,朝中大臣也纷纷恭维附和。雍亲王府沉静多时的气氛顿时一改。这日正在乌喇那拉氏房中说笑,忽然有太监进来禀告道:“宫里密主子请云福晋进宫叙话。”
  我一怔,这个时候……乌喇那拉氏笑道:“想来是弘历多日不见你想你了,所以磨着密主子接你进宫见你呢。快换衣服去吧。”
  我闻言只得起身,换好衣衫这才往宫里去。坐在轿中想到已经两个月不曾见弘历了,上一次见他时,他长了好些,不知道这些日子是不是又高了呢?正在左思右想轿子已经停住,下了轿子就有密嫔打发的人候在一边,正是密嫔宫里的太监小李子。小李子见了我打了千儿,“奴才小李子,给云福晋请安!”
  我含笑命他起来,两人一路往密嫔的宫中而来。到了门口我站住脚步,小李子笑道:“奴才进去禀告一声,云福晋请稍候。”说着进去,不多时就出来挑起了帘子道:“密主子有请。”
  我走进去,却见密嫔穿着一件半新的银红色的夹袄坐在炕上,见我来了笑着站起来,“好日子不见你了,你起色却好。”
  我先是请安,笑道:“托密主子的福,身子还好。”一时两人坐下,我这才开头问道:“弘历这些日子可还好?想是又给密主子您填了不少麻烦。”
  密嫔笑道:“哪有,弘历听话的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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