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恃宠而娇》第44/79页


  “自然不是,是明帝贤后。我要万古留香的史书之上,都镌刻你我的名讳,刻满恩爱两不疑的逸闻。”
  让史官的笔墨为之停顿、篆碑的骨刀为之动容,让历久不衰、不可消磨的青史作为相聘的礼单,记录这普天之下第一等、再无他人可比拟的情深与心动,为卿卿。
  茶香缠绵相四处散开,点缀在这轻盈浅淡的低首一吻之中。
  晏迟从没有想过会有如此直白的真心相剖,他望着对方乌黑如墨的双眼,一时觉得喉头梗塞,无可发声。
  交指重叠,他修长柔软的手指被殷璇握在掌中。四周是纷纷的细雨,在相谈之中变得声势更响一些,远处青山绵延、雾色笼罩,远处山尖上还覆盖这一点薄雪,一旁的穹宇却又乌云四散,投射出熹微温暖的日光。
  过了片刻,晏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低而温柔。
  “光阴百年,步步漫长,与妻主一同走下去。”
  ――――
  太初八年四月初六,京华。
  在处理完所有事务后,晏迟的名字被那位隐居的老先生重册于宗族之上,但此事并未公布,连同微服私访一起稍稍压了下来,并没有更多的人知悉。
  天气彻底和暖下来,晏迟回到宫中的时候,大选已濒临最后一项,只卡在殿试那一节,等殷璇有了空闲,再最终册封处置。
  时隔一月左右,重新回到宜华榭之中。此间陈设如故,处处都是原本的旧形制,但打理得干净整洁,算得上是用过心了。
  只是殷璇刚刚回京,手头的事务恐怕要堆叠如山,应该一时顾不上殿选那一边。
  天气温和晴朗,宜华榭撤换了窗纱,改成棱格式的隔窗。外头的竹帘也换了新的,用双金线编成一股,在帘子四周码了一圈。竹帘从天水碧的珠子换成青翠色的,通亮鲜明,格外活泼些。
  晏迟耽搁了一月的刺绣手工,又要重头开始。他原本就不大熟悉这些东西,跟殷璇出去散心之后,更是再也没碰过,如今重新捡起来,生涩得很。
  屋里换了新香,柔和清浅,淡至无味,只有细细嗅闻时才能体会出其中的气息。晏迟的衣服也是重新熏过了的,祛除了上面稍显苦涩的安胎药的味道。
  他坐在榻上学绣面儿,东吾跟司徒衾坐在下方的小桌旁。司徒衾因解开了误会,神情看着倒是松快了很多,只是依旧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只在教导他人时显出温和细心的一面。
  东吾想了晏迟一个月,终于等到晏哥哥回来,还没吃上两块糕点,就被屋里的焦尾琴吸引,想要学这些中原的乐器。
  但晏迟的琴技实在一般,便将住得不远的司徒衾请了过来。他出身虽低,但才貌品行没有一项不如人,便接过了教导东吾良卿学琴的职责。
  绣面上的图样是青山小雨,中间加了淡色朦胧的小亭,只是绣得并不怎样,晏迟一边不满意,正拆了重做时,底下传来一声宛若锯子割树般的噪音。
  他动作一顿,险些扎到指尖,抬眼望去时,见到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司徒衾露出难以形容的神色,而东吾也愣在那儿,又试着拨弄了一下。
  脆鸣鸣的一声弦动,琴倒是并无问题。
  琴没有问题,那就是弹琴的人能力超出了琴的承受范围。晏迟好笑地看向东吾,见到大羌的草原小王子涨红了脸,道:“它……它欺负我。”
  司徒衾叹了口气,伸出手又覆盖上琴弦,指尖一拨,从丝弦中流淌出清脆悠远的流畅仙音,如同珠玉落盘、小雨叮咚,颇为怡情悦耳。
  东吾看得愣住,然后站起身从琴架边离开,靠近晏迟这边,坐到了榻上小案的对面,道:“我不学了,这也太难了,我要跟哥哥学刺绣。”
  晏迟这回笑不出来了,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轻咳一声:“跟着我?还是算了,兰君千岁与贤卿千岁这一项都比我要强,你不如……”
  “我才不去呢。”东吾闹脾气地说了一句,皱着眉道,“他俩天天在宫里吵架,不是这个摔了那个的花瓶,就是那个打了另一个的瓷碗。自从主理协理后,一个脾气差得很,一个总随着自己性子来,就没消停过,还不如徐哥哥那里安静。”
  徐泽那边确实很安静,只是他修身养性,不见得喜欢东吾过去寻他吧?晏迟这么想来,就知道这一阵子给他憋坏了,又问道:“那大选的事情,是怎么决定的?”
  “一边吵一边决定。”东吾拿起案上的糕点,在芝麻酥上留下一圈整齐的牙印,“什么这个官的嫡子、那个大人的外甥,哪一个祖上清流有盛名,我是个羌族人,一概不懂这些,可他们还要跟我说。我又不喜欢认识那么多人。”
  他边说边埋怨,嘴里却没闲着,把芝麻酥咬下去一半,甜得眼睛都亮了。
  东吾学会了中原的服饰与簪发方式,但习惯还没改过来,头发仍是外族的样式。褐色微卷的长发从中间撩起来,打一个彩色的绳结绑在一起,两边编得整整齐齐。那双浅而剔透,几如琉璃的眼眸更是可以从头望见底,一如初见。
  晏迟嗯了一声,对那些新的侍子并不上心,但还是表情温柔地听着东吾念叨。
  “那些人我见过了,长得都不如晏哥哥,有的还不如我。”他吃完一块芝麻酥之后,伸手去拿第二个的时候,忽地被晏迟敲了一下手,便知道又要说他吃东西时不能说话,颇感委屈地缩了回来。“但是倒都很能说,看着话不少。”
  晏迟点了点头,抬眼看了司徒衾一眼,见他坐在琴架前看谱子,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他转过头,又问了一句:“你跟你徐哥哥说这些了么?”
  “说了。”东吾老老实实地趴在桌案边看刺绣,“徐哥说有几个家世不错,有几个相貌尚可,还有几个只见一面,就知道很是肤浅。”
  晏迟忍不住笑了一声,他就知道徐泽那个人嘴上是不饶人的,他自从周贵君离世后,颇为放纵本心,有些时候并不刻意伪装温柔,病情似乎也稍有好转。
  “你说了半天,一个名字也没说出来。”
  东吾眨了眨眼,想了一会儿,还真的一个人名都没想起来,便推脱道:“这些事情又与我、与晏哥哥无关,我费心记这些,还不如给哥哥多找些绣图式样、书画本子。选什么侍子,就让他俩自己吵去。”
  晏迟听他说完,正想称是,门外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响动,一直过了二门那边。等到推门掀帘,进了内室时,隔着一架半透的屏风,才看出是在太极宫伺候的点禅。
  点禅与晏迟是相识的,他领人过来,在屏外俯身一礼,传达道:“请良卿千岁、晏郎主、司徒郎主玉体安康。万青殿正殿选,陛下请良卿千岁与晏郎主过去。”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不仅是晏迟怔住,东吾也没反应过来,连忙问道:“兰君与贤卿不在那儿吗?”
  “回禀千岁,两位都在。”
  东吾吓了一跳,想着自己也不会看人的好坏,从没想过还要参与这种事,但一想殷璇也在,又有些想去了,更何况有晏迟陪他,底气一下子就足了。
  晏迟想了一会儿,大约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便颔首道:“稍等,我们随后便到。”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


第43章 去伪存真
  晏迟赶到时, 万青殿那边早已一切妥当。炉香缭绕、屏风严整,处处都按照规矩摆设,齐整无比。
  殷璇坐在上首, 并未将目光投下去, 而是看着宣冶递上来的侍子宗卷。御座两侧分别是应如许与苏枕流。应如许穿了件墨绿为底的广袖长袍, 肤白如玉,眉宇间却积着一些未散的郁气, 发间簪了一只缠着蛟纹的翡翠簪。他身上这件长袍的绣图象征着品级, 样式繁复、礼仪周全。
  而一旁的苏枕流却是素色的寡淡衣衫, 偏偏他生得好看, 墨眉如画, 让这素色衬得更慵懒不羁了,衣角上缠着些许花枝的绣纹, 绀青从末尾慢慢地过渡上来,虽然并不符合形制规矩,但倒是很对苏枕流的脾气。
  晏迟之前便有所猜测,一见便知殷璇的意思。这两人吵得厉害, 有时讲起话来针锋相对,恐怕耽误了事情。余下的人里,能说得上话的只有位居四卿的东吾,只不过东吾并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 他一同前来,才可略微点拨,从中制衡些。
  想必待选的人中, 会有一些比较重要的郎君。
  晏迟进入殿中,对着上首行了礼,随后才落座一旁,坐在东吾身边。
  苏枕流见到他,倒是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应如许略微皱起了眉,好似想到一些横戈在心中的事情。
  人已到齐,殷璇的时间又宝贵如金,便不应再拖延。随后便由近侍传讯下去,请诸位侍子进入万青殿中。
  屏风后俱是礼官,大多是男子,负责记载言行、标明家世、身份,再行评价。若有姿态仪表实在不能过关者,不必侍君们或是圣人否决,礼官就会先行划掉名字,请归原处。
  礼官另一边,则是举着托盘与红布的一等侍奴,将会送给入选侍子一件物品,以表皇恩,若有格外得赏的,便有殷璇亲自相赠。
  一切就绪,殿门之外传来脚步声,引着少年郎们靠近万青殿。隔着空旷大殿,八扇半透屏风,先在万青殿前俯身行礼,叩拜之后,再经由叫名传入内中。
  负责叫名的是点禅,他是阖宫唯一一位在殷璇、在宣冶和青莲面前都说的上话的侍奴,即便是在一等侍奴之中,也是地位最高的。
  他掀开名册,按流程唤名,道:“明威将军庶子,荆如愿。”
  晏迟看着外面第一批的三人之中,中间那位起身,收敛长袍,跨过门槛,一直步近万青殿中央。
  正如东吾所言,这其中确有一些生得好看的。能让他觉得相貌一流的人物,想必便格外有自己的优点。晏迟注视了一会儿,觉得他越是近前,就越宛似山间烂漫的桃花,双眸狭长,瞳心点水,泛着一股一触即散的柔软与香气。
  这长相像什么呢,像个小狐狸。晏迟想得差点笑出来,回头想看一眼殷璇的表情,却见她的目光盯过来,似是有点不高兴。
  第一位就这样好看,她有什么不乐意的。晏迟如此想到,才发觉自己有些微妙的醋意,只是掩盖在宽和温顺之下,表面上看不出来罢了。他抬手隔着衣衫压了一下胸口,没有专心去听点禅在问什么。
  无非是一些家世清白之类的寻常话语,点禅问后,礼官按个记录在册,落笔之声细碎婆娑,如同金蚕食叶。
  过了片刻,应如许目光挑剔地望过去,忽地道:“武将之子,想来骑射甚佳?马球、投壶,你可都会?”
  还未等下面的人回复,一旁的苏枕流散漫地摩・挲着茶杯,道:“不如先问问更要紧的,会不会插花、听不听戏?”
  应如许瞥了他一眼,道:“你只是寻人同你一起荒唐,岂是真心思量考较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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