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劫》第3/45页


正文 回京

本是算好了时间刚巧可以赶在年节前回去,谁想因为这次发大水黄河涨了水位,连带着运河的流通也受到严重影响,临清州港口处实行了封锁措施,北上的船只根本不敢行驶出去,无奈之下两人只得在临清暂停下来。胤禛把折子封了通过驿站递给康熙,并附信说明了两人况。这个年节,却是要在宫外度过了。 其实不管是胤禛还是胤禩,对于年节都是没有太多期待的。宫里每年无非就是拟给各人的礼单,然后拜寿,然后看戏,赴宴,人多得很,却不热闹。唯一能让胤禛有些感触的就是上书房会休一天,可是这点时候还会时时念着,随着大了就越发淡化,以至于现在胤禛对年节也没什么感觉了。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难得的是个好天气,阳光很充足,也让一直压在人们心头的阴霾散去了些,胤禛便找上了胤禩说出去走一圈散散步。 两人出门后,才发现临清竟是出奇的热闹,跟他们几个月前路过这里过端午时一般,街上熙熙攘攘全是人,不过那个时候到处是卖粽子的摊,现在街道两边却挂满了大红灯笼,门槛两边贴上了对联,窗户上也到处都是精致的窗花剪纸,街角到处都有孩子拿着一串鞭炮边跑边放,留下一路生机勃勃的笑声。 “四哥,我有些喜欢上这个地方了,它跟我们倒是有缘。”微侧了侧身,让过一对脸含笑意的夫妻,女子腹处微微隆起,宽松的衣物也遮盖不住,男子把手轻轻附在上面护着她,两人脸上都写满了幸福,胤禩带着如阳光般和暖的笑意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胤禛回头也看到了这一幕,点点头,目视着街边此刻已经空无一物的棚子:“上次是端午,这次是年节,若是以后有机会,上元倒是可以来看灯会……” “以后总会有的。”胤禩笑着眨眨眼:“到时候四哥可别忘了带我来。” “那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到时候怕是你都已经大婚了……”本是随口一出,但说到大婚胤禛声音一滞,卡住般说不下去了。 他倒是忘了,自己怕是就先要大婚了。费扬古的女儿?也不知她人书如何,又想起德妃硬塞给他的妍汐,还有春纤,顿时脑子一团乱麻。 胤禩的笑意也散了去,面上只剩下平日里惯常带着的那个面具,随意道:“四哥回去后怕是就快要大婚了?皇阿玛钦赐的婚事,那姑娘必定是个温柔贤惠的。四哥不必担心。” 胤禛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也不想回答,便住了嘴不再继续说,眼看前面热闹非凡,便抢了几步上前去。他虽并不太喜欢热闹,但今日这等气氛,如果不凑上去看看,反倒显得不合群了。胤禩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下,也跟了上去。 锣鼓声声喧嚣于耳,围观的百姓都拍手叫好。正中间的人正在舞狮子。两只狮子对舞,领头的那只先上了专门伫立的一根木桩,跳跃,翻转,扭身,甩尾,直走到桩的最高处。随之第二只也上了木桩,在桩的低处和领头的那只对舞了一番,而后相对地舞到了桩的中部,两只狮子又一番摆头弄尾,领头的再次回到了桩的最高处。 所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大声叫好,胤禛,胤禩也是少见这般热闹场面,混在人群里倒也看得开心。等舞狮结束,两人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刚刚谈话不快的阴影已经烟消云散,胤禩笑着道:“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 四顾看了看街道四周琳琅满目的商店,就见前面不远处一个饭馆门口,人来客往,好不热闹,二在店门招呼着路上行人进去用餐歇脚,热洋溢,胤禛便道:“这里习俗倒是颇为不同,若是京城,此刻怕是都在家里,这里饭馆居然还开着……” “恩,这里很热闹。”胤禩说着脸色徒然一变,道:“四哥……荷包……” “荷包?”胤禛一愣,反射性低头去看胤禩腰间,果真空空如也,不但没有荷包,连出门时佩着的玉佩也丢了。 “四哥你……”胤禩也盯着胤禛的腰间,一脸哭笑不得。 胤禛再低头看自己腰间,果然,一样空空如也…… “看来咱们这次出京前其实该找钦天监算算的。”胤禩想想又觉得好笑:“这武艺当真白了,等谙达知道,非气晕了不可,在大街上居然还能被人摸了荷包走了。” “这可好,晚膳也不必发愁了,咱们得回客栈了。”胤禛也没想到自己如此没有警觉性,左想右想怕是在看舞狮的时候人多,摩肩擦踵,自己便没注意到。 等两人无奈回了客栈才知,吴尔占几人竟是也出去逛了一圈,还买了许多当地年货回来,说是回京送亲戚朋的。吴尔占还很热给胤禛,胤禩两人也准备了一份,笑道:“这些东西都不值钱,怕是入不得两位爷的眼,不过都是本地的东西,京城没有,打发下人也是可以的。” 胤禛看着自己那份,是些的手工艺书,还有包好的红枣。 胤禩跟吴尔占已经甚是熟悉,便笑着道:“倒是有劳你了,你向来细心,竟是连额娘的份儿也帮我准备了。” 回头去看胤禩那份,果然,还有几方帕子,几样精巧首饰,虽不贵重,但也别致。对这东西他两其实都是很中意的,只不好说出来自己两人丢了银钱,因此没钱买东西,所以才两手空空回来了,反倒让吴尔占以为他们没看得上眼。 临清这地方因此给胤禛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第一次来时,逛街忘记了带银子,第二次来,银子倒是带了,却丢了……总之就是,都是很狼狈。 年节过完以后,运河也恢复了流通,两人这才在二月初返了京。 下了码头后,早已有马车在码头等待,胤禛扶着胤禩上了车,看了看他还有些白的脸色,便道:“进城回宫还得有一段距离,你先在马车上歇息会儿。” 胤禩点点头,闭着眼斜靠在车厢壁上养神。 马车如同来时那般,缓缓向着紫禁城靠近,胤禛透过窗帘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座宫殿,恍如隔世。似乎那些以前的习惯,都突然变得不再那么理所当然了。而京城街道两旁的繁花似锦,富丽堂皇也让自己觉得有些格格不入,眼中始终会闪过徐州那一溜儿草棚子,泗洲那间客栈里的通铺还有……宝平庵里那满地跪着的百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胤禛喃喃自语:“杜工部的诗,今日方有体会……” “四哥这倒是先天下之忧而忧了。”胤禩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笑道:“不过此次回宫,想必皇阿玛也不会再让我们只是进了,忧倒也是需要的。” 不得不说,环境的不同造成的见解不同,也是胤禛与胤禩性格最大的差异所在。两人明明是一路同行,收获却绝对不同。 胤禛看到的是官员贪污,百姓疾苦,恶吏横行。胤禩看到的却是为官之道,错综复杂,千丝万缕。 马车就要进入宫门的时候,胤禩突然出声道:“四哥。” 胤禛扭头,见他表似乎有些犹疑,眼中神色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以为他还是身体不适,便关切道:“你可是还身体不适?回了宫招太医看看罢。” “无妨。四哥……”胤禩又叫了一声,却没说话,好半天,才从子里拿出一个红木镂空盒子,递给胤禛:“这是在徐州的时候买的,送给四哥的礼物,就当是,谢谢四哥这一路的照顾……” 胤禛先是一怔,没明白胤禩这话的意思,等伸手碰到盒子的那一瞬间,他才醒悟过来,他们已经回到皇宫了,这半年来朝夕相处,精彩纷呈的生活,倒让他差点忘记,他跟胤禩,某种程度来说,算不得好。 胤禛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又被他强自压下去,揭开八宝盒盖,里面躺着一对青瓷茶杯,做工简陋,花纹也不清晰,甚至有些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了。胤禛心拈起一只细看,茶杯表面凹凸不平,似是在做的时候并没有把它烧匀称,杯上的花纹倒是用心在画,但明显,烧制的时候都花掉了。 “这……” “在徐州无聊的时候,吴尔占教我的。”胤禩看着这个有些惨不忍睹的茶杯,笑得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个……” “你……你烧的?”胤禛差点失声,怪不得这样,搞半天却是胤禩第一次做的东西了,当下就有些感动,想到两人这一回宫,日后相见必是要生疏许多了,便拿起一个递回给胤禩,又把另一个心摆好了收起来,抬头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我很喜欢。” 胤禩把剩下的那个杯子心收好,相视而笑。 马车在西华门外停了下来,两人径直先去乾清宫给康熙复命。 康熙此时正在西暖阁批阅奏章,等两人请了安,他便放下手中朱笔,抬头笑问道:“回来了?这一趟可有收获?” 胤禛恭敬点头,认真道:“儿子收获很多。” 胤禩也带着恭敬的笑意,接道:“基本该经历的都经历了。” 康熙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见他们都只是瘦了些,精神头却不错,便点头道:“朕看过你们上的折子了,马齐,靳辅也上折子夸你们,虽有些夸张,但也值得褒奖!你们可有想要的赏赐?” “皇阿玛,此次出宫就是最大的赏赐了!”胤禩诚恳道。 “哈哈,既然如此,那朕可就自行决定了……”说完突然正色道:“胤禛,你就去户部做做笔帖式,但朕,不会给你官衔,去那里跟着张鹏翮多。” “喳,儿子谢皇阿玛恩典。” “恩,胤禩,跟他一样,去吏部做笔帖式,陈廷敬曾做过朕的师傅,你要的,还多着呢。” “儿子定不辜负皇阿玛厚望。” “好了。”见两人开心的神色,康熙也展颜一笑,摆手道:“你们去了这许久,德妃,惠妃已经跟朕念叨很多次了,赶紧去罢,跪安。” 从乾清宫出来,两人互相点头后便分道扬镳,胤禛去永和宫给德妃请了安,德妃依旧神色淡淡,看不出有什么担忧,只不咸不淡问了几句身体如何,胤禛也一板一眼回自己身体很好,路途并无什么差错。 等他回到南三所时,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了。妍汐就站在门口张望,手中还拎着灯笼,见苏培盛领着胤禛过来,就喜道:“爷,您可算回来了。”说完惊喜地打量了胤禛一眼,这才转头冲着院子里道:“喜儿,去把饭菜撤了重新热过了再端上来……” 胤禛这些日子都是自己动手,如今苏培盛端了热水上来,他就打算要自己洗手,却被苏培盛挡住了:“爷,还是让奴才伺候您……” 胤禛一顿,这才伸出手,苏培盛心帮他洗了手,才道:“爷,这些日子没见,您可是瘦了不少。” 见他神色委屈,胤禛才想起,自己从六岁到现在,苏培盛怕是第一次离开自己身边这么久?见一盘盘他平日最爱吃的菜肴逐个端上桌子,苏培盛赶紧先给他盛了碗鸡汤,然后才道:“这是德妃娘娘赐下来的,说是您在外边这么久,必定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如今虽不能一下子大补,每日喝一碗人参鸡汤也好将养着些。” 胤禛低头看着碗里淡色的鸡汤,心里突然一暖,刚刚在永和宫的那点儿怨气顿时烟消云散,其实额娘还是念着自己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那自己是不是需要主动一些? 边想着边喝了鸡汤,苏培盛又给他盛了些笋丝,一个梅花包子,一块三鲜豆腐皮放在碟子里。胤禛放下空碗,随口道:“这些日子宫里没什么事儿?” 他其实还真是随口一问,有佟佳氏留下的这一批人脉在春纤手里,若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她必然在自己回来的第一时刻就来通报给自己了。如今她都没出来,那想必是没什么事儿了。 却不想苏培盛的反应却是奇怪,他拿箸的手一颤,一双筷子竟是掉到了地上。 胤禛紧皱着眉抬头,眯眼道:“怎么?出了什么大事儿?春纤怎么没来跟我禀报?” “爷!”苏培盛后退几步,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才哭道:“爷,春纤……春纤死了!”

正文 暗斗

燕 胤禛被这消息震惊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反问道:“你说什么?春纤死了?” “爷……”苏培盛伏地痛哭,抽抽噎噎道:“春纤姑姑她……她死了。名书院 /.mIngsn/” 这一句声嘶力竭终于是让他脸色剧变,慢慢合上眼,一声不吭,只胸膛急剧起伏着,这个跟了他这么多年,一直照顾他,在他身边的人就这么死了……她今年,还不到二十罢了。 夜凉如水,烛光摇曳,照得胤禛的脸上也明暗不定,看不清表。 “她是,什么时候死的?”胤禛的声音很平静,只是这平静下,却是酝酿着汹涌的波涛。 “奴才,奴才回宫后的第五天……” “第五天……”胤禛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似乎明白了什么,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怎么死的?” “爷……”苏培盛似是想到当时场景,哭得更是大声:“内务府的人说是暴病而亡,奴才,奴才连姑姑的面儿都没见着,人就没了……” 暴病而亡……暴病而亡?!胤禛冷笑,这个宫里,每年死了多少人?全都是暴病而亡!而且,特地就挑自己不在宫里的时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尸体呢?既然是暴病,内务府的证明呢?” “奴才也去内务府要了,可是……可是……”苏培盛抬起头看了胤禛一眼,才继续道:“内务府的人说,姑姑这是疟疾,尸体……尸体已经火化了……骨灰都埋了。” 拳捏得越来越紧,终于狠狠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碗筷“平平砰砰”乱响起来。 “把喜儿叫进来……” “喳……”苏培盛起身,拿子抹了抹眼泪,春纤的死着实吓到了他,唇亡齿寒,春纤跟在胤禛身边的时间比自己还要长,可是还不是落得个如此下场?本以为她就要变成主子了,岂料竟是就做了亡魂。 胤禛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侵袭了他,跟着就是滔天的怒火。 喜儿莫名被寒着脸的苏培盛带进门,就看到胤禛冷冷看着她,面部都有些扭曲了,当下吓得立刻扑倒在地,颤抖道:“喜儿……请……给爷请安……” 苏培盛在后边关了门,胤禛才寒声道:“春纤住你隔壁?” 喜儿面上一阵惊惶,赶紧磕头道:“爷,爷饶命,喜儿什么都不知道啊……” 微微偏头眯起眼,胤禛不紧不慢道:“?爷还什么都没问你就不知道了?她死前几日可有与平常不同?” 先头一句让喜儿如坠冰窟,直以为这次必死无疑,直到后面那句问话,才让她松了口气,赶忙答道:“头几日姐姐身子便不大舒服,每日里呆在房里也不出门,奴婢们都很担心她。姑姑她……姑姑她平日里头对我们最好,所以,奴婢就去她房里问她怎么了,那时候姑姑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什么,奴婢看她脸色不好,以为她是有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所以,所以才……可是没想……第二天,姑姑就没了……”说完也是哀泣出声。 胤禛看她神色不似作伪,看来倒也是个真关心春纤的,便又问道:“她神思恍惚?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以前她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喜儿想了一阵,才不确定道:“大概是,苏公公回来不久,姑姑就那样了。恩……姑姑每日里见的无非就是这院子里那几个,对了……”喜儿想到什么般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犹豫,好半晌才鼓起勇气道:“苏公公他们回来第二日……妍汐……妍汐姑姑来找过姑姑……” “你下去……”胤禛口气很平静,面容也冷淡下来,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喜儿退下去了,胤禛突然开口道:“苏培盛,把妍汐叫来!” 其实他早该想到不是么?在他把妍汐赶回来的时候,这种无声的抗议,就已经引起德妃的不满了?什么温都是表面章罢了,这就是她给自己的回答! 胤禛心如刀绞,额娘死前特意交代自己纳了春纤也是想要给她个好归宿,可是现在,她却落得如此下场,还不如等待年满出宫……自己对额娘的承诺,也成了一句空话…… “算了!不必叫她了。”喊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苏培盛,胤禛起身就往外走。 “爷?”苏培盛先是不解,跟着看胤禛一个劲儿往外走霎时间就白了脸,紧走两步跟上道:“爷!爷您可不能去啊……” 他跟着胤禛这么多年,哪里还不知道胤禛这是要去哪儿?若是他真闯了去,那才是要翻了天了…… “爷!”苏培盛见胤禛执意要去,也不敢拉他,只得快步跑到门口跪了,挡住门。 “滚!”胤禛见他挡在门口,怎么也过不去,寒着脸怒声低吼道。 “爷!奴才跟了您这么多年,不能看着爷去做傻事儿啊,且不说没有证据,就算有,您这样去胡闹,那是……那是不孝啊!” “轰隆”一声惊雷在脑子里炸开,炸得胤禛一个趔趄,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不孝,不孝!如此大一顶帽子他还真背不起。 苏培盛见他清醒了些,从地上爬起来扶住他,又道:“况且事还没查清楚,说不定是爷您误会了……” “误会?”胤禛扯着嘴角一笑,只是那笑容却无比渗人:“查清楚?怎么查?我若是一查,岂不是摆明了我对她怀疑?” 苏培盛低头了,不再说话,是啊,怎么查?怎么能查?这种事宣扬出去,怕是就要成了宫里的丑闻了,母子不合,为个丫头闹得天翻地覆?爷怕是就要被万岁爷厌弃了。 脚步沉重地重新走回房间,胤禛失魂落魄坐在椅子上,斜眼瞥见满桌子的饭菜,刚开始的好心已转化为满腔烦躁郁闷,挥手一推,一堆瓷碗磁碟稀里哗啦全摔碎在了地上。 “爷,您……您这是怎么了?” 正打算进来给胤禛收拾铺床的妍汐一见这景,就愣在了门口。 妍汐是胤禛身边的大宫女,平日里胤禛贴身的活计都是她亲力亲为,往常这时候,胤禛用了膳,就该去沐浴了,自己也就趁着这时候来收拾床铺点熏香帮助睡眠,谁想今日进来就见着这景,胤禛似是刚发了场大火,屋子里一团糟,满地都是残羹汤水以及瓷器碎片。 苏培盛长叹口气,妍汐这又是何苦,在这个关头一头撞上来,怕是胤禛要把怒火转移到她身上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胤禛没有发火,他只是看着妍汐,一眨不眨,似乎不认识她般,被这般直勾勾盯着,妍汐顿时低头红了脸,声道:“爷……” “你怎么来了?”胤禛突兀问道。 妍汐一愣,没明白胤禛的意思,只是条件反射般回答:“奴婢来铺床……”这一抬头对上胤禛幽黑深邃的眸子,心中顿时狂跳,又赶紧低下了头去。 “以后不必了,泡茶,铺床,还有收拾屋子的工作都交给喜儿。”说完就起身踢开桌子,打算去偏房沐浴。 妍汐被这番话一砸,顿时晕头涨脑,几乎反应不过来!从她被德妃派到胤禛这里来之后,表面风光无限,其实吃了多少苦只有她自己知道!胤禛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 妍汐母亲早殇,父亲虽对她不错,但家里还有两个女儿,自己也还有哥哥,根本顾不到自己,那群侧室更是对她冷嘲热讽,她知道原因,因为自己长得漂亮,比侧室的几个女儿都漂亮,所以这些姨娘才恨不得自己死了?直到,父亲外放出京去做知府,全家都跟着去了,唯有自己,被德妃娘娘挑中,进了宫,做了她身边儿的宫女。 在永和宫里,她更是心做人,每日都素面朝天,老实做事,因为她清楚,美貌有时候是武器,是资本,更多时候,是致命的毒药。果然,这样她逐渐赢得了德妃的好感。 她还记得很清楚,那晚德妃拉着她的手,说:“以后啊,我就把胤禛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要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知道他什么时候冷了,什么时候不高兴了,这孩子,我从亏欠他,他也不亲近我,我这个做额娘的,都不知道他每日是不是吃饱了,生病也从没去看过他……”说到后来,德妃声音都有些哽咽,那是第一次,妍汐见到这个精明而坚强倔强的女人红了眼圈。 “娘娘您放心,奴婢……奴婢会好好伺候四阿哥的。”妍汐郑重答道。德妃的意思,她明白,德妃需要她来表达自己的母爱,她也需要德妃给自己这个机会,不再做下人的机会。 而那一晚,正是佟皇后病逝的那一晚。 守孝期过后,胤禛来永和宫请安,德妃特地派人来招她,此时她知道,机会来了。这个时候,康熙已经下了婚旨,给胤禛指了嫡福晋。妍汐告诉自己,还有三年,自己还有三年。 可是跟着胤禛回了南三所,妍汐才知道,自己实在想得太天真!德妃给自己分派的任务是胤禛身边的大宫女,可是胤禛本身是有大宫女的,她横插一脚,便是抢了别人的位子,刚去的第一天,整个院子里的下人,就没人给过她好脸色。 第二天当值,她便知道,最大的麻烦来了,胤禛不喜欢她。 虽然胤禛这个人,绪都不表现在脸上,也没有责罚过她,不对,甚至骂一句斥责一句都没有,但这只能更让妍汐心惊。 她给胤禛泡了茶,胤禛只喝了一口,便放在一边不再理会,然后,春纤进来了,看了她一眼,泡了另外一杯茶,胤禛这才喝了。 妍汐觉得很委屈,她在那晚给德妃回话的时候,就说自己笨,不懂事,伺候不了四阿哥,只会惹他讨厌。德妃当时笑着道:“你这个傻丫头,他不喜欢你不会改么?改到他喜欢为止,他会习惯你的,只要你这心里是真个儿为他着想。” 妍汐仔细想了这话,然后,从第二天开始,她努力注意胤禛生活的细节,努力去改变,让自己改变得合他的习惯胃口。 几个月的功夫,她还是成功了!胤禛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了,有时候安静地在书房,也会允许她在一旁收拾,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妍汐很开心,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次永和宫,德妃会很细致地问她,胤禛最近的起居怎么样,有没有生病?然后,那天,德妃告诉她,康熙要派了胤禛去徐州,她会让胤禛带着她去。最后,德妃意味深长看着她,说道:“机会本宫给你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可惜,这次德妃硬要她跟着胤禛的举动明显是惹恼了胤禛,本来稍微缓和下来的气氛顿时又僵硬起来,在船上,他冷漠地吩咐她照顾八阿哥,那晚,妍汐哭了一晚上。 后来,他更是在苏州就断然地将她赶回了宫。 然后,春纤死了,不得不说,妍汐心里头对这个消息是高兴的,春纤在胤禛心里,很有分量。虽然她很清楚,春纤还并不是胤禛的房里人,但胤禛亲口承诺过要纳了她,满院子人也都把她当半个主子,暗地里骂自己是狐狸精,不自量力要跟春纤抢。如今,她总算死了,胤禛在娶嫡福晋前必然还要纳个通房丫头,没有她,自己岂不就是最有可能的? 年节准备了许久,胤禛却是没有回宫过年,直到二月初,他才赶回宫来,没想到,这一回来,居然是天翻地覆。 这一刻,妍汐在胤禛眼里看到的是厌恶!明明白白的厌恶。 “爷,这是妍汐的分内之事……德妃娘娘她嘱咐奴婢……” “你别忘了你是爷的奴才!”不想她一提到这胤禛顿时拍桌而起,大怒道。 妍汐吓了一跳,她这是第一次见胤禛发这么大火,他以前从未如此大声训斥下人,对她更是连狠话都没说过。 “妍汐姑姑,您还是先下去……”苏培盛叹口气,出声提醒道,并一个劲儿向妍汐使眼色。妍汐强忍着泪,浑浑噩噩回了房,顿时大哭起来,但哭了没一会儿,她就擦干了泪,她本就不笨,胤禛刚回来时明明心甚好,如今却雷霆大怒,自己确实没做过什么,如果说起能让他大怒的原因……最近……也就只有春纤的死,再加上他发这通火…… 想明白前因后果,妍汐顿觉委屈不已,看来胤禛是,以为是自己害死了春纤?不对……他该是以为是德妃了,妍汐捂着脸痛哭出声:“我你不信,她是你亲额娘啊!你也不信么?”燕 .In

正文 户部

燕 胤禛这一闹,德妃在永和宫知道后,顿时气得半死。燕 .n第二日晚间胤禛去请安的时候也就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胤禛也还在气头上,他本就不是个爱说话调节气氛的人,如此一来,两人到反像是在赌气抬杠比谁脸色更难看般,不欢而散。 胤禛虽是想着要给妍汐个教训,却也不敢真把她怎么了,还是大宫女的身份,月钱也还是以前的份利,只胤禛给苏培盛下了死命令,他在的地方就不想看到妍汐这个人!胤礽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就笑得几乎岔气。 当时胤禛从永和宫的低气压中出来,想着回来还没去见过太子,便带着那盒子借花献佛的湖笔去了毓庆宫。其实就在胤禛他们回来前没几天,胤礽刚刚结束了他的听政习课业,康熙在考察了他对政务的理解处理手段后,相当满意,决定给他一个实践的机会。这也让胤礽很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不再是个挂空名头的太子,而是掌握了一定的实权,虽然这权利还得可怜。 康熙命人将除加急以及密折以外的折子,都先送毓庆宫给太子过目批阅,然后送到乾清宫自己再批过,指出一些不足,或者不周到之处,批完后再送到毓庆宫让太子看了习领会,如此反复,最后才发下去。 康熙如此用心,太子也没有让他失望,虽然刚开始处理政务,很多意见见解都还显得有些稚嫩,但仍然能看出,这个亲手教导出来的儿子,的确是有才,也让他觉得骄傲。 胤禛来的时候,胤礽就还在看这一天的奏折,康熙这一举动也带来了些意想不到的好处。胤礽对政事的兴明显很大,以至于这些天来天天窝在毓庆宫看奏折,也没时间出去鬼混了,那些个荒唐事儿的流明显减轻了不少。 高连跟胤禛也很熟了,听见下面人来报说四爷到了,一想这两位爷的关系,也就没有特意回去禀报胤礽,倒是直接去门口把胤禛接到了书房。 胤礽穿着一身绛地彩云金龙妆花缎的袍子,辫子尾端坠了一颗东珠,左手拿着一本折子看得入神,右手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似乎陷入了沉思。 胤禛不想打扰他,把湖笔放在一边的几上,便自己在椅子上坐了。 几上放着一壶茶,几碟点心,主要是因为太子这几日正在兴头上,几日里经常看奏折看得废寝忘食,所以高连就让人做了点心放在旁边,若是太子饿了,也可以用一点。 胤禛仔细一看,这点心也全是些荤食,便没了兴致,见几上居然放了一管玉屏箫,随手拿起来,入手细腻光滑,箫管上雕刻着一株分枝玉兰,花蕊与箫孔重合,恰到好处,却是上好的和田玉。这一管箫,绝对价值千金。 “四弟也对乐器感兴了?若是喜欢,便拿去……”太子不知何时已经从折子上回过神,笑着顺口道。他这的确是顺口了,自以来,胤禛也不知从他这儿拿了多少东西了,每回只要他看上,太子都没二话直接就送了。 胤禛倒是觉得这箫外形的确喜人,但他素来不擅音律,自是不会要这东西,刚想回绝,又突然想到太子本人虽然音律不错,但从不自己弹奏,书房里怎么会有这东西?莫非是准备了要送什么人?如此居然还敢大话要给了自己……莫不是看折子看糊涂了。想到此便起了开玩笑的心思,把箫往口一送,淡淡道:“恩,的确不错,那弟弟就拿走了。” 胤礽一愣,他是知道胤禛不喜这些个的。每回从他这拿的,不是孤本的古书,便是些难得的字画或者一些西洋的新奇玩意儿,玉器装饰一类他连看也懒得看,不喜欢的东西更是从不过手,今日这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其实这管箫是他特地命内务府订做的,也的确是要送人的。明日便是柳玉的生辰,柳玉自跟了胤礽以来,倒是颇得胤礽宠爱,前几日胤礽因为能接触实权而心愉悦,一个高兴,便许了要送他一件他喜欢的礼物。柳玉便道他想要一管好的洞箫,凌普得了吩咐,不敢怠慢,这才紧赶慢赶,今日差人送到了毓庆宫来。刚才他还没从政事里回过神,也就一时没想起来这箫的来历,才嘴一快,莫名其妙就把它送出去了。 胤禛见胤礽表奇怪,心下暗暗好笑自己果然猜中,这东西怕是要送人的,这二哥居然还如此豪爽让自己喜欢就拿……咳嗽两声,胤禛一脸天真好奇道:“二哥怎么了?莫非这箫是你心头所好?” 他本是一心想要看胤礽发窘,谁想胤礽只一愣就回过神来,笑得随意道:“一个物件罢了,你拿了就是。”说完就再不看那管箫,径自走过来坐在胤禛旁边,拿筷子拈了些点心吃起来。 胤礽心中其实还真没觉得有什么,待会儿再让人另寻一管箫送给柳玉便是,他刚刚发愣纯粹只是好奇胤禛的爱好什么时候居然变了,全没想到这位弟弟是在捉弄自己。 胤礽这一举动顿时让胤禛如同打出去的拳一下子扭了弯,打着空气不说,还害得自己差点脱臼。嘴角抽了抽,如今也不能问他到底是要送给谁了,胤禛在子里的手捏着这管玉箫,心中无奈之极,自己实在不喜欢这东西啊。 “这是你给我带的礼物?”胤礽吃了些东西,看见几上放着的红木镂空八宝盒子,好奇道。 “恩,当时看着这个就想要送了来给二哥,如今……”胤禛看了案上堆积如山头的折子,接道:“倒是正好用得上了。” 胤礽收了礼物,又在位子上坐着,偏了头不住的上下打量胤禛,胤禛被他看得迷惑不已,便皱眉道:“怎么了?” “四弟,听说近日你跟德母妃关系紧张啊?”胤礽拖长了声音,“德母妃”几个字更是咬了个重音。 胤禛一惊,顿时瞪大了眼,他跟德妃虽然不对付,那也是内里的事儿,表面上可一直母慈子孝,请安问候从没短过,太子怎么会有此一问? 胤礽看着他瞪大眼就觉得想笑,于是他也就真笑了出来,直看到胤禛脸色越来越黑才止了笑,安慰道:“你放心,这事儿宫里没几个人知道,皇阿玛应该也不知道,我知道也是机缘巧合。更何况,一点矛盾罢了,只要没闹大,就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是什么大事儿?胤禛心里翻白眼,他可不想别人说他不孝,这罪名可大了去了。 “说说看,为了什么?德母妃可是这宫里出了名的和蔼,你们怎么闹成这样?”胤礽笑完了见胤禛神色间郁闷,便想着开导开导他,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诱导道。 胤禛也是憋了这许久,如今能说出来顿时打开了话匣子,把这事儿前因后果详细给太子说了一遍,说完也是长吐口气,轻松许多。 太子一脸惊诧,似是听到什么不可能的事儿般反问道:“你是说你们就为了一个侍妾吵成这样?” “不是这个问题……”胤禛无奈道:“只是……春纤毕竟照顾我那么久,还是额娘……还是额娘留下来的人……” 太子眯了眼,突然凑过来,怪声怪气道:“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女的了?” “喜欢?”胤禛眉头皱得死紧:“怎么可能!” “四弟,不是我说你,感这玩意儿可千万不能沾……”胤礽松口气回到座位上,笑道:“那位……”说着这话,他压低了声音,抬头朝天上看了看,声道:“为个女子弄成那般窝囊样儿,你可别他,皇阿玛也最忌讳这个。” 不得不说,胤礽作为康熙最喜欢,也是跟他最亲近的儿子,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很了解康熙的,他花天酒地虽然康熙经常斥责,却也不曾真的为此惩罚他,可若是他真的对谁动了感要一心一意,怕是康熙就要警惕了。感这东西,总是会让人发疯然后便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来。 从毓庆宫出来,胤禛还有些恍惚,太子就是太子,的确与众不同,非但不劝自己跟德妃搞好关系,反倒是给自己出了不少馊主意怎么不动声色地跟她顽抗到底。 第二日胤禛就抛下了这些杂乱思绪,开始忙活起来。这一日开始,他每天的业都集中在上午完成,下午则要去户部做笔帖式。 户部尚书张鹏翮此人,是个有名的清官,康熙九年进士及第,历任礼部郎中,兖州、苏州知府、江南政、浙江巡抚、河道总督、两江总督、刑部尚书、直到去年迁任户部尚书,可以说是康熙的爱臣,他本人也是不偏不倚,从不掺和皇子这些事儿,既不跟太子亲近,也不跟大阿哥亲近,算得上是作风廉明,书行高尚,才干非凡。 胤禛在知道他的事迹后,便对这位自己的上司颇有好感。他在苏州一行后,最是厌恨专横跋扈的贪官,此刻见张鹏翮才人书更是觉得若是满朝上下都是这样的官员,大清何愁不兴? 户部此刻也正是最忙的时候,康熙三十一年正月初二,康熙谕示张鹏翮:去年陕西西安等处年谷不收,很少积贮,以致百姓困苦至极。今年丰欠尚未可知,陕西省府州县现存米谷数目应当察明,缮册报部,以备赈济。二月初三日,差往陕西赈济的户部侍郎阿山、内阁士德珠从西安返回,向康熙奏报有关况。康熙问:“听说受灾百姓有流亡到襄阳的,况到底怎么样?”阿山回答:“百姓没有流亡到襄阳的,听说有流亡到河南的。自赈济以后,人民安定,而且正月两次下雪,不致流散失所。”康熙听罢说道:“正月虽然下雪,二三月雨水不调,麦田况不见得好转。百姓流亡到襄阳的非常多,你却不知道。”于是,康熙以阿山为人庸劣,赈济灾民不能尽心,汇报况模棱两可,解除其侍郎职务,以郎中书级随旗办事。跟着又谴责户部办事不力,命户部调配襄阳、郧阳等处积贮米谷十五万石,选派贤能官员,给运输费用,运到陕西省潼关,再由陕西选派得力官员接收,运往西安等地。 这一连串命令使得户部一任官员手忙脚乱,张鹏翮命所有人都将铺卷搬到户部,吃住不离,日夜清算各地粮食,调拨人手配备,划分路线。 胤禛到了户部报道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形象腌臜,面目发青,胡子都没有时间修理的官员。张鹏翮更是浑身都发出一种汗酸味,看来是忙得很久没洗过澡了,官服上甚至还有不少墨水印,实在形象不佳。 “微臣拜见四阿哥。”张鹏翮抬头看到胤禛已经进了门,这才放下手中账册,赶紧起身带领一众官员前来行礼。 胤禛赶紧阻止道:“张大人不必多礼,如今我也只是个笔帖式,说起来还是张大人的下属。”说完看了看满是疲倦的众官员,诧异道:“各位大人这是?” 张鹏翮依旧是坚持行了礼,才道:“户部近日繁忙,陕西赈济,各省储备粮食计算都必须尽快出结果,臣为方便行事,便让他们都宿在户部了。” 胤禛此刻也看出来,户部怕真是忙得脚不沾地了,于是热心道:“张大人,现在我也是户部的笔帖式,不知道可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一见胤禛如此热心,张鹏翮就忍不住头疼,如今户部已经忙得一团糟,这位还要来帮忙?他只怕这位会越帮越忙!实在不是他看胤禛,他也知道这些皇子阿哥都是有些真才实的,但问题是,他如今第一次来户部做事,什么都不熟悉,如何能上得了手?但户部本就人手紧缺,每个人都忙得要命,哪里能分得出人手来教他熟悉户部日常事务? 想到此,张鹏翮也不好拒绝胤禛,便指了指一边堆积如山的账本道:“那些都是去年各省上报的粮食收成以及上缴国库的部分,四阿哥不妨先去看看账本?也熟悉熟悉。” 胤禛一想也对,户部不就是管钱管粮么?若是账本都不会看,这怎么行?便也从善如流地到那堆乱七八糟的账本后面坐下,拿起最上面一本,翻看起来。 张鹏翮长出口气,这堆账本,够他看许久了,等他看完,估计最忙的时候也要过去了?燕 .In

正文 十三

户部虽忙碌,但也挨不着胤禛什么事儿。他每日里只看看账本,了解账本的记录规则况,也顺便了解全国每年各省份的粮食收获况,他算术本就很好,因此没两天,那一摞账本就去了四分之一。 这日在上书房下了,胤禛被康熙留下了,同被留下的,还有十三阿哥胤祥。 胤祥是在年前开始进的,他这进没多久,风头倒是出得不。非要用一个词形容他的话,那就是,武双全。可不是胤禛,胤祉他们这种水分很大的武双全。而是货真价实的章,骑射样样拔尖儿。在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兄弟两样儿都拔尖,但只有一个,这人就是太子。 其余人都只在一方面擅长,或者有的根本两样都不起眼,偏偏擅长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十三进不过三个月,聪敏机智就展露无遗。康熙对他的喜爱也是直追太子胤礽。不过,十三也并非是每一科都厉害,人无完人,十三最不擅长的就是算术。所以,对这个儿子十分满意的康熙决定要给他开开灶,让他补补不太完美的部分。他自己虽然没时间亲自教,但还有人不是?兄弟里胤禛算术最好,于是,就成了这个被抓包的人。 于是,在康熙一道旨意过后,胤禛本来就不太充裕的时间更是直接缩水。上午要进,下午要去户部看账簿,回宫后先去永和宫请安,然后要回南三所给十三讲一个时辰算术……这期间还得应付喜儿三不五时的状况,胤禛很头疼。 妍汐不管有多让他不满意,但对他的习惯喜好却是一清二楚,喜儿就不同了,她原先是厨房里打杂的丫头,做的都是些粗活,力气是有,如今让她来伺候胤禛,做这些最需要细心地精细活儿,实在是难为了她,因此也就不怪她没事儿碰倒个把茶杯,把花插错瓶子,点错熏香一类的问题。书桌胤禛更是不敢让她碰,唯恐她会越整理越乱套。 没过两日胤禛就有些焦头烂额了。这日他正在书房写字,想着要把下午在户部看到的关于陕西的粮食况再好好分析分析,看能否看出点什么来,胤祥就捧着一本书进来了。 因为胤祥现在每日都要来一个时辰听胤禛讲算术,若是次次通报也太麻烦了些,胤禛便吩咐了院子里的下人若是十三阿哥来了直接领他到书房,不必通报了。胤祥也不客气,每日里到了时间就抱着本书直冲书房,只不过他时候的习惯居然还没改,每次来必然还要自带饮食点心…… 许是因为那次晚间的见面,胤禛对这个弟弟印象很不错,这几日接触间倒也对他有了些了解,胤祥母妃是庶妃,也住在永和宫,不过很奇特,老九老十年龄相差不大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十三跟十四年龄也相差不大住的还近但生来就像仇人,一点不对付,见面就打架。 母妃位份低,皇父又特别宠爱,胤禛有时都会想,是不是这样才造成了十三这么一个在兄弟中尤为独特的性子?如果要胤禛来形容十三的性格,那就只有一个字“直”。说话直不讳,做事也喜欢直截了当达到目的,浑身透着一股豪爽,偏偏从进了上书房开始他就喜爱诗词音律,舞弄墨,堪称雅人一个,如此复杂地糅合在一起,却是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不过在这皇宫里,“直”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容易得罪人。于是在跟十四不对付以后,进入上书房没多久的十三就跟老十杠上了。具体是怎么杠上的已经没人知道,但总之是,两人打了一架,十三固然鼻青脸肿,但老十也没讨得太大的好。但结局是十三做了一首诗于是免过了惩罚,而老十则要乖乖去外面面壁罚过。这以后,据说老十是怎么看十三怎么不顺眼。 而且十三这一身浓厚的圣眷也为他带来了不的麻烦,就是胤禛刚回来听说的时候也免不得嫉妒了一把。其他兄弟自然也是心里暗暗不爽的,但表面还好还都过得去。不过十三实在谈不上心细,全不知自己其实把一干兄弟基本得罪光了,每日里风头照出,韬光养晦?十三爷字典里没那个词! “四哥……”胤祥把手中的算术书放在书桌上,手撑着桌子凑过头去看胤禛写的字。 “今日里怎么来得早了?还没到下的时辰,莫不是你逃课了?”胤禛放下笔,问道。 “四哥少看不起人……”胤祥一撇嘴,斜仰着头,哼道:“今日里皇阿玛考射箭,我全射中了,皇阿玛便许了我可以早离开……” “?”胤禛抬了抬眼皮,道:“那怎么不去玩,反倒跑我这儿来了?素日里也不见你对算术如此上心。” 这话说得胤祥脸一红,有些发窘,他来这里上算术课其实已经好些天了,但是胤祥虽是跟胤禛性格喜好全然不同,但有一点却很像,不喜欢的东西绝不费心。他打心眼儿里就不想算术,每次胤禛给他讲题,他便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等胤禛讲完问他时,他便一脸茫然。开始胤禛还发火,对他冷脸,但胤祥却是对他这一招完全免疫,非但不怕,还嬉皮笑脸凑上来跟他玩笑,弄得胤禛也没了脾气,只得随他去了。 胤禛看他不好意思,也就不再挤兑他,闲闲问道:“今儿没跟老十打架?” 这两人几乎天天打,开始都是形象惨不忍睹,回去没少受责备,后来打着打着两人都打出了经验,全往看不见的地方招呼,这一来,旁人倒是看不出来了。 “没,他射箭输给我,还有脸来不成?”胤祥撇嘴一笑。 “他是你十哥,别总是你啊他的没大没。”胤禛不甚认真地教训道。 胤禛这话说得虽不认真,胤祥倒是严肃起来,突然道:“我只有四哥。”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完全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胤禛一愣,表也慢慢从漫不经心严肃起来,却怎么也说不出教训的话,只得叹了口气转开话题道:“昨儿留给你的作业可曾写了?” 抬了抬下巴指着那本书,胤祥道:“写了,不过,四哥……”胤祥转了转眼珠,看着胤禛身后的书架,突然道:“弟弟想跟你讨样东西……” “恩?”胤禛抬头,看他目光在自己身后的书架上徘徊,以为他是看中了什么书了,便笑道:“你看中我这儿什么东西了?” “那个……”胤祥起身,伸手指着书架第二排角落,胤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那个陶瓷茶杯。自胤禩送给他后,他便把这茶杯放在了书架上,虽说茶杯是用来喝茶的,但是考虑到这个的造型问题,胤禛还是打消了拿它喝茶的念头,又怕下人不心摔碎了,这才独树一帜地放在了书架上,书架从来都是胤禛自己打理,他对这些书一直都很宝贝,生怕下人给他弄坏了。 “这个?”没想到胤祥居然出声要这么个不起眼的东西,胤禛诧异道:“这东西……你怎么想要这个?” “恩……”胤祥手托着下巴,似乎是在沉思,好一会儿才道:“这东西跟四哥你这里格格不入,总感觉……恩,不太搭配,看起来很奇怪,可是又被你放在这么奇怪的地方,而且还这么丑,难道……” 格格不入……胤禛看了看这个做工粗陋,画工也不怎么样的茶杯,的确,是跟这精致简洁的书房不太搭调,难怪胤祥一眼就看到了它。 “难道这是什么奇特宝贝不成?”胤祥眨眨眼,好奇道,那双琉璃般的眸子似乎有星光闪动,诱惑着人顺着他的思路说下去。 胤禛不想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脑子里便想着怎么转移话题,想了半天,突然眼前一亮,笑道:“这东西实在太难看,不适合十三弟你,不过,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倒是很合适你,送了你做礼物如何?” “真的?”十三声音都亮了起来,笑得露出两颗门牙:“四哥的礼物,我肯定喜欢。” 胤禛忍不出轻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其实也不明白,这位十三弟怎么突然就对他这么好,按说两人接触也不算多,不过细想了想,他的性子自己到的确喜欢,想起胤禩跟胤禟胤俄他们关系亲近,顿觉有这般一个跟自己亲近的可爱弟弟也很不错。这一下便去了刚刚敷衍的心思,反倒真觉得,那东西实在适合十三,虽然是莫名其妙到的自己手上,但这也只能说是缘分了? 想着便走到角落的搁架上,取出一个长条形楠木盒子,递给胤祥,眼角眉梢都有些笑意:“恩,打开看看合意么?” 胤祥本就对他人绪最是敏感,他这天赋也能让他直觉周围人对他是否有恶意,也正是这天赋,才让他喜欢跟胤禛亲近,此刻胤禛的绪转变,他立刻就感觉到了,笑容也更加灿烂,伸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正是胤禛从太子那儿莫名拐来的玉屏箫。 “好箫!”胤祥拿起来,用手指在箫孔距离间比划了下,又放到唇边试了试音,这才赞道。胤禛对乐器不了解,自是不知道这些门道,但胤祥箫却已经有两年了,是跟着他们宫里一个宫女来的。不过这宫女毕竟只是粗通,他也就只了个皮毛,直到三个月前,才真正开始跟着大师习。如今也算是初窥门径。 他一眼便看出,这管箫绝对是珍书,而且这箫孔距离也比一般尺寸稍,看来是量过手指间距后为某人特意制作的,这一思量,他便翻转了箫管,果然,在底下不起眼的地方,玉兰根部,刻着一个的“玉”字。胤祥顿时哭笑不得,四哥这是拿的什么送他啊?玉?难道是四哥本来打算送别人的? 胤祥想到这便挑了眉,放下箫,不满道:“四哥要送别人的东西,我才不要!” “送别人?”胤禛听到这话一阵茫然:“什么送别人?” 胤禛半转头看他神色迷茫,便又拿起箫,翻转给他看:“诺,还刻着名字呢……我拿着算什么?” 胤禛低了头凑过去一看,顿时便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跟颜料盘似的,煞是好看。 胤祥看了不明白不代表胤禛不明白。玉字,摆明了这是太子送给柳玉的东西,又想起柳玉本就精擅音律,自己不明所以,竟是跟太子的娈宠抢东西,想到此胤禛就有些抓狂。 “走,跟我去毓庆宫!”胤禛把箫扔回盒子里,拉起胤祥转身就出了门。 完全被弄糊涂的胤祥只得跑着跟上了胤禛脚步,他现在是全没搞清楚状况了,怎么四哥一看这个就发火了啊?刚刚脸色可真可怕……而且,还这么急着去毓庆宫? 手中的盒子被胤禛拽的死紧,几乎都要被他捏碎了,就这么拉着胤祥一路横冲直撞,直冲进胤礽书房,胤禛这才使劲把盒子拍在了胤礽的书桌上。 “你这是怎么了?”胤礽本是正在批复陕西调粮的奏折,折子又长又繁琐,他正看得心烦气躁呢,被胤禛这一拍吓了一大跳,抬头一见胤禛脸色忽青忽白,便不明所以地问道。 胤禛气呼呼看着他,也不说话。 本想说两句笑话逗逗他,胤礽眼睛一转,便看到跟在胤禛后头的胤祥,此刻胤禛还牵着他的左手。 对胤祥,胤礽也是有所耳闻,皇阿玛对他的喜爱,虽还不如自己,但在一众兄弟里绝对是独一份的,前些日子还跟自己说十三武双全,很像他自己时候的样子。胤礽听得是一阵郁闷,觉得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十三分走了一些,隐隐因为十三的优秀也有了一丝威胁。 此刻见十三也在,本来那些调笑话也就收了起来,严肃道:“怎么回事?” 胤禛一顿,没料到胤礽这个反应,这一下子也让他冷静下来,这才想起自己是带着十三一起来了,却是不能跟以前一个人般对着太子没大没。 “胤祥给太子请安。”胤祥从胤禛身后探出身,给胤礽请了个安,打破了沉静。 “十三,叫二哥。”胤禛却突然从后面扯住了他的领子,说道。 屋里两人皆是一愣,这声二哥的意义,那可就不同了。胤祥虽说性子直,可却不笨,相反,他很聪明,只一转眼就明白了胤禛的用意,自己如今可是把一众兄弟得罪的差不多了,若是再加个太子,那自己可真就是众矢之的,绝对没好日子过了。如今四哥是有意让自己跟着太子,让太子遮下自己的锋芒,一方面也可以让太子护着自己。想到此,心中对胤禛是充满了感激。便立即笑着改口道:“给二哥请安~”这一句顿时就亲切许多。 胤礽也卸下严肃的表,露出一个笑意道:“十三弟不必客气,先坐,喝什么茶?” “恩,要一杯菊花茶。”胤祥在胤禛旁边坐了,随意道。 “如今还没立春,天儿还这么凉,喝的什么菊花茶?也不怕身子着了凉气!还是喝雨前。”胤禛皱了皱眉,道。 “老四你还是这样。”胤礽把折子扔在桌案上,笑道:“说,刚发那么大火怎么了?” 高连下去泡茶了,胤禛这才想起今日本来的目的,顿时回复颜色的脸又有些变色的趋势。胤祥此刻已经猜出些许,便抢着道:“是为了一管玉屏箫。” “玉屏箫?”胤礽满面懵懂,似乎早忘了有这么个东西了。回身拿起桌上的盒子打开,又拿在手上看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是那日胤禛拿走的那管。 “这箫怎么了?你不喜欢?” 胤祥诧异道:“这是二哥的?”偏头见胤禛不说话,他便已知道了个不离十,顿时大笑起来指着箫对胤礽眨眨眼道:“二哥你看看箫管下面写着什么?” 其实这箫送到毓庆宫后,胤礽还真没来得及看,就被胤禛闯了进来,这箫也是凌普找人设计的,胤礽还真是全不知,此刻一见那个‘玉’字顿时也明白了几分,便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你既是送人的东西,又给我做什么。”胤禛瞪了胤礽一眼,咬牙道。 “当日也是刚送来……”胤礽也无奈:“你说喜欢,我便让你拿了就是,也没想那许多,不如……我重新让人做一个?” “噗嗤。”胤祥在一边不禁笑出声:“四哥今日还想转送给我呢,你们这借花献佛可都玩得顺手啊,以后弟弟也要,赶明儿年节了,就把三哥的礼物送给五哥,八哥的礼物送给七哥……” 这一下,胤禛也没憋住,轻笑起来,太子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等把箫还给了太子,两人才告辞出了毓庆宫,望着消失在院子拱门尽头的两个身影,胤礽坐在书桌后,面色沉静,笑意渐渐隐去,脸色变得晦暗莫名,半晌才转着扳指轻声自语喃喃:“你们,可不同。”

正文 妥协

燕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各位,我明天有事 明天那章不能更新了……后天来看~  三月,户部调配由襄阳将十万石粮食运送到陕西。名书院 /.mIngsn/户部众官员刚松了口气,康熙又下了谕示,发银二十万两,用于赈济陕西灾荒。四月初十日,康熙发下第三道谕旨,免去陕西受灾地区今年的土地税,再增加户部库银一百万两,赈济陕西受灾军民。十八日,康熙派遣张鹏翮前往陕西,会同该省督抚,赈济受灾百姓,务必使全体灾民均受益处。 胤禛上折子请求与张鹏翮同行,却被康熙驳回了,康熙只在胤禛去请安时说了一句,让他准备着,明年翻了年,就要大婚了。 张鹏翮一走,繁忙的户部也总算清闲下来,这下子才总算是腾出人手来给胤禛讲解户部的日常工作范围,还有一些基础步骤。 五月,胤祉大婚。由于他现在还没分府另居,婚礼便在南三所举行,嫡福晋董鄂氏,是都统、勇勤公鹏春之女。婚礼当日,刚下了,一群阿哥们便一窝蜂涌到了胤祉的院子凑热闹顺带拼酒。老九跟老十更是大闹着一定要去闹洞房,好好闹闹这位嫂子。 凡是六岁以上的阿哥除了大阿哥胤褆以及皇太子胤礽以外,全都到齐了。胤褆如今在宫外,夜里进宫并不方便,是以只让人托了份礼物前来,胤礽则是因为身份毕竟不同,他若来了大家反而拘束,因此他也是很高姿态地让人带了礼物便罢,即使毓庆宫跟南三所实在不远。 各皇子按年龄位次坐好,胤祉这个主人坐了主位,跟着便是剩下这些皇子中最大的胤禛。这一席便只有他们兄弟几个,胤祉穿着新郎的喜袍,全身透着喜气洋洋,脸也被那身通红的衣服映得红艳艳的,笑得格外开心。 胤禛率先端起酒杯,向着胤祉一举杯,道:“恭喜三哥了。” “四弟客气了。”胤祉也是温和一笑,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跟着剩下的兄弟们一一起来敬酒,到胤禟时,他却是挑了眉戏谑道:“看三哥今天这高兴样儿,指不定明日要睡到几时,依我看啊,明日的毓庆宫,咱们晚点去也没什么关系……” 老十跟着起哄道:“三哥今日大喜,一杯怎么行?这杯子也忒,三哥你不爽快,换碗来!” 胤禩在一旁笑看着他们胡闹,没什么诚意地劝道:“九弟十弟别太过了,万一三哥醉倒了,三嫂子明日可要给你们脸色看了。”斜眼见胤祉投来感激的目光,又笑着补充:“喝个七八碗也就是了。”‘碗’字还咬得特别重。 桌上的围的兄弟几人顿时都大笑起来,十三也来了兴致,一拍桌子道:“三哥,来,来我们拼酒!” “哼,就你那身板还喝酒?别是往桌子底下喝?”眼见十三出头,老十不乐意了,顿时就出声刺道。 “谁怕谁?有本事今晚拿坛子比!”十三顿时挑衅道。 “比就比!”行动派老十顿时抢过桌面上那一坛刚开封的酒,重重放在自己面前,震得离他比较近的几个盘子里的菜都洒了出来,大笑三声道:“输的人明日要在上书房大声说‘我不行!’,敢不敢?” “十三就没有不敢的事儿!”十三一挑眉,哼道,拿了另一坛子酒,揭开封泥举到唇边仰头就是一阵猛喝。 这一下这两人闹起来倒是把胤祉这个正经主人给晾到了一边,胤禟还在一边唯恐天下不乱的加油打劲,一个劲儿叫老十要把十三喝得爬不起来云云。 “三哥,弟弟们是太高兴了,失了分寸,你可别见怪。”胤禩转头抱歉笑着说。 胤祉挥手笑笑,不以为意道:“让他们闹,平日里在上书房从早到晚,难得有时间给他们闹,下次可就得等到四弟大婚了,对了,四弟,提前给你透个信儿,让你也乐呵乐呵,哈哈,看皇阿玛的意思不是今年年底就是明年开春。”说着还用胳膊肘捣了捣胤禛胸口,冲他挤眉弄眼。 两人之间气氛突然一滞,胤禛身体有些僵硬,他对这大婚,其实并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是责任,是任务,可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何况那女子他别说了解了,见都没见过,也不知三哥这高兴劲儿是哪儿来的。 胤禩仿佛没听见这话般,转头去跟胤禟说话了。 “三哥,你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还不赶紧喝酒,喝完好去洞房。”胤禛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酒岔开了这话题。 本来一群兄弟的计划是要彻底灌醉胤祉然后由老十跟老九两个坏点子最多的人去狠狠闹一场洞房!结果这个计划因为十三跟老十的意外拼酒而胎死腹中,剩下这些人都不是喜欢闹的性子,也只得便宜了胤祉,这场婚礼有惊无险的就过去了。 等酒席散了,两个都不肯服输的人已是烂醉如泥,十三还好,醉得趴在桌子上哼哼,老十就没那么乖了,醉了就开始嘴里说胡话,还不住地挥拳,周围有谁就揍谁,胤禟开始不提防,一下就被他给揍了个大肿眼儿,没好气踢了他好几脚,谁想他不但不躲,生生受了还要往上扑。直到胤祺跟胤禩上来帮忙,三个人好不容易才按住他,胤祺抹着汗道:“三哥,我们送十弟回去了……” 胤祉看老十这况,在这儿估计更多人会成为受害者,便也忙不迭应了。胤禛见状也就起身过去看了看十三的况,十三此刻也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但睡得还挺安稳,不知做什么美梦,嘴角翘得老高。 “三哥,我也送十三弟回去了,他也醉了。” “恩,那我就不送了。”胤祉也不客气,反正大家都住在南三所,实在很近。 胤禛点点头,走过去把胤祥架起来,拎着他便往外走,许是这样拎着很不舒服,十三身子扭着挣扎了一番就突然四肢伸过来跟八爪鱼般扒住了胤禛的腰。胤禛一愣,使劲扯他领后的衣服想把他扯下来,结果这子醉了劲儿还很大,怎么也弄不下来,这样身上吊着个人也不能走路,胤禛头疼地停在院子里,只好伸手拍拍胤祥的脸,道:“十三弟,放手!” 十三梦中条件反射抱得更紧了些,还偏过脸在他衣服上蹭了蹭,估计觉得料子挺凉快挺舒服,笑得更开心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把十三爷扶回去!”胤禛见苏培盛跟胤祥的太监张顺都站在一边看着便没好气道。 张顺被胤禛吓得一抖,赶紧走过来,又不敢真的伸手去扯这位主子,只得声道:“爷,爷……该回去了……”那声音,跟蚊子也差不多,能叫醒十三才怪,果然,十三根本没有放手的迹象。眼见胤禛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黑,张顺打了个寒战,赶紧声音大了些,又道:“爷,放手,娘娘来接您呢……” 这话明显胤祥听到了,于是他扒着胤禛的身体也总算松了些,趁着这个机会胤禛一使劲把他拎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张顺道:“扶着他,我送你们回去。” 苏培盛也不敢再在一旁干站着,过来跟张顺一起两人扶着胤祥回院子,胤禛就跟在后边。等看着一院子人忙碌着给胤祥擦了身子,换了干净衣服,又唤醒他喝了醒酒汤后,这才放心回自己院子了。 其实胤禛今晚也喝了不少,毕竟他是在场的除了主人外最大的阿哥了,实在不能不带头,这一带头,自然也就少不了。但他喝酒不上脸,一杯一杯接着喝,其实他头早有些晕,只是面色如常,旁人根本看不出端倪。后来看十三醉成那样,也只得忍着不适送了他回去,直到强撑着回了房间,胤禛这才露出些醉意来。苏培盛一直心看着他,见他进了房间就有些要倒的样子,赶紧道:“爷,热水准备好了,奴才刚刚已经吩咐喜儿提前备好了醒酒汤……” 胤禛在椅子上坐着,闭着眼轻轻按揉太阳穴,他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一头睡下去,但是如果就这样睡明早起来必定是要难受的,所以还必须得喝了醒酒汤,沐浴过后这样才能睡安稳。醒酒汤送上来的时候,胤禛差点儿就在椅子上睡着了。苏培盛心叫醒他,趁热喝了,又服侍着他简单沐浴过,这才伺候他睡了,苏培盛怕他这样半夜着凉,又特意加了一床薄被子,看胤禛上床就沉沉睡了过去,于是心退了出去。 这一晚胤禛睡得极其不安稳,他只觉得身体很热,而且有越来越热的趋势,似乎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发作,一股热气从胃里冒出来,向着四肢百骸到处流窜,让胤禛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被烧着沸腾了。 鼻端有陌生的香气,但是他已经没有空暇思考为什么今晚的熏香不同了,他此刻只想揭掉身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起来的被子,但是还没等他动作,被子已经被掀开了一角,夜晚的凉风灌进来,吹拂在他火热发烫的肌肤上,顿时一阵的凉爽的感觉传来。胤禛舒爽地叹口气,然后本能地向着那边移动了下,一个温凉的东西便靠了过来,主动钻进了他怀里,热度似乎在慢慢从自己体内传递出去…… 一夜春梦。 胤禛醒的时候头还有些晕,想着昨晚的梦,心里只觉得有些荒唐,难道是昨晚参加三哥婚礼的关系?怎么会做这种梦?而且……他做完这个梦后,居然还梦到了那晚在淮安,那个轻轻的吻,差点没把他从梦里吓醒。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萦绕在鼻端的陌生香气,右手接触到的滑腻温热肌肤……这……不会是…… 僵硬地转过头,入眼的就是妍汐的俏脸,此刻她还睡着,脸上还带着抹羞涩之意,发丝散乱,头枕在胤禛右手上…… 一秒,两秒,三秒,僵硬了三秒以后,胤禛脑子“轰”的一声,然后徒然坐起身,一脚把旁边人踹了下去。 这一下可是用上了狠劲,胤禛此刻也没那闲工夫注意她是个女子,以及怜香惜玉什么的。背部狠狠撞在地板上,妍汐顿时就被痛醒了过来,眼泪立刻就顺着脸颊不断流下,腰都几乎快要摔断了。 “你怎么在我房里!”胤禛此刻的摸样绝对称得上歇斯底里,脸都有些扭曲了。他这一声大吼,一个院子里的下人全被惊动了,只没人敢进来,苏培盛心推开门,胤禛抬眼一看他,顿时又怒道“我吩咐的什么?!这女人怎么在我房里!” “爷……奴才……奴才不知道啊……”苏培盛还站在门外,就赶紧跪下了,一磕头就磕到了门槛,他也顾不得额头出血,又使劲磕了几下,不敢抬头。 “爷……”妍汐也回过神来,咬着牙,扶着腰爬起来跪好道:“是……是德妃娘娘说,皇上吩咐了让您准备大婚……如今您还没个通房丫头,该……该……” “少拿她压我!”胤禛一听这话,火冒得更厉害了,声音反而压低了些,透着股狠厉:“这院子里爷才是主子!你居然敢给爷下药?!!” 妍汐本想说这是德妃的主意,可是此刻胤禛这摸样,眼睛都红了,再提德妃,怕是他真要暴怒起来杀人了,胤禛那一脚也不知有没有踢断几根肋骨,妍汐此刻疼得冷汗直冒,却不敢起身,只得咬紧了牙,头抵在地上,不说话了。 “哼,怎么?有胆子做这等事儿现在不敢认了?苏培盛!让人把这贱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胤禛咬牙切齿道。 他是气得狠了,妍汐也是全没想到胤禛如此狠心,顿时吓得晕了过去。苏培盛却是在门口犹犹豫豫不敢行动。胤禛那是气昏头,他此刻可清醒着呢,可是现在又不敢劝,还好他刚刚在门外已经让喜儿去叫十三爷来劝了,如今自己也只得拖得一时是一时了。 “你还不去!!”胤禛看他半天没动作,声音又提高了些,带着暴怒和狠厉。 苏培盛吓得一个哆嗦,只得声道:“爷……这……这通房的确……的确是宫里的规矩……” “规矩?!”胤禛气得冷笑三声,才不误嘲讽道:“给爷下药也是规矩?!” “这……”苏培盛抹了抹汗,心道:“其实一般都会用少量……少量……来助兴……”说到最后声音已经低得几乎不可闻了。 胤禛不再跟他多说,只冷声道:“怎么?爷的吩咐你还要再听一遍?” 苏培盛这次是彻底不敢多说,只得出了门,却尽量放慢了脚步,能拖多久是多久……只希望十三爷快点来才好。 等他召集了几个护院再进来的时候,胤禛自己已经穿好了衣服,一个丫头也服侍着此刻已经醒过来在一旁嘤嘤哭泣的妍汐也穿了衣服,只是头发还披散着,看起来有些凄惨。 胤禛厌恶地皱着眉,对苏培盛道:“给我把这床单都扔了!”说完似乎还不解气,又道:“不用,给我把这床烧了!换一张新的!” 看苏培盛诺诺应了这才让他伺候自己梳洗完毕,跟着吩咐了侍卫把妍汐拖出去往死里打,胤禛也不去看就大踏步向着院子外而去。苏培盛吓得脸色苍白,却什么也不敢说,只悄悄吩咐先别打,接着就在胤禛后边急急跟着,心里期盼着十三赶紧到来。 还好十三总算赶得及时,在院子门口把胤禛给拦住了。 胤禛看着十三,先是一愣,跟着脸色和缓了些,问道:“十三弟怎么没在上书房?” 胤祥此刻哪顾得到回答他这些,拉着他就要进院子,边拉边急道:“四哥,弟弟有急事,我们进去说!” “这……”胤禛犹豫了下,原想挣开他说自己此刻有事,但看十三一脸焦急,便还是放弃任他拉着自己去了书房。苏培盛这才在后边大舒了口气。 等两人进了书房,胤祥又心翼翼关了门窗,还特意查看有没人偷听。 见他如此郑重,胤禛也不拐弯抹角,况且他此刻心实在不佳,直接道:“什么事?!” 十三从窗户外探回头,又把窗子关严,这才转头,却是一脸严肃,道:“四哥你太冲动!” 胤禛此刻才回过神,十三哪里是有什么要紧事?摆明了是被人叫来劝自己来了,顿时火气窜得更高,青着脸道:“这事儿你别管!” “四哥!”十三也不让步,沉着脸道:“虽然我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儿,但是听说你要去永和宫闹?这算什么?若是闹大了去,岂不成了笑话?本不是你的不是也变成你的不是了!” 胤禛本就是凭着一股怒气在行事,此刻一再被阻,怒气已是消散许多,十三句句在理,他其实心里很明白,只是,却实在痛得厉害,额娘?有做额娘的给自己儿子下药的么? 见胤禛闭上眼,跟着就摇摇欲坠似乎要晕倒胤祥也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扶他在椅子上坐了,心里实在好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让四哥气成这个摸样……而且,想想自己以前看到的德妃对十四可是很宠爱慈祥,为什么跟四哥却……一时间也为四哥不平起来。 事发展成这样是真的超出了胤禛的预料,他用把妍汐打发去做杂活来表达自己对春纤死的愤怒,德妃却更干脆,来了这一出,然后呢?在大婚前,这样一个身份的通房丫头,少说也是个庶福晋以后?的确,自己可以不声不响让她消失,但是,她消失了依照这几次对抗的经验看来,德妃绝对会派更多人来,杀了一个,下次就派两个! 自己有多少精力一一对付?难不成还要一天到晚把脑子都花在这些后宅的事上么?更何况,德妃始终站在理字上,自己没道理闹,闹了只是越来越被动而已……胤禛捏紧了拳头,他很不甘心,但是没办法,他必须承认,自己输得很惨,原因是因为这扯不断的血缘。 睁开眼,胤禛眼神冷得可以冰冻一切,突然道:“十三弟回去上书房!” 胤祥虽然仍是很担心,但看此刻胤禛的确已经冷静下来了,而且,现在说太多可能反而适得其反,四哥本来就聪明,肯定已经想通了关键,也不用自己多嘴了,便叹口气起身离开了。 等胤祥出去苏培盛这才心进门,一见胤禛的脸心中就暗自叹气,这位爷,越来越冷了,此刻脸色都要冻死人了。 “给妍汐准备一个单人屋子,另外,拨两个丫头去伺候她,份利涨2两银子。”胤禛平静吩咐道,仿佛刚刚发生的事全是一场错觉,那个暴怒要杀人的胤禛只是一个梦境。燕 .In

正文 意外

当晚,胤禛表没有丝毫不对的去给德妃请安,就算是德妃如此老道的人,也没看出来点儿别的,于是当晚德妃很难得的给了胤禛一晚上笑脸,大意是让他注意身体。 胤祥在第二天也从苏培盛处问到了事的具体况,当下也是瞠目结舌,怎么也没想到德妃手段如此激烈,这实在已经不像是一位母亲对自己儿子做的事了。虽说宫里阿哥走这一遭的时候都要用点药助兴,但……也没有这种在人不知的况下下药的?况且估摸着分量还不少…… 但不管胤禛怎么想,德妃是他额娘这个事实怎么也不会改变,再这样下去,怕是日子会越过越困难,看来四哥还得忍。胤祥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也不能去劝了,怎么劝?无论是劝他低头还是劝他暗暗抗争都是错!如今最好就是保持沉默,在四哥面前再别提这件事。 于是,他每日里下了就往胤禛那儿跑,胤禛这几日心不大好,每日里泡在户部的时间就长了许多,十三都是在他书房等得昏昏欲睡他才回来。 不过十三一个人也并不无聊,胤禛书房里的藏书可以用海量来形容,且几乎都是珍贵的孤本!其实这些基本都是胤禛从太子那儿讨来的,也有些是自己出宫去淘到的。十三本就很喜欢读书,因此只要胤禛不在,他就自己从书架上挑了书来看。这晚他刚读完了《南山集》,一时间意犹未尽,就打算再挑一本来读,却在第二排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茶杯。 这茶杯他第一次来就注意到了,实在是因为它太显眼,胤禛明显对这个茶杯很宝贝,胤祥也就起了好奇心,这么个破茶杯,也不知道四哥在宝贝些什么…… 回头见外面天已经黑了,胤禛应该还有一会儿才会回来。便实在压不住好奇伸手取了这茶杯来细细查看起来。胤祥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上次那管箫就是,胤禛没发现,他却是发现了那箫是专门做了送人的,而且还发现了那个不起眼的玉字。 此刻,他看了没一会儿,果然,就发现了蹊跷。这茶杯做工如此粗糙,明显不是很有经验的工匠制作的,应该是个生手,瓷杯上的花样虽然因为烧制的时候不得法而有些模糊,但是仍是看得出来画的人画工非常不错,很有意境。胤祥得出这些结论后,将杯子翻转过来,杯底微微凹陷下去,中间是一行烧制出来的满。 爱新觉罗胤禩。 胤祥一愣,差点没拿住杯子让它摔下去。 心将杯子放回原位后,胤祥又仔细看了看,没什么破绽,这才坐在椅子上眯着眼,手托着下巴沉思起来。 没听说四哥跟八哥关系好啊,两人平日里基本没什么接触,在上书房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而已。况且四哥是太子这边的人,八哥可是大哥的人,这个杯子可就来的有点蹊跷了…… 若是胤禛知道这杯子底下有这么一行字,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就这么把它大张旗鼓放在书架上的,他平日里没事儿虽然喜欢把杯子拿在手里玩,但也没像十三这般倒转过来看过,他只是拿着回忆那段日子而已,是以才至此还没发现这个秘密。 当晚胤禛回来的比平日里更晚,因为户部突然收到了康熙今年的又一道谕旨,查京仓储米。这可就是个繁琐大活儿了。胤禛便在户部查账查得晚了些。 回来一见十三竟是坐在桌子后面沉思,还没回去,便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 十三抬头一见胤禛回来了,顿时笑道:“四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户部很忙?” “恩。”胤禛点点头走到椅子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皇阿玛下了令要查查京仓储米。” “呵,四哥这么忙……等弟弟以后能办差了,就去帮你。” “你?”胤禛好笑道:“就你那算术,怕是越帮越忙……对了,这个给你……”说完从子里拿出一管紫竹箫递给胤祥。 “这是?” “上次说送你礼物,既然那个不好,我便去前门那儿琴音斋订做了一款,今日他们给我送到户部来了,就顺便带回来。” 十三接过这管箫,张开五指在箫孔上一比,果真是按照自己的尺寸订做的,顿时喜笑颜开,宝贝般放进子里,笑道:“谢谢四哥!放心,弟弟可不会借花献佛送出去……” “你啊……”胤禛听他还提上次那事,不禁哭笑不得,看了看时辰,提醒道:“时辰不早了,快回去,明日还得早起去上书房。” 胤祥应了,偷偷看了眼那茶杯,终究什么都没问告辞离去了。 八月,另外一个消息再次打击到了胤禛。那就是,妍汐怀孕了。 自从那次过后,胤禛是彻底再不想见她,而她也老实了许多,没再到胤禛跟前儿晃悠,天天都窝在屋子里。这么三个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胤禛都快刻意地忘记这么个人了,谁想她今日晕倒在屋子里,请了太医来看,居然就怀孕了! 德妃知道这消息后就赏赐下来一堆东西,胤禛还没回来她就把人给接到永和宫里去了,说是要帮她安胎,看来是也怕胤禛迁怒下堕了这孩子。胤禛还真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来的,对于他来说,这个孩子完全就是个阴谋,别说什么初为人父的喜悦了,他现在完完全全就是厌恶!但是人在德妃宫里,他也没办法。长长叹口气,这个钉子在自己身边,看来是扎得深了!在自己大婚前有了身孕,德妃怕是要给她个侧福晋了。 那一晚,胤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睡不着……月光透过窗纸铺洒在他身上,泛着淡淡银色光辉。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胤禛想不明白。 “咚咚”窗户角落上,有什么在轻轻敲打的声音。 “谁?”胤禛警觉地坐了起来,此刻屋子一片漆黑,只有月光能照出一点明亮。 “四哥……”一个声音微地响起,柔和温润。 胤禛松了口气,起身去打开窗户,果然,胤禩站在外面,冲他眨眨眼,右手一按窗台跟着就翻身进了屋子。 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胤禛就忍不住笑了:“你怎么总是半夜里偷偷来?” “我若是白日里明目张胆来,今晚怕是就许多人睡不着了……”胤禩挑眉笑了笑,看胤禛只穿着中衣,自己却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也难怪会热得受不了。 “你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事儿?”胤禛回到床边拿外衣穿上,问道。胤禩这么晚了特地过来,必是有什么事要找他说。 “四哥。”胤禩站在窗边儿没有动,只是默默看着他穿好衣服,才沉声道:“别难过。” 正在系带子的手就这么停在那里,空气仿佛停滞了般,胤禛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像是被人完全看透了……是的,胤禩猜得很准,他今晚的确是在难受。有种被人摆布,被人操控的无力感,不知道怎么摆脱,不能反击,只能如此被动的接受…… 胤禛低下头开始认真系衣服的带子。 人体的温度慢慢从后面包围缠绕上来,胤禩从背后环住了他,很轻,然后右手安慰性地轻轻拍了拍胤禛系带子的手背。 其实按照胤禩的一般逻辑,他是应该劝胤禛想开,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只要想开了,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不过这么劝,实在有违本心,他劝不出来。虽然理智上明白这些个道理,但是说实话,他自己对这个孩子以及那个女人也是半点好感没有!所以什么大道理,他一句都不想说,此刻,他只想沉默,他知道,胤禛憋了很久,他一定很想说,于是,自己今晚就是来当听众的。 沉默了一会儿,胤禛开口了。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跟胤祚在御花园玩,很开心,很温柔。不过看到我,她的表立刻就变了……” “后来额娘告诉我,她才是我的生母,可是,我其实并没有太大触动,我不认识她,从教我,养我的是额娘,生病陪我的是额娘,给予我全部母爱的也是额娘……” “胤祚死了,我去永和宫看到她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见她那么脆弱,那个时候我才感觉到,原来我真是她儿子,因为在我面前,她会流露出最真挚的感,虽然,不是对着我。” “那以后我们关系缓和了许多,虽然并不怎么亲近,可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比陌生人还冷漠……” “额娘死了,让我好好照顾春纤,为我安排了婚事,我知道她很生气,她让我纳妍汐,我不答应,当时她没说话,我以为她同意了……” “其实她并没放弃,只不过是改变策略了而已,先是让妍汐来当我的贴身宫女,跟着,非要她跟着我们去徐州……”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被逼迫的感觉,被逼着让我接受,所以我反抗,可是……可是在我把她赶走后,春纤就死了。” “我当时很心惊,更是愤怒,便打发了妍汐去做粗活,总想着眼不见为净……” “结果……” 说到这里,胤禛身子已经在微微颤抖,半晌才用一种很飘渺很低沉的声音道:“如今,她总算都如愿以偿了。” 胤禩在他背后,看不见胤禛的表,他只是把头埋在胤禛颈窝里,汲取着他的体温,感受他身体轻微的战栗,闭着眼,柔声道:“四哥,在我面前,你不用忍的。”

正文 大婚

燕 康熙三十二年二月,皇四子胤禛在南三所大婚,嫡福晋是内大臣费扬古之女乌纳那拉氏素云。名书院 /.mgsn/ 这次婚宴的气氛却是跟胤祉大婚的时候大大不同,只因为皇太子胤礽他亲自到场了。他这往主位上一坐,下面这些个兄弟顿时也不嬉笑打闹了,闲聊也都特意放低声音跟交头接耳似的,大部分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在座位上默默喝酒。胤禛又不太会调节气氛,本人也就是沉默地在一旁坐着。搞得好好地一个婚宴,非但不热闹,还冷清压抑得厉害。 胤礽悠闲自得喝着酒,听着曲儿,仿佛全无察觉这诡异的气氛就是因为自己而造成的似的,时不时还夸奖两句菜做得不错什么的。满堂就只有他一个人高声谈笑的声音,陪衬的是一干人浑身不自在的别扭劲。自然,这种况,实在也没人有什么心给胤禛灌酒了,更别提什么闹洞房了,最能闹的胤禟、胤俄低着头不发一,只是突然发现手中的银筷很吸引人似的,翻来覆去看个不停,连一向最能活跃各方尴尬气氛的胤禩也是三缄其口,眯着眼笑得若有所思。一直到婚宴结束,胤禛居然只喝了几杯,异常清醒! 等婚宴刚一结束,一群如坐针尖的人终于是如释重负,争相谢绝了胤禛的拳拳相送之意,几乎是跑的离开了此地,太子走在最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似乎意犹未尽,慢慢踱步到门口时,甚至回头冲胤禛眨了眨眼,脸上还带着明显得意的狐狸般的笑容。 嘴角抽了抽,胤禛很有些怀疑,太子其实就是来给他大婚搅局的。被他这么一弄,这一场大婚怕是会让素云很有些尴尬了。摇了摇头,胤禛特意将步调放得极慢地向着新房而去。那里此刻被布置得一团喜气,门口贴着大红的双喜字,屋檐下挂着两挂大红灯笼,院子里树枝上也缠上了红缎子。门口站着的两个喜娘一见胤禛的身影,顿时喜笑颜开,帮着推开门,温暖的烛光倾泻在他身上,映照得大红的喜服更加明亮。 素云此刻正坐在床头,穿着嫡福晋的大红喜服,缀着流苏的方形凤纹盖头低垂下来,遮住了面容,手也藏在宽大的子里,身子却是尽力挺得笔直。今日一天胤禛其实折腾得够呛,一大早便穿着正式的蟒袍补服到慈宁宫,乾清宫分别行三跪九叩大礼,跟着又得去永和宫行二跪六叩礼,然后便是张罗着合卺宴,接待一群兄弟,想必这位福晋经历的礼仪只怕比他更繁琐,此刻居然还能坐得端端正正,规矩礼仪一丝不乱,看来竟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了。 内务府调拨的嬷嬷走过来,递给胤禛一杆喜秤。伸手接过这一尺来长的喜秤,慢慢挑起盖头,一张白皙的脸就出现在胤禛面前,对面的人此刻还只是个女孩儿,脸还没有长开,圆圆的,带着点儿婴儿肥,低垂着眼,睫毛长而密,微微卷曲,扑扇着。面上傅了厚厚的一层脂粉。后面跟着的另一个嬷嬷,手上端着的托盘里放着两块玉牌,是两人的生辰八字以及钦天监送来的批语,胤禛只是扫了一眼,那人便退了下去,跟着后面又是一人走上前,手上一样的托盘,放着两杯合卺酒。 两人按着礼仪喝了交杯酒,跟着又有人来在床上洒了花生,桂圆,红枣以及莲子,胤禛看得有些无语,这样晚上还怎么睡啊?难不成睡前还要先一颗一颗拣出来扔掉? 好不容易这一套繁琐的礼仪挨过去了,一行人鱼贯退了下去,胤禛才松口气,感觉全身都麻掉了,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脚,在床边坐了,胤禛侧头看着身边的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嫡福晋,也是要陪着自己过一生的人,这个念头刚转出来胤禛心中就涌起了一股失落,说不清是怎样的绪。 “爷……”素云两手使劲交叉握着,指节有些泛青。 胤禛转头,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 那张还稍显稚嫩的脸上露出些许羞窘,但很快她又鼓起勇气,定定神,张口声道:“恩……很……很晚了……” “爷!不好了!”门外突然有人使劲敲门,喜儿的声音,带着焦躁难安。 胤禛一愣,也顾不得素云要说的话,起身随手摘掉身上斜挂着着的红绸子花,快步走过去拉开门,看着门外的人厉声道:“出什么事了?这什么时候,也容得你在这里大吵大闹?!” “这……爷……”喜儿皱着一张脸,嗫嚅道:“妍汐姑娘……她,她今儿晚间突然腹痛,请了太医来看说……说是要早产,可是……到现在也还没生出来,稳婆说怕是难产了,爷你快去看看!” 一听那个名字,胤禛的脸就沉了下来,双脚却如同钉在地上般,一步也没动。于公于私他都是不想去的,于公来说今日是他娶嫡福晋,这个时候却出了这档子事,若是他处理得不好的话,以后后宅怕是怎么也宁静不下来了。这也恰恰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于私,他更是不想见到那个女人,那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 “难产找太医,找爷做什么?”余光看了看仍旧坐在床上的素云,胤禛沉声道。 喜儿身子一顿,没想到胤禛竟然说出这么冷漠的话来。那日那场变故除了苏培盛,其他下人都是不知的,只是在第二日知道妍汐被收了房,胤禛在就快要大婚的当口收了她,当时她们这些个下人都以为是四爷喜欢上了妍汐,从此她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私下里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她羡慕得不得了。因此出了这事儿,喜儿可不敢不报,火急火燎地就过来了,若妍汐当真死了,怪罪下来她一个丫头又如何担当得起?可如今看胤禛这冷漠得几乎可以结冰的表,全没有半点焦急之意……这…… “妍汐姑娘……妍汐姑娘她一直在……在叫爷……”磕磕巴巴说完,喜儿便哆嗦着退到了一边。 胤禛看她被吓得不轻的样子,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冷血?他此刻心里甚至盼望着妍汐就这么死了算了,至于那个孩子,也还是不要出世的好。在心里暗暗叹气,什么时候,自己就变成这样了呢? “爷,我们一起去看看。”有些高扬柔美的声音,胤禛回过头,素云已经翩翩走了过来,身上还穿着喜服,面上带着如绽春花般的灿烂笑颜:“我毕竟是嫡福晋,妹妹出了这事儿,我无论如何也该去看看的。” 素云看出了胤禛的迟疑,这才出来调解他的尴尬,她只以为胤禛的犹豫是为了她,毕竟她是他的嫡福晋,大婚之夜若他当真什么也不顾一走了之,她这个嫡福晋以后还要如何立足?她心里其实是很感动的,便也存了心要体贴他,他说不出口,那她便替他说了罢。 但胤禛还是觉出了素云的识大体,这一下倒是对这个福晋有了些好感,想着这本是这个女子最重要的一天,却出了这等事,心下也有些歉意,便伸了手拉住她微有些汗意的手,道:“恩,去看看。” 按日期算的话,妍汐的预产期应该在一个月后,但今日胤禛大婚,估计她也是受了刺激,竟然在这当口早产了。她本是被德妃接到了永和宫安胎,但毕竟今日胤禛大婚,她也不得不回来,没想到这一回来,就出了事儿。 妍汐此刻在西院的一间侧屋里,屋子外头早围了一圈儿的下人丫头,还有嬷嬷,稳婆不断进进出出,太医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询问照顾妍汐的丫头里面到底是何况,再照着症状开药。 胤禛拉着素云走过来时,两人都还穿着喜服,鲜红的色泽在这一群人中有些刺眼,妍汐的贴身丫头翠衫老远就见着了,当下扔下手中的铜盆,跑过来双膝一弯,跪在胤禛面前,大哭道:“求求四爷救救我们姑娘……她,她是被害的呀!” “胡说什么!”胤禛眉头一皱低喝着打断她的话:“你不去照顾你主子跑这里来混说什么?” “奴婢没有胡说!”翠衫却是不要命地抬起头,脸上尤挂着泪痕:“姑娘今日从永和宫出来,都还是好好儿的,下午就突然喊着肚子痛……那,那可是四阿哥您的骨肉啊!” “哼,你的意思是,在永和宫没事儿,来了爷这就出事,爷是凶手不成?”胤禛眯起眼,冷冷看着她,看来这妍汐也是个有手段的,翠衫跟了她没多久居然就能如此死心塌地为她卖命。 “奴婢不敢……奴婢怎么可能怀疑四爷!只是……”翠衫磕了个头,直起身子,却是偏转了视线,两眼瞪着站在胤禛身侧的素云。 素云听到此处,如何还有不明白的?胸中登时怒火中烧,今日是她大婚,她这嫡福晋还没进门呢,这女人就敢支使自己的丫头给她下马威了! “怎么?莫非是怀疑我不成?”素云粉面含嗔,声音却不高,只淡淡问道。 翠衫见素云面色不虞,却绝不是个软弱的性子,心知再说自己必是讨不得好了,当下咬着嘴唇不敢吱声,又跪了下去一个劲儿磕头,只是这举动却是已经相当于默认了。 胤禛心中也很火大,只是现在的确不是处置这事儿的时候,房子里一阵一阵的尖叫喊痛声传递出来,这声音撩拨得他更加烦躁。 “滚开!”也不多废话,胤禛喝斥完后大踏步绕过了她,向着太医走去。素云被他拉着跟在后面,只是回头看了仍旧跪着的翠衫一眼,眼神冰冷刺骨。 太医见着他过来,连忙要作揖行礼,胤禛挥手止了,平静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问道:“怎么样了?” “回四阿哥,这,妍汐姑娘身体寒凉,又受了刺激,是以才会早产,而且……而且……” “恩?”太医面色为难,声音结巴,胤禛就知道,这事儿怕还有章。 “姑娘怕是此前不慎服用错了什么药物,导致子宫收缩,孩子生不出来,这才导致难产,如今,若是过了子时还生不出来,怕是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药物……”胤禛转头跟素云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神色复杂。 事麻烦了,这是素云的第一个想法,第二个想法就是,这个女人真狠!为了给她个下马威,不惜以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赌注! 胤禛脸色寒了下,却意外的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了太医酌开药,就站在一边着手闭眼不说话了,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次的事件,胤禛心思转了几转却是真找不到凶手了,他不知道是谁做的,不过他相信不是素云,她才刚来第一天,不说有没有这个心,也不一定有这个能力。 那是谁呢?如果德妃看来,怕是最大的凶手就是自己? 屋子里传出来声音渐渐了下来,却是更加撕心裂肺,素云脸色苍白,紧紧握着胤禛的手,来来往往的下人步履更急促了,太医也不断地抹汗,让人往里面端送一碗碗药汁。 这声音直直持续了一夜,到寅时末,随着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划破了黎明。 “恭喜四阿哥,福晋,是个格格……母女平安!”稳婆跑步出房来,看到站在门外的两人,满是汗渍的脸上笑开了朵花儿。素云紧绷僵直的身子立即放松下来,面上露出一个贤淑端雅的笑容,格格啊…… “碧荷,给她封十两银子的赏钱。” “谢福晋赏赐!”产婆笑容更加灿烂,这位福晋倒是大方,一出手就给了十两。 “爷,此地是血房,你是大男人不方便进去,不如我进去看看妹妹,你回去歇会儿?”素云转头体贴道。 此刻随着那稳婆出来,房门打开了一线,接着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胤禛不喜欢这个味道,况且他此刻也不想见妍汐,听素云这么说便点点头道:“你也早些回房,一会儿还得去乾清宫谢恩行礼。” 素云点头应了,让碧荷扶着推门进屋去了。 胤禛看了看房门上的镂空花纹,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新房里的红烛此刻还在燃烧着,跳动的火焰照得空寂的房间多了些生动,不过蜡已烧干,只剩下指头大的一点儿。天就要亮了,胤禛脱下沉重的喜服,看着红色的帐幔床被,一时间便觉着胸中有些气闷,走到窗边,推开窗,带着凉意的夜风扑面而来,同时传来的还有淡淡的香气,木棉的味道。 胤禛眼中惊诧,喜悦,莫名一闪而过,赶紧手扒着窗户探出头去,果然,窗子旁边,站着一个人,一身宝蓝色的袍子,在黑夜中泛着淡紫色的光彩,微低头背着双手背部抵靠在墙壁上,此刻因为开窗的动静正转头望向这边。 “八弟你怎么来了?”声音带着些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欢喜,在他最烦闷的时候,总是能看见这个身影的,而且,他总是这样,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四哥。”胤禩抬起头,黑亮的眼睛在夜色里绽放出慑人的光晕,温雅的脸上没有惯常的笑意,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已经站了多久,身体都有些发麻,只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皎洁的残月亮,然后耳畔依稀传来遥远不真切的祝贺喜庆之词,他以为自己会很难过,可是没有,心里只是有些淡淡的失落徘徊不去。 胤禛这次没有等他进来,而是两手按着窗框,略微有些笨拙地从窗子里翻身出来,轻巧地落在胤禩身边,抬头,笑意如同水中的波纹般一圈一圈荡漾开来:“你还是这么喜欢偷偷跑来。” 这算是……属于他们两的秘密?胤禛想着,莫名有些说不出的喜悦。 “以后偷偷来看你都不成了,这不是你的房间了。”胤禩感受着对面那人身周浓密得几乎就要凝固的喜悦,突然低声道。 声音在空气中如同断掉的琴弦般戛然而止,胤禛脸上的笑意仿佛被冻结住。这才意识到这里以后的确就不是他一个人的房间了。胤禩更不可能半夜再翻窗户来找他了。那样估计会把素云吓个半死。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有种难的气息在夜风中弥漫,划过胤禛的鼻端,他突然便觉得这个大婚的夜晚,实在算不得他开心的一日,或者说,这个日子,他过得实在辛苦。 远远的,有花盆底规律地轻轻敲击地面的声响在回廊里回荡,声音渐渐清晰,听起来是素云已经要回房了,胤禩拍了拍衣服直起身,笑容如常和煦:“四哥,我走了。” 然后他就擦着胤禛的肩膀走过去,身影渐渐隐入黑暗的草木之中。在那个背影就要完全消逝的时候,胤禛突兀出声道:“我会去看你的。” 语调坚定。 暗影中的光线一阵扭曲,胤禛恍惚听到一声轻笑,如同一片羽毛拂过心尖,撩拨得人痒痒的,然后万籁俱寂。燕 .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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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 时候,胤禛已经在床边歪斜着身子闭目养神了。燕 .n 她自己也已经快要累得抬不动腿了。要知道,她一直没有卸妆,穿着厚重喜服,头上还戴着一顶能压死人头冠,脚上更是一直踩着花盆底,又是一夜心惊胆战,现在也只是一股从到大养成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意识还在支撑着她。刚刚碧荷扶着她房时候,那个女人已经疼得晕过去了,她也看到了那个被抱在嬷嬷怀里刚出生皱巴巴孩子,身体很瘦弱,更是因为难产关系,生下就连哭声都很少,怕是先天不足了。 “爷不必担心,妹妹已经脱离危险了,孩子也好好儿。”强打起精神,安慰性地笑了笑。 胤禛却没睁眼,只是不甚在意地模糊‘唔’应了声。 离去乾清宫谢恩时辰已经不远,扶着桌子在铜镜前边儿坐下,这才感觉刚刚就已经麻木腿脚怕是浮肿了,碧荷在后头帮她卸妆,卸完后又得立马重新梳妆,接着还得有一整天要忙。 苏培盛也了屋子,服侍胤禛梳洗换装,胤禛想了想,还是从子里取出一份名单递给他,道:“以后这个就交给你了。” 这份名单是春纤死后留在她房间,上面还包括了这些个人旗籍,家人。也就是佟佳氏留给胤禛那批人,本捏在春纤手中,如今她死了,胤禛也一直没找到合适人选把这名单给她。如今看了这况,左思右想,胤禛还是决定给苏培盛。苏培盛现在是唯一最得他信任人了,况且,等过几年开了府,他也是要跟去做总管,把这个给他也是正好。 等胤禛都收拾好了,那边还在梳头,胤禛坐在床上看着她幼纤瘦身形,顿了顿,起身走过去,从后面环住她肩,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今天起你就是我福晋了,从今往后,院子里事,我再不过问,不管发生什么,你只需记得,我只信你。” 怀里身子剧烈颤了颤,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强作平静却仍是细微颤抖声音道:“爷是做大事人,后面事,会做好!” 胤禛探手过去拿起一支簪子给她插在发梢,又打量了片刻,才拉起她道:“走。” 胤禛猜想果真没错,德妃在听太医说妍汐难产是被下药所致后,确认为是胤禛做手脚。晚些时候胤禛带着给她磕头,她便连带着对这个媳妇儿也没什么好脸色。 但却是个知礼懂事,一套规矩下有条不紊,尽显大家风范,倒是让德妃对她刮目相看了些。 刚刚大婚诸事繁忙,妍汐被下药一事也被胤禛有意压了下去,并未细查,结果,此事便不了了之。直到快一个月时候,胤禛才第一次见到那个先天颇有些不足孩子,也是自己第一个女儿。当时嬷嬷抱着她到书房,让胤禛给取名。胤禛当时正在练字,随笔便写了“怀恪”二字,然后便把她给赶了出去。 五月,户部终是忙完了京城粮仓储藏查点工作,看完粮食储备后,胤禛便知道,康熙在积蓄力量,为与噶尔丹决战而做准备! 自康熙三十年五月康熙亲至多伦诺尔,召集喀尔喀蒙古左右翼、内蒙古四十九旗王公贵族盟会,使喀尔喀蒙古完全降附于大清,成为守御北疆坚强力量后。噶尔丹在蒙古行事收敛许多,没有再行扩张,反倒开始安抚人心,他也在等,他野心可不只是蒙古而已。 虽然暗中一直气氛紧张,但表面看,这几年却甚是平静,京城里歌舞升平,已渐渐有了盛世迹象。胤禟在京城生意居然也有了几分模样,据消息说,他在京城铺子已经有好几家,而且利用各方关系,这些铺子都算得上财源广。 六月,天气正好,这日从户部办完差出,胤禛便回宫接十三,带他出逛逛。前几日康熙考时候,胤祥章得了康熙赞赏,称他行潇洒,更是赏了他一幅自己亲笔字,把胤祥乐了好几天,不过胤祥也了对手,三月份时候,皇十四子胤祯也到了年纪,几个月下,俨然又是一个胤祥,武双全! 而且十四卯了劲儿要跟十三比,几乎是什么都比,因此上次胤祥得了赏,他便是最不高兴那个。不过胤祥也不理他,反倒是跑到胤禛这里,问他讨赏。胤禛看他那样子,就想起了太子第一次带自己出宫时候,这一想,便应了今日带十三出宫,也尽尽做哥哥义务。 十三一早下了就在东华等着了,还特地换了一身白色劲装,高领箭,腰缠一条白玉虎纹腰带,腰带上斜斜别着那管胤禛送他紫竹箫,浓眉大眼,衬得他此刻还没脱了稚气脸也带上了几分英气。 “十三弟,我是带你出去逛逛,又不是带你出去寻人晦气,你何必这副打扮?”把马车停在宫外,胤禛出示了玉牌,向着十三点点头,失笑道。 十三三两步窜了过,也不要人扶,一个纵跃就上了马车,在胤禛旁边坐下,抖了抖衣袍,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一个飒然笑,看他对自己这打扮倒是颇为满意。 “有备无患嘛!若是有什么不开眼贼,爷定要打得他血本无归!” 边说着十三还眼睛发亮,一脸跃跃欲试,看如果这次出没遇到什么贼话,这位十三爷怕是才要失望而归了。 “皇阿玛还赞你章清新脱俗,出口成章,你看看你,这是用什么成语?血本无归?你是还要反抢了贼不成?”胤禛眼角余光见他衣领处有些褶皱,便稍靠过身去伸手帮他抹平。 苏培盛在外面赶着车,马车掉头,又向着前大街而去。 十三笑眯眯坐着伸长脖子任胤禛帮他整理好衣服,随意道:“前儿九哥就炫耀说他铺子在京城怎么怎么好,今天我倒要去看看,究竟怎么个好法!” “也罢。”胤禛收回手,坐好了点点头:“他有个酒楼就在前那段儿,我们待会儿去看看也成。” “四哥本准备带我去哪儿?”胤祥挑开帘子看了看外面,倒不像胤禛第一次出那般欢欣雀跃,只一会儿就没了味,回过头,盎然问道。 “本……是打算仿效二哥,他第一次带我出,便是给我指认皇室宗亲。”胤禛看着随风抖动深青色车帘,目光悠远,似乎陷入了回忆,想起了那次出宫,还有那场不太一样戏剧。 胤祥显然对胤礽并无太大好感,一听胤禛提起他,脸上笑意就迅速隐了去,撇着脸又看窗外去了,胤禛回过神看他这模样,不禁好笑:“你这是怎么了?二哥对你也没什么不好,你怎么好像也跟他过不去?” 胤礽对胤祥确不错,自从上次胤禛特地带胤祥去毓庆宫见过他后,他虽对胤祥并非心置腹,但也觉得拉拢这个弟弟实在是对自己大有益处,更何况这个弟弟还非常受皇阿玛喜爱?因此平日里倒也对他多番关照,如今倒是大部分人都认为十三是太子人了。 “并非跟他过不去!只是他平日作为又有多少能服众?也难怪众兄弟都看不惯他!”胤祥抱着手肘一脸不服气道。 胤禛立时沉下脸,低声道:“这是什么话?!你这又是听谁诨说?!” “四哥何必生气?还需要听谁说么,这事儿宫里谁不知道?这几年他做荒唐事儿还少了不成?前儿在乾清宫口就敢公然打骂沙穆哈!沙穆哈好歹也是正二书朝廷大员,礼部尚书,就那么在乾清宫口跪了两个时辰!”胤祥说着脸上露出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煞气:“这事儿虽说被皇阿玛给压下了,没有传出去,但宫里还有谁不知道?” 皱了皱眉,这事儿胤禛也是知,他听到时候也很诧异,没想到太子居然这么大胆,在乾清宫口就敢公然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也不知沙穆哈究竟是哪里惹到了他……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造成如此恶劣影响,看有空还得去劝劝太子行事需得心为上。 “这事儿具体如何还没弄清楚,更何况他再如何也是储君,该怎么做怎么说你还不明白么?当着我面说说也就罢了,在外人面前万不可再说这话。”心中转过了千般心思,最终到口里,却是只淡淡劝了这么一句。 “四哥,你当我是那不懂事呢?我也就在你跟前儿抱怨抱怨,你可得心着些,当心总有一日被他拖累……”胤祥全不把胤禛郑重警告当一回事儿,撇嘴道。 马车在街口就停了下,胤禛带着胤祥下车,步行在街上闲逛。胤祥这身穿着在京城街头也算是少见了,因此路上不断有人回头看他,加上他又生得面目英俊,更是惹得不少大家姐都特意停了轿子掀开轿帘偷看。年纪就已经有了几分风流潇洒影子。 胤禛带着他逛了书店,通宝阁,又领着他去上次买着箫琴音斋看乐器,这一趟逛下,东西没买多少,十三兴致倒很是高昂,吵嚷着要去胤禟说八大胡同看看,被胤禛黑着脸拒绝了,他可是再不想去那种地方! 眼看着晚膳时辰到了,胤禛便领着胤祥去全顺酒楼,这酒楼就是胤禟产业,开业当天他还在上书房给一众兄弟每人发了一张请帖,美其名曰,以后照顾生意。这做生意可算是做到家了。 果然,这酒楼还没到时间就已经是人人往,高朋满座。大口匾额上全顺楼三个狂草大字还是高士奇亲笔所写。据说为了这三个字,胤禟特地跑他府上去了五次,这才求了这副难得墨宝。 也就是这副字,顿时让整个酒楼格调上升了不止一筹。高士奇,字澹人,号江村。康熙十五年迁内阁中书,领六书俸薪,住在赏赐给他西安内。他是康熙近臣,每日为康熙讲书释疑,评析书画,极得信任。在坛也是威望卓著,是一众子典范楷模。 自酒楼开张以,就不乏些人雅客此观摩此字,何况胤禟也聪明,每日里酒楼都还有些吟诗作对比赛活跃气氛,奖书也都是些高雅房四宝并玉器古玩,是以酒菜价格虽然比别地方高出一筹不止,反而生意兴隆非别家可比。 两人去后,就发现大堂挤挤攘攘已经基本没座位了,口二快步迎了上前招呼。 “给我们一个雅间。” “两位,抱歉了……今儿雅间已经满了,您二位看?” 胤禛看了看拥挤大堂,实在不想在这儿挤,便想叫胤祥下次再,谁想胤祥已经从怀里掏出一份请帖,笑道:“这个地方可还留着?” 二接过烫金请帖一看,立马就换了恭敬神色,弯腰笑道:“原两位是贵客,请跟我。” 胤禛诧异一看,居然就是胤禟在上书房时候发给众兄弟请帖,他自己也有一张,不过被他转手就丢给苏培盛了。 “九哥说给我们兄弟特意留了一间,谁要是了,可以直接上那儿,保证是最好位置……”胤祥眨眨眼,解释道:“不过……估计价钱也是贵死人,他可不像是会对兄弟留手免费样子。” 胤禟留这间果真是好位置,就在大堂正面上方,靠窗摆着一张八仙桌,透过窗户正好可以将对面台子尽收眼底,此刻掌柜正在上面主持今晚活动。 二拿了菜单,胤祥看了菜单,点了菜,又点了一壶汾酒,这才笑道:“刚刚过时候,我看见一个人……倒是眼熟。” “眼熟?谁?” 能让胤祥眼熟,那就必然是常在宫里走动,身份可就不一般了。不过这地方老板好歹是胤禟,想也一般不了。 “椿泰。”胤祥笑道:“他骑射不错,上次我和十四还跟他比过。” “椿泰?”胤禛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么个人:“康亲王世子?” “就是他,他跟雅尔江阿,海善两人关系都很好,刚路过那间房,开着,我就看到了。” 话点到即止,两人也没太在意,等饭菜上齐全了,下面活动也已经开始,这日晚间活动正好就是对对子,主持在台子上拉开了一条横幅,是上联:“我辈复登临,目极湖山千里而外;” “好联!”胤禛跟胤祥对视一眼,不禁齐声赞道。上联开头一句“我辈复登临”,妙在一个“复”字,它实际上是藏了一句“潜台词”,取自王勃《滕王阁序》。“复”字意为承古启今。联中每一句所述其事其景,莫不既是古人之所为所见,又是今人之所为所见。古今一线牵,“复”字可谓是点睛之笔。这联难度不,倒把楼下一众自诩采斐然才子都给唬住了。 这一下两人都有了些兴,下面人们也都开始沉思起下联。也没人有心吃饭了。 胤禛心中琢磨着,把《滕王阁序》想了一遍,刚有了些思路,就看到有人送了宣纸到台子上交给主持,傲然大声道:“这是我们公子下联!” 这声音一出,满堂寂静!能这么快对出下联,姑且不论对得如何,也可见此人当真是思敏捷。 主持拿过宣纸,大声念道:“奇共欣赏,人在水天一色之中。”下联紧扣上联,同是出自《滕王阁序》,上联气势磅礴,蕴含丰富,是写登临九丈危阁,高瞻远瞩,视野广阔。下联一转,反倒多了些人雅气,好风光也需锦绣字衬托,当真是对得妙极。 下面已是喝彩声不断,主持收了下联,道:“今日头名就是上面柳玉柳公子了!”燕 .In

正文 护犊

燕 一愣,不禁低呼出声。名书院 /.Mngsn/ 十三本来正想看看是谁如此高才,也好上去结交结交,却没成想四哥居然好像还认识此人,顿时来了兴,凑过去,道:四哥认识此人是谁 挑眉,他认识开始是一戏子,后来更是太子近侍,貌似跟眼前这个采斐然人有些不搭调啊,由此可见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是个戏子!拇指食指拈着酒杯放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酒液顺着喉管滑到胃里,唇齿留香。 戏子十三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刚喝酒差点喷出来,一拍桌子,眼光反而是更加神采奕奕:若真是如此,那我可得认识认识,如此人物,当真惊采绝艳…… 认识放下酒杯,微微偏头,看着十三,表相当诡异:你多去毓庆宫几趟,自然就认识了。 十三动作一僵,立即换上了一副见鬼表,还夸张地张大了嘴:不是真是可惜……糟蹋了这么个人物,那位能看得上,想必长得也是风流倜傥……边说着边摇头晃脑,一副大人模样。 怎么能算是糟蹋二哥对也是极好,那管箫,就是给他。算是时时刻刻不忘了给太子解释两句。 四哥你老帮着他说我!十三一脸不服气,控诉不公平。 等主持宣读完,那厮拿着奖书,是一把古琴,虽然隔得远了看不清楚,但想也知道,必然是把难得好琴。看比赛结束,大堂又吵吵嚷嚷起来,吃饭吃饭,交交,厮却是绕过大堂,直向二楼雅间过来。大堂依然有不少目光追随在他身后,都想看看这位奇人究竟是怎么个模样。 等他进了前面包厢门,祥惊呼道:这么巧他居然跟椿泰他们在一起…… 此刻才回想起来,这位,他第一次见他时候,他跟椿泰好像就是熟识,两人关系还不浅样子。后来也算是被太子硬给抢了去。如今他在这里跟椿泰见面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线索很快地划过脑海,却怎么也摸不着,抓不住。是什么呢椿泰……二哥…………雅尔江阿……似乎缺少了一个很关键东西,让他把这些东西联系不起来。 有了心事,便没什么胃口,倒是祥,没受什么影响,一大半饭菜都入了他胃里,禟这里厨师却是特地从江南请来,菜式都是精美量少,跟京城这边口味大相径庭,祥吃得也算是津津有味儿。 用过饭结账后,两人起身离开,路过那间包厢时,里面依旧是欢声笑语,还有袅袅琴音传递出来,清音空旷悠远,绕梁不绝。看来就是刚刚赢那把琴了。不想被他们看到,便绕到另一边楼梯下了楼,催促着还在东张西望祥赶紧回宫。 祥满脸不舍,显然,这里可比宫里好玩多了,他这是很有些乐不思蜀了。 赶紧走,等会儿宫门下钥了,看你怎么办。 转了转眼珠,祥倒是一脸激动:要是下钥了!咱们就去八大胡同去看看……今天没去,太遗憾了…… 没想到他竟是对这个八大胡同念念不忘,被他气得伸手敲了他一个暴栗,斥道:就知道贪玩,明日还要到奉先殿祭祀你忘了不成还八大胡同!我看你是该挨板子了! 啊……祥一拍前额,恍然大悟:我忘了明日还有祭祀了,看来今天是不能玩了……说着便是一脸失望,接着,他又是大眼睛徒然一亮,笑眯眯道:四哥,那我们走着回去,一直坐马车多无啊…… 你啊……口气不自觉就带了点宠溺,却也舍不得扫了他兴致,十三对他来说,真如亲弟弟一般,他也就不自觉有了些做哥哥自觉,会督促他功课,会关心他身体,会想着带他出来逛逛,他两倒很有些像是一母同胞了。 让苏培盛先赶了马车回去,自己带着祥两人慢慢往回走。等走出了前门大街最繁华地带,祥突然从腰间抽出那管箫,放到唇边吹奏起来,是一曲很欢快曲子,《夕阳萧鼓》。祥边吹奏边回过头来看着,夕阳下琉璃般眸子里流光溢彩,盈满了张扬笑意。这欢快也如同他箫管里流淌出来跳跃音符一般,在空气里肆意飞舞。 他这一曲却是引来了无数驻足围观路人,祥毫不介意,只一边吹一边向着皇宫走,简直是张狂到了极点。 等一曲完毕,快到皇宫时候,两人身后居然稀稀落落还跟了好些人,都是一路听着箫声跟过来,其中还大部分是妙龄女子……看了一眼,用正经语调调侃道:十三弟,以后开府建牙时候切记院子要修得大些,免得人太多容不下了…… 十三也不介意,把箫插回腰间,接口道:那敢好,要是我府里头容不下,就放四哥你府里好了,反正我以后铁定大部分时间在你府里。 两人说说笑笑回了宫,本是说要送祥回去,却被他拒绝了,便也不再坚持,自己回了院子。 素云正在房里看账簿,灯光不太亮,她低着头伏在案上,似乎有些伤脑筋。走过去,站在一边,没有打扰她。不过素云还是很快看见了烛火投射下来影子,即刻放下账簿起身给泡了杯茶,笑道:爷你回来了 恩,这是我账簿瞥了眼账簿上内容,便看了个大概。 是啊,反正闲来无事,就清点清点,皇后娘娘留给爷您体己银子您一直没动过,还有这些年份例银子,以后逢年过节纳了礼,也有个底细,一大院子人,吃住都要用,还是要算着些才好。素云边说着放下了账簿,起身又去打了热水,伺候洗脸。 恩,辛苦你了。自己本就在户部,对于账簿可说是极为熟悉,此刻看素云记载账簿,虽还有些乱却也已经不错了,便没有多说,既然他已经放权,便如他所说,后宅之事再不过问。 还有一件事儿。素云帮他脱了外衣,换上宽松常服,低着头似是随意道:爷去内务府,给妍汐请个侧福晋。 为什么实在是,要是素云不提,他实在想忘了这个人存在。 她毕竟是爷第一个女人,何况,还有怀恪爷也不能总是晾着她不管,今日我去给额娘请安…… 她又说了什么心中一阵厌烦。 爷,听妾身一句劝,要忍忍才是……素云本就是个聪明女子,单独给德妃请过安,就明白了跟德妃关系怕是不太好,又拉拉杂杂从下人处听到一些,于是,事脉络也被她猜了个不离十。她从永和宫出来,就已经做了决定,要做跟德妃调和剂,不能让他们再这么闹下去…… 知道了,明日我会去请旨。侧福晋反正都如此了,也实在有些破罐子破摔意思。给她一个侧福晋又如何 第二日一早,康熙带着众皇子后妃,到奉先殿祭祀。奉先殿位于紫禁城内廷东侧,四周缭以高垣。前为正殿,后为寝殿。前殿面阔九间,进深四间,黄色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檐下彩绘金线大点金旋子彩画。殿内设列圣列后龙凤神宝座、笾豆案、香帛案、祝案、尊案等,是皇室祭祀祖先家庙。 皇子后妃们都已一早到场,就等吉时到了迎接康熙,康熙此前已经斋戒三天来为这次祭祀做准备了。结果这场祭祀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事儿。 太子是第一个到场,就站在一众皇子排头。吉时快到了时,礼部按照祭祀典礼规矩在奉先殿里排设拜褥。而沙穆哈竟是将太子拜褥排在了奉先殿槛内!要知道,槛内可是属于康熙独有位置,皇子后妃都是只能在槛外拜祭。 沙穆哈前次在乾清宫门口被太子打了,如今,却是来了这一招,也不知是否是得人授意了。礽却似乎并没意识到这个危机,他这些年被宠惯了,平日里所用用度,仪仗,礼仪皆是比照着康熙来,毓庆宫甚至比乾清宫还要奢华。这个位置在他看来颇是理所当然,但别人眼里可就不同了。褆面上颇是不屑,但眼里却很是嫉恨。有些担忧,这样子下去可不是个好兆头。反倒禩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禟俄两人都是一副看好戏表,看着礽脸上满是暗含嘲讽。 一群后妃可就老辣多了,皆是目不斜视,面无表,就似乎什么也没看到。 咚!钟声敲响,李德全大呼吉时到!后,康熙才在一众宫女太监簇拥下乘着御撵而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分成两排,行了叩拜大礼,康熙这才从中间走过去,当他看到槛内两个一前一后拜褥时,眼神一闪,却也当做没看到般,直接便抬脚进去了。 眼见康熙居然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禟俄都有些失望,褆更是眼里隐隐都要冒出火来了。祭祀就在这样诡异气氛下直到结束。 原以为这次事件到这里就落幕了,谁知却仍有后续。 第二日早朝,沙穆哈上奏,说皇太子拜褥放在殿门内这条谕旨,应当记入档案,礼部也当造册,以后都循着这个例设置。 这下子却是彻底地触怒了康熙!其实自康熙二十九年那次塞北行宫招驾请安后。康熙在心里就对礽有了些芥蒂,不深,却是一颗种子,埋藏在了心底,礽脸上毫无忧戚哀伤之深深伤到了他。康熙回京后,找了各方面原因,自己一手教养长大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然后,他认为,礽变化,来自周围侍从大臣影响。他深为忧虑,时时提防,只要他发现有人要讨好皇太子,便要严加制裁。如今看到沙穆哈如此明目张胆讨好,更是怒从心起,在朝堂上就发了一大通火。冲着沙穆哈厉声喝道:朕看你是居心叵测!都是你们这些奸臣!带坏了太子,也要坏我大清根基! 这一下把沙穆哈吓了个半死,怎么也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跟着就赶紧磕头求,康熙却是下了一个极为严厉命令,立即将沙穆哈革职,永不录用。燕 .In

正文 征战

燕 康熙三十五年,蛰伏了三年之久噶尔丹开始了大规模活动。名书院 /.mngsHn/ 康熙谕示兵部,制定军令十六条予以颁布,预示了他打败噶尔丹决心!此次亲征,中军六万余人,以皇帝所在为一营,八旗前锋军列二营,八旗护军及骁骑列十六英,八旗汉军火器营兵及炮手列四营,左翼察哈尔兵列二营,宣化,古北口绿旗兵各列一营。二月三十日,康熙率中路兵启行,二征噶尔丹。经沙河、南口、怀来,三月初十日出独石口。皇太子胤礽坐镇京城监,这一次,康熙却是给了他莫大权利!为了彰显他对于太子信任,出征前,他特地颁谕各部院衙门,命他们凡是俱奏报皇太子处理即可,若有重大紧急事件,则可诸大臣会同议定,启奏皇太子后施行,又命马齐,大士阿兰泰,佛伦等辅佐太子听政。 同时,这一次,不止是皇长子胤褆随军参战,康熙似是决定这一次就要把噶尔丹彻底打垮一般,几个成年阿哥他几乎都带上了。皇三子胤祉掌镶红旗,皇四子胤禛掌正红旗,皇五子胤祺掌镶蓝旗,皇八子胤禩掌正蓝旗。 掌旗对于满人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事。康熙这道命令,相当于分封了旗主,也相当于给了他们真正实权。旗主权利是非常大,但凡旗主,这一旗人便都相当于他门人,旗下包衣也都相当于是他奴才,这样,这些皇子也才真正是有了自己人脉。 这个旗主比胤禛预料还要早了些,而且,正红旗正是费扬古所在旗,看来康熙分封也并不是随意乱来。 为了尽早赶到乌颜巴兰,出口后,康熙下令清晨启行,日中驻扎,每日全营上下只食一餐,数日在战马上颠簸,还穿着厚重盔甲,虽是不适,但胤禛还是坚持了下来。本来正红旗随行还有户部侍郎恩格色会同检视粮草辎重,胤禛既是坐镇阿哥,自然无需事事亲躬,他们两也只是例行每日向他汇报而已。 但胤禛却不愿意这样得过且过,反倒是事无巨细一一详查,劳心劳力。第一日几乎是忙得他心力交瘁,还有些不得要领,毕竟军队事宜他还是第一次亲自接触。出口之后,便越来越荒凉,处处都是戈壁,渐渐连枯草也没有了,入目处全是沙石。每日里都会有数百骆驼组成驼队给大军送来净水,但根本禁不住数万人和马匹需求,别说是洗澡,就是饮用都只是勉强够。那些跟着出来混军功八旗贵族子弟不由得叫苦连天,好几人都跑到胤禛面前诉苦,要求把下面军士水给他们洗脸用。胤禛当场就黑着脸拒绝了,全不留一点余地。那些个贵胄子弟也只得不甘心地走了,心中却是对胤禛如此不讲面极为不满。 康熙得知这种况后,心中十分焦急,便下令,现在全军第一要务就是全力寻找能供大军饮用水源! 各营都行动起来,胤禛看其他各人都忙着在寻找比较潮湿之处打井,便也带着亲兵和一些懂得钻井兵士出去巡视了一圈,细细验看了驻营附近地貌。此次探井,也让胤禛大长了见识。那些兵士只用一只五尺余长,口部削尖竹筒,往怀疑有水源之处钻将进去,然后取出泥土,在鼻下细细地闻了,便能判断是否可开井之处。 此番探查,还算幸运,一行人不过寻了两个多时辰,便选准了一处地方。工匠们开始挖掘,只挖下去二十余尺,便出水了。又过了一刻,一名兵士走了过来,单膝跪地,捧过一只碗,递到胤禛面前,道:“们刚才拭过了,端得是口甜水井!请四爷也尝尝。” 胤禛端过来喝了一口,果真是甜水,又细细看了看这井大,便一不发回营了。后面军士全都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位四阿哥这是怎么了,如此大功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这次探查恩格色并没有跟着前来,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正相反,胤禛刚发现了这口甜水井没多久,恩格色便知道了详,对于胤禛没有立刻去请功甚是诧异。 胤禛回营后,还没来得及歇息就有亲兵来报说,下面有兵士闹起来了,据说是因为今日属于他们半桶饮用水却是只发了一碗,根本不够!而且,这位抢夺兵士水源人,就是佟维次子,三等侍卫德克新。 德克新算是胤禛营里,身份最贵重一个皇室宗亲了,而且,他仗着跟胤禛那点儿特殊关系在营里颇为肆无忌惮。胤禛一开始对他还是很忍让,他毕竟是佟府人,胤禛一直便把自己当佟贵妃儿子,自然也觉得跟佟府亲近,是以每日行军德克新偷懒之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却没想到自己忍让换来却是他变本加厉! “爷不是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抢占他人分到水么?!”胤禛冷眼看着那个来禀报亲兵,厉声道。 “回四阿哥,这……这是恩格色大人下令……” “啪!”一巴掌狠狠落在桌子上,胤禛声音反倒低沉下来:“把恩格色,德克新叫到帐里来!” “喳!” 亲兵下去叫人去了,胤禛攥着拳头,心中却是难受,怒其不争,佟纲,佟维都是大将之才!这德克新却是个十足十纨绔,自从大军开拔,他便没把这出征当一回事儿,比他这个阿哥还悠闲享受得多,他真以为胤禛不知道他身边那个清秀兵是女扮男装?如此枉顾纪律,他居然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胤禛底线! 恩格色跟德克新进门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恩格色以为胤禛是要告诉他井事,把功劳也分给他一半,还正在沾沾自喜呢!德克新看恩格色一脸喜色也以为是好事儿,两人进帐时候面上还笑开了花儿,及至看到胤禛冷淡目光,恩格色才觉出点儿不对来。 “四阿哥,不知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儿啊?”德克新尚不知大难临头,还大大咧咧问道。 自上次胤禛去过佟府后,跟隆科多关系颇为不错,两人在一起时也就不太多礼,德克新自认是隆科多哥哥,那也算是胤禛舅舅啊,就没太把胤禛放在眼里,总认为他是要护着自己,这话说得就甚是无礼随意。 胤禛面色更寒,却是问恩格色道:“皇阿玛昨日发什么军令?给我念一遍!” 这疾厉色声音即使是德克新也觉出不对来,收起了吊儿郎当样子,一脸诧异。 “这……”恩格色却是被吓得冷汗都出来了,结巴道:“皇上……皇上令找到水源前各营务须节俭,除饮水外其他一概免除。” “你还知道?”胤禛冷哼一声,瞥了德克新一眼,又道:“可我怎么听说,你批准了德克新抢夺兵士饮用水洗澡?” 德克新一颗心顿时急跳,这下方知这是冲着自己来了,其实他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又哪里需要这么天天洗澡,主要是跟着他来那个侍妾,女人爱美,怎么能忍受一直不洗澡?因此自拔营以来,他便每日从那些下三旗兵士处巧取豪夺些水来给他这位美人儿洗澡。怎奈越是往西走水越稀缺,供给水也越来越少,他也曾经来找过胤禛,要求额外再多分配给他些,谁料被胤禛一口拒绝!在胤禛这儿碰了钉子,德克新也没灰心,转头就去找了管理后勤粮草饮水恩格色,恩格色一口就答应了。本来这些被抢水兵士都是下五旗人,根本不敢告他状,但是也是他倒霉,今日抢一个人正好就是胤禛那个亲兵好。被这位知道后,为了给好讨个公道,一状就告到胤禛这儿了。 “四阿哥……这,这是因为奴才近日那个……那个皮肤发炎,随军太医说……说要每日洗澡才可……”德克新此刻也知道着急了,赶紧找了个理由想要搪塞过去。 “哦?可有太医开明证?”胤禛冷冷一瞥,不依不饶。 “这……” “哼!德克新,依我看,军纪在你眼里,就是儿戏!如此不罚你不足以服众!”又是重重一掌拍在桌上,不再看脸色涨得发紫德克新,胤禛高喝道:“来人!德克新违反军纪,强抢他人饮水,打二十军棍!恩格色枉顾圣旨,私自纵容违纪行为,原该打二十军棍,但念你是官,如今大军还在途中,后勤粮草也还需你每日调度,权且记着,以后补齐!” 话音刚落,两个亲兵就进了帐,把脸色由红变紫再由紫变白德克新拖了出去,他似乎被这变故吓傻了,一时间也忘了求。直到板子挨上屁股,钻心疼痛传来,他才在营地里大喊大叫起来。 胤禛闭上眼,对于那杀猪般喊痛声全不理会,这一次,怕是把佟家也得罪了。胤禛没有发话,恩格色也不敢走,他此刻也是面色铁青,他好歹也是这营副统帅,如今就这么被胤禛在全营士兵面前削了面子,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更何况,本是他许了事,德克新却为了这个挨了板子,以后自己在这营里还有何威信可?怕是自己一句话,下面人都当放屁了! 等德克新这二十板子结束,他已经被打晕了过去。其实他在这营里人缘实在不好,平日里得罪人就不在少数,更不说还有些嫉妒,这次挨板子又来得突然,根本没给他时间疏通关节,以至于这二十板子可是实打实狠!而且全是内伤! 德克新被人抬回他自己帐篷了,胤禛这才放了恩格色离去。他这确是杀鸡儆猴!但恩格色却也暗暗恨上了他。他是阿哥,恩格色不敢把他怎么样,心里这口气又咽不下去,想啊想就想出了个馊主意。 见胤禛回来这么久也没上报那口甜水井事儿,他还以为是胤禛打算自己悄没声息把井挖好了再上报,心中暗暗发狠决定要破坏。便自己到中军大帐向康熙上禀,说是自己发现了甜水井,要抢了胤禛功劳。 康熙正为这事儿心烦,听他说发现了甜水井,便亲自见了恩格色,问道:“地方在哪儿?距离营地可远?够多少人使用?” 这话一下子就把恩格色给问蒙了,他是一时心里愤恨就来了,其实他自己还真没去那地方看过实……哪里知道具体况究竟是如何?但转念一想,胤禛如此郑重,回来连他都瞒在鼓里想要独占功劳,这功劳必定极大!便信口说道:“离营地不远,就在东边三里左右……恩……够,大概够几万人使用了……”他心里估摸着说个大概就成,就算最后测出来不符合,也可推说是自己目测不准确。 康熙也不介意他说得模棱两可,实在是被这个消息高兴坏了。可供几万人使用甜水井!这可是解决了个大麻烦,当下心里一激动,便道:“好!朕派人去看看,若是属实,你可是立了大功一件!朕要好好赏你!” 恩格色也乐了,这下子还没打仗就先得到了军功,等真正开战自己就可以躲在后边儿了。 不过他这乐可没持续多久!等康熙派去查看人回来后,康熙表就由晴转阴,盯着恩格色眼神是恨不得吃了他! 恩格色这儿还迷茫呢,也不知那井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只知道,自己这次完了! “你说,这井可以供万人使用?”康熙声音很是阴沉。 “这……”恩格色赶紧跪下,不敢多说了。 其实这完全是恩格色人之心了,胤禛还真没想要贪功,之所以不告诉他,就是因为这甜水井实在太!根本就没什么大用,他便只打算挖了出来给营里因为水土不服而患病将士饮用,并不打算上报,因此也就没跟恩格色说,却被恩格色误以为他是因为发现了大功劳要贪功了。 “哼!只够几十人用水井也敢来冒领军功?朕还没老糊涂呢!”从希望到失望实在不是个令人开心过程,康熙也懒得听他争辩,也不想追究他来冒领原因,直接一道圣旨革职,且是一掳到底,直接充卒伍从军效力。让他这个官从大头兵当起,也算是很严厉惩罚了。燕 .In

正文 杀敌

燕 第二日明珠在西面挖到一口井水质并苦涩难以入口只能给牲畜饮用但总算也算解了一部分问题。燕 .n康熙谕示:宿营时以井居中派官看守污坏以便后队接替使用。十二日康熙五鼓时即撤营起程见军士还在营中或睡觉或吃饭经查才知行李到迟影响了军士歇息。此后康熙每天都五鼓起床亲查看驮载后才启行到驻营时时间已近中午行李已到军士、马匹都可休息。十五日康熙行军到达滚诺尔地方雨雪交加军士尚未安营。康熙穿雨衣站立路等军士扎营完毕才进入行宫军士都已炊饭才进膳。十七日中路军两路会合按次序前进。命照常日食两餐。十八日康熙生日下令停止庆贺筵宴他在以行动诉说此次征战心。 有皇上在上面做榜样下面士俱都士气高昂只等着与噶尔丹一死战! 四月初四日大军抵达哈必尔汉正值朝廷使者从噶尔丹处携奏章步行而回。议政大臣等议噶尔丹有逃走之意。康熙便表示:若费古军按期抵达土喇两路夹击噶尔丹必能逃脱。初十日前锋营到达科图时东路军未至西路军又以士马困馁请中路军缓行以待;此时又传来消息俄军军襄助噶尔丹! 索额图上奏以噶尔丹已远逃为口实力请康熙回师。康熙愤怒地:“此次进筹画再三。我军既至此地噶尔丹有可能被擒怎么能懦退缩?! 十日之后探马回报葛尔丹部确实驻扎于土拉河上游伊尔厄尔几纳地方且大阿也从前营带回了科尔沁土谢图亲王沙津遣往噶尔丹处俄七里等十五名使者。 五月初四晚费古在第五日到达土喇而孙思克也在此时赶上了费古。两将合一处研读了康熙旨意之后便迅速从己方军中精心挑选了一万五千人加之孙思克军中两千精顾疲累只修整了一天便一齐直奔昭莫多设伏旨在切断葛尔丹后路余下士半数留在翁金守粮半数由尾后跟进;而康熙之中军也于四日之后抵达克鲁伦河畔扎下营来按照探马之报此时距离葛尔丹大营过数十里而已。 正红旗跟正蓝旗都被分配在左翼夜胤独了营上了一块高地眺望着远处葛尔丹大营此刻营长里灯火通明显然被围困噶尔丹必然睡着。 “明日就要战了。这个声音带着些雾气在夜色里透着温暖味。 “恩八弟可会害怕?胤没回头仍直直盯着对面营帐他心里其实害怕明日就要上阵敌人这个词似乎遥远了。 “四怕么?胤禩走过来从后面环住他。 大军刚刚开拔时候两人由于营地距离太远并未怎么见过面直到最近调换营地正蓝旗跟正红旗都在左翼两人才时常半夜见见面。如今胤似乎已经习惯了半夜跟他见面有时胤禩找过来有时候他过去。两个人会很默契地说说闲话或者干脆一只安静呆着但都绝口提政事包括这次军事也丝毫提。 “怕!胤肯定这话他只会对胤禩说他其实会怕就算他平日里表现再镇定再无谓他其实也害怕。@无限尽在久久城 胤禩起嘴角轻轻一笑:“我也会害怕呢 “明日虽然我们只接应但我也想己去敌胤偏过头看着他眼睛里闪着异样光彩。 “恩我也会去。 两人都沉默下来他们都很明白这必须经历过程人也必须要会。 “四可有用个茶杯喝茶?胤禩突然问打破了静谧气氛。 “恩?胤想起个茶杯眼里带上了促狭笑意:“没有我怕凹凸平搁子上摔碎了。 “还你没胤禩没在意他调侃反而松了口气:“也知哪儿了问题颜料却没烧一泡茶颜料都掉茶里了。 “噗嗤。胤没忍住笑声胤禩第一次作书这可真够有纪念意义。这一晚敌前紧张弥漫心绪就在胤禩这个爆短处笑话中被无形中冲散了。 第二日三更击鼓五更两军终于短相接! 地平线上条淡淡黑线变更粗了绵长嘹亮号角声在前方响起悠远就像来另外一个世界。胤确信己到了轻微牙齿打颤声音目视前方鲜红大旗下一骑峙立。噶尔丹这个草原上枭雄!如今却面临一次多面夹攻!地平线上黑线变越来越粗往前蠕动速度也变越来越快。 令人窒息等待中胤感到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漫长成了永恒有隐隐雷声从天边传来下大地也在轻轻地颤抖。 胤伸手拔腰间佩剑策马狂奔几千骑八旗将士如影随形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对面蒙古铁骑也渐渐逼近庞大骑阵仿佛来地狱幽涛挟裹着踏碎一切威势如天崩地裂如惊涛拍岸席卷而来。下大地有如潮水般往后倒退天地间只有成千上万匹健马同时叩击大地所轰鸣声整个世界都在战栗、在颤抖。 “!! 无数人大喝声音此起彼伏声如炸雷!在这样声音中胤体内热血也熊熊燃烧起来烈烈豪燃烧了他双眸。 “!手中宝剑向着侧前方一个蒙古骑斩落同时一拨马头斜斜地驶向了骑阵侧方。 此刻什么战略什么策应胤全部都记了声音色彩战场上泥土混着血腥味气味全部都离他远去他眼睛红几乎快滴血来只记机械版砍若非身边亲拉住他他几乎要冲进了敌阵中! 清毕竟占据了人数优势又有康熙亲征士气如虹很快噶尔丹开始了败退但费古就在后面堵住了缺口他本逃去!渐渐地蒙古慢慢向着中间拢围成一圈准备要突围! 胤被两个亲拖着离开了前线这才清醒了些五感慢慢回到了身上肺部一阵阵抽疼喘息着胤低头愣愣看着手中佩剑此刻剑上全鲜血他己铠甲脸上也被染通红浓浓血腥味直冲鼻梁让清醒过来他几欲呕吐! “四阿您可真厉害!边一个亲眼里满佩服:“奴才第一次上阵时候吓差点尿裤子!您居然砍了么多人! “啊起码有十几个另一个亲也意犹未尽地负荷。 胤扯起嘴角露一个难看笑此刻他胃里翻涌若非强压住差点就要吐来想起刚刚十几条生命就这么在己手中没了顿时就有些茫然。 但还没等他深思左侧军队突然就骚乱起来胤顾再理会己思绪重新翻身上马向左侧望去。里却正蓝旗军队! “正蓝旗边怎么了?胤呼口气转身问边亲。 亲过去问话一会儿回来时候神色有些慌乱:“八阿说八阿冲到敌阵中去了正蓝旗正要去接应四阿 他话还没说完胤已经一鞭子抽在马身上□战马长嘶一声向着正蓝旗前线狂奔而去! 两人面面相觑目露惊色也赶紧打马跟在胤后头为胤护卫。 胤此刻哪还顾上人人?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一阵才看到左侧前线正蓝旗跟噶尔丹骑交接处一个蓝色影子被二十来个骑包围在中央看来胤禩真深入敌军了此刻看起来形危险已。 一排骑挡在前面正蓝旗将士想要接应却被拦住本过去射箭也顾及着胤禩敢射一时间竟一筹莫展! 胤拉着缰绳到正蓝旗副帅面前:“等我冲到包围圈外你们就放箭!另外选十几个亲随我突入进去! 将领看着他一身鲜红铠甲顿时愣了怎么也没想到正红旗掌旗统领怎么跑到正蓝旗来了?而且这命令 但可没时间给他想清楚胤已然己点齐了十几个人粗略交代一番就向着靠近正红旗这边防线突破了过去! 直到此刻将领才反应过来顿时吓一声汗八阿陷在里边没救来现在四阿也过去了真越来越乱了。 胤双腿一夹打马快速向着边去眼看这一股人马冲过来蒙古骑也顿时分一些人马上来围追堵截后边将领一直注意着这边况此刻敢怠慢立刻让人在后边射箭掠阵帮助他们顺利冲过去。 亲敢让胤犯险团团把他围在中间让蒙古靠近他。胤此刻也懒争辩把佩剑插回腰间反倒伸手拿起马鞍上弓箭对着对面防线一排骑拉弓就射!“嗤一声器入肉声音远方一个人影斜着倒了下去。 胤面色平静转了个方向又一箭。@无限尽在久久城 如此这般等他们终于从层层防线中冲到胤禩被包围外围时十几个亲已经只剩下四个!胤看着胤禩在圈内苦苦支撑身上虽然全血污但还并未受伤松了口气大声:“马腹!! 说完己先一侧身两勾住马镫身子倒了个个儿藏到了马腹底下。@无限尽在久久城 顷刻间箭雨倾盆而下! 等这一波箭雨结束一圈蒙古骑却已经死伤大半!胤战马身上也插了十数支箭枝尾羽在风中颤颤巍巍。 从战马下翻身来胤揉了揉被压疼痛膝盖再度拔佩剑就见前边胤禩也从被射死战马下爬了来。 上前几步朝着一个还没死蒙古骑砍下火热血液喷洒在脸上皮肤有些刺痛。抬手抹了把血液胤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快走! 此刻远处蒙古骑又一大堆一大堆向着这里围了过来。 胤禩却没过来反倒转身又向着前方蒙古骑过来方向快速跑去。胤一愣一咬牙也快跑着跟了过去就见一个肩上中箭蒙古将领正骑在马上准备要仓皇奔逃! 胤禩纵身一跃将将领踢下了马一手拉住马缰绳让马停住另一手就要去砍他。胤看了看他穿着服饰应该一个大将顿时有些了然胤禩这样冲进来原来却为了取他首级领这份军功! 将领肩上虽然中了一箭但其实本身受伤并重蒙古人本就彪悍善战此刻一把把箭头□带了一蓬血肉向后一退躲开胤禩箭逃反倒跟胤禩拼起来。 胤禩此刻一手还勒着缰绳马就在他身后反倒挡住了他退路只举剑跟对面这大汉硬拼了一记!他本就年纪大拼力气如何这人敌手?虎口一麻剑险些脱手手臂更痛几乎抬起来。 一把剑斜刺里挑了过来却胤赶到了接过了将领又一剑。只他这一下来仓促却先就落了后招。胤禩此刻敢放手手中马匹待会儿若无马两人必然逃这乱军战阵。 “四! 两个人越打越辣胤禩看着已经逼近几乎可以看见面目蒙古骑急呼一声。胤此刻虽然能分心去看边但他如何感受到大地震动一队骑已经过来了跟他们越来越接近而且必然敌人!若等骑近到眼前两人必死无疑。但此刻这个蒙古将领也顷刻间就能拿下 胤双目一睁已经下定了心眼看着又一刀向着己砍下来他并没有完全侧身躲开只向着右边微微一闪躲开要害反手就去刺对面人咽喉! 利刃切开骨肉感觉最后在骨头里。 疼痛从四肢百骸蔓延来胤几乎要疼麻木了一刀从他左肩上砍下去嵌入了肩骨中。他剑却已经穿透了敌人咽喉人带着可置信神色慢慢倒下了下去。 “四胤禩在后边吓愣住了低低叫。 很疼但却反而更能让人清醒胤此刻想晕过去都行剧烈疼痛一波一波在提醒着他强忍着拔了肩上刀顿时疼眼前一黑一股鲜血顺着飙来洒到处倒。胤脸色霎时间就变一片惨白。 耳朵里也有些嗡嗡鸣叫扰乱他觉但他还能感觉到地面震动越来越强烈了蒙古骑就要到了 看了看眼前死瞑目将领胤握着剑右手又紧了紧咬紧牙使劲一挥将他头从脖颈处齐砍断伸手拽住头拿起头颅强撑着向胤禩边走去。 胤禩此刻才从种惊惧中回过神来看着胤左肩上深可见骨伤口眼睛立刻就红了回头看一眼奔驰而来铁骑拉着马就走到胤面前一手揽过胤已经有些软身体一手拉着缰绳使劲一蹬翻身上马向着反方向疾驰而去。 胤坐在前面身体大部分重量靠在胤禩身上马匹剧烈颠簸让他本来就疼痛伤口疼更加剧烈鲜血更止住往下掉胤禩专心控制马匹尽量向人少地方跑胤低着头伸手用最后力气从内衫里撕下一块布按在伤口处希望能稍微止血否则还没回去怕己就要流血而亡了 幸胤禩实在对记路在行还记大军方向!若这当口他们再走错路进入敌军里怕就真上天无门了。没冲多久正蓝旗正红旗两旗将士就已经全线压进前来接应了。开玩笑两旗旗主都陷在敌军阵营了将领们都吓坏了一合计干脆将两旗军合在一处也顾什么从侧应了当即下令全线压上!硬生生把噶尔丹骑给逼退了!胤禩方才能如此快冲来。眼见着红色蓝色混杂八旗铠甲胤禩一直紧绷身体终于松懈了些。拉着缰绳手颤抖着。 “四接应人来了!这声音也在微微颤抖着居然还带了些浓重鼻音。 胤抬起沉重眼皮看着前方有些模糊红色影子他最熟悉正红旗士。他此刻内外交困大量失血导致了严重眩晕本来早该晕过去了但左肩上伤口疼痛却让他又生生醒了过来! 抬起右手此刻这只手上还死死拽着个蒙古将领头颅。胤转头看了胤禩一眼把这头颅递给了他。这属于他军功。燕 .In

正文 情动



胤禛这次所受伤表面看起来吓人,其实并不算是太严重。燕 .cm左肩上那一刀虽然深,但却好在避开了大动脉,所以他虽然因为失血过多而晕过去,但却并没到致命地步。

不过即使这样,在喝药清理完伤口包扎过后,他依旧是昏迷了一天一夜。

等他醒过来时候,已经是第二日辰时末了。外面天气晴好,万里无云,阳光透过帐篷缝隙铺洒在胤禛身上,暖暖。缓缓睁开干涩眼皮,胤禛动了动手,顿时觉得全身都疼了起来,尤其是左肩,更是一阵锥心刺骨疼,额上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醒了?”

一个威严低沉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了胤禛一跳,许久才缓过神儿来,这声音是康熙。

“暂时别动,伤口还没愈合。”接下来这句话制止了胤禛条件反射就想要爬起来行礼动作。

万没想到受伤后醒来第一个看到人居然是皇阿玛,胤禛心中一阵激动,康熙是因为他受伤来看他么?张了张口,咽喉干涩得发疼,声音也嘶哑不堪:“皇……皇阿玛……”

“醒了就好。”康熙坐在床边,低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些关切。

胤禛没说话,他现在也是说话困难,喉咙肿痛,每吐一个字都是艰难无比。

沉寂了一会儿,康熙才突然道:“正红旗,正蓝旗两营任务是什么?”

胤禛一愣,心里有些慌张,半晌才答道:“居……居左策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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