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纪》第3/1964页


  无咎犹然目瞪口呆,一对白衣人影到了跟前。他晕头转向连连应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便跑。
  往前百余丈,便是山坡的尽头。去路从中折断,下方幽深莫测,风雨声中,还有“哗哗”的溪流在冲击撞响。
  无咎来到此处,匆匆止步,察觉身后有人跟来,指了指下方,示意道:“快快跳下,或可躲避……”
  叶子无暇分辨,娇声叱道:“无先生,这是何意?”
  紫烟却是身形摇晃,无力道:“既然走投无路,姑且一试……”她拉着叶子,转眼之间跳下山坡。
  无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便要跟着往下跳,却忍不住回头张望,霎时两眼一凝而神色大变。
  那被击退的两人已追到了几丈之外,各自手中的长剑还闪动着微微光芒。尤其是两人皆脚不沾地,来势凶猛。
  无咎无暇多想,伸手便要拔剑抗争,随即又叫苦不迭。爹爹留下的这把短剑,虽是唯一的遗物,却破旧生锈,从来没有出鞘的时候。而难以出鞘的利剑,不过是一把无用的废铁。天要亡我,徒呼奈何!
  与之同时,两道骇人的剑光呼啸而至。
  无咎无力应变,猛地扔出了带鞘的短剑,随即头也不敢回,亡命般跳下了山坡。
  便在他跳下山坡的瞬间,那把带鞘的短剑猛然撞上了来袭的剑光,却并没有被磕飞出去,反倒是“砰”的一声坠落在地。而不知何故,颇为诡异的是,竟有黑色的雾气在草丛中弥漫,却又遮掩在风雨之下而叫人难以察觉。
  半空中落下两个男子,已收回剑光在手而依旧是杀气腾腾。两人见所追的男女均已跳下山坡,并未急着追赶,反而愕然相视,接着看向草丛中跌落的短剑而面带惊喜,刹那间又是双双一愣。
  草丛中突然蹿起的两道雾气,霎时已将人死死缠绕。便如隐匿许久的毒蛇在暴起发难,仓促之间根本不容提防!
  两个男子才有发觉,那阴寒的雾气已从肌肤、七窍钻入体内,并瞬即吞噬起五脏六腑、以及血脉神魂。紧接着骨骼寸断,经脉崩溃,肌肤龟裂,形体垮塌。便是连一声惨呼都不及发出,原本两个壮年的男子已是性命不再。只有一对苍老枯萎的干尸,缓缓倒在地上……
  “扑通”
  这是无咎坠地的动静。
  山坡的尽头并非绝地,而是在一丈多深的地方,伸出两尺多宽、三五尺长的一大块石头,并为矮树草木所遮挡,无论白日黑夜,都显得极为隐秘。
  无咎落在石头上,摔了个屁股蹲,差点栽下去,急忙伸手抓住了矮树的树干,这才堪堪稳住,却不敢迟疑,转身没了影。至于此时的山坡上又发生了什么,他是一概不知。
  扒开矮树的枝干,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曲曲弯弯似有几丈远,则是一个四五尺大小的洞穴。
  无咎顺着洞口往里钻,便听到有人在低声叱呵:“此处容不下三人,出去……”
  出去?这不是过河拆桥吗!躲在此处或可捡得性命,出去则是必死无疑!
  无咎不予理会,瞎眼往里闯,突然脚下拌蒜,一个收势不住,猛地趴了下去,霎时香软入怀、娇*喘声连连。他不禁手忙脚乱,心猿意马。而正当遐想之际,耳畔却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他只觉得天旋地转,黑暗无边……


第三章 仙子落难
  过去了多久……
  想起来了,那个叶子为何要出手害我?
  无咎从昏迷中醒来,尚未看清四周的情形,便觉得清香袭人,还有柔软的身子坐在一旁。他顿时心神大跳,再次眩晕起来,却因前车之鉴,动也不敢动,只将两眼闪开一道缝隙悄悄偷窥。
  但见朦胧的光亮中,两个妙龄女子盘膝而坐,轻声细语――
  “姐姐!我已法力不济,尚不知你伤势如何?”
  “静修两个时辰,堪堪恢复了三成的修为,动身赶路,已然无碍……”
  “如此便好!那个该死的书生真是迂腐透顶,竟然将你我引入此处,且看满地的鸡毛鸡骨,必为野狐鼠狼的巢穴,污秽促狭倒也罢了,倘若强敌趁势追来,岂不自寻死路……”
  “侥幸!那两人或已远去……”
  “有熊国的修士真是猖狂,竟然一路尾随至此……”
  “罢了!我灵霞山地处南陵,与有熊国素有恩怨,适逢此次外出,突遇意外也是在所难免。好在躲过一劫,权作一场历练吧……”
  “姐姐说的是!天色将明,雨霁风停,不若趁早启程……”
  “嗯!”
  两个女子自说自话,便要起身离去。
  有人突然出声道:“两位姑娘何必急着要走呢,莫非见不得晨光……”
  叶子伸手摘下照亮的明珠,回头去看。那本该昏死的书生正躺着舒服,并忽闪着双眼。她不由疑惑问道:“所言何意,谁人见不得晨光?”
  紫烟愕然之余,急忙挪动身子躲避。怎奈所在逼仄,一时之间有些忙乱。
  无咎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却又不忍心看着佳人的离去,晕晕乎乎中没作多想,随口分说道:“记得听人提起过,但凡鬼怪山妖,皆见不得光亮,怕阳气冲了阴体……”
  叶子顿时怒道:“胡言乱语,我杀了你……”
  好奇声不断:“既非妖怪,又怎会妖术神通?”
  紫烟察觉有异,眼光无意一瞥,同样是神情羞愤,却强自忍耐,伸手阻拦道:“莫要与他计较……”
  叶子却不依不饶道:“他一个教书先生,本该斯文有礼,却出言污秽,且浑身透着壮阳药物的气味,分明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歹人,留着何用……”
  无咎兀自躺着,浑然不知杀身之祸从何而来。而不过瞬间,他也是满脸通红而羞臊难耐。借助明珠的光亮看得清楚,下身的袍子竟然在不知觉间顶起一块,煞是突兀碍眼。
  该死的祁散人,他每天给我喝的菜汤竟是壮阳药?
  真是丢死人了!
  无咎再不敢躺在地上装样子,一骨碌坐起来,满脸窘态,连连摆手道:“小生乃是正人君子!虽有仰慕之心,绝无非分之想……”他不说还好,话音未落,便听叶子叱道:“就凭你一个凡夫俗子,也配仰慕我姐妹二人,呸……”
  紫烟却是不言不语,拉着叶子便往洞外走去。
  无咎是连羞带臊,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那都是祁散人的药物所致,本公子冤枉啊!而凡夫俗子又怎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本公子还英雄救美呢,岂能遭致如此的嘲讽?
  无咎才要理论,那姐妹俩已径自离去。他心有牵挂,爬起来追了过去。转眼到了洞口,两道白衣人影冲天而起。他昂着头惊嘘了声,又小心挪动着脚步。
  从矮树草丛的缝隙往下看去,十余丈的深处有条湍急的溪流。“哗哗”的水声透过弥漫的雾气阵阵传来,很是吓人的情景。不明*真相者来到此处,只当去路断绝,便会转身离去,殊不料悬崖峭壁一侧的草丛中,还藏着一个极为隐秘的山洞。而若半夜至此,难免失足而惨遭厄运……
  无咎转身手脚并用,好不易攀上了山坡,尚不及从地上站起,旋即又松了口气。
  天色将明,晨光黯淡。下了一夜的雨,真的停了。肆虐的风儿也没了,淡淡的雾霭弥漫四周。梦幻般的景色之中,那两道白衣人影倍显妖娆。
  姐妹俩没走……
  无咎带着一身泞泥爬起来,旋即又愣住了。
  一丈外的草丛中,躺着两具干瘪的死尸,很是可怖的样子,应该就是夜间那两个恶人。旁边的地上,则是跌落着两把尺余长的小剑与一把带鞘的短剑。
  不过,死者的衣着打扮并不陌生,难道……
  无咎的后脊背顿时凉飕飕的,眼光深处透着一丝隐隐的苦涩。
  紫烟与叶子犹在面面相觑,兀自神色不解。
  少顷,叶子心有余悸道:“这两人的血脉精魂均遭吞噬,或有高人途经此处……”她惕然四顾片刻,远近未见异常,这才挥袖一卷,两把小剑竟然悠悠飞起,瞬间已到了手中。其稍加端详,不禁欣喜道:“上好的法器……”
  紫烟则是拿出一张兽皮样的东西,随意摆了摆,接着顺势掷出。兽皮迎风点燃,霎时化作火光并一分为二,转眼间落在干尸上,随着“扑扑”两声细微的声响,地上已然是尸骸无存,唯余灰烬散落在草丛间。她又抬手虚抓,那把带鞘的短剑倏然飞起。她短剑在手,神色狐疑,旋即便要抽剑出鞘,却又微微诧异:“此剑不过凡铁罢了,缘何隐有血腥煞气?且无从出鞘,很是古怪……”
  无咎目睹着近在眼前的一切,依旧是脸色难看而又惴惴难安。少顷,他暗吁了下,稍稍镇定,又禁不住眼光端详而心神荡漾。
  还当那是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谁料屡屡出手不凡。若非山精鬼怪,难不成遇上了两位落难的仙子?
  无咎趁机说道:“紫烟姑娘,且容小生分说一二……”他凑近了两步,又道:“家父乃行伍之人,一生杀戮无数,所传下短剑含有杀气,尚在情理之中,或因破旧生锈而难以出鞘,被小生留在身边,纯属壮胆……”
  紫烟回首一瞥,挥袖轻拂。
  无咎正在深情注视,忽而觉着秋水盈盈而景色无边。他整个人顿时深陷其中,飘飘然而莫名所以,只待短剑悬空飞到身前,这才蓦然醒转并伸手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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