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爱人》第55/80页


  “明夜。”御侍从说,“小臣已经想好,明天午夜动身,尽快调查,不会惊扰那条街上的其他住户。”
  皇上静默的看着站在身旁的御侍从,听得他心思缜密的计划,莫名的就想到御侍从昔日与今朝身份的转变,心里陡然感慨万千,禁不住问道:“清风,你在朕身边,已经多少年了?”
  “十三年了。”御侍从说。
  “是么,眨眼之间,你也到了而立之年了吧。”皇上轻声感叹道,御侍从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皇上见了御侍从这一抹微笑,自己也笑了笑,沉默半晌,随后问道:“你现在,还想家吗?”
  御侍从抬起眼,听到这个问题显得很惊讶,但这种惊讶转瞬即逝,他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国已破家也亡,小臣也就不再想了。”御侍从说到这里,与皇上的目光相对,一笑,继而道,“小臣的命是皇上给的,小臣这一生都会追随皇上,其他的,小臣已经无牵无挂。”
  尊瑞王府阴暗的地牢里,墙边的长明灯已经亮了起来,尊瑞王坐在地牢墙边的一把扶手椅上,眼睛直视着前方。
  在他面前,花少钦被吊在屋子的正中央,脑袋耸拉着,湿漉漉的头发遮挡了昏迷的面容,看上去十分的凄惨和憔悴。身上已经被扒得□,原本伤痕累累的身上,此刻更是被皮鞭抽打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那悲惨狰狞的伤口,让站在一旁的严管家都目不忍视。
  一桶盐水劈头盖脸的浇了下来,花少钦疼得呻吟了一声,从昏迷中慢慢苏醒。他费力的摇了摇头,甩开挡在眼前的头发,隔着蒙蒙水雾,看着眼前的尊瑞王。
  “花少钦,你到底招还是不招?”尊瑞王问,洪亮的声音在地牢里回荡,甚至有些嗡嗡作响。
  “招?”花少钦虚弱得问,声音很低,与尊瑞王的洪亮形成鲜明对比,然而,他每一句话却又说得很清晰,在场的人都能清楚地听见,“招什么?招供你这些年来贪污受贿了多少钱?”
  几道皮鞭划过,接二连三的抽打在花少钦皮开肉绽的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挨鞭子,是何等的剧痛钻心。纵然花少钦是个坚强能忍的男人,此刻也忍不住惨叫出声。
  “花少钦,我问你,是不是你串通爱嘉,引爆府邸,帮她逃跑的?”尊瑞王问,举起手,制止了打手抽打花少钦。
  “你想象力真丰富,可以去写书了……”花少钦说到这里,竟然笑出了声,此时背后又挨了一鞭子,他末尾的笑声变成了一声惨哼。
  尊瑞王正要说花少钦什么,就听得牢房的门被猛然推开,几个人回过头,却见花霁正站在门口。
  “花霁?”尊瑞王呢喃道,眉头皱了起来,眼睛扫向旁边的看守。只见看守愁眉苦脸的站在门口,无奈的低下头,揉着胳膊,显然胳膊刚刚被花霁伤到了。
  “您不要责怪他,是我硬闯进来的。”花霁心领神会地说,眼睛看了一眼吊在屋子中央的花少钦,眉头蹙起,直接跳入谈话主题:“您为什么要拷打他?”
  “原因你应该知道。”尊瑞王说,扬眉,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是无辜的。”花霁说,再次看了一眼花少钦,抿了抿嘴角,继而道,“请您原谅我的直言――我认为,您做得很草率。”
  “草率么?”尊瑞王反问,感觉到花霁的语气并不像往常那样毕恭毕敬,有些不悦,“花霁,你要想清楚,花少钦和爱嘉极有可能是一伙儿的,明白吗?去年发生的事,不必我提醒你吧?”
  “他只是‘极有可能’和爱嘉是一伙儿的,而且去年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现在――您怎么能这样冤枉他呢?”花霁说。
  “冤枉他?”尊瑞王笑了,“眼下,还有谁比他有更充足的动机?”
  花霁听到尊瑞王这么说,习惯性的还要反驳,但转念一想,这种你来我望的辩论短时间内是不会取得结果的。于是,他只好沉住气,转而说道:“这几天,我一直与他寸步不离的在一起,他的举动我都一清二楚,我可以向您作证,花少钦是无辜的。”
  “花霁,你措辞的确严谨。”尊瑞王说,看着花霁的眼睛变得冰冷了,“可你尽管和他‘寸步不离’,也不能证明什么。他可以有其他的作案方法,现在的通讯这么发达,你光凭两只眼睛,能看得住一个大活人么?”
  花霁听得尊瑞王这样说,眉头蹙得更紧了,他顿了顿,继而问:“您是执意认为他有罪,对不对?”
  “你执意认为他是清白的,对不对?”尊瑞王立刻反问,看到花霁无言以对,便大声驳斥道,“那么我告诉你,你错了,错了!花霁,睁大眼睛看看花少钦是个什么东西!你在为一个罪人辩护,你错了!”
  尊瑞王末尾的三个字,犹如三枚钢钉敲进了花霁的心里。他错了?花霁突然觉得很冲动,似乎把持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他错了?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他有什么错?到底是谁的错?
  因为花少钦弃恶从善,所以花少钦错了?因为他看清了花少钦的清白无辜,所以他也错了?那么,自认为最清醒最理智的尊瑞王,就没错么?
  “你也错了!”花霁突然说,连警语竟然都省略了,他的声音不高,语气却与方才截然不同,突然变得很冰冷,同时很震慑人心,“你只是因为他是戴罪之身就认为他是罪人,只不过因为他犯过错就觉得所有错都应该和他有关系,可你想过吗?他并没有错,我也没有,错的人是你!”
  花少钦扭头看着花霁,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那个在尊瑞王面前几乎永远都温顺的花霁,怎么竟然敢掷地有声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花霁还是花霁么?他疯了吧?花少钦真的觉得自己在做梦,可身上的阵阵疼痛又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尊瑞王听得花霁这一席话,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几乎是跳起来的,就仿佛那把椅子着了火烧疼了他一样。尊瑞王呆呆的盯着花霁,仿佛不敢相认他了。这是他所熟悉的花霁?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花霁?是那个在他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声地花霁?不,不可能。他调教出来的花霁,乖顺的花霁,当了御医都还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的花霁,不可能是这样的!
  “你,说我错了?”尊瑞王难以置信地问,盯着花霁,似乎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了。
  “是,你错了。在花少钦走上歧途的时候,你错误地留下了他强迫他赎罪;在他真正赎罪的时候,你又错误的把他当成不知悔改的罪犯来逼供。”花霁说,他头脑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阻止他,警告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可是那个声音太小太软弱,此时完全没办法战胜花霁的意志。似乎有无形的手在怂恿着他,他明知道不该说这番话,可胸腔里却头一次热血沸腾,多么不该说的话,还是一古脑儿地说了出来:“在这个王府里,不论对我,还是对花少钦,你以为自己永远正确,其实你一错再错。因为你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你让我赎罪,让花少钦赎罪,其实你才――”
  “花霁,别说了!”花少钦大喊道,要不是自己被捆着,他一定上前堵住花霁的嘴。花霁这是在说什么乱七八糟啊!花少钦承认花霁说的对,可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吧?花霁他疯了吧?怎么有什么说什么,难道他在地牢还不够,花霁还想来陪自己?就算压抑了二十年忍无可忍了,也不要现在发疯啊,搞清楚场合好不好?
  啪的一声过后,尊瑞王放下了手,一张苍老的面容上青筋密布。
  花霁的头被打得歪斜了过去,脸颊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掌痕。尊瑞王这一个耳光如此的大力,直把毫无防备的花霁打得踉踉跄跄,若不是严管家及时扶住他,恐怕花霁要倒在旁边的墙上了。
  “你这个孽障!”尊瑞王怒骂道,“没良心的孽障!我让你保管我的印玺,我让你重新回到了王府,你竟然不感恩戴德,还敢说出如此背信弃义的话来!”
  “提出让我保管印玺的人,是大哥而不是你……你以为,我真的愿意,回到这个伤心之地么?”花霁轻轻地说,语气不再想方才那么激烈,十分淡漠,也十分无情。那般的冷漠声调,那般的冷漠目光,足以迅速冰冻尊瑞王的心。
  感恩戴德,背信弃义。这八个字,如同一桶冰水浇了下来,突然熄灭了花霁方才燃烧的怒火,也彻底的,寒了他的心。
  “二少爷,嘴下留情啊。”严管家在花霁耳旁小声说,“你想要花少钦一会儿被王爷打死吗?”
  “你!”尊瑞王伸出手直指花霁面门,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却顿感头晕目眩、胸口憋闷,身子立刻站立不稳,摇摇晃晃,眼前一黑,竟昏了过去。
  几个家丁和打手慌作一团,一边高呼王爷,一边扶住了尊瑞王倒下的身躯。严管家也不禁慌了起来,尊瑞王毕竟上了年纪,被花霁竟活活气昏了过去,若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才好。
  “花霁啊,你……你……好糊涂啊!”等到人们乱哄哄的抬着尊瑞王离开地牢,冷清得牢房只剩下严管家和花霁还有花少钦时,严管家这才扭过身来对花霁说道,“你这孩子怎么没轻没重,这样顶撞王爷,他这把年纪哪受得了啊!”
  花霁听得严管家这番话,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垂下了眼,浓密的睫毛遮盖了他的所有神色,一张俊美的面容毫无表情,没有了方才的激愤,也没有丝毫的慌张和自责。他只是这样,静默的垂下了眼,没有表情也没有言语,让人不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严管家见状一声叹息,又唠叨数落了几句,便匆匆忙忙小跑着离开了。
  牢房里只剩下花霁和花少钦两个人,牢门大敞着,事发突然,人们似乎暂时忘记了花少钦的存在。
  花少钦呆呆得看着花霁,这个时候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认识了他,以前认为他逆来顺受、温和温柔、云淡风清,全都是错的。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花霁的本性,远远不是表面那般温暖。
  花霁这时才抬起眼来,走上前,拿起一旁的钥匙,默默无语地为花少钦打开锁链。
  “你先等一等,”花少钦说,眼睛紧紧盯着花霁那张突然变得面无表情的脸,试探性的问,“你亲爹被你气昏过去了,有可能脑溢血或心梗死,知道吗?”
  花霁的手明显的抖了一下,钥匙掉到了地上,他不得不弯腰去捡。等他直起身子的时候,却不再抬眼,而是又低垂了眼睑,云淡风情的飘过一句话:“他不会。”
  “他有可能会,而且是很有可能。”花少钦说,近距离观摩着花霁的面容,想从他低垂的眼睛里发现些什么,可花霁却很好的掩盖着自己的情绪。花少钦被松了绑,神色复杂的看着花霁,继续道:“听着,他死了,你和我都脱不了干系。而且,他是你亲爹,你现在好歹也该有点波动吧?”
  花霁没有说话,也没有抬眼,与方才那激情昂然完全判若两人。花少钦甚至怀疑,花霁是不是有双重人格,刚才是火爆人格,现在是冷酷人格?
  “我也……”就在花少钦猜测花霁是不是人格分裂的时候,花霁已经轻声开口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我,突然管不住自己的嘴,想到什么,都说了出来。”
  “现在终于后悔了?”花少钦问,被花霁搀扶着,慢慢移动剧痛钻心的腿,在花霁的帮忙下勉强套上了衣裤。
  “不,我只是心里很乱。”花霁说,扶着花少钦,慢慢的带着他一步一挪得走出牢门。
  “花霁,”当两个人终于走到门口的时候,花少钦扭头看着花霁,一声叹息,实话实说,“你是个很冷酷的人,你知道吗?”
  花霁抬眼看了一眼花少钦,在那漠然的眼眸里,闪现过复杂的神色――悲伤、落寞、哀愁与愤怒、无助和迷茫交织,有那么一些冷酷和麻木,有那么一些悲悯和愤怒,更多的却是痛苦和无奈。花霁轻轻的闭了闭眼睛,半晌,才轻轻地说道:“我不过是个……病态的人。”
  此时此刻,偏远的塞外荒原,矮小的铁皮屋子下面,豪华的、灯火通明的地下室里,爱嘉正潇洒的坐在皮质沙发里,悠闲的品尝着菠萝蜜饯,她洗尽铅华的面容没有了往昔的美艳,却依然漂亮得勾魂。
  “爱小姐,要不要来点水果?”一个穿羽绒服的男人走过来,递给爱嘉一个香橙。
  “阿义,你真贴心。”爱嘉说,接过了香橙,“我跑了这么远的路,还真馋这水灵灵的东西呢。”
  “你竟然能连夜逃到这里来,真得很不容易。”阿义说,坐到了爱嘉的身旁,“将军大人若是知道你的忠心,一定很欣慰。”
  “我算得了什么?对他忠心耿耿的,可是你哦。”爱嘉说,抬眼,看着眼前阿义那张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面容,伸手要去抚摸,但阿义却躲开了她。
  爱嘉见状,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说到将军,他什么时候回来――还回来么?他老人家都离开一年了。”
  “当然回来,就快回来了。”阿义说,不再挨着爱嘉,而是坐到一旁的椅子里。
  “我什么时候能和他通话?”爱嘉问。
  “午夜以后。”阿义简短的回答。
  “爱小姐,我能否问您一个问题――”阿义说,得到爱嘉的许可后,便问道,“您不担心么?据我所知,您的父母现在已经烧伤,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
  “我的父母不会有问题的,我来的路上也在随时打听情况,他们只是略微烧伤加受到惊吓,并无大碍。”爱嘉说,剥开香橙的皮,“爆炸是从我的屋子引发的,离他们当时在的地方还很远呢,根本不会有事――连我的侍女岚岚都没受到伤害――怎么,你以为我是那种丧心病狂到谋杀父母的人?”
  “当然不是。”阿义说,继续问,“你是用什么引爆房子的?”
  “一个小玩意儿,很小,威力却很大。”爱嘉说,“你放心好了,那小玩意儿,早就烧得灰飞烟灭,他们只能承认是煤气爆炸,根本找不到蛛丝马迹。”
  “我很不放心。”阿义不客气地说,“实不相瞒,我正打算明夜去看看你家,如果有不该留下的,我能提前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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