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跟老爷的小妾跑了》第32/220页


  陈安之浑浑噩噩从昙香映月出来,就被人请去了晋南王的书房。
  “父亲,您找我。您不是说今晚不回……”
  晋南王一巴掌打下去,陈安之身子朝后栽歪,他勉勉强强站稳,手边的花木架却被碰倒,上面名贵的瓷花瓶碎了满地。
  陈安之一时被打得眼前一黑,满嘴血腥味。
  陈帝好武,几个儿子都是从小严苛栽培。纵使晋南王如今整日闲情逸致地品茶对弈,也确确实实曾随陛下在战场上厮杀了近二十载。这一巴掌下去,不是文弱如陈安之能承受的。
  “竖子,你要害死本王!”
  王妃一直在家中忧心等着晋南王,得知他归家,她立刻赶来,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晋南王暴怒的这一句。
  自从多年前的一桩憾事,晋南王卸了戎装整个人逐渐变得和气,已多年不曾这样动怒。
  王妃推门进去。
  陈安之求助似地望向王妃,王妃却并没有看他,而是仔细打量着晋南王的神色。
  晋南王指着陈安之,厉声:“再给本王惹是生非,这世子之位也不是非你不可!堂堂嫡出的身份,竟连你庶兄半分都不如!”
  陈安之吓傻了。
  ――可没有比这更严重的话了。
  他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王妃询问:“是太子说了什么,还是陛下……”
  “还有你!”晋南王指向王妃。
  王妃一怔,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盛怒的晋南王,连她也是怕的。王妃蹙眉,低声:“是我最近实在有心无力,管的太少。”
  晋南王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了一下,将火气压了压。他重新看向陈安之,命令:“你给本王安分一些!”
  陈安之低着头,可不敢在这个时候顶嘴。
  晋南王再深吸一口气,逐渐将语气放缓:“刚娶妻,将正妻晾在一旁不闻不问,整日想着纳这个纳那个,像话吗?胡太医给尤氏母亲开了方子,需要骨亲的脐带血。你也该早日准备生下嫡子,也算两全其美。”
  “可、可……可我和她和、和离了……”陈安之讷讷低语。
  晋南王震惊地转过头看向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再次蹭蹭往上长。
  王妃也惊了:“你在说什么?”
  陈安之闭口不敢言。
  王妃仍是不相信,朝他走过去,质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和离之事章程复杂,谁做的见证,谁掌的笔墨?是说和离就能和离的?”
  “就、就刚刚……”陈安之畏惧父王,求助似地仰着头望向王妃,“她逼我的……”
  “她能逼得了你?你堂堂世子爷,九五之尊的亲孙子,她拿什么逼你?”王妃高声愤然。
  陈安之颓然泄了气:“是她故意言语激我,我被她激得一时恼怒就在她给的和离书上落了名字。”
  他又急忙说:“她说她不会立刻搬走的,她会等西太后回京主动去请罪,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晋南王简直要被气笑了。
  王妃又开始犯头疼:“安郎,你皇帝爷爷年事已高这两年最是多疑的时候,你非要惹得他老人家对你父王不满吗?”
  晋南王反倒慢慢消了气。他在椅子里坐下,沉吟许久,道:“一个女子受了委屈的一时行径,当不得真。距离年底西太后回京还有些时日,在西太后回京之前,你必须让她怀上嫡子。”
  王妃回头望向晋南王,忧心忡忡。她轻叹一声,道:“我会劝劝她的。”
  晋南王不再多说。
  一个能屠城的男人,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人。
  ・
  谷嬷嬷来请尤玉玑的时候,尤玉玑端坐在梳妆台前,正将一支紫玉簪插戴云鬓间。对于王妃会召见她,她一点也不意外。
  她忽然想起下面粗使婆子碎嘴时的那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话虽粗俗了些,却和她如今的情况有些吻合。
  她与陈安之的这场婚事,掺杂了太多政治因素。有着陈帝希望诸国血脉交融逐渐大一统的用意,也有对降国臣子的犒赏之意。
  父亲战亡,烈士孤女的身份让她远没有晋南王府那么多顾虑。弟弟还小,家中可没人这个时候在意什么功名。
  她的确是故意言语激怒陈安之,哄得他签下和离书。因为她知晓这事若走了明面,阻扰颇多,章程也复杂,耗时良久,她不愿在这样的小事上蹉跎。
  即使没有按照规矩礼法来办,和离书上已落了两个人的名字。
  尘埃落定。
  她虽急迫,却也不是莽撞之人。现在就哄了陈安之署名,是为心安。之后,她会待西太后回京,新岁大赦天下时,挑一个最合适的机会将这份和离书公之于众。
  尤玉玑起身,跟着谷嬷嬷去见王妃。
  行动款款,不急不缓。
  尤玉玑到了书房时,晋南王已不在那里。王妃扶额坐在椅子里,陈安之低着头立在她身侧。满地狼藉的瓷器碎片和土叶已被收拾好。
  “王妃。”尤玉玑微微屈膝。
  王妃恍然想起,尤玉玑前几日就开始称她王妃,没再唤母妃。她打量尤玉玑神色,隐约猜到晋南王说的不对,尤氏恐怕并非一时气恼行径。
  王妃说:“平妻之事是不可能的。晋南王府做不出这样荒唐的事情。”
  陈安之抬头望了母亲一眼,又黯然低下头。事已至此,他心里明白不能再执意让表妹做平妻,否则他连这世子都未必能继续当下去。
  想到终究是负了表妹,一时心里酸涩。再想到表妹知道后会如何难过,他心中更是不忍。
  王妃观察着尤玉玑的神色,再试探开口:“过两日就是安之的及冠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尤玉玑温声:“前两日管家向我禀过一次,处处都安排妥当了,王妃宽心。”
  陈安之望向尤玉玑,眉头逐渐皱起来。他不明白尤玉玑为何还愿意操劳他的事情?
  他发现自己一点都看不透这个女人。
  王妃也有点摸不准,她再道:“和离书的事情,安之刚刚与我说了。百年修得共枕眠,夫妻一场是天赐的缘分。人与人的性格天差地别,很难一开始就能融洽自在。安之娇生惯养长大,也怪我纵着他。女子有驭夫一说,你多管制管制他便是。”
  尤玉玑娴淑而立,温顺地听着。她颔首,柔声:“王妃说的是,我会再好好思量。”
  陈安之怔住,望向尤玉玑的目光里浮现更多疑惑。
  尤玉玑温声细语:“时辰很晚了,王妃当身体为重,早些歇息才好。”
  王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颔首:“都退下吧。”
  尤玉玑得体地行礼道一声安好,转身往外走。
  陈安之望着尤玉玑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神儿,才跟着告退离去。
  今日府里闹出的动静可不小,虽然现在很晚了,各院子没有不在听消息的。
  尤玉玑刚走过离昙香映月不远的蔷薇门,陈安之终于忍不住追上来喊住她。
  “你刚刚的话是认真的还是故意哄我母亲?”
  尤玉玑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视线越过陈安之望向不远处的方清怡。陈安之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见了表妹,心里顿时一团乱。
  他快步朝方清怡走过去。
  一声“表妹”唤得百转千回。
  方清怡眼睫沾着泪,努力挤出笑容来,她颤声:“我知道结果了,是我让表哥为难了,都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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