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五号房》第25/26页
“妳在暗地里动了什么手脚?”他就不信这对成天都在斗来斗去的夫妻,会在私底下什么事都没做。
她笑得很无辜,“我只是共犯。”这么有趣的事她怎能不凑一脚?
“开阳会有事吗?”
“我保她不死。”开玩笑,打她头一日见着开阳起,她就一直卖力地在党派军政里头做牛做马,她怎可能会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妳有几成把握?”斩擎天冷静地再问,很是希望这位邻居的手段能与另一名邻居一般高。
“十成十。”上官如意得意地扬高了下颔,“纵使那位侯爷处处与我作对,不让我插手管上这事,但看在同是邻居的份上,我就算赔上身家与我爹的官位也照样力保开阳不死。”
为了她自信十足的神情,斩擎天不禁要想能让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侯爷夫人如此为他人用心,大概也只有……
“妳能得到什么好处?”这回她是想在捞财之外,也顺道捞官捞权?
“太多了。”没有否认的她,心情甚好地轻啜了口茶汤。
“……”众人无言地瞪着这名一年到头都在想着该怎么斗垮自家夫君的邻居。
“哪,你都听到她说的吧?”东翁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总之,你就不需想太多,豁出去抢人回家就是。”
“那开阳在朝中得罪之人呢?他们甘、心放过她?”斩擎天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那些什么身分都有的众多追兵主使人,依他来算,在里头有着皇亲、高官、军人等。
上官如意轻耸香肩,“那事我会摆平的。”
“我很穷。”斩擎天瞄了她一眼,很清楚这位侯爷夫人在打什么算盘。
“放心,我贪图的不是你,而是你家远比千里侯还会生财的开阳姑娘。”上官如意才不敢指望他,她自袖里拿出封信交给他,“这是她要我转交给你的信,好好瞧仔细吧。”
前世,你若为我拭泪;此生,我定竭力爱你。
今生,你若为我埋冢;来世,我定千倍还你……
……你以为我会这么告诉你吗?不要做梦了。
我是个豪赌的绪徒,因此我决定用我这辈子所有的孤单来下注,
就押一局,此生最奢侈的幸福。
若是我赢了,日后,你可千万别同我说,你想赖。
克制不住的暖意,自心头缓缓漾了开来,低首看着开阳亲笔所写的字迹,斩擎天先前焦虑担心的心情,当下沉淀了下来。他默然将那封信收好,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向本馆大门。
东翁一头雾水地叫住他,“你上哪去?大门在这边。”
“我要回房。”
“你不冲着一腔热血抢时问进宫救人?”左刚搔着发,搞不懂身为江湖中人总是说做就做的他,这一回怎会这么冷静。
他深深一叹,“我得先去练功。”既然上官如意都保证开阳的性命无虞,那他也可慢慢来了。
“你还有哈可练的?”当下数不清的白眼自四面八方朝他射去。
“轻功。”听步小人说,那座皇宫,城墙与楼阁盖得都还挺高的。
一想到盟主一族,世世代代皆戒除不了的畏高恐惧,不再留人的众人全都沉着任由他皱着眉烦恼地走进本馆里,许久之后,完全不看好这一点的东翁怀疑地问。
“谁赌他爬得上去?”
众人纷纷抚额沉思,而后,大厅里响起了整齐一致的叹息。
第9章
飘忽不定的流云,看上去,像是压在记忆箱底最角落处,一小撮许久未见的相思,扁扁地,被挟带在冬日难得的晴苍里,来得快,去得更急。
遭大批人马阵仗给请回宫的开阳,自两脚踏进宫内后,随即遭人给关进了禁宫中最高处的阁楼里,一来,是因有保皇党想保住她这活口;二来,是因上官如意所买通的人手全都在禁宫里,为免在宫变事发前或后少了她这个可以左右政局的重要人证,因此她的命早已不再只是她的命,她得为无数人活下去。
可他人不知,她之所以愿待在这儿,不是为了家国大义,也不管性命利害算计,纯粹只是她想为她所盼的那个男人等下去。
倚在窗栏边的开阳,漫无目的地看着瞧遍天际每一朵她曾在宫外看过相似的云,也用面颊细心回味着她曾品味过的每一份自由风息。当原本停驻在宫檐翘角上对她清唱着嘹歌的云雀振翅飞去时,她收回遥望晴空的目光,低首看向下头她等待已久的动静。
方才还在她脑海里的那个男人,此刻,正以他不熟悉的轻功跃上底下屋檐的檐顶,借力使力地再攀上了一个高度后,即一路辛辛苦苦地爬上来。纵使她可以明显地瞧见他的十指隐隐地在抖颤着,他仍是咬牙攀上这处号称是禁宫里最高的阁楼,哪管他究竟离开他所熟悉的地面有多高多远。
满面春风的她,在他爬进阁楼里趴在地上不断喘气时,笑吟吟地瞧着他恐惧到毫无雪色的脸庞。
“盟主大人,您不惧高了?”真是辛苦他了。
“拜谁之赐?”斩擎天努力压抑下全身的颤抖,没好气地抬首瞪了她一眼。
“谁教这儿风水好?”她弯身一把拉起他,两指支起他的下颔,仔细端详着他的神色,“哪,数日不见,想不想我?”
“我已经想好数种让妳往后都离不开我的手段了……”犹在喘息的他,对于他俩男女立场有些错乱的姿势,有些不满地拢紧了眉心。
“哟,这么有自信?”开阳不以为然地松开他,走至一旁的椅里大剌刺地跷脚坐下,“嫁你也只是让你正大光明的虐妻而已,我何苦来哉?窝在这宫里大收红包不也挺逍遥?”
已然冷静下来的斩擎天来到她的面前,先是将她的脚给拉下摆正后,再半跪半蹲着,伸出双手环住她的腰际将她给揽紧。
“红包可不会在床上虐妻。”好不容易才爬上这座宝山来,他可没打算要空手而回。
“你以为那很值得回味吗?”开阳不满地扁着嘴,边把他那看似得意的脸给推远一点。
他颇为难地抚着下颔,“好吧,下回我会更尽力点好让妳更满意的。”
“给我下去再重爬一次!”火冒三丈的她,直想拖着他到窗边把他扔下去,再让他重新体验体验。
已有多日没见着她的斩擎天,只是在她气跳跳的这当头,一言不发地捧着她的面颊拉下她,在她久违多时的唇上印下挟带着满心浓浓思念的一吻。开阳怔了怔,在他细细吻着她的唇,并克制不住地以指抚过她的眼眉、她的发时,她期待已久的暖意,再一次地自她的四面八方涌来拢住了她,一如他那片刻都离不开她的大掌。
确认过她真如眼前所见的安然无恙,也一如以往,还是他所识得的那个开阳后,许久以来总悬在他心中的大石,这一刻,总算是徐缓地放下,不胜感激的心情,是他未曾有过的,也是在这时,他不再怨慧起那个总是与他作对的上天,反倒诚心地感谢起他还能够拥有这一刻。
“妳根本就不明白……”大大放松的他,拉过她的身子将她给确实搂在怀里后,在她耳边低嚷。
“明白什么?”
“当我对妳说出我要负起责任来时,我是下了什么决心。”她怎可能会明白什么叫男人的纯情?尤其还是个中年大叔的。
“愿闻其详。”聆听着他那似带着烦恼的低语,开阳心情很好地在他的眉心印下了个大大的响吻以示鼓励。
斩擎天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目光坚定不移,斩钉截铁地对她道。
“我这辈子同妳耗上了!”
错愕了半晌后,怎么也拘管不住的笑意,缓缓自开阳的唇畔蔓延了开来。看着她面上既让他脸红又不自在的笑意,斩擎天掩饰性地搂着她站起身,刻意粗声粗气地说着。
“我不会再给妳机会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来了,妳现下就好好怀念吧。”可恶,为什么他这个武林盟主在她面前就是不能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
不忍心戳破他面皮的开阳,还是一直笑,而满心尴尬的斩擎天则忍不住推着她的肩,逼着她一步步走向他一路爬进来的窗口。
“走了,妳该回家虐夫了。”反正他来这也只是想带她回家而已,他才不管上官如意那厢究竟是摆平了那个宫变了没有。
开阳一手揉揉笑得有些僵的面颊,在与他一块来到窗口他却大大怔住了身子,且额际冷汗直冒时,她有些泄气地瞧着可能是头一回站在这么高处的地方往下看的他,此刻眼底那从未有过的彻底悸怖感。
已经不想仰天长叹的她,大方地拍拍他已僵住的肩头。
“好啦,别勉强你自个儿了,换我救你下去啦。”没用的东西。
“妳要怎么救——”斩擎天恐惧地回过头来,就见她不疾不徐地自袖里掏出了一串钥匙。
“还不走?”自顾自走至门边解锁开门的她,在打开门确定外头看守的人都撒去了后,回首看着还站在原地一愣一愣的他。
斩擎天伸出一指,颤颤地指着她,“妳……有这玩意儿,却不从这逃走?”她是出了多少钱才贿赂到那玩意儿的?
她两肩一耸,“因为我在等你来英雄救美啊。”不过在愿望满足后,还是由她这老头来救他这个美人盟主会比较实际些。
满心成就感或是男子气概都被浇熄的他,在与她一同来到门边,低首看着下头数不尽的黑暗长阶时,一想到在下去后,她就得离开她以往已过惯的日子,离开这金碧辉煌的环境,必须跟着他一块吃苦啃馒头……若是以往的他,定会站在她的立场为她多想想的,可这一回,他却只想私心地成全自己的心愿,什么都不去多加理会。一想到这儿,他就忍不住紧紧握住她的掌心。
“盟主大人?”他不会是连阶梯也怕吧?
“日后,待皇帝下旨后,咱们就成亲。”深深与她十指交握后,他定望着那看似无止境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