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爱人》第51/80页
花少钦俯身,将药棉浸湿,把花霁伤口上的旧药清洗掉。在他的手碰触花霁身体的那一刻,花霁的身体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但很及时地,花霁制止了自己这种反应。
花少钦抬起眼,看到花霁的半张侧脸――只见花霁眉头微蹙,闭着眼睛,睫毛轻轻的颤抖着,很痛苦的样子,让人看了不由得就心疼。
花少钦叹息一声,直起腰,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趴在床头的花霁,半晌,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我说你啊,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呢?既然害怕我,干吗强迫自己在我面前脱衣服。”
花霁缓缓睁开了眼睛,但并没有回头看花少钦,只是趴在原地没有动,嘴角牵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将眼睛轻轻的闭了闭,随后轻声问:“你,怎么会认为我怕你呢?”
“如果不是怕我,那你抖什么。”花少钦说,朗声一笑,笑声很清朗,笑容却很苦涩,“这几年来,你最怕在我面前脱衣,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啊,”花少钦说到这里,叹息一声,“你不就是想让我为你上药,然后你再顺理成章的给我上药吗?”
花霁坐了起来,抬眼看了看花少钦,随后垂下眼,嘴角一抹清笑:“原来你知道。”
“真是的,你看你这一通折腾,跟我直说不就行了?我要是不答应,你拿主子身份强迫我也行啊,没必要这么虐自己吧?”花少钦说,把花霁放在一旁的衣服递给他,尽管心里因为过去的种种尴尬和难堪而感到很不舒服,但他依然不忘开玩笑道,“哈,要是林芊芊知道你为了给我疗伤而自我牺牲,她估计会掐死我吧。”
花霁默默的穿上衣服,听着花少钦那种强撑欢的语调,心里觉得刺痛,但却又因为他最后那句话,而露出一抹轻笑。他接过了花少钦手里的药瓶,抬眼,看了看花少钦身上的制服,对他微微一笑:“那么,你肯让我为你上药吗?”
“本来是不肯的。”花少钦说,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脱制服了,“但既然你牺牲成那样,我再不肯,也太不仗义――”花少钦说到这里,哑然失笑,自己是一个罪孽滔天、背信弃义的大恶人,戴罪之身,哪配说什么仗义不仗义,便又改口道,“嗯――也太说不过去了。”
花霁笑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花少钦脱掉他的制服外逃、衬衫以及一件十分单薄的线衣。三件单薄的衣服,加起来不过是花霁一件毛衣的厚度,严寒冬日,这就是花少钦的全部御寒装备。
花少钦体态修长纤细,甚至可以说是清瘦单薄,完全没有了昔日的矫健体格。脱去外衣的他,腰肢更显纤细柔软,再加上那先天的白皙肤色,使他犹如女子一般柔美动人。花少钦从小就特别会保养自己,上中学后更加注重打扮美容,常常用牛奶沐浴,因而皮肤特别的白皙细腻,犹如上好的纯白绸缎。只是,现如今这美到令人嫉妒的皮肤上,已经是伤痕累累,难寻往日风采了。
花少钦趴在了床头,将后背的伤处暴露给了花霁。只见他的后背,从肩膀到腰身,密密麻麻全是伤:有鞭子留下的狰狞的血口子、有针刺过的小血点、有烟头和其他东西烫伤留下的烙印、甚至还有用小刀划破后留下的伤疤,这些伤,残忍的布满了花少钦的脊背,昨天鸡毛掸子留下的伤痕,杂糅在这些伤里,几乎无迹可循。如此凄惨的后背,即便是让习惯了伤痛的花霁看到,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花少钦是一个那么爱美的人,昔日那么爱护的皮肤如今没了一块好肉,花少钦所经历的心路历程,恐怕非笔墨可以形容了。
“听难看的,是不是?”花少钦问,脸埋在臂弯间,竟然轻轻的笑了,“小秋第一次看到我的伤,也吓了一跳――我能去拍恐怖片了。”
“不,并不难看,你夸张了。”花霁说,云淡风情的语气,也学着花少钦的口气,调侃了一句,“我身上的伤疤,和你,也就五十步笑百步。”
花少钦刚要反驳他这句话,身后的伤口突然一阵火辣辣的疼,让他人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咬牙道:“你……麻烦你上药之前,让我有个准备好吗?”
“下次会提醒你的,略微忍一下。”花霁说,淡淡一笑,垂下眼睛,轻轻的为花少钦清洗伤口,他手下一边忙着,一边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对了,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花少钦迅速的问。
“昨天贵妃娘娘昏迷的时候,你的反应很迅速,一点都不像是不能跑跳的人,但我记得你好像一直在对别人说,你不能跑跳。”他说到这里,看到花少钦已经变得警惕了,便微微一笑,“我只是问问你的身体状况,不要想太多。”
“这个啊……我昨天是着急了,所以才反应迅速,”花少钦说,他压根没想到花霁的观察力这么敏锐,在昨天那样的情况下目光还是那么敏捷,只好现编理由搪塞道,“其实因为昨天反应过激,我的腿旧伤复发也很难受,小秋为我治了半天今天才缓过来。”花少钦一边说这句话,一边暗自希望花霁最好不要去找小秋核实,更希望小秋能心有灵犀的帮他一起搪塞过去。
花霁低垂的眼抬了起来,没有回应花少钦,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目光不再如往常那般温柔,反倒清冽而敏锐。昨天花少钦那一个箭步,动作敏捷而干净利索,哪有丝毫伤病的模样,看上去完全康复了。花霁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花少钦,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已经康复的事实?
且说花霁和花少钦回家养伤,已经有两三天的时间了,其间似乎一切都是正常的,但一切又都不大对劲。
最不对劲的一点就是,林芊芊突然变得喜怒无常了。例如早上上学的时候还笑逐颜开,晚上回家就面目阴沉;又或者前一天晚上睡觉前还嘻嘻哈哈,甚至和花少钦都开起了玩笑,但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就突然变成了火药桶,一碰就炸,连花霁都不敢惹她。又例如,林芊芊的失眠越来越严重,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因为晚上睡不好,脸色越来越憔悴不说,连说话都开始颠三倒四。
对于林芊芊的反常,花霁询问了好几次,但林芊芊总是以“睡眠不好导致脾气不好导致精神错乱”来搪塞他。事实上,林芊芊真的很想向花霁大倒苦水,把秦枫这几天来的种种骚扰都倾诉给花霁听,但很可惜,她什么都不能说,每次话到了嘴边,却不得不生生咽回去,憋在胸间得好不难受。
今日恰逢周六,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早上八点,林芊芊照例顶着熊猫眼软绵绵的下了楼。昨晚她及时关机,秦枫没能骚扰她,但两三天来一直失眠似乎成了惯性,昨晚辗转反侧,又没睡着。
林芊芊刚刚坐到餐桌旁,花少钦就为她端上了早饭。
“花霁呢?”林芊芊问花少钦,这才注意到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一个人,“秦叔和秦姨呢?”
“花俊轩一大早就把花霁叫走了,秦叔和秦姨一起去买螃蟹,过阵子就回来。”花少钦一边说一边把涂好果酱的面包递给林芊芊,“花霁见你最近失眠不舒服,就让我留下给你照顾你。”
“不用照顾我啦,你今天就自己尽情的休息吧。”林芊芊一边说一边往烤肠上倒番茄酱,“我有一个朋友做了寿司,让我一会儿去取,你就留下看家吧。”
花少钦一听让他留下看家,就觉得很不乐意,便说:“不如我和你一起去,能帮你做些事,跑跑腿什么的。”他说到这里,看到林芊芊疑惑的目光,便解释道,“我一个人在家实在是无聊,忙惯了就待不住,你还是让我干点什么吧。”
“你真是,让你休息你都不乐意啊!还专门找活干?”林芊芊说,瞪了花少钦一眼。
“少爷的身子奴才的命,习惯伺候人了,也是没办法的事。”花少钦笑眯眯的说。
“可你知道我的朋友是谁吗?是娆哲啊!”林芊芊警告道。
“娆哲?写书的娆哲?”花少钦一头雾水,“那又怎么样?”
林芊芊见他疑惑不解,这才想起似乎还没有任何人对花少钦提起过娆哲,便解释说:“娆哲是花俊轩的女朋友,而且呢,娆哲是通过为花俊轩疗伤而产生的感情――其他的话,不用我多说了吧?”
花少钦听到这话不禁一怔,随后与林芊芊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便凝视着餐桌出神,眉头紧蹙,想起了心事。
过了很久,等到林芊芊早餐都快吃完的时候,一直默默想心事的花少钦,这才回过神来,对林芊芊说:“我觉得我更应该跟你去一趟了。”
“为什么?”林芊芊立刻问,似乎被他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出于我自己才知道的原因。”花少钦含糊其辞的说。
“等等,你――”林芊芊打量着花少钦,怀疑他是不是脑子突然进水了,“你这种做法是自讨苦吃,娆哲见了你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不是找骂吗?我可是为你好,你要去了简直就是――”
“我已经想好了,”花少钦说,对林芊芊开朗的一笑,“今天我就跟定你了,我一定要去见娆哲。”
第五十一章
属于我的昨天之前的结局
我决定我的决定
属于我的明天之后的憧憬
我迷信我的迷信
――梁静茹-《属于》
且说林芊芊和花少钦收拾停当便出了家门,一路上林芊芊看上去并不高兴,神色黯淡、少言寡语,丝毫也没有花少钦印象里那活泼开朗的劲头。
两个人并肩坐在公交车里,花少钦扭过头看着身边的林芊芊,却见林芊芊面色沉寂的注视着车窗外出神,似乎满腹心事的样子――她这种沉郁的表情倒提醒了花少钦,似乎这几天来,林芊芊这个小丫头总是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花少钦很想问问林芊芊究竟怎么了,但却又把到嘴边的问题压了回去――他算什么?戴罪之身,和林芊芊关系也不是很好,哪有资格问东问西。
车快要到XX站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林芊芊,这才扭头对花少钦说话:“我们就在这站下吧。”
花少钦随着林芊芊一同下了车,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车流穿梭、熙熙攘攘的街道,十分繁荣,也十分眼熟。
“原来……是这里……”花少钦怔怔的凝视着眼前车水马龙的街道,轻声呢喃道。
“什么这里那里的?”一直沉默的林芊芊这时才开口,没精打采的问。
“这里……你不熟悉吗?”花少钦说,出神的凝视着这条街道好一阵子,才扭头对林芊芊轻轻一笑,“去年,我们就在这条路上飚车追逐,花俊轩向我扔了一个水杯,然后我的车和另外两辆车撞在一起,你们趁机就跑了。”
林芊芊听花少钦这一番话,也猛然想起了去年惊心动魄的道路追逐,去年追杀她的敌人今年却和自己并肩站在一起,一时间感慨万千,抬起手照着花少钦的胳膊使劲打了几巴掌,恨恨的说:“哼!亏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那个水杯救命,你去年差点就把我们撞死!”
花少钦眼下是遍体鳞伤,林芊芊那几巴掌全都拍在了他的伤口上,疼得花少钦一个劲的蹙眉,却又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只是,他脸上的笑容,是那般的苦涩和自嘲:“其实现在想想,那个水杯也救了我――”他说到这里,对上林芊芊疑惑的目光,收敛起了笑容,严肃的继续解释道,“如果当时,我真的那么追下去,或许会杀了你们,那么我的罪孽,就更大了。”
林芊芊听花少钦这番话,听着他的语气,看着他的神情,心中不由得蓦然一震,她斟酌了一会儿,才问出了一直好奇的问题:“花少钦,你,就那么恨他们?”
花少钦看了林芊芊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我小时候是很羡慕花俊轩的,别看他很小就失去了母爱,但作为一个孤儿,我简直要嫉妒死他了。”花少钦说,对林芊芊一笑,以一种悠然轻松的语气,继续讲道,“王爷虽然给了我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从没像爱花俊轩那么爱我。他对花俊轩很严格,知道吗?上小学的时候,花俊轩如果有哪门功课低于90分,都是要挨家法的。而我嘛――连续逃学一个月,老师都找到家门口了,王爷顶多当着老师的面说教几句就完事,过后还是会给我大笔的钱让我吃喝玩乐尽情挥霍。
“小时候的确觉得这很好,瞧我多潇洒,尽情逃学尽情玩乐,从来没人管我不说,反倒还不停的给我钱供我逍遥。可是渐渐的,我越来越觉得这样更痛苦。没人管我,没人约束我,这不就等于没人爱我,没人关心我吗?你肯定没尝过那种滋味,彻底的自由,反倒就和进了牢笼一个样。”
林芊芊听花少钦这么说,耸了耸肩,她的确没尝过那种滋味,不过哲学书上说过,物极必反,过分的自由看起来的确也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后来事情就发展成了这样一种状况――王爷越是管教花俊轩,越是对他严格要求,我就越嫉妒他,越恨他。我甚至会故意和花俊轩犯一样的错,但王爷却只惩罚花俊轩,对我还是一味的放纵。外人都羡慕王爷对我的‘溺爱’,觉得王爷这么宠我,我应该是知恩图报的,可是,我心里却只有恨。
“他对我的宠溺就是对我的淡漠,我要什么有什么,他简直要把我供到天上去了,可我却永远没有嘘寒问暖的关爱。我甚至恨花霁,王爷虐待花霁,那更证明他在乎花霁,对不对?――不管这个在乎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花霁好歹也在他心里存在着。所以啊,很可悲的,他们高兴,让我恨;他们痛苦,也让我恨,反正我就是恨――尤其痛恨花俊轩。”
“为什么?”林芊芊问。
“因为我想要继承王位嘛,”花少钦毫无遮拦的说,“你看,人都是由野心的。我在王爷面前,要什么他给什么,可就是不给我权利,他越不给我越想要。其实现在回过头想,那权利本来就不该是给我的,可我当时不那么想啊――”
“鬼迷心窍了?”林芊芊问。
“对,就是鬼迷心窍了,哈哈。”花少钦说到这里,竟然朗声一笑,“所以我和花俊轩就更加水火不容了,他要继承王位,我也要夺取王位,两个人明争暗斗了好几年。更不用说,我还比较暗恋爱嘉,情敌相见就分外眼红了。当然,我俩的争斗波及到了花霁――我一早就看出他和花俊轩亲密,就更讨厌他,特别是他和花俊轩还那么相像,让我恨上加恨,也就更欺负他了。”
“花少钦,知道吗,我一向觉得你挺混蛋的。”林芊芊说,扭头,对花少钦叹息一声,“不过,我现在觉得――说句不恭敬的话,原谅我的粗鲁――我现在觉得你们的老爹,简直是我见过最混的混蛋。”
“他本来就是世界上最混的混蛋,我已经骂过他好多次了。”花少钦立刻说,“拜他所赐,你瞧这兄弟几个都给折腾成什么样了?”
林芊芊听花少钦所言,联想到花俊轩和花霁,也不由得叹息一声。花俊轩、花霁和花少钦的种种因果,这一切似乎都是一个荒唐的错误。他们之所以有今天的磨难,都是因为当年,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投到了错误的娘胎里啊!
“算了,不说这些了,”林芊芊说,摆了摆手,本来就心烦,提及这些似乎让她的心更乱了,“对了,我问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见娆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