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纪》第2/1964页


  “砰、砰——”
  无咎犹在错愕不已,叩击门环的动静愈来愈急切。他睡意全无,抬脚下榻,慌乱点燃了油灯,不忘抬眼一瞥。
  桌上摆着一个琉璃沙漏,正是午夜时分。
  无咎端着油灯便往外走,尚未挪步,又返身摘下墙上的短剑,胆气稍壮,这才开门出屋。
  一阵风雨飘来,灯火摇曳欲灭。
  无咎挥袖遮风,小心往前。
  那“砰、砰”的敲门声更显清晰,果然还有娇弱的嗓音在喊:“可有人在……”
  叫门的,竟然是个女子?
  无咎听得真切,禁不住松了口气。恰好途经隔壁门前,他悄声呼唤:“祁散人……”祁散人的屋子紧挨着灶房,距院门最近,应该早有察觉才对,却不见有何动静。莫非他人老耳背,没有听见叫门声?
  门扇自开,微弱的灯火下出现一张人脸。乍然一见,形同鬼魅!
  “死老道,你成心吓我……”
  无咎猝不及防,着实吓了一跳,不及埋怨,连声催促:“且去瞧一瞧,有人叫门呢……”
  祁散人却不为所动,兀自站着,伸出手指掐动着,不慌不忙道:“子时、雨夜,卦象水蹇,乃大凶之兆也!”他莫名其妙来了一句,竟将无咎推出门外,呵斥道:“关门睡觉,莫管闲事!”
  无咎生被推了个趔趄,屋门已然“嘎吱”紧闭,即便伸手去推,也是纹丝不动。他意外之余,不解道:“何为大凶之兆……”
  许是察觉到了院内的光亮,院外的呼唤声又起:“好心人,开门来!容我姐妹歇息片刻,自有厚报!”
  咦!还是一对姐妹呢,或是赶路错过了宿头,这才无处落脚,倘若闭门不纳,叫人于心何忍!
  而这边念头才起,四下里风急雨骤。油灯倏然而灭,院子里顿时漆黑一片。
  无咎又是一哆嗦,心头迟疑起来。
  “哎呀、姐姐……”
  “咳咳……妹子,既然主人闭门不纳,莫再为难人家……”
  一声惊呼才起,紧接着便有更为柔弱无奈的话语从院门外传来。恍惚觉着,一对可怜的姐妹已然走投无路!这真是沦落天涯无处归,偏逢冷雨添悲凉。而出门在外,谁又没个落难窘迫的时候呢!
  书生不作多想,冒雨跑向院门,应声道:“两位姑娘稍等,小生来也……”


第二章 过河拆桥
  院门打开,风雨扑面而来。
  似有人影闪过,娇柔而又急切的话语声再次响起:“姐姐小心……还不将门闩上,头前带路……”
  无咎只觉得两眼朦胧,啥也看不清楚,只得摸索着插上门闩,随后循声追去:“两位姑娘,请到鄙所暂歇……”
  依稀两道白衣人影相互搀扶,脚步迟疑中又不知所向。
  无咎径自跑进自己的屋子,扔了短剑,放下了油灯,又摸索着取了火捻点燃了光亮。尚未缓口气,只听得细微的脚步声窸窣而至,还有低低的娇*喘声。他转身去看,顿时屏息凝神。
  只见屋内多了两个白衣女子,一个二十出头的年纪,一个十六七的模样,均被雨水浇透了身子,湿漉漉的凹凸毕现。
  尤其是那年纪稍长者,滴着水珠的黑发中,透着一张绝世的容颜,只是小脸儿惨白,双眸恰似秋水含怨,并以手掩胸,更显娇弱无助,便如绽放的花蕾,早已不堪凄风冷雨的鞭挞与蹂躏,煞是惹人爱怜!
  无咎有些窒息,心头怦怦直跳。
  想不到这人世间,还有如此清丽脱俗的人儿,纵然三千芳华,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啊!一个字,美!
  “不知主人如何称呼,我姐妹亟须静室用来歇息……”
  之前叫门的,与眼下出声的,同为一人,便是那年纪稍小的女子,一张圆脸甚是俏丽,而说话的口吻却是不容置疑。
  无咎回过神来,慌忙拱手道:“小生并非此间主人,乃坐馆教书的先生,若不见外,唤我无咎便可!敢问两位姑娘的芳名……”
  “我姐姐紫烟,我是叶子。”
  圆脸的姑娘自称叶子,道出自家的芳名之后,又冲着眼前的书生稍加端详,随意道:“原来是位先生,失敬了!”
  无咎连连摇头,彬彬有礼:“不敢当、不敢当……”他与叶子说话,却两眼不离紫烟,随即又轻咳了一声,很是斯文道:“有诗云,飞马却红尘,挥袖凌紫烟……”
  名叫紫烟的女子显得极为疲惫,对于奉承无暇理会,兀自左右张望而神色焦急,使得娇美的容颜更添几分动人的韵致。而她捂着胸口的手指间,竟然渗出丝丝的血迹。
  叶子有些不耐烦,出声打断道:“我姐姐的伤势耽搁不得,你少啰嗦!”
  无咎正待卖弄一番诗词才学,谁料自讨没趣,他不及尴尬,诧异道:“哎呀呀!紫烟姑娘芳体有恙,这可如何是好……”他本想凑着灯光细瞧,又怕失礼,挠了挠头,歉意道:“祠堂里并无客房,两位姑娘不妨在此委屈一宿……”
  叶子倒也干脆,直接摆手道:“请你回避,不得擅自靠近!”
  这是要赶我出门,而风雨之夜,又该往何处去?总不能去陪着祁家列祖列宗的灵位过夜吧,那也太吓人了。
  无咎脸色一苦,才想找个借口磨蹭片刻,却见紫烟叹息一声,无奈道:“为时已晚……”
  叶子神情微变,失声道:“那两人追来了?”
  紫烟微微颔首,又道:“多谢这位先生的收留,怎奈贼人凶顽。为免殃及无辜,我姐妹这便离去……”
  无咎的眼光始终不离紫烟的上下左右,只觉得佳人的一举一动都充满着无穷的魅惑。尤其是那双眸子看来,虽是淡淡一瞥,却如秋水横陈,烟霞迷离,令人深陷其中而难以自拔。
  不过,当他从对方口中获悉原委,顿作恍然状,义愤填膺道:“谁敢欺负两个弱女子,真是岂有此理!莫要害怕,小生在此!”
  这可是英雄救美啊,哪个男儿不想来一回。既然遇上了,本公子当仁不让!
  无咎返身抓向榻上的短剑,很有担当的样子。却听叶子说道:“哼!就凭你一个穷酸儒,与一把凡铁破剑,还想与那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对阵,真是不自量力。姐姐!看来你我凶多吉少……”
  恶语伤人六月寒啊!什么穷酸儒,什么破剑,本公子何来如此的不堪?
  无咎转过身来,便要慷慨陈词,忽而又气势一窒,暗暗琢磨道: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只怕本公子不是对手……
  那姐妹俩已相互搀扶着走向门外,一对娇弱的身影倍显无助。其中的紫烟竟然回首一瞥,随即又默默迎向风雨。微弱的灯光下,那绝世的容颜似乎要就此远去而凋零不再!
  无咎情急难耐,脱口而出:“两位且慢,随我去后山躲避。”他不及分说,越过两个女子而直奔后院,还不忘冲着身后连连招手示意。
  紫烟与叶子稍稍迟疑,随后跟了过去。
  绕过祠堂的正屋,便是后院。在后院的角落里,有个很不显眼的小门。
  无咎熟门熟路到了小门前,伸手扒开丛生的野草,接着抽出门闩,便弯着腰从中钻了出去。而他人影才将消失,黑暗中便传来“扑通”一声。
  姐妹俩相互搀扶着随后而至,并相继穿过了小门。而脚下湿滑难以立足,再有阵阵风雨袭来,根本睁不开双眼,一时叫人不明去向。
  叶子伸手摸出一颗珠子,淡淡的荧光顿时弥漫开来。隐约可见,不远处有人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往前则是一片山坡,或是通往后山的方向。
  “无先生……”
  紫烟的眼光飞掠,随口问了一句,转而四望,急声催促:“叶子,收起明珠……”
  叶子恍悟,手上的珠子瞬间消失。
  无咎摔了个仰八叉,很是狼狈不堪,闻得佳人问候,慌忙从草丛中挣扎爬起,应声道:“不劳姑娘牵挂,小生无恙……”
  应答之际,珠子的光亮寂然消失。而便于那明灭闪烁的瞬间,透过飘摇的雨雾看去,似乎有两道人影从十余丈外凌空扑来!
  天呐,真有坏人,竟然会飞,绝非寻常之辈……
  无咎吓得手足无措,不由得僵在原地。
  便于此时,有火光倏然闪现,继而“砰”的一声炸响,竟是将疯狂的雨雾给层层荡开,接着有两道人影倒飞了出去。随即有人轻声催促:“无先生,还不带路……”
  那个紫烟看似柔弱不堪,却有如此的惊人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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