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与娇娇》第3/118页


  闽钰儿不想听了。论相貌,闾丘璟和公冶善都是人群里拔尖的人物,论性子温柔,没人能比得过公冶善,闾丘璟也待她不错,可眼睁睁地送走了这两个,闽钰儿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去看那些人物。
  “爹,不说了。”她揭下白绒狐皮披风,柔顺的软毛搭在膝上,她伸手拂了拂:“外面有一队人手,是齐叔晏派过来,送我回家的,爹你好好招待人家,过几日了把他们送回去。”
  “齐叔晏?”闽挞常凑到门前,看了外间一眼,登时“啧”了一声。
  “就是那个和尚庙里长大的孩子,齐叔晏?”
  闽钰儿的手顿了顿,“那叫千檀寺,不叫和尚庙。再说,人家是去颐养身性的,又不是真的去当和尚的。”
  闽挞常眯起眼睛,思量了一会儿,问他女儿:“钰儿,你见过齐叔晏吗?”
  “见过。”她抬眼,“长得像个将军,还和我说了几句话。我从闾丘璟的宫殿里大摇大摆出来,他没有为难我。”
  自然是不会为难的。北豫这块地,有四海最迅疾猛烈的风,也养着天下最剽悍的军人,两人高的马头上,北豫士兵穿着貂绒鹿皮,扛过严冬,战无不胜,所过之处,更是无人能敌。
  谁都没有那个胆子去主动招惹北豫。
  此番也是闾丘璟命里改绝,他把闽钰儿拉过来做皇后,却是用了不光彩的法子,这让他在闽挞常这里失去了威信力,闽挞常不待见他,自然也就不会出兵救他。
  这些道理,闾丘璟都明白。闽钰儿想让他放下身段,当江东霸王,但她闽钰儿却不是闾丘璟的虞姬,也给不了他这些。
  一句话,他命里该绝。
  闽钰儿撑着下巴,想这些想的又昏昏沉沉。她低头抿了一口奶酒,温醇的奶香慢慢溢出来,她喝了不少,这才觉得重新有了点力气。
  又死了一个夫君。闽钰儿终于接受这个事实了。
  没关系。她都认了。
  闽挞常却在想另外一件事,他问:“钰儿,这么说,那个齐叔晏人还不错?”
  人还不错。但是闽钰儿不知道她爹问的是哪一方面。
  “钰儿,这齐叔晏,也是个人物啊。”闽挞常挨着她坐下,伸出指头给她比划:
  “你看,他今年才十八岁。”男人指头敲了敲,“也在道观里住了十八年,在此之前,一点音讯都没有。”
  “齐王死了,齐叔晏这才出来接上,替他爹扫平剩下的战事。可是他在道观里长大,一没人脉,二没手下,一个月不到,就带着人把闾丘国灭了。”
  闽挞常吹着胡子,越说,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后生,看着还挺深不可测的。
  “齐叔晏回去后,要么当王,要么他叔叔当王。这二人总得要斗一斗,才能决出胜负。”闽挞常皱眉,略有沟壑的前庭更加杂乱。
  “钰儿啊,齐叔晏这个人还得再看一看,看他回朝后的局势如何。不能操之过急。”
  闽钰儿:“???”
  合着她爹已经把齐叔晏纳入女婿范围了?
  她忙摇头,“别了爹。齐叔晏把我送回来,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胡乱猜。”
  “哼。”
  闽挞常往后靠了靠,梨花木的椅子嘎吱嘎吱作响,他看着庭门前的雪,神气地抚着横木:“那可不一定。钰儿,你先看着吧。”
  闽钰儿:“……”
  她愣了愣,才起身:“爹,我回去一趟。”
  “去哪儿?”
  “去阆台。”
  闽钰儿怕她爹再问,抓上披风就跑了出去,屋外还在飘雪,她跑出来时,脚下勾起一阵雪雾。
  她生生地慢了步子。
  忽然想起,这是回北豫了。北豫有一点不好,就是冷,雪大,一年四季都不停歇,屋檐下的嬷嬷看着她出来,都忙着过来给她披上披风,带上绒帽,“公主,雪这么大,公主要去哪儿?”
  闽钰儿说:“阆台。”
  一众人都静了静。
  她自己抓过伞,说:“都别跟着我。”
  嬷嬷们看着闽钰儿出去的影子,都有些愕然,继而轻轻叹了声——
  果然。公主还是对公冶善存着几分念想。
  公冶善待闽钰儿,她们都看在眼里,那种温柔细语,循循善诱的好,确实让她们这些外人都动了容。
  公冶善和闽钰儿,是一对娃娃亲,二人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定下了婚约。后来等到闽钰儿十五岁的生辰一过,公冶善就主动上门提亲,把闽钰儿娶进了门。
  都以为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公冶善耐心温柔,闽钰儿也是软软绵绵的小姑娘,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未拌嘴置气。
  公冶家离北豫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公冶善把闽钰儿娶进了门,尽管公事繁忙,都还是会带着她回家探亲。
  而阆台,就是那个时候建的。是公冶善看闽钰儿喜欢看湖上的雪,又考虑到她身子不好,特意命人建的。
  如今,阆台还在,公冶善却早已病死,物是人非,一众人看着闽钰儿还在往阆台跑,心里自然不是个滋味。
  看来,闽钰儿还是对公冶善上了心啊。


第3章 和亲
  闽钰儿一个人去了阆台。
  这里还是和过去一样,她不许其他人进来,自然也就一直空着。翻红的珠帘飘晃,她随手绾了个结,立在廊边,开始看外面下的雪。
  那些嬷嬷的话,说对了一半。
  自古以来,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在公冶善这件事上,没人能比她更清楚了。
  公冶善不喜欢她。他的确很善良,也温柔,待闽钰儿没有一点不好,可那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闽钰儿表达不出来,她就是觉得,她和公冶善,不像夫妻,倒更像兄妹。
  公冶善有喜欢的人,可那个人,是个真真正正的将军。这些隐秘,闽钰儿都知道,可是她没有对任何人说。
  从公冶善耐心教她用筷子,教她画画,教她如何在外人面前如何自矜回礼开始,她就下定决心,不能对任何人说出去。
  从嫁过去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很依赖公冶善。
  男人教了她许多,却始终没有让她学会胆子大一点。以至于公冶善病情突然加重,卧在塌上不能言语的时候,闽钰儿一看见他,就吓得哭出来。
  病入膏肓的人都是很憔悴的,那时候公冶善脸色惨白,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干枯的唇张张阖阖,闽钰儿扑过去,说:“公冶善,你要好起来。”
  男人似是想说些什么,可到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天后,公冶善死了。闽钰儿已经不大记得那几天究竟怎么了,浑浑噩噩,心里像堵着一团东西,始终无处发泄。
  公冶善有个弟弟,叫公冶衡,那几天她情绪一度消沉到闭门不出,还是这个公冶衡,把她抱出来,喂她吃饭喝水。
  最后,也是他把闽钰儿送了回去。他说:“家兄已默,临终前让我把嫂嫂送回去。”
  只不过半场缘分,公冶善不会把闽钰儿永远困在他的灵堂前。她还年轻,男人对她没有非分之想,却也希望来日天长海阔,闽钰儿能够继续走下去。
  往事一件件地回来,闽钰儿看着眼前的阆台,也不过是去年夏天建的,转眼间,竟然一年时间都过去了。
  她在那里立了一晌,而后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红玉镯子,轻轻搁在桌上。素白的瓷石上,红玉温凉,磕起的一声清脆异常。
  往事已了。
  她刚刚收拾好心情,晚间的时候,手下的人就神色慌慌张张地敲门过来:“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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