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爱人》第7/80页


  尊瑞王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欲怒喝,忽觉得背后一阵风起――只见花霁凌空一个筋斗,翻越到了擂台上,脚尖点地,腰身使力,便再次凌空而起,伸手一揽花俊轩的腰,花俊轩立刻心领神会随他的惯性一起转身,落到了地上。
  “啊,妈的……”花俊轩落地后忍不住咒骂道,摊开手掌,细嫩的掌心愣是被那枪杆磨破了皮划出两道血痕,火辣辣的疼,一缕鲜血顺着手心滑落到手背。
  “你,不要太过分了。”花霁伸手指着阿烈说道,林芊芊从没听过他如此冷酷的语气。花霁一边说着,身子一挡,遮住了花俊轩。
  “好胆大的奴隶!”爱嘉在一旁惊叹道。
  林芊芊听罢爱嘉的话,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尊瑞王,一个奴隶直指贤瑞王的人如此说话,尊瑞王恐怕要爆发了吧?可是――林芊芊扭过头,惊讶的发现,尊瑞王非但没有任何恼火表情,反倒坐回到了椅子里,紧绷的面部肌肉也松懈了下来,露出了一种类似于安慰的表情。与此同时,贤瑞王的脸色反倒阴沉了下来,他看了看花霁又看看尊瑞王,腮帮子的肌肉蠕动着,似乎有什么想要破口而出的话,却迫于尊瑞王而不敢说。
  阿烈本就因为被花俊轩戏弄而恼羞成怒,此刻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奴隶指面喝斥,脖子上的青筋越发突起,脸色胀红,仿佛随时要喷出血来。此刻贤瑞王已经站了起来,对阿烈叫停。可阿烈那牛脾气上来,早就顾不得太多,一声断喝,脚步移动,眨眼便冲到花霁面前,偌大的铁掌举在半空,冲着花霁便劈章而来。
  阿烈出手之快,与方才简直是判若两人。花俊轩站在花霁身后,还没来得及离开场地,阿烈这一掌,夹着热浪,连花俊轩都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俊英……”花俊轩抬头轻声呢喃,只见花霁仍挡在他面前,面对冲过来的阿烈,动也不曾动一下。
  “啊!”林芊芊大叫一声,若不是还剩下那么一丁点的自控能力,恐怕早就冲到了擂台里。花霁这个傻瓜,怎么都不知道躲开?尽管让花俊轩挨打好了――看阿烈那不要命的样子,花霁哪里受得住这一掌!
  说时迟那时快,阿烈浑厚的一掌,此刻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花霁的胸口。阵阵热浪犹如炮烙酷刑,钉钉子一般闯入花霁的心扉。
  花霁眉头一皱,忍住胸口锥心刺骨的疼,抬起左臂擒住阿烈按在胸口的手,右臂紧握成拳,一声清脆的断喝,一股看不见的热流自脚下升腾而起,路过筋络心脉凝聚在擒住阿烈的左手。他手腕一转,由擒拿的手势改为推出的手势,击在了阿烈的臂膀上。
  阿烈不由得连连后退几步,踉踉跄跄险些摔倒。他捂着受伤的臂膀,抬头惊讶得瞪大眼睛看着花霁,难以置信这个奴隶的内功竟有如此造诣。
  花霁微微眯起眼睛,给阿烈一个淡淡的笑,说道:“那一掌已经被我还回你的体内,还请你自己运功疗伤吧。”
  “很好很好,”尊瑞王说,掐准时机走上擂台,拍了拍手,“阿烈果然是条汉子,只是还需多多历练,岂能连奴隶都打不过?”
  “的确如此,”贤瑞王说,也随着走了上来,连看都没看阿烈,只对尊瑞王说,“阿烈性格火爆,伤了俊轩,我在这儿给赔不是了。”
  “哪里,做叔叔的哪有给侄子道歉的道理?”尊瑞王说。
  “正是,切磋哪有不受伤的,叔叔千万别在意。”花俊轩说,忍着手心的疼痛,朗声笑道。
  一番寒喧,几番客套,尊瑞王便与贤瑞王一同下了擂台,朝前停走去。花俊轩用手帕草草包扎了一下伤口,便也随叔父而去,一边让严管家吩咐下去准备开席,一边招呼身后的花霁跟上来。
  花霁见花俊轩招呼他,赶忙迈脚要随他而去,可双脚却仿佛踩在棉花里一般,身子左右晃了晃,挣扎着想要迈开步子,却偏偏抬不起脚。他蹙眉,只觉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喉咙里泛起一股咸腥,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只是这咯血却不比平常,吐出这口血,花霁身上霎时渗出一层冷汗,似乎周身的毛孔都散开且呼呼的吹着冷风。他眼前一黑,只觉得四周骚乱,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林芊芊是落座以后才听爱嘉说花霁昏倒的事。她心下一惊,哪里还有心情吃摆上桌的珍馐美味,站起来就要走,一转身却与一个刚进门的人撞了满怀。
  花俊轩看了一眼林芊芊,依然是冷漠的眸子,依然是高傲淡漠的表情。他不等林芊芊率先提问,便已开口说到:“花霁在牲口棚。”
  牲口棚在哪里?林芊芊不知道,在这偌大的王府里东走西串的寻找,焦头烂额,遇到好几个路过的下人,却偏偏不去问。不是懒得问,而是厌恶问。厌恶,自从听说花霁昏倒后便油然而生的厌恶,厌恶这个侯门王府的一切非人的世态炎凉,以至于百般着急也厌恶请人帮忙。绕了好大的圈子,无头苍蝇一般的七拐八怪,才终于在一个隐蔽的院子找到了传说中的牲口棚。
  林芊芊快步走去,却又在门口停住了脚步。牲口棚里有人说话,是一个老者的声音。
  “……所谓百药有百毒,更何况冰雪合欢本来就是一种慢性毒药。我已经告诉过俊轩少爷,你若继续打那药剂,迟早会没命的――你以为咯血只是因为肺部旧疾?”
  短暂的静默后,只听得那老者一声冷笑,又说:“哼,若是咯血旧疾,岂是老夫不能治愈?你这毛病,分明是毒药攻心,虽不致命,却让人生不如死,我想这感觉只有你自己能体会吧?”老者顿了顿,声音再度响起,“你前几天必定又给自己打了那药,对不对?”
  “没有了药,我没法按要求工作。”花霁说,声音很轻,有气无力,“如果在以前,不用便罢了,而现在……现在有些地方不同了。”
  “那钱……”老者声音高亢了一下,却又忽而软弱下来,欲说还休,“那钱,你……唉……”
  “您是不是想说,那是我买身的钱,很脏?”花霁问,轻笑,即便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从笑声中听到他的苦涩,“是啊,男妓的钱,哪里是干净的。”
  “你!”老者声音再度高亢,似乎因这自轻自贱的话而愤怒,半晌,却又道,“罢了,这是你们王府的私事,我也不做计较。俊轩少爷准你一天的假,你速速在这里调养吧,其他的都罢了!”
  紧接着,没有丝毫征兆的,老者的脚步忽然响了起来。一直在外偷听的林芊芊,连思想准备都没有,就被走出来的老者碰了个正着。林芊芊满脸通红,尴尬不已,只见那老者鹤发童颜,连上的尴尬比林芊芊好不到哪去。
  “你……”老者张口,想到牲口棚里的花霁,又闭上了嘴。他以打量的目光看了看林芊芊,随后低下头,绕开林芊芊走了。
  该听的不该听的都让林芊芊听去了,得知花霁似乎一切还好,此行的目的也算达到。她正转身要回到宴席上,却忽而听得牲口棚里传来花霁的声音:“芊芊?”
  “啊……”林芊芊又把身子转了回来,一边踏进棚内,一边整理出一幅笑容,“那个,我自己在王府溜达,就忽然――”
  林芊芊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却被花霁无声的一个微笑打断。
  “没关系,听见了,也没关系。”花霁说,脸上保持着轻轻的微笑,心里却有如翻江倒海一般波涛汹涌。他曾还在想,希望自己在酒吧的身份永远不要让不谙世事的林芊芊知道,可没想到这么快,就以这样的方式让林芊芊听了去。
  尴尬的沉默。林芊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花霁则再想该怎么说下去。但最终,仍旧是林芊芊打破了这寂静。
  “这大少爷够没人性的啊,把你放到这里。”林芊芊说,目光终于从尴尬的游弋不定,落到了花霁身上。――只见花霁半躺在牲口棚的石头地板上,身子靠着墙,身上盖了条破破烂烂的薄毯子。
  “这里,”花霁说,有些悲哀的环顾四周,“就是我从小到大休息的地方,今天贤瑞王来,马儿都拉出去了,你看不到它们。”
  马儿都拉出去了。林芊芊一怔,难道说,花霁几十年来,竟是和马儿住在一起?把一个人,关在脏乱差的牲口棚里,和牲口一个待遇?林芊芊呆呆得看着花霁,心里涌上一种火烧火燎的沸腾感觉,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意识到,这是对花霁的强烈的同情。
  林芊芊走到花霁身边,蹲了下来。她近距离的与花霁波澜不惊的脸对视,心里的义愤填膺和同情怜悯,却仿佛受了这波澜不惊的影响,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过了一会儿,林芊芊才轻轻道:“他们,真是没人性得畜牲――你现在,还难受吗?”
  “别这样说。”花霁说,对林芊芊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宽慰一笑,“我没事,这样躺着,舒服多了。”
  林芊芊垂下眼,目光落在花霁缠着绷带的手指上。方才的打斗,震裂了手指的伤口,绷带上再次落红点点。脑海里出现方才花霁挡在花俊轩面前的身姿,他为花俊轩而受伤,花俊轩却把他扔到牲口棚……这……这他妈什么世道啊?林芊芊这么想着,睫毛颤动,竟有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林姑娘……芊芊……”花霁见林芊芊落泪,忽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连忙坐直身子,却又找不到能给她擦泪的东西。
  “哼,这破棚子,怎么还落灰啊。”林芊芊这时说,抬手,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表情回归淡定。
  花霁见林芊芊这副样子,对上林芊芊那双眼圈泛红却故作无事的眸子,轻轻的且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林芊芊这幅故作坚强的样子,不知为何,花霁心里却升起一股怜惜之情,为什么怜惜,他也说不清楚,只觉得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而是眼前这个丫头。花霁一面莫名的怜惜着她,一面却又轻轻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林芊芊问,看花霁那嘴角轻轻上扬的优美弧度,蹙眉哼道,“这时候还笑得出来,我发现你真得很爱笑啊,傻乎乎的。”
  “不笑,难道要哭吗?”花霁轻声反问。
  第十章:情为何物,冷暖人自知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温庭筠・《杨柳枝》
  “不笑,难道要哭吗?”花霁轻声反问。
  林芊芊没有说话。
  “不过,五年前的我,和现在的确是不一样的。”花霁诚实的说,打算借着这句引子,想办法寻找恰当的实际把自己那尴尬的职业身份解释给林芊芊。
  “噢?”
  “其实以前的我――怎么说呢――完全就是一块会动的木头,不会哭也不会笑,除了应答主人,不会多说一句话,当然更不可能注意到别的事――哪怕曾有一个厨娘心梗死在我眼前,我都不曾挂在心上。”花霁说到这里,看林芊芊诧异的神色,微微扬眉,“很吃惊吧,是不是觉得我简直麻木到一定的境界了?”
  “很难想象。”林芊芊说,低低的叹了一声,催道,“那么,后来呢?”
  “后来――”花霁看了看林芊芊,垂下眼略略沉吟,随后抬眼莞尔一笑,“五年前,有人看我长得好看,把我送到了幻色娱乐城――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对不对?”花霁轻声问,见林芊芊不置可否的慢慢点头,忽而觉得心口一阵又一阵冷冰冰的刺痛,但他却刻意忽略掉了这莫名的刺痛感,继续说下去:“你看――谁都不会喜欢一块木头,所以我必须学会怎么说话,怎么办事,怎么让人开心……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我。”
  短暂的静默。林芊芊心里很不是滋味,花霁的过往遭遇和他现在这种轻描淡写的口气,她说不清这两样哪个更让她心里难受。她喉咙动了动,鼻子哼了一声,勉强说出四个字:“强颜欢笑。”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花霁说,“不过渐渐的,事情总要往好的方面发展,习惯了强颜欢笑,最终也会开朗起来。所以,事情是有两面的,虽然我这份工作很落魄,但算还有一点功劳吧。”
  习惯了强颜欢笑,最终也会开朗起来――这是什么逻辑?惯性使然吗?这份落魄的工作,最终还不是过大于功?
  林芊芊扬了扬眉毛,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好吧,这么说我很庆幸咯?――好歹没认识一个榆木疙瘩。”她说到这里,脑筋一转,自从见到花霁以来的一个强烈的问题,此刻实在让她按捺不住。既然按捺不住,她便决定借着这个机会问出来:“我可不可以问问,你这么倒霉的根源是什么?”
  “嗯?”
  “没听懂吗?我的意思是,天下奴隶多的是,没见过像你这么倒霉可怜的,”林芊芊说到这里,眼睛紧盯着花霁,“当然,更没见过像你这么特殊的,身为奴隶,还到娱乐城工作。”
  自从花霁的手受伤回到林芊芊那里,自从他拿出两千块钱后,他就预料到,或早或晚她迟早会问这个问题。他也曾设想过该怎么回答,编故事吗?自己却还没想好要怎么编。林芊芊不是傻瓜,随便搪塞的理由是说不过去的――更何况,他也不是一个擅长编故事的人。
  花霁低下头,垂着的睫毛微微颤动,在苍白的面颊投出浓密的弧线阴影。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编故事,而真相却又不能说。半晌,花霁抬起头,说:“很抱歉,这件事我不能说。”
  “是因为报仇?”林芊芊立刻问,是了,没错,只有报仇才能让一个人沦落到这种地步。她长期从事漫画编剧的脑子,此刻呼呼的飞速运转起来,或许这是父债子还的悲剧?对,一定是这样。
  花霁看着林芊芊,从她那忽闪忽闪的大眸子里,他知道她一定在浮想联翩了。这样也好,与其让自己编一个根本不知从何说起的故事,不如让她胡思乱想。花霁想到这里,便轻轻的点了点头。
  林芊芊见状,歪着脑袋打量花霁,打算继续问一问,却听身后一阵脚步声。她扭过头,看到一个比自己略小点的戴眼镜的斯文男孩走了进来,听得花霁叫了声“三少爷”,她便明白,这个人就是花俊轩的弟弟花俊逸了。
  花俊逸局促的看了看花霁又看了看林芊芊,咧嘴一笑,说:“那个……林小姐,大哥说你在这儿都待了半个小时,催你快些回去呢。”
  “好吧,”林芊芊说,花俊逸那局促的表情让她觉得尴尬,为了避免花俊逸对孤男寡女在牲口棚这个情景想入非非,她迅速站起身活动活动酸麻的腿,一边匆匆走到花俊逸跟前,一边扭头对花霁微微一笑,“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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