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想守寡》第116/153页


  溯辞维持着一线清明,厉声高喊:“魏狄!”又借着眼前这一剑在薛铖手上留下一道伤痕,奋力将刺客推出,同时摸起子蛊按在薛铖伤口处,疯狂调动内力将子蛊送入薛铖体内!
  雪亮的利剑已至身前,溯辞缓缓闭上双眼。


第98章 苏醒
  听得溯辞呼喊, 魏狄抢身入屋,见状毫不犹豫一剑掷出,将那刺客扎了个对穿!
  寒芒停在溯辞身后一寸之地,不甘又无力地慢慢垂落。而溯辞全身心扑在为薛铖引蛊之上,疯了一般将内力源源不断输入薛铖体内,眼前视线模糊,耳畔听不清一切声音,全凭脑中那个无限放大的念头支撑着,丝毫没有察觉身后魏狄焦急的呼喊、以及榻上薛铖微微颤动的眼睑。
  直到浑身脱力、丹田空空如也, 她才如失去依托的风筝一般倒向床榻。
  就在她栽下的那刻,一双手伸开稳稳扶住了她。
  “将军?!”魏狄又惊又喜地看着苏醒的薛铖,连忙上前帮他扶住溯辞, 道:“你终于醒了!”
  兴许是溯辞不断输送内力的缘故,薛铖并不觉得十分虚弱, 只是脑袋仍有些晕沉沉的,口里干得厉害。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环视一周,目光落在溯辞苍白的脸上,伸手去探她的脉象,皱眉问:“出什么事了?”
  “说来话长。”魏狄简略将如今的情况说了一遍,道:“营里出了乱子, 正闹着呢。”
  薛铖听着外头嘈杂的人声,眉头紧皱,起身下榻, 和魏狄一同将溯辞扶至榻上,伸手扯来一件外袍披上,吩咐魏狄:“去请大夫来看看。”说着大步朝门口走去。
  外头那几个兵还嚷着要见薛铖,身后围了不少围观之人,单青软硬皆施,丝毫不能将他们劝回。胶着之际,只听屋门嘭地一声推开,人群霎时安静下去,无数双眼睛齐齐看向屋门处。
  身披暗青色袍子的薛铖缓步出屋,脸上仍带着病容,只是那双眼眸光冷锐,如出鞘宝剑的剑芒,身周的肃杀之气顿时令这些人心头抖了三抖。
  “军营重地,不服管教不听命令,忤逆上官聚众滋事,是想尝尝军棍的滋味么?”薛铖环视四周,冷笑道。
  单青面上一喜,很快抱拳道:“将军!属下管教不力,请将军责罚!”
  薛铖并没有接他的话,目光落向带头闹事的那几人,目光森冷,一字一顿道:“聚众滋事,散布谣言,惑乱军心,按军法处置!来人!”薛铖陡然拔高声音,几个应征入营的暗卫闻言大步上前,拱手行礼。
  “把这几人拖下去,斩了!”薛铖毫不犹豫下令。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几人顿时面露惊惧之色,两股战战高声求饶:“将、将军!小的知错了,求将军饶命、饶命啊将军!”
  薛铖不为所动,冷眼看着他们被堵住嘴拖了下去,而后对其余人道:“我知道诸位这些年不容易,请各位放心,如今兵马营交到我的手里,就绝不会重蹈当年覆辙。但军营亦有军营的规矩,以身试法者,严惩不贷!”
  众人不敢多言,颔首称是。
  军中这次动乱就以细作身死、带头闹事的四人枭首示众收尾,兵马营的众将士对于这个远道而来的征西将军又多了几分敬畏。
  老大夫又被匆忙请上山,见溯辞这副模样不免又多说几句:“不是说了要好好调养么,怎么又搞成这副样子!”一面数落一面给溯辞开药方,抖着墨迹未干的纸张吹胡子瞪眼,“多亏这姑娘底子好,否则定要伤了元气!”
  魏狄叠声称是,捧着方子就去差人抓药。老大夫又顺手给薛铖把脉,啧啧惊叹:“将军的毒已无大碍,调养几日就能恢复如初。”
  等送走老大夫,薛铖打发一脸兴奋的魏狄去练兵,嘱咐道:“单青这人心软,你多看着点,这些兵散漫久了,不狠狠磨一磨难成气候。”说着就把魏狄推出屋子,独自一人守在溯辞床前。
  眉宇间的凌厉散尽,薛铖目光温柔而疼惜,静静凝望沉睡的溯辞,伸手抚过她仍旧苍白的面孔,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呢喃道:“辛苦你了。”
  ***
  直到暮色四合,溯辞才慢慢转醒,一睁眼便对上薛铖的双眸,心里大石落地,不由向他伸出手,笑道:“你醒了。”
  薛铖握住她的手,贴在颊边,叹道:“让你受苦了。”
  溯辞摇摇头,“只要你安好无事,就都值得了。”
  薛铖轻吻她的手背,问:“渴不渴?”
  溯辞摸了摸肚子,嘿嘿笑道:“饿了……”
  “厨房熬了粥,我去给你端来。”薛铖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笑道。
  溯辞点点头,目送他走出屋,长长舒了口气,低眸看向手腕上包裹的厚重棉布,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同心蛊,同生共死。从今往后,他们的性命真真正正地联结到了一起。
  然而这是好是坏溯辞心里没有底。
  近来的变故太大,等身子好了,或许是该重新卜算一回了。
  思索之时,薛铖端着托盘折返,扶溯辞起身喝粥吃药。溯辞就着他的手慢慢喝粥,问:“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把你的毒给解干净的?”
  薛铖舀一勺粥送至她唇边,道:“你先把身子养好,这些事回头有的是时间慢慢说。”
  溯辞含下一口粥,笑眯眯地凑近薛铖,悄悄道:“薛将军,从今往后咱们俩可就是真真正正的同生共死啦。”
  “真真正正?”薛铖狐疑。
  溯辞小声把同心蛊的事说了,眉眼弯弯,道:“往后你的命就是我的啦,我的命呢,也交到你手上了,可要好好保管。”
  薛铖握住她的手,郑重应道:“好。”
  溯辞凑过去在他唇上一啄,又道:“那迦的徒弟就在黎桑身边,以他大蛊师的身份,恐怕是黎桑的左膀右臂,你与北魏打过交道,可曾听说过有蛊师?”
  薛铖想了想,摇头道:“不曾听说过。”
  “往后若和北魏交战,你恐怕要提防着点蛊师。”溯辞低眸沉吟片刻,正色道。
  “蛊师有何异于常人之处?”薛铖问。
  “蛊师擅驱使蛊虫,若寻常蛊师倒也还好,但这一位不仅是大蛊师,更是尽得那迦真传的徒弟。”
  剧那迦所说,他这个徒弟名叫青岩,本就自幼修习蛊术,拜入他门下后潜心钻研蛊人,之所以对他起杀心,是因为那迦想要炼制的蛊王乃蛊人克星。青岩不愿蛊王重现世间,索性对那迦痛下杀手。
  “蛊人是什么?”薛铖惊讶问道。
  “那迦只略说过两句,说有一种蛊虫可以操控人,不论活人死人,而活人制成的蛊人威力更大,丧失感官,身体不再生长,与蛊虫同寿,蛊虫不死,蛊人不灭。”
  薛铖皱起眉头,只觉这描述有些熟悉。
  前世渭水城之战,北魏有一支神出鬼没的小队,队中将士悍勇异常,除非彻底斩下头颅,否则就像毫无痛觉的傀儡一样不知疲倦地进攻。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蛊人?
  溯辞又道:“那迦还说,这同心蛊也是蛊王之一,一旦种下虽非死不可拔除,但寻常蛊虫也难以近身,甚至会畏惧,也算是一个好处了。”
  薛铖按捺下心中疑惑,慢慢喂溯辞喝完粥,又哄她吃了药。二人依偎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悄悄话,直到夜色渐深困意涌上,薛铖便搂着溯辞相依而眠,一夜安枕。
  ***
  当段荀得知薛铖苏醒的消息后,气得不轻,就差指着祁振的鼻子骂废物。祁振也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这跗骨之毒无药可解,薛铖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地醒过来?!
  但面对段荀的盛怒,祁振不敢辩驳,只能打包票道:“大人稍安勿躁,这回是我大意了,下一次我必取他首级前来见大人。”
  段荀十分不耐地摆摆手,三两句将祁振打发走,心里盘算起该如何对付薛铖。
  祁振未必靠得住,还得有别的稳妥法子才好。
  仔细回想薛铖到远安城至今做的所有事,段荀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压根没能拦住他。先是粮饷一事被捏住了把柄,而后招兵之事他的确暗中打点过,拦了不少欲应征之人,但兵马营几乎每日都有新兵,查起来都是什么穷乡僻壤出来的,令人匪夷所思。再到铸兵器一事,原以为能令薛铖知难而退,但谁知人竟然连工匠都请好了,有模有样地开了工。
  做法和结果背道而驰,令段荀心生忐忑。他思量了片刻,立刻召集心腹,商讨到底该如何对付薛铖。
  这些府衙官员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了大半个时辰,仍旧没能争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衙门师爷献出一计――
  “事已至此,大人也不用顾忌面子上的事了,他要征兵,咱们不批,他要造兵器,咱们不给矿,今秋收成不好,粮饷嘛也就扣了。薛铖这个征西将军是朝廷调派,他不会一辈子扎根在涿州,指不定哪天上头有什么事又把他调回去了呢。他一走,这兵马营还不任大人揉搓了。”
  “一个兵马营而已,算不得什么,只要他的手不那么长,大人您仍旧坐的安稳,这口气姑且先咽了。若他真这么不识好歹非要插手进来,咱们不也还有那个法子么?”
  师爷圆溜溜的眼睛在堂中一扫,众人幡然醒悟,段荀眼中精光迸溅,冷笑道:“对,还有那个法子。征西将军无处诟病,但兵马营藏的污纳的垢还不许本官提他清洗清洗了?”
  师爷笑眯眯地冲段荀竖起拇指。
  段荀这边忙着对付薛铖,薛铖这边也没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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