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凌妃传》第53/80页


  两人闲话了半晌,我这才忧虑地轻声问道:“皇上这些日子可好些了?一家子上下都担心的不得了。”
  密嫔叹息了一声,“御医每日介地来看,药也不少吃,却也不见好。倒是前几日吃了个和尚的丸药,今儿才觉得有些精神了。”
  我一怔,“和尚?”
  密嫔点头道:“如今皇上就吃着他的药呢。”
  我心中起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顺着话说,“想来是一位得道的高僧了。”
  密嫔笑道:“听说是位大有来头的高僧,法名叫什么能的,我也忘了。”
  我心跳的愈发的快起来,试探地问道:“想来皇上认识这位高僧很久了吧,不然怎么能那么信任他呢。”
  密嫔笑道:“那和尚也在宫里住了有几个月了,不过一直是深居简出的,皇上从来也不提,我这还是听皇上那边的太监无意中说起的呢。”
  密嫔说的轻描淡写,于我耳中却如五雷轰顶。我已经断定这个和尚必然是那位惠能大师无疑。惠能大师居然一早就识得皇上,而且在宫中住了好些个日子了!如此说来那一次与惠能的偶遇只怕识皇上的刻意安排。皇上为何要如此安排?难道……我想到那个答案,已然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密嫔见我神色有异,奇异地问道:“哟,你这是怎么了?”
  我强笑道:“我想着,这好容易进宫一次,怎么也该去给德妃娘娘去请个安去。”
  密嫔笑道:“只怕德主子这会子在歇觉呢,也罢,先打发个人过去瞧瞧,若是起了,咱们就一起过去。”说着叫小李子去了。
  我心中忐忑不安,与密嫔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过了半晌见小李子回来禀告道:“德主子醒着呢,原来德主子打发人接了四爷的另两位小哥儿,这会子正在那边说笑话呢。”我心顿时沉了下去。
  密嫔咦了一声,笑道:“这可是稀罕了,咱们这就过去吧。”说着起身,我忙跟了上去。正要出门,就见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王保才走了进来,一见面先是磕头道:“给密主子请安,给云福晋请安。”
  密嫔笑问道:“你这会子来做什么?”
  王保才恭声道:“皇上宣云福晋觐见。”
  密嫔更是惊异,看了我一眼,我早已料到,却不知道竟然迅速如斯,勉强一笑道:“既然皇上宣云儿去,那云儿先告辞了。”
  密嫔点点头,王保才起身道:“云福晋,这边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定定心神,跟着王保才走去。走了一程,我这才发觉这路是往长春宫去的。长春宫如今并无人居住,王保才将我引到此处是何用意?还未及我发问,王保才已经将我推入宫中,迅速地关上门落锁。这才在门外扬声道:“皇上请云福晋在宫中小住些日子,长春宫内已经打扫干净,日常用品一应俱齐,倘若云福晋还有什么短缺的,尽管吩咐奴才,奴才定然想办法让云福晋住的舒舒服服的。每日到时辰奴才会亲自来送饭,云福晋就请安心的住下吧!”
  我顿时跌坐在地上,心中已经明白我已经被皇上软禁起来了。皇上根本无意传位给胤禛,之前惠能演的那出戏也好,命胤禛代为祀天也好,都是皇上使的障眼法,目的就是让胤禛全不设防。只怕现在皇上的圣旨已经到了甘州,胤褆正日夜兼程地往京城赶来,继承皇上的大位!
  皇上的心机深沉的我们完全揣测不出来!



争斗


  皇上已经命德妃将弘时、弘昼、弘適接入宫中,这样一来,胤禛的四个儿子就都掌握在皇上手中了,可是胤禛只怕还蒙在鼓中,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危机。皇上在这个时候把我们都软禁起来,只说明一件事,皇上只怕已经快油尽灯枯!皇上只怕等不到胤褆回来了,这个时候最重要的莫过于传位诏书了!皇上会把起草宣读传位诏书这一重大任务交给朝中的哪位大臣?我脑中飞快地转动,首先这个人必定是满人。
  其次,此人必定位高权重,能够保证诏书顺利地被执行。想到此处我脑中浮出一个名字——提督九门,卫戍京师的理藩院尚书、步军统领隆科多。隆科多是胤禛与胤褆的舅舅,也只有他才能不偏不倚地对待两人。我并不深知隆科多的立场,可是这个当口,也只能交给胤禛,让他去赌上一赌了!想到这里,我的身体已经忍不住开始轻轻的颤抖起来,要尽快想办法通知胤禛才行!
  这房中胭脂水粉,古董珍玩应有尽有,偏偏却没有笔墨纸砚,我环视了房中一周,忍不住微微一笑,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墙上分明就挂着一幅《踏歌图》。我将画轴摘了下来,用茶水轻轻地将画的边角润湿,然后用刀小心地割下小小的一块,放在桌上晾干。没有毛笔,我将眉笔削尖,在那薄纸上写下五个字“惠能 隆科多”。抬起手,自发中拔下一只金簪,这金簪是空心,里面装着的是香粉,原是闺中女儿外出补妆时用的。只是我的这一支打造得更为精巧别致罢了。我将香粉倒出,把那纸紧紧地卷成一条塞入簪中,做罢这一切,身上已经是出了一层细汗。我在椅子上坐下,微微地松了口气,下一步就是等送饭的太监来了。他是唯一我能与外界取得联系的人了。
  胤禛得到消息后定然能想办法说动隆科多吧,如此以来登上皇位的就不是胤褆而是胤禛了! 心中这个念头刚起,忽觉一盆冷水自头上泼下来。如果不通知胤禛,如果不通知胤禛,那么登上皇位的就是胤褆,胤褆,你是不是也在等着这一天?等着登上皇位的一天?
  可是,胤禛对皇位是如此虎视眈眈,除非胤褆登基后就立即除掉胤禛,否则胤禛终有一日会某权篡位,那时候血溅满地的人会是胤褆还是胤禛?一个是我钟爱的人,另一个是我赖以生存的夫。以胤褆的忠厚定然狠不下心来轼兄,可是以胤禛的狠辣又绝不可能曲居胤褆之下!我究竟该成全谁?
  忽然又一个念头转过心头。是了,即使胤褆登上皇位,我也终还是胤禛的妻,命中早已注定我今生不可能与胤褆相守了。陪在他身边的是娇柔的林宁。我的心忽然如针扎般的刺痛起来。胤褆,不要怪我!我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午时已到,我听到开锁的声音,接着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小太监。他先是关好门,这才上前磕头道:“奴才给云福晋请安。”
  “起来吧。”我不动声色地说道。于是那太监将饭菜自食盒中取出,小心翼翼地在桌上摆好。我看着他的行动,悠悠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迟疑了一下,答道:“奴才叫小全子。”
  “进宫几年了?”
  “已经三年了。”
  “一直跟着王公公做事么?”
  小太监点头道:“是。”
  “那也是皇上身边的人了。”
  “奴才位分低,人又笨,只是跟着王公公做点杂事罢了,没有福分服侍皇上。”
  小全子说话十分的谨慎,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多说。
  我轻笑,“王公公打发你过来送饭,可见对你也还算器重。”
  小全子躬身,并不答话。
  我细细打量他,穿的不过是寻常的一件太监服,虽然已经是半旧,却洗的干干净净。这样的人做事通常都是小心谨慎,也难怪王保才选他过来送饭。忽然我的目光落到他挂在腰间的牌子上。那牌子本也没什么奇怪,然而那挂牌子的穗子上却穿了一只玉环。只是那玉环质地却差的多了。我仿佛看到一线光线,然而却也不敢造次,若无其事地自腕上褪下一串珍珠手链,在手中揉搓把弄,嘴上仍是慢慢地跟小全子攀谈,忽然手中一用力,那串珠子已经被我扯断,只听得一阵响声,珍珠已经散落满地。
  “哎唷”我忍不住轻呼一声。
  小全子忙道:“云福晋不用急,奴才把珠子拣起来。”说着躬身把珠子一颗颗地拾起来,捧了一捧递过来。我轻轻一笑,用手帕接住,只轻轻一瞄,已经看到珠子少了一颗。我的心顿时落回原处。
  “这珠子都散了,罢了,就赏了你吧。”
  小全子一惊,“这奴才怎么敢受,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淡淡一笑,“不过是一串珠子,不值什么。我说赏你了就赏你了。”
  小全子大喜,忙跪下磕头道:“奴才谢云福晋。”
  我轻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工鱼干,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道:“过几天是宜主子的诞辰吧。”
  小全子点头道:“云福晋记得没错,后天可不就是宜主的寿辰。”
  我懊恼地叹息一声,“我给宜主子备了一份礼物,是上好的翡翠雕的一套首饰,本想宜主子寿辰的时候献给她,不想现在在宫里住下了。礼物还放在雍亲王府里,这可怎么好!”
  小全子闻言忙低下了头。我心中暗恨,脸上却是和颜悦色,“不然你去帮我取了来可好?”
  小全子迟疑了下,“这个,奴才不敢。要是让王公公知道了,奴才小命可不保。”
  我柳眉一竖,冷然道:“你还真把我当囚犯了!我可是代皇上祀天的雍亲王的侧福晋!我的身份,你可想清楚明白了!你的小命现在是捏在王保才手里,可是将来呢?”
  小全子脸色变的惨白。
  我微微一笑,“不过是取件东西,有什么怕人的。你悄悄地去取了回来不就结了?”说着自袖中拿出一只荷包,里面装着满满一包的金瓜子,我将那包金瓜子尽数倒在桌上,小全子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取回来,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小全子顶着那些金瓜子,忽然跺跺脚,道:“奴才就为了云福晋豁出去了!”
  我不禁笑了,“去的时候换身便装,不可张扬,不然传到王公公耳朵里不是害了你?不过这样以来,雍亲王府你却又不容易进去了。”我想了想,自头上拔下那支金簪递到他手中,“你拿了这支簪子去,人家自然就会信你,把东西交给你了。”
  小全子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揣好,“时间不早了。你收拾了饭菜去吧,晚了惹王公公疑心。”
  小全子点点头,将饭菜收拾好,临了又留下一碟子点心,“云福晋您也没吃什么,这点心奴才留下了,好歹能垫补点。”
  我点点头,小全子自去了。
  外面夜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我心益发紧张地快要跳出来,小全子可否能顺利地将东西带给胤禛,胤禛又能不能从寥寥五个字上看出来其中隐含的意义,他又能不能说动隆科多?忽然听到门锁哗啦地响动,我猛地站起来,然而进来的并不是小全子,是另一个年老的太监,且又聋又哑!我心渐渐沉下去,难道事情已经败露?膳食固然精美,我却已经全然没有了食欲。
  就在这忧心忡忡中,不觉已经过了两天。这日夜,门忽然打开,走进来的是王保才,依旧是面无表情,尖细着嗓子道:“皇上宣钮祜禄凌云觐见!”
  我站起身来,轻轻整理了下发髻,默不作声地随着他往皇上的寝宫而去。这么深的夜,皇上唤我究竟为何?我全无头绪。走到寝宫前,不由得愣住,朝中重臣,几十位皇子都跪在门前,人数岁多,却是鸦雀无声。难道皇上已经……我的心登时跳起来。我自众人身侧走过,数十道目光射在我的背后,有如针芒。
  寝宫里一片死静,王保才引着我来到皇上的床前,附在皇上耳边轻声道:“云福晋已经到了。”说罢退下。守在皇上身边的却是以前见过的文公公。
  我跪着上前,偷偷瞥了眼皇上,皇上脸色蜡黄,已经是瘦的脱了形。听闻禀告,眼睛这才慢慢地睁开,目光落到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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