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天下》第14/98页


  怎么都好,我希望她是我的鱼,我想养她,希望她活着。
  可惜沙子从眼睛里掉出来了,很快就被眼泪冲出来了,那只是个小沙子,和我的念头一样渺小。敌人已经开始下一轮进攻,我要活命就不能胡思乱想。
  涨潮开始了,比平时早,我顿时意识到这是一个魔法效果,他们请来了高级海巫法师。我心头一凉,海怪在水里特别难打,以前都是用投石车和大炮往海里打,什么地方可疑就打哪里,搅到海巫没法安心施法为止。但是现在我没有这样的火力了,只能静静地等待机会。
  幸运的是,海水没有涨到足够高的地方,也许那个海巫法力比较差吧。据我了解,海水到了一定高度,每涨一厘米都要消耗成倍的魔力。我们的祭司生前曾经告诉我,大规模的潮汐活动很可能是一群海巫的集体力量,不过眼前的这位似乎连沙滩都淹没得很吃力。
  那些海怪没有法子在水里到达足够高的位置,有些急了,发出大声的吼叫。海水不住翻腾,但是始终无力再向上涨,看来海巫的能力确实已经到了极限。一个海怪露出头来,冲上浅滩,但是仅仅走了两米就被我一枪撂倒在水里,连干沙滩都没有摸到。这一下让其他的几个海怪多了几分耐心,他们小心地匍匐在水里,慢慢向上移动。
  海滩上特别安静,谁都不敢发出什么响动让自己成为首当其冲的靶子。就在双方都把神经绷得比琴弦还紧的时候,一声呻吟从我们中间响了起来。那美人鱼真的没死,刚才那一声枪响特别清脆,把她从昏迷中惊醒了。
  那呻吟声那么娇柔,在我耳中却如同雷鸣,惊得我一泡尿都尿在了裤子里。那些海怪顿时疯了一样冲上来,我也疯狂地开枪。目标那么好打,每枪下去,就会有一声惨叫。我手忙脚乱,不知道能把他们伤多重,反正他们倒下的就倒下了,海浪起伏中偶尔会有翻白肚的机会,没倒下的就会继续往前爬,让我更加容易瞄准。
  很快,他们一个个倒了下去,只剩下其中两个勇往直前地向前爬。我瞄准其中一个连发了几枪,他好像没感觉一般依旧往前爬,我急了,掉过炮头瞄准,一炮轰过去。他的肢体从海水里一直溅上天空,然后又重重地落到海里,搞得海水里乌七八糟,什么也看不清。这一炮打得如此之准,我自己也吃了一惊,一定是队长在天上庇佑。随即我发现另一个家伙依旧在慢慢向前推进,对战友的牺牲毫不气馁。他们离得远,炮火没有给他多少影响,而我已经没有时间准备另一次火炮了。
  我只有考虑等他靠近的时候寻找要害一枪毙命,让我不解的是,他爬得越来越慢,似乎受了伤,移动相当吃力。突然,他的身体一翻,从他下面爬起另一个海怪,发出刺耳的尖叫蹿了出来,直奔尸体。我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背着尸体当作掩护,并不是什么不怕枪子儿的家伙。
  那海怪趁我纳闷的功夫一下子冲到了尸体近前,伸手去拖美人鱼的尾巴。才拉了一把,我一枪打中他的喉咙。他们的皮肤都很滑,他的身体向后一溜,美人鱼的尾巴便从手中滑脱了。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那种绝望的样子永远留在了他的鳗鱼脸上。他痛苦地扑打了两下,扭曲在美人鱼旁边。
  我的视线随着他落在美人鱼上,那美人鱼竟然艰难地抬起头来!她看到同伴倒在身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发出悲惨的叫声,然后艰难地将脖子向我这边扭过来,扭过来!我魂飞魄散,用枪管直对着她。礁石的缝隙里露出我肮脏的脸,天晓得她会不会看得见!
  然而她的脖子一软,头耷拉下去,一道璀璨的光从她的身体里冲出来,直冲到天上去。她死了,原来人鱼的死是这样的。我终于可以确定她死了,我不用再开枪,不用再开枪了!
文舟 :重 生(4)
  吼叫声从海里传来,海水退潮了,这场战斗还是以我的胜利告终。一个漆黑的细长身影随着水柱从海面升起,我看到了那个海巫。他愤怒的声音一声一声传过来,不知道是在咒骂我的残忍还是责怪自己的无能。在粗糙的望远镜里我看到他的肩头缠着厚厚的一层海带,原来他受了重伤,我暗自庆幸,但是他似乎无法原谅自己,不住地向我怒吼,好一会儿才随着海潮退去。
  一切又都安静了,除了浪潮声,海鸥偶尔会叫上两声,幸福地追逐着配偶。这里是我们的地狱,它们的天堂。
  我像个傻子一样从礁石后面走出来,远远望着那具最美丽的尸体,呆呆地站着,傻站着,责备自己,好让自己好过。
  我还得活下去。
  夜幕降临,他们必然会来给美人鱼报仇。我捡起一些破烂,什么装火药的小铁匣子,被魔法和标枪打破的铠甲,乱七八糟一件件丢出去,让它们散落在美人鱼的尸体周围,这样,万一有人来偷袭,说不定会有响声救我的命。我还把火炮的炮口事先瞄准了美人鱼的后方十米,到时候闭着眼睛轰就是。
  或许是长时间生活在光线很差的深海的缘故,他们的眼睛会在夜晚发光,有些鳞片和触须、鱼鳍都会发光,实在是很好的目标,但他们还是喜欢夜袭。他们用一些简单的装束,比如贝壳海草什么的遮住发光部位,愣告诉自己是夜行衣,我打他妈的夜行衣,要不是住在海里使他们立于不败之地,我们一定打到他们老家去,就不用这么辛苦地采取海岸线封锁战。
  我趁着初升的月光捡了几把刀冒险跑过去埋在美人鱼的周围,刀口朝上。这个方法是抓蛇人出身的队长发明的,海怪们只要爬过保证破腹惨叫。我突然变得怕看那个美人鱼的样子,就是眼角的余光不小心扫到也赶紧避开,那就像是杀死了自己的爱人,心中充满罪恶感。
  深夜,黑暗中传来叮叮当当的绊倒声,然后是一声惨叫。他们的蛇行方式很难不碰到障碍物,想必有人已经被刀口陷阱所伤。我一跃而起,先点燃了炮捻,然后寻找着发出微亮的眼睛开火,找不到就胡乱开枪,惨叫声和怒吼便越发激烈。一声炮响,巨大的炮弹带着长长的呼啸声在沙滩上落下,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撞击声,正好击中了一个我放在那里的空铁箱。
  这下威力倍增,还在黑暗中擦出了一道闪电一样的亮光。在那瞬间我看到海怪们在仓皇逃窜,其中一个拖着受伤的另一个。我的视线也因为强光的闪过而黑了一会儿,但是我没有停止放枪,凭着感觉和海怪们的声音将手边的枪都放了一遍。海怪们又是几声惨叫,估计打中了。他们趟着水跑了回去,哗啦哗啦的声音渐渐远了,我的枪也需要重新装弹,四周再次安静了下来。
  我害怕他们立刻发起第二波攻击,摸黑迅速装弹,一夜都没有敢睡觉。因为那个炮弹击中空铁箱的启发,我费力将一个满满的火药箱搬到了那个弹坑旁边。要是目标物值得的话,我就打算让他们飞到天上去畅游一番。临近凌晨的时候特别冷,我裹着被打湿的毯子在海风里瑟瑟发抖,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幸好白天我及时休息了一会儿,否则一定会熬不住。
  队长和队友们的尸体都臭了,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儿,但是我不在乎,我想让他们陪着我。我暗自数着今天我杀了多少敌人,白天里少说也有十二个吧?不知道刚才黑咕隆咚那一轮有几个,他们这样做值得么?但是我知道他们还会来,我突然觉得特别疲倦,厌倦屠杀,我决定就这样缩着,再有敌人来了我也不管,海怪我也不杀,他们要尸体就让他们拖走好了。
  但是一夜都很安静。
  天亮的时候,突然陨石雨从头顶上落下来了,将我从半梦半醒中吓醒。那陨石雨的准头不好,因为离得太远,规模又小,打在我后面十几米外的岩石上,火光四射。我第一个念头是跳起来将火药箱盖上潮湿的布,免得溅到火星。那些箱子被凸起的礁石遮着放在死角里,应该还算安全。
  我从礁石的侧面匍匐着探出头来,看到三个海巫法师正在轮流施放法术,他们趁我不留神侵入了法术射程之内,但是因为害怕伤到尸体,他们将法术范围控制得尽量靠后。海鸥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一次没有帮上我的忙,我便吃了亏。也许它们在无声无息中被吃掉了?我管不了那么多,只有偷偷地放上一枪。
  那一枪的准头很差,毕竟距离太远。海巫们顿时慌张了一下,向后退了几米。几个强壮的海怪钻出来用珊瑚盾牌挡在前面,海巫们就安定下来重新施法。他们从较低的海平面瞄准我这边不太容易,但是正好赶上海面日出,我也被晃得头昏眼花。海巫们一定是考虑到日出和人的疲惫程度来进行突袭,而且很成功地占据了有利位置。
  他们大概以为我们这边还有很多人,所以总是用陨石雨试图压制我们。第二轮攻击就准多了,正好笼罩了我所在的礁石圈。我趴在礁石的死角,火焰不停地落在我的旁边,点燃了衣角。我将火拍灭了,一个石块击碎了坚硬的礁石,碎屑击中了我的腰,肿了一大块,疼得要命。
  我不敢露头,心想反正他们没办法让这么巨大的法术没完没了地使用下去。他们一停下来我就放冷枪,不过在这个距离上,子弹的准头和威力都已经很差,他们用盾牌都挡住了。海巫们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轮流施放法术,越打越准。突然一个落雷击中了毫无用处的投石车――谁让它那么高。投石车着火散了一地,我很庆幸先把弹药箱保护过,没有让我死在人类自己的文明下。
  整整一天火焰从天空不停往下落,天空的三分之一变成了血红色,我想到了天堂。
  我的表现作为一个小兵堪称英勇,应该可以进入天堂了吧?但是我不敢肯定。
  我知道是因为我杀死了美丽的美人鱼,这是战争,但是任何神明都喜欢美丽的东西,也许他们不会忽略我这个细小的过失。
  为什么那是过失?我始终认为那是过失吗?如何解释都不行吗?
  所以我咒骂着,心想天堂一定也失火了,不去也罢。
  因为对方的攻击,我这里变得十分干燥,而且高温。礁石已经普遍矮了一截,但是依旧坚固安全。听说他们有几个家伙可以召唤巨大的流星,幸好那样的家伙不在这里,他们的重点攻击集中在西面一百里左右,谁知道那里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隔一会儿就冒险放上一枪,他们知道这里的人很顽强,便不敢靠近,生怕中计遇到猛烈的突然反击。
  他们轮流休息,我用望远镜看到他们恶狠狠地嚼着紫菜,也许那玩意儿是他们的大补品,和菠菜一样有营养。事实证明那对他们确实有效,我看到他们中有些在流鼻血,所以暗自断定那效力还在人参之上。他们不停地轮流施法,每隔五分钟一轮,我的头顶始终有鸭蛋大小的陨石飞舞,幸好往往不是很准,而且火势越来越弱,我知道这是因为空中的火元素被消耗殆尽的缘故。
  临近傍晚,那些攻击突然停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我意识到他们将要集中火力进行一次重大的攻击,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巨大的陆战龟游来了,在那上面站着一个金光闪烁的人,天知道他的身上挂了多少金银首饰。因为海里金银首饰稀少又不会生锈,他们特别喜欢,我常听说他们为此袭击商船。因此见到那人,我一方面知道他身份高贵,另一方面又觉得他特别可恶。
文舟 :重 生(5)
  那人双臂对着海巫们不停挥舞,似乎在叱责他们办事不力,然后他见到了我这边枪管反光,一举手臂,便有一个巨大的雷从天而降,不偏不斜劈在那杆枪上。天杀的,幸好我没有握着那杆枪,那杆枪只是被陨石打得飞了起来架在前面不远处的礁石上,此刻已经全化作青烟消失了。
  我用毛皮裹着枪管,一枪打过去,似乎击中了陆战龟,那巨龟一声吼叫移动起来,背上那人也受惊跳入了海里,我再也没有机会打他。那陆战龟缓缓向我这边游来,我猜测它的龟壳后面藏着海怪战士,他们的作战方案便是这个。那些海巫法师恶狠狠咬了几口紫菜,急促地放起冰雹雨来,这一次定是集结兵力的总攻击,他们这样做还是希望火药受潮,然后他们疯狂地施放雷电,似乎不再打算保留余力。
  我丢掉望远镜,狗一样沿着礁石根部爬行。白天的攻击使得礁石圈内部有些下凹,此刻暴风雨来了,便严重地积水。我们平时不敢走远,都是在一个空铁箱里排泄,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箱子被打破了。我藏好了所有的箱子,唯独漏了这只。粪便被水一泡,和队长他们的碎肢烂肉漂浮在一起,灌进我的口鼻当中,我不住地呕吐,吐出来的都是些清水。
  妈的,拼了!
  我知道他们冲过来我就只有死路一条,这一次他们一定有最好的防弹措施,那只陆战龟是不怕枪子儿的,除非在它探头的时候击中它的头,不过那需要离得很近。我想我打不过他们,但是我一定会捞够本。天空因为暴风雨而昏暗起来,我的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我脱了枪手皮甲和衣服,迅速打开了一个铁箱,从那里面拿出一盒石灰粉盖着的特殊子弹,一堆干海带和一个牛皮气囊。我用毛皮裹着它们向后爬,样子有点儿像海豹,一面爬一面祈祷着陨石雨不要在这个时候落下来。我一直匍匐着,拼命地爬,从礁石后面绕过差不多三十米的距离,那只陆战龟都已经快接近沙滩了。
  也许是黄昏的关系,也许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人到海里找他们拼命,我终于下到了水里,披上那些海带,一面爬一面将气囊吹起来。那耗用了我不少的肺活量,后来想起来不可思议,因为我再也做不到那么轻松。我向海里游去,将枪管和弹匣牢牢绑在气囊上,用毛皮盖好。这个战术被称为水鬼,那些海带被缝制成衣裙当作掩护,但是实际上我们从来没有人使用过。就是最弱的海怪我们也打不过,所以不是特殊缘故我们不会跑到水里去。
  但是现在特殊缘故有了,我不想活了,想拼命。我跑到这里,射击角度偏了大概十五度,但是我还需要更多,我迎着那些海巫游了过去,海带被水泡开变得密集而且很长,我也像那些海怪一样服饰新潮。也许会有视力差的家伙来吃我也说不定,我推着皮囊向前游,尽量不出声音,偏离那些进攻者的视角。
  风浪很大,天空变得很黑,我没有被发现。那些进攻者已经靠近海滩了,说不定除了抢回尸体之外还会去攻击我们的礁石圈,但是我想他们会很奇怪的。我从装满石灰的铁匣子里取出了一发子弹,填进枪膛里。那是我们最好的圣光子弹,经过教会的神官们特别加工,每个大队才配给一盒,给最好的卡宾枪手,正好我们大队里我就是那个枪手,就算不是现在也是了。
  一个雨点儿在我上膛的瞬间掉在子弹上,子弹壳便在掌心闪起一丝烟花一样的美丽光辉。我充满自信地将子弹推了进去,整个身体和气囊随着浪涛猛烈地或载或沉,枪管渐渐锁死了一个海巫。
  在保护海巫的海怪和那颗我要打的脑袋之间,我只有一个很小的角度。随着我的扳机扣动,那子弹悄无声息地滑出枪膛,从目标海巫的太阳穴穿了进去,突然那颗头颅便发出强光爆开了,在海巫前面为他撑着盾牌的海怪后脑勺崩裂,一下子一起沉了下去,连惨叫都没有机会发出。
  另外两个海巫慌了神,他们没有搞清怎么回事,仍然指着前面推来推去,保护他们的海怪将盾牌举得高高的,喊着我听不懂的话,那些恐惧得近乎发狂的语调让我兴奋。我迅速上了一发子弹,一个绝好的机会适时来了,两个海巫慌乱地游动着,贴到了一起。虽然只有一秒钟,对于一个兴奋地等待着的卡宾枪手来说已经足够。
  那距离有两百多米吧?我一枪就打爆了两颗头,随即子弹爆开,又要了一个强壮海怪的命。但是这一下暴露了我的方向,剩下的一个家伙明白过来,一声怒吼激起老大的浪花潜入了水中。我知道他来要我的命,我将头伸入水下就可以听见水底传来的隆隆声,就好像一个闷雷在迅速接近。
  我不怕。
  我迅速换了子弹,解开绑着枪杆的绳子,等着对方靠近。海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我本来想找到个黑影什么的,但是什么也无法分辨。那也无所谓,我已经感到一股水流从我脚下涌过来了,越来越近,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和父亲一起用鱼叉叉鱼。我将枪管朝着水下就是一枪,气泡翻涌,一股暗潮冲得我几乎跳出海面,随即是血不停地往上冒。
  那个家伙的身体没有能够冲上来,他的爪子几乎够到了我,我看不清楚,我的身体被暗潮抛了起来,只感觉到有什么硬硬的东西碰到我的脚后沉了下去。我可没有心情等他浮起来,习惯性地上了子弹,我已经将眼光投向海岸。
  随着海巫的死去,海浪就像是湖水一样平静下来。暴风雨停息了,一切都安静下来,大海就像是睡着了。岸上,陆战龟正在美人鱼的尸体附近站着,几个身影晃动,因为被龟挡住了大部分,我看不太清楚他们在干什么,但是从他们慌张的样子来看他们似乎已经发现背后有人袭击,只是搞不清楚规模和自己所处的状况。他们慌乱过后还是会回到海里来,因为这里是他们唯一的安全场所,那个时候我死定了。
  急切间,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救命招数。我向他们头顶的天空中放了一枪,子弹在他们头顶爆开,照亮了那一带。我看见了,我放在那里的那个装满火药的弹药箱。那些家伙们傻傻地望着天空,我用最快的速度换了弹药,凭着感觉朝那里就是一枪。
  轰天巨响,火药箱爆炸了,就在陆战龟的肚子底下。我看见那个带壳的一下子飞到空中,随着好几个海怪一起重重地落下来。惨叫声过后,沙滩上都是低低的哀嚎。大海那么安静,我竟然也能听得到。
  天空的云慢慢散开了,黄昏从未如此明亮。
文舟 :重 生(6)
  我端着枪走上了海滩,一个海怪嘶叫着爬起来向我扑来,我一枪打爆了他的头,让他做回尸体。那些子弹为了方便一颗一颗挂在腰带上,我面无表情地装子弹,另一个海怪在七八米外扭动,我给他补上一枪,他也安静了。我一枪一枪补过去,不管会不会动的都是一枪爆头,然后我来到了陆战龟的面前。
  那龟身上都是巨大的棱角,此刻断了腿,没有什么威胁了。但是它下意识地往前挪着,然后用头对着我不动了,也不吼叫,只是眼巴巴地望着我。我用枪对着它的头,突然看到它的眼睛里流出眼泪来,似乎在哀求。我想起死去的同伴,想起被淹没的渔村,怜悯之心便消失了。
  我扣动了扳机,在它能够打动我之前打爆了它的头,让它的眼泪和鲜血脑浆一起飞溅,再也无法打动谁。我对着天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肌肉终于也松弛了下来,我垂下了枪。这个时候,一阵沃特海怪走路的沙沙声传入了我的耳鼓,我触电一般举起枪,后退了好几米远,拉开距离瞄准那个方向,才想起我没有上子弹。
  一个高大的海怪,不,是美鱼男从陆战龟的后面转了出来,面色苍白地站在眼前,手里抱着美人鱼的尸体,嘴角挂着一丝鲜血。我认得他就是站在陆战龟背上的那个家伙,因为他的脖子上,手臂上都是黄金饰品,额头还戴着一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巨大蓝宝石。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银光,我知道那是魔法保护的余晖,难怪他没有受重伤。
  想起来,那只龟向我挪过来原来只是想挡住他。我的心头一紧,感觉有些辛酸,那龟的眼泪仿佛从血浆中脱颖而出,直接洒在我的心头。但是现在,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搞不好那眼泪是为我流的。
  一个是抱着尸体的可怕魔法师,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使用魔法。一个是没有装弹的卡宾枪手,不过对方不知道。
  我们就这样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傻傻地站着,一言不发。海风缓缓地吹过来,吹动他怀里美丽尸体的头发。我再也没有办法不去看那尸体,那美丽的绿色头发已经干了,一丝一缕飘扬在风中,不知为何看不出被打穿的地方在哪里。我不知道美人鱼有多少机会让头发飘扬在风里,反正现在我觉得很美,并且发疯似的妒忌,希望那个抱着她的人是我。她长长的下半身鱼尾从美鱼男的臂弯里垂到地上,勾勒出柔和的曲线,我所见过的所有长裙美腿都不曾如此柔和。
  她真的死了么?真的死了么?我完全呆了,生或者死那回事好像很遥远,战争也很遥远,只有这件事很重要。
  他先动了。
  他缓缓地将手里的尸体放在地上,动作很轻很慢。我的心头一跳,也开始缓缓地将枪膛打开,从腰带上摸出一发子弹填进去。他的表情很古怪,但是没有什么突然的动作,只是轻轻地把尸体放到脚下,而我也缓缓换完了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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